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竹林深处
茉莉静静地驻足倾听。微风竹影，雅乐林音，喧闹的一切彷佛被隔离在了这竹林之外，那些或悲伤或焦虑的情绪在此刻化作似水的平静。
一曲罢了，茉莉还沉浸在余音中久久无法抽离，直到少年打断了她的冥想：“茉莉。”
茉莉为自己的出神有些害臊，脸微微一红：“峻竹。”
“小妹呢？没有陪你？”峻竹的问话是如此自然，彷佛茉莉这些年来一直跟他们生活在这里，从未离开过。
“她去休息了。她去‘外面’找我，告知了我这里的......情况，我带了一些药品来，你可愿陪我一同去看伤兵？”茉莉道明了来意。
“多谢。请随我来。”峻竹做了个“请”的手势。
茉莉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两人向伤兵扎营的草坪走去。
多年未见，峻竹的相貌并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增添了一分成熟稳重的感觉。他的身材倒是长高了不少，也变得强壮了一些，那依旧素雅的衣衫被他结实的肌肉撑出健美的形态。峻竹显然也负了伤，他行走的有些缓慢，背不似过去那样挺拔，而是微微含胸。他的脸上也挂了彩，那道鲜红的疤痕衬得他的眉愈黑，唇愈红。
“峻竹，”茉莉在背后观察良久，犹豫了一下，还是喊住了他，“你找个空营帐我先帮你医治一下可好？”
峻竹愣了愣，答道：“不必，都是轻伤。我们还是先去看伤兵吧！”
茉莉平生最不愿强迫别人，听到峻竹如此回答，便也作罢，跟着一同去了。
来到那片熟悉的大草坪，昔日与兄妹三人漫步畅谈的场景在脑中闪过，再看现在，那草坪上扎着大大小小的营帐，帐内帐外都是血淋淋、惨兮兮的场景，空气中充满了血腥味和呻吟声、呼喊声。茉莉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稳定心神，随着峻竹来到第一个帐内。看了这个帐中几个军人的伤势，她再次庆幸自己带了足够多的消炎药、抗生素。她拜托负责照顾的健康士兵去烧起热水，然后有条不紊地救治起来。虽然条件简陋，她还是竭尽所能地对所有器械杀菌、消毒，避免医疗过程中的二次感染。在为第一位伤兵注射完后，身边的峻竹好奇地问道：“这可是青霉素？”
茉莉大惊，“你知道青霉素？”
峻竹淡淡答道：“大哥少时也时常去‘外面’游历，为我带回不少书籍。我曾经读到过青霉素，也曾想过这等药物会对伤兵有奇效。奈何自战火起，我和大哥一直在带兵打仗，无暇外出，小妹年幼，怕是出去也无从获取此等良药。未想你居然带药前来，我先代镜人全族谢过。”
茉莉点点头，“这药可以消炎，治疗伤口化脓引发的炎症。在青霉素发明之前，‘外面’的人对于炎症也没有好的处理办法，外科手术更是奢望。有了这药以后，很多之前致命的病都可以被治愈了。”
峻竹默默听着，叹道：“镜人虽比‘外面’的人多一些变幻之法，奈何人口不足，能人异士自然也少。科学技术的发展一直停滞不前，大致相当于‘外面’唐宋时期的水平，远不及明清，更毋论现代。”
茉莉再次被惊到了，峻竹对于“外面”的了解超乎她的想象，更没想到的是他能如此客观地对比两个世界。虽在镜中生，心系寰宇。
更让茉莉惊讶的是，峻竹思维敏捷、头脑清晰，学习能力超乎寻常，他在简单观察她处理完两三个伤兵后，便能独自带药去单独救治，一举一动似训练有素，熟练度怕是比茉莉班上很多科班出身的同学都高。且作为一个生活在医学还停留在神农尝百草时代的人来说，他对于细菌、消毒、发炎这些概念有着清醒的认识，在简陋的环境中尽全力采取无菌手段，还自创出一些消毒方法，这比作为优秀医学生的茉莉还要强出几分。她在心中不由地对峻竹生出钦慕崇拜的情绪，心想若是跟峻竹做同学，她怕是保不住年级第一的宝座了。
