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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路

    夜渐深,漫天星光更加耀眼,四下也更安静了。

    偶尔几缕微风拂过窗沿,还透着一股淡淡的寒意,夜色阑珊,远处已传来几下零落的更鼓声。

    伫立在窗前的青袍老者一直凝注着这片夜空,久久没有改变过姿势。

    这片星空总能让他预知世间很多的事情,只可惜每一件他想要改变的,几乎都无法如愿!

    他看得越久,懂得越多,就越会因为改变不了即将发生的事而痛苦。

    可他还是忍不住想去了解,想去探寻,这毕竟也是他比别人值得骄傲的地方。

    这就像一种病,病得无可救药,无可更改却又不顾一切地,享受般投入其中。

    向询走进来时,就看到荆邈的背影,他在武林中的名气并不小,可在荆邈的身边,却仍青稚如幼童般,恭敬之中总难免透着几分孩子气。

    荆邈是他的上级,更是他的老师,又像是一个博学多识,值得尊重的朋友,多种因素加在一起,两人之间的交情就更非同一般了。

    两人静静站立了片刻,荆邈忽然道:“司马华怎么样?”原来向询脚步虽轻,还是给他听见了。

    向询道:“死了!”

    荆邈淡淡道:“`无应台’之主,最后也是孤家寡人死的,也不知是不是报应?”

    向询心道:“若非您巧计安排,环环相扣,司马华如此奸诈之人,也不易入套。”这话却不便出口。

    荆邈又道:“司马华叛教,你既然杀了他,自然升上一级,进为台主,与我平起平坐,不必太拘束!”

    原来赤生教有一条规矩,叛教之人,教中人有义务全力追杀,被杀者的级别高于杀人者,杀人者可替其位置。

    向询既已杀了司马华,自然而然顶了他的台主之位。

    向询却恭恭敬敬道:“按理来说,我应该叫您一声师父,可是您并不同意,向询虽然不才,也只能以师礼尊之,平起平坐的话,向询不敢当。”

    荆邈既不同意,亦不反对,另起了一个话题道:“你是不是在好奇,为什么我只让你打那少年一掌,不取其性命?”

    向询迟疑了一下,道:“我才识短浅,实在想不通!”

    荆邈仰望夜空,叹了口气,道:“我看那少年并不是短命的人,而且,你所修炼的万象掌,乃是积赤生教数代前辈之功,加上我细心点拨,以及你的勤恳敏悟,花了数年之功,才入了门,这路功法以威力而论,仅在教主的赤心大法之下。

    但那七绝神功功力之强,据前人记载,可谓是超迈古今,陆霜那孩子竟然能够教他学会这路神功,实在是让人敬佩得五体投地,我又如何能毁了他的心血?”语气之中,对陆霜极为惋惜。

    向询忍不住道:“但他若不死,以后岂非是教内的一大祸患?”

    荆邈回过来,淡淡一笑道:“却也未必!”他的笑容之中透着说不出的神秘之感,让人觉得他的做法另有更深的用意。

    向询心中十分好奇,却又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答案了,便不再问了。

    荆邈微笑道:“你近来可有事忙?陪我去走一遭!”

    向询道:“去哪?”

    荆邈微笑道:“我自己给自己卜了一卦,有一个人能为我解决心中的一件疑难。但我还不知道那人是男是女,是正是邪,在东在西,你随我而去,陪我游玩,当我保镖,可好?”

    向询躬身道:“荣幸之至!”

    荆邈道:“那就出发吧!”说着走出一步,只因站立太久,脚下一麻,踉跄跌出。

    向询急忙伸手去扶,但荆邈摆手拒绝,勉强站直。

    向询这才收回相助的手,眼见荆邈年岁渐大,步履之间老态尽显,心下一酸,暗恨岁月的无情。

    荆邈心头忽然泛起一丝不安之意,左手笼入袖中,四指节作天地盘稍一卜算,心中似有所悟,又暗自摇了摇头,自怀中取出一把钥匙,递给向询道:“这把钥匙给你!”

    向询一惊,双手乱摆,颤声道:“我……我不配……不能拿……”

    荆邈皱眉道:“你这孩子一直都很听话,为何到这节骨眼上,倒要拂我心意?”

    向询双膝一曲,跪了下去,凄然道:“您吩咐的事,我向来无有不遵,但这钥匙乃是用来开启楼观阁的大门,连教主与掌管九玄观的九玄都不能随意进出,这钥匙给了我,岂不是等于在交代身后事?”

    荆邈叹了一口气,将向询扶起,柔声道:“老夫今年七十余岁,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谁又能免了?也罢,此事暂且不论,走吧。”

    向询顺势站起,心绪稍安,点了点头。

    旭日东升,徐暮寒醒来时阳光满地。

    他懒散地坐了起来,被褥中犹自带着昨夜留下的少女体香,但他闻到了这阵独特的味道,却似乎没有闻到。

    他的感觉已经变得有些麻木,可是心中却在不知不觉间生出一个念头,“我要去见飞芸,我要去见飞芸,不论如何,我都得见她一面……”

    之前与徐静聊过的话,不住地在心头闪过,让他再也遏制不住这份思念之情。

    他坐了一会,双脚先落地,双手习惯性地在床沿上轻轻一撑,站起身子,只听得“喀喇喇”一声大响,床板塌了大半。

    徐暮寒一惊,暗道:“我的力气怎么大了这么多?”略一运气,忽觉丹田中的内力增强了不少,但心头的堵塞之感跟着也强了几分。

    他不禁一阵恐惧,心道:“若再这样下去,只怕连呼吸都没办法了!”

    想到这里,急忙推门而出,踉踉跄跄奔出客栈,客店老板与店小二昨天还殷勤招待,今天看了他却无动于衷,冷冷淡淡,任凭他走出客栈,也不搭理。

    徐暮寒此刻更不会去理会这些人,一出客店,走出几丈,忽听得一阵清亮的骏马嘶鸣,侧目瞧去,只见一株大树下系着一匹白马,正是一直骑着的那匹,心中一喜,向那白马走近。

    那白马一见主人,分外热情,徐暮寒轻轻搂住马头,道:“老朋友,我要走一趟远路,你能不能送我一程?”顿了一顿,又道:“十七女庄!”

    那匹白马似是意会,马蹄在地上不住踩踏。

    徐暮寒笑道:“那咱们出发吧!”举掌轻轻一劈,掌风到处,绳子立断。

    白马扬蹄奔出,卷起一路尘灰,霎时间去得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