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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菊花

    北疆幅员辽阔,几乎是中原的两倍,但气候寒冷,耕种困难,很长一段时间,生长在这里的古贞部族都以游牧为生,随季节迁徙。

    直到皇帝登基,将这里纳入项国版图后,这里的人才渐渐被中原同化,过上了定居的生活。

    虽然这里粮食稀少,但牛羊遍地,加之皇帝德政,开凿了贯通北疆和中原的运河,使得两地百姓可以互通有无。因此,北疆人的日子过得也算安逸。

    想到在北疆的见闻,岑文治不禁感叹。

    “这路家家主高瞻远瞩,当初以一己之力收服了北疆各大家族,没有让北疆发生内乱。不仅如此,她还在北疆大力推广中原文化,让北疆能够迅速融入项国,这才没有让北疆和西疆一样,时不时发生叛乱和复国的事。”

    岑静昭听得认真,点头附和。

    “听说北疆这些年发展极好,百姓富足安定,军备亦都是上品,北绥因此不敢轻举妄动。北疆安定了,项国的大部分也就安定了。路家思虑周全深远,真是令人佩服,不知三哥哥有没有见过路家的人呢?”

    “那倒不曾,父亲向来不喜欢和权贵结交,在北疆的时候只拜访了一些商户,尤其是窦家,北疆最大的商贾。”

    岑文治原本没觉得有什么,但现在和岑静昭谈起,也觉得有些可惜没能见到那样的人物。

    “等有机会再去北疆,我一定要亲自去路家拜访一番!不过路家向来低调,未必会见我。而且,听说现在路家的家主是女子,我就更不便相见了。”

    岑静昭感觉自己的脑中顿时“嗡”的一声巨响,她顺着自己的猜测继续问:“女子?北疆竟会让女子治理,倒比中原开明多了。想来应该是位德隆望尊的老前辈吧?”

    “不,应该是个年轻的女子。具体多大倒是没听说过,但我记得我几年前去北疆的时候,听说她刚生了孩子。老前辈一定不能生子了啊!”

    岑文治没注意到岑静昭变幻的脸色,自顾自道:“北疆虽不如中原开化,但其实许多时候就是因为我们读多了书、习多了繁文缛节,才把自己束缚起来。从前的古贞部族,也没有规定必须男子继位。就说元懿皇后吧!她可是十四岁就能够只身入北绥敌营斩敌首的战神,如果不是嫁给陛下,一定会成为古贞的首领。”

    岑静昭悄悄握紧双拳,强迫自己镇定,但恐惧和兴奋接连席卷她的四肢百骸,因为她所有的猜想都得到了证实!

    岑文治随父母去北疆游历是五年前的事,而那时元懿皇后已经战死在了北疆战场两年。如果元懿皇后没有死,而是怀有身孕奔赴战场的呢?

    虽然之间有一年的时间出入,但对于皇后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捂住身边人的嘴就可以了,等孩子慢慢长大,一岁的差距根本看不出来。

    所以那个孩子才是皇帝真正的血脉,因而皇帝才要大费周章地护住北疆,他是在护着自己的妻儿。

    虽然不知道皇帝和皇后之间发生了什么,让皇后不惜以这种方式离开皇帝,但也能猜到当时两人是如何决绝。

    她悄悄叹了口气,很快恢复了笑容。既然事情已经明了,她便知道今后该如何去做了,至于上一辈人的恩怨,她无权干涉,只能尊重。

    “三哥哥,说得有些渴了,我们去盛些泉水,用来煮菊花茶可好?”

    岑文治当即应下,兴冲冲地去找僧人借装水的陶罐了。他和三叔父一样,充满了闲情野趣,也不知这样的人如何在朝堂上生存?

    岑静昭等了许久,却没等到人,便亲自去寻人,刚走了一会儿,便听到一男一女互不相让的争吵声。走近一看,发现竟都是熟人。

    常枝拦着岑文治,“你怎么知道那菊花是古龙须,而不是黄石公?”

    岑静昭快步走过去,笑道:“两位这是在赏菊?”