两个人通力合作，很快从一个帐篷移到另一个帐篷，峻竹还抽空培训了几个健康的兵士，让他们给二人打下手，做一些简单的处理，大大提高了效率。很快，整个草坪上的人都被安顿完了。走出草坪，茉莉这才再次建议道：“峻竹，让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
峻竹这次没有再推辞，他点点头，带着茉莉回到了自己的寝宫。坐定后，峻竹脱下了外套，露出胸口一条长长的伤。茉莉又吃了一惊，峻竹的伤口虽长，却只是微微红肿，并未发炎流脓，且这伤口已被一条黑线细细密密地缝了起来，缝合手法出奇的专业。要不是知道境内没有西医，茉莉都以为峻竹已经去过诊所处理伤口了。
峻竹见她神色有异，解释道：“伤口太大，影响我打仗，我便趁休整间隙自己缝合了一下。针用火烧过，线用酒煮过。伤口发炎应该不甚严重。给我涂些杀菌消炎的药物，再打一针青霉素应该就无碍了。”
“你......你自己缝合的？”茉莉听着都感觉到疼痛，忍不住皱起了眉。
“放心，缝合前我饮了些酒，一点都不疼。可惜三弟伤时我并未在旁，待我知道时，他的伤口已经严重感染，我已无法。你可去看他了？”
茉莉点点头，“他没事，我已经给他处理过了。他还年轻，只要炎症消下去，会康复的很快的。”
“那大哥呢？”峻竹又道。
“你大哥......也受伤了？我见到他了，他没有提起，我以为......”
“大哥受伤比我严重，好在当时我二人在一处，我也简单为他缝合过了。你一会儿若有空，拜托你还是再为他处理一下。我虽尽力，奈何条件简陋，定有轻微感染。还是处置一下为好。”
茉莉郑重地点点头。
“父亲患的，可是癌？”峻竹又问。
茉莉此时已不再感到惊讶，峻竹的知识储备超出她的想象，此时他口中便是说出什么宇宙飞船空间站之类的词，她都不会感到讶异。让她难过的是，别人无知无识，便也罢了，至少还可以怀抱希望，他懂而无助，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的病情发展，生命走进倒计时，而又无法明确告知，这才是最痛的吧。
一曲罢了，茉莉还沉浸在余音中久久无法抽离，直到少年打断了她的冥想：“茉莉。”
茉莉为自己的出神有些害臊，脸微微一红：“峻竹。”
“小妹呢？没有陪你？”峻竹的问话是如此自然，彷佛茉莉这些年来一直跟他们生活在这里，从未离开过。
“她去休息了。她去‘外面’找我，告知了我这里的......情况，我带了一些药品来，你可愿陪我一同去看伤兵？”茉莉道明了来意。
“多谢。请随我来。”峻竹做了个“请”的手势。
茉莉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两人向伤兵扎营的草坪走去。
多年未见，峻竹的相貌并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增添了一分成熟稳重的感觉。他的身材倒是长高了不少，也变得强壮了一些，那依旧素雅的衣衫被他结实的肌肉撑出健美的形态。峻竹显然也负了伤，他行走的有些缓慢，背不似过去那样挺拔，而是微微含胸。他的脸上也挂了彩，那道鲜红的疤痕衬得他的眉愈黑，唇愈红。
“峻竹，”茉莉在背后观察良久，犹豫了一下，还是喊住了他，“你找个空营帐我先帮你医治一下可好？”
峻竹愣了愣，答道：“不必，都是轻伤。我们还是先去看伤兵吧！”
茉莉平生最不愿强迫别人，听到峻竹如此回答，便也作罢，跟着一同去了。
来到那片熟悉的大草坪，昔日与兄妹三人漫步畅谈的场景在脑中闪过，再看现在，那草坪上扎着大大小小的营帐，帐内帐外都是血淋淋、惨兮兮的场景，空气中充满了血腥味和呻吟声、呼喊声。茉莉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稳定心神，随着峻竹来到第一个帐内。看了这个帐中几个军人的伤势，她再次庆幸自己带了足够多的消炎药、抗生素。她拜托负责照顾的健康士兵去烧起热水，然后有条不紊地救治起来。虽然条件简陋，她还是竭尽所能地对所有器械杀菌、消毒，避免医疗过程中的二次感染。在为第一位伤兵注射完后，身边的峻竹好奇地问道：“这可是青霉素？”