    常枝一看到岑静昭,立刻端庄行礼,“见过岑先生。”

    岑文治被这小娘子瞬间变脸的模样气笑了,明明刚刚还和他针锋相对,现在却恭恭敬敬得像个淑女。

    岑静昭笑着走到常枝身边,“我已经不是你的老师了,不必同我这么客气。”

    常枝摇头,郑重道:“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恭敬守礼是应该的。”

    岑静昭见她一板一眼,不容拒绝,便不再劝她,转而为两人互相介绍。

    “三哥哥,这是国子祭酒常大人的孙女,常娘子。常娘子,这是我三哥哥,翰林待诏。”

    常枝没想到遇到的纨绔竟是翰林学士,只是她非但没有因此而高看他一眼,反倒觉得现在的科举越来越不像话了,什么人都往里塞。

    常枝梗着雪白的脖颈不肯说话,岑文治倒是来了兴趣,好看的桃花眼笑意盈盈。

    “原来是常大人的孙女啊!不过常大人才华横溢,常娘子似乎还未学得一二。”

    原本常枝因为那双乍然盛满笑意的眼睛而微微失神,却冷不防被嘲讽了,她怒意更甚。

    “你什么意思?难道我说得不对吗?‘满城尽带黄金甲,说的就是黄石公!都城之中的菊花,当属黄石公最多!不信你问问岑先生?”

    岑静昭原本正在一旁看戏,没想到她这条池鱼莫名被殃及了。她看着常枝,对方坚定而真诚的眼神仿佛在说,如果她不给出个答案,今天谁都别想好过!

    她无奈笑笑,常枝就是这样的性子,凡事都要争个是非对错,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生活里也容不得一点模棱两可。

    她想了想,说:“从黄巢的诗来看,的确是黄石公的可能性比较大。”

    说着,她果断战火东引,把这棘手的问题丢给了罪魁祸首。

    “三哥哥又为何认为诗中的菊花是古龙须呢?古龙须因盛开时宛若佛光乍现而闻名,但佛教传入中原不足三百年,黄巢在世时,佛教并未在中原兴盛,古龙须当时在都城并未受到追捧。”

    岑文治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

    “非也!黄巢曾在年少时写过‘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来赞誉菊花。相传这首诗是黄巢与父亲赏菊时写就,黄家是大盐商,黄父曾远赴西域行商,笃信佛法。我随父亲西行时,曾见过黄父在寺中的题记。黄巢自幼爱菊,其文章中多次提到菊花,他所说的‘黄金甲若是古龙须,杀意与禅意结合,岂不是更多了几分兴味?”

    岑静昭只想说他在胡说八道、移花接木,正想驳斥几句,却见常枝柳眉紧簇,似乎是在思索,好像真的信了这番鬼话。

    须臾,常枝淡淡道:“今日算你说得对,我会回去再行考证的。告辞!”

    常枝又对着岑静昭福礼后离去。

    岑静昭无言,正想数落岑文治几句,却见他兴致盎然地看着常枝离去的倩影,久久出神。

    “咳咳!”她刻意咳了两声,拉回了岑文治的目光,“三哥哥怎么会和常娘子因为花争执起来?”

    “我取了陶罐,正想去找你,就看到她在赏菊,她还一本正经地对着那片黄石公吟诗,说什么满城尽带黄金甲,我想逗逗她,就说诗中的菊花不是黄石公,而是古龙须。她便跟我急了,拉着我一定让我分说明白。”

    本是抱怨,说到最后岑文治的语气里却充满了笑意,“你这学生真是个小古板,说什么都信,太有趣了!”

    岑静昭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不经意地说:“她虽然刻板了些,但学识出众,是个才女。听说自从岑大人放出消息要为她议亲,到她家拜访的人络绎不绝,今日来寺中敬香,或许也是同哪家相看吧?”

    她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见他面色如常,不免有些失望,如果常枝那样正派守礼的人能成为自己的三嫂,她还是很开心的。

    不过,岑文治的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他却突然说:“三妹妹,你自己回去吧!我想起来要求个平安符,先走了!”

    话音未落,他已经一溜烟不见了,而他消失之处,正是方才常枝离去的方向。

    回府时,岑静昭和岑静时同乘,姐妹二人依旧没有什么话,不是握手言和就能掩盖过去的伤疤,伤疤永远都是伤疤。

    虽然车内安静,但岑静昭却不觉得尴尬,反而很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原本因为知道老夫人和二夫人的龌龊心思而气愤的心情,也因为三哥哥和常枝的事冲淡了。

    想到方才的事,岑静昭不禁轻笑出声。

    “出来折腾一趟就这么高兴?”

    岑静时原本正在闭目养神,虽然女儿有奶娘照顾,但七个月的孩子正是识人和吵闹的时候,日日都要和娘亲在一起才肯睡觉,于是岑静时每日夜里都睡不踏实,今日出来一趟,反倒成为歇息了。

    她说话还说避免不了阴阳怪气,但岑静昭知道她是关心自己,也不同她计较。

    “今日遇到了宫中的学生,她似乎是要相看人家,我看着觉得有趣罢了。”如果相看的对象变成三哥哥,那便更有趣了。

    岑静时乜了她一眼,冷声道:“你别光看人家,你今年也十五了,为了守孝已经耽误相看了,明年出孝,你可有什么想法?”

    岑静昭瞬间便想到了西疆的悬崖之下,徐十五对她说的“我就是喜欢你,想娶你过门。”虽然她从未答应过徐十五,但她的心里是期待的。

    如果没有身份的枷锁,她愿意和徐十五在那悬崖之下度过余生。

    但她的嘴上依旧没有什么温度,“岑家这个火坑,我可不想拉人进来。等彻底料理清楚了,再说此事吧!”

    岑静时颔首表示同意,但看着岑静昭脸上可疑的红晕,她又觉得幺妹有事隐瞒。不过幺妹是有主意的,她倒不担心,反而想起了其它的事。

    “你不着急,但有人着急,岑静如最近三天两头往卓远侯府跑,你猜是为什么?”

    岑静昭立刻收起了少女的心思,既然长姐这么问了,那岑静如就一定不是为了沈棠,旋即,她一脸一言难尽,“不会是为了沈世子吧?”

    岑静时冷着脸点了点头,岑静昭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沈璞除了一张脸勉强能看,可以说是一无是处,岑静如就是再蠢笨不堪,到底也是国公府的女娘,怎么会看上那种纨绔?

    而且,沈太妃在宫里明里暗里针对外祖母,始终想要夺回后宫大权,而她代表瑞国公府,必然是要与外祖母站在一处的,一定不能让岑静如因为私情而坏了外祖母的事。

    “我知道了,回去便派人盯着她,不让她乱来。”

    岑静昭冷静下来,突然想到一事,犹豫片刻还是选择坦诚相告。

    “长姐,西疆前些时日发生了叛乱,这背后有卓仁在推波助澜。”

    岑静昭没有说自己亲自去了西疆,只说是在宫里听到的消息,简单将卓仁在此事之中的作为陈述清楚。

    岑静时半晌无言,而后长叹一声,“我就知道他不是安分的人……多亏我和凡越离开了卓家,否则这叛国的大罪,可如何是好?”

    “长姐也不用太放在心上,事情已经平息了。”话虽如此,但她的神色依旧凝重,“不过,他逃走了,不知现在人在何处,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长姐和凡越近来还是少出府门,免得给人可乘之机。”

    岑静昭眼神冰冷,卓仁不仅了解瑞国公府,还了解南疆局势,留他在外始终是个祸害,得尽快抓到人才行。

    然而,好事不灵坏事灵。当天夜里,徐十五在巡营途中就遇到了刺杀。

    梅六山一边看着军医为徐十五处理伤口,一边狠狠啐了一口。

    “将军,这都第四回了!他们越人是不是疯了?干脆明儿我们也派出死士,直接冲到他们越宫里,将越帝的脑袋砍下来!”

    徐十五面沉如水,“不行,不必再提。”

    梅六山的黑脸更黑了,“为什么啊?难道现在我们还和他们讲什么正大光明吗?他们都使出这种阴招了!”

    “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我是将军,我不能让我的士兵白白牺牲。让他们去做死士,便是让他们有去无回,我做不到。”

    黄巢家境的确优渥,也的确写了两首关于菊花的诗,但他的诗中是哪种菊花是我编的,他家信不信佛我也不知道,而且为了剧情通畅,我把他的生存时代从唐末提前到了南北朝时期。以及佛教的传入时间,也大约延后了两百年(东晋时期佛教在中原广泛传播,隋朝时已经被大众接受了)。一切都是为了情节杜撰加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