茉莉大惊，“你知道青霉素？”
峻竹淡淡答道：“大哥少时也时常去‘外面’游历，为我带回不少书籍。我曾经读到过青霉素，也曾想过这等药物会对伤兵有奇效。奈何自战火起，我和大哥一直在带兵打仗，无暇外出，小妹年幼，怕是出去也无从获取此等良药。未想你居然带药前来，我先代镜人全族谢过。”
茉莉点点头，“这药可以消炎，治疗伤口化脓引发的炎症。在青霉素发明之前，‘外面’的人对于炎症也没有好的处理办法，外科手术更是奢望。有了这药以后，很多之前致命的病都可以被治愈了。”
峻竹默默听着，叹道：“镜人虽比‘外面’的人多一些变幻之法，奈何人口不足，能人异士自然也少。科学技术的发展一直停滞不前，大致相当于‘外面’唐宋时期的水平，远不及明清，更毋论现代。”
茉莉再次被惊到了，峻竹对于“外面”的了解超乎她的想象，更没想到的是他能如此客观地对比两个世界。虽在镜中生，心系寰宇。
更让茉莉惊讶的是，峻竹思维敏捷、头脑清晰，学习能力超乎寻常，他在简单观察她处理完两三个伤兵后，便能独自带药去单独救治，一举一动似训练有素，熟练度怕是比茉莉班上很多科班出身的同学都高。且作为一个生活在医学还停留在神农尝百草时代的人来说，他对于细菌、消毒、发炎这些概念有着清醒的认识，在简陋的环境中尽全力采取无菌手段，还自创出一些消毒方法，这比作为优秀医学生的茉莉还要强出几分。她在心中不由地对峻竹生出钦慕崇拜的情绪，心想若是跟峻竹做同学，她怕是保不住年级第一的宝座了。
两个人通力合作，很快从一个帐篷移到另一个帐篷，峻竹还抽空培训了几个健康的兵士，让他们给二人打下手，做一些简单的处理，大大提高了效率。很快，整个草坪上的人都被安顿完了。走出草坪，茉莉这才再次建议道：“峻竹，让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
峻竹这次没有再推辞，他点点头，带着茉莉回到了自己的寝宫。坐定后，峻竹脱下了外套，露出胸口一条长长的伤。茉莉又吃了一惊，峻竹的伤口虽长，却只是微微红肿，并未发炎流脓，且这伤口已被一条黑线细细密密地缝了起来，缝合手法出奇的专业。要不是知道境内没有西医，茉莉都以为峻竹已经去过诊所处理伤口了。
峻竹见她神色有异，解释道：“伤口太大，影响我打仗，我便趁休整间隙自己缝合了一下。针用火烧过，线用酒煮过。伤口发炎应该不甚严重。给我涂些杀菌消炎的药物，再打一针青霉素应该就无碍了。”
“你......你自己缝合的？”茉莉听着都感觉到疼痛，忍不住皱起了眉。
“放心，缝合前我饮了些酒，一点都不疼。可惜三弟伤时我并未在旁，待我知道时，他的伤口已经严重感染，我已无法。你可去看他了？”
茉莉点点头，“他没事，我已经给他处理过了。他还年轻，只要炎症消下去，会康复的很快的。”
“那大哥呢？”峻竹又道。
“你大哥......也受伤了？我见到他了，他没有提起，我以为......”
“大哥受伤比我严重，好在当时我二人在一处，我也简单为他缝合过了。你一会儿若有空，拜托你还是再为他处理一下。我虽尽力，奈何条件简陋，定有轻微感染。还是处置一下为好。”
茉莉郑重地点点头。
“父亲患的，可是癌？”峻竹又问。
茉莉此时已不再感到惊讶，峻竹的知识储备超出她的想象，此时他口中便是说出什么宇宙飞船空间站之类的词，她都不会感到讶异。让她难过的是，别人无知无识，便也罢了，至少还可以怀抱希望，他懂而无助，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的病情发展，生命走进倒计时，而又无法明确告知，这才是最痛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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