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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何音图英同赴承天府(求推荐)

    这夜,尽管是睡在山贼的地盘上,但何音和沈图英毕竟也只是两个十多岁的大孩子,之前也没有切身经历过这种事情,所以两人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也有一些懵懂;加之两个小年轻,从未品尝过爱情,之前也跟异性接触的少,现在有了一个名正言顺了解异性的机会,所以内心终究还是喜悦胜过恐惧。

    夜里,两人各自安守在枕头的两边,睡得极熟。等到第二天,山贼砸门给他们送早饭时,两人才被惊醒。“起床了,少爷小姐们。”山贼扯着大嗓门喊,然后也不等里面回应,便径直开了锁进来,把两碗面放在桌上,两双筷子也整齐的分别架在各自的碗沿上。

    乍一听,沈图英还以为外面打雷了,两人掀开身上的被子,揉了揉眼睛。因着沈图英睡在床的外侧,她率先下床,她迫不及待的想要了解一下这些山贼的伙食,碗里那冒着腾腾热气的鸡蛋面并没有让她失望。煎至金黄的鸡蛋,让将鸡蛋特有的香味从鸡蛋的每个角落散发,鸡蛋旁边的葱花也被切成很均匀的小粒,白嫩的面条也渗着汤汁。从昨晚的馒头到今早的面条,可见这些山贼也都还是讲究人,对自己的吃食一点也不含糊。

    何音见沈图英像是看这面入了迷,他自己也被面条的香味所吸引。等何音穿好鞋,来到桌边,沈图英便满脸高兴的说:“我们一起开吃吧。”然后率先端起一碗面条放到自己身旁。沈图英开吃之前,先是用竹筷子深深的插进面条中,然后用力的夹起一大卷,小心的放到另一碗中。“我吃不了这么多,哥,你多吃一点。”

    然后便埋头专心滋溜自己碗里的面条,她像是身处一家有名的面馆,竭力享受着美食。何音也被沈图英的投入所感染,仿佛那些面条迫不及待的的想要跳进他的嘴里,给他的胃按按摩。

    吃罢面条,两人又大口的喝了一杯茶。何音感觉自己忘记这世间一切令他烦忧的事,只有满足感,可能这就是食物的力量,他甚至不觉得不幸:“人一辈子,能有一次被绑架的经历也是不错的。”

    沈图英也被这山中的伙食所降服,她甚至开始期待晚些时间的午饭,这些山贼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惊喜。她本就是女儿家,父母不求她传宗接代,也不用担负光宗耀祖的使命,她只需随心而又自由的活着。她可以吃,可以说,可以做,像是广袤林中的一只鸟。她想:这些山贼何必做这些刀尖上舔血的勾当呢?完全可以下山开一家正经的酒楼,在太阳底下挣干净钱。

    等面条被肠胃慢慢消化,茶水也不再在嘴里产生回甘,何音开始从清晨睡意中彻底的挣脱出来,他便又开始审视自己的形势,又重新扛起昨天晚上的担忧。透过那狭小的门缝和窗户缝,日头正一步一步的向天空的最高处移动,院子里那棵桂花树的影子也在地上越变越短,像是要赶回树根下午睡。想必这时,山贼肯定已经将该送的信件送了,做这种事,必须是要些效率的,不然容易产生变数。

    何音在想,父亲在得知自己被绑架时,是担心多一些还是生气多一些。他倒没有怎么把堂哥放在心上,因为这是家事,尽管他和堂哥也算是一家,但是之前他也不见自己父亲跟堂哥有多少往来,只知父亲逢年过节总是会接济他和他的妻儿一些。

    这些问题何音思来想去也倦了,想也没有用,还不如想着怎么让这等待的过程好受一些。沈图英吃罢面条后,便在这房间四处闲逛着,像是回到自己家中,她打开每一个柜子,清点柜子,几案上的每一件物品,她拉出抽屉,想知道在她和何音送进来之前,有些什么样的人住过这房间。她任由何音坐在桌子旁手里摆弄着茶杯发呆,因为她发现有个匣子里有一些书。尽管沈图英在私塾跟着先生学习时并不出众,但是看那些千奇百怪的书却是她生活的一大乐事。书是写书人的脑袋,了解书中内容,便是钻进一个人的脑袋。世界上的人纷繁复杂,就像那些书一样,总会给你展示一个你之前没去过或不知道的地方。

    沈图英的脑袋一动不动,像是被手中捧着的那本“三世因果文”给定住了。何音也想找机会打破这房间的沉默。“图英,那本书讲的是什么?”

    她的眼睛还是不愿轻易的离开那些字,等她看完了那一页,她才将手指停在那一页,然后轻轻的把书放下,不缓不慢看着何音说:“世间事情的因果联系,和指引人向善的一些人间实事。”

    “一定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吗?”

    这问题对年轻人来说,还太宏大,沈图英只隐约觉得应该是这样,“是的,就算这一辈子报应没有来,下辈子也会。”

    何音想多了解一下沈图英,可是刚刚那个话题显然不能将对话转向他想去的地方,且昨天在林中与她初相识时,该知道的情况也都知道了,两人呆在一起还没有超过十二个时辰,何音也想不出问什么问题才合时宜,不唐突佳人。他猜沈图英应该没有婚约,如若有,婆家的人断然不会让她一介女流出来闯荡。但无论如何现在也不是谈婚论嫁的时候,他,何音,现在还只是一个靠父亲养活的文弱书生,何以要别人将自己的幸福交付于自己?

    沈图英将书看完,也觉无聊,便提议,一起下五子棋。游戏的竞争让时间过得特别快,胜负将两人的心灵暂时从这被囚禁的房间带到广阔的棋盘上。

    吃罢中饭,两人又下了几盘棋。这些山贼也不似他们料想的一样,过一会便过来训斥他们一番,而只是偶尔悄悄的站在窗口确认这两人还好好的呆在房间。

    何柏金带上银两,乘着何府中的最上等的马车,来到约定的地点。从天蒙蒙亮的时候,安排人去何府送信,到晚上何柏金带银两出来赎人,何府每一个人的动态都在刘龄山的掌握之中。何柏金将银两放在树下,也没有多留,这钱不是他的,何音也跟他没有多少关系,他做了自己叔父交代的事便行,剩下的便不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就算事情搞砸了,山贼拿钱没有放人,他何柏金也总有一套说辞来表明自己的鞠躬尽瘁,毕竟这一切又没有旁的人知晓。

    何音很享受跟沈图英下棋的过程,下棋的时候,他们可以靠得很近,每一次的靠近或者落子都让何音心跳加速,两颊泛红,像是身体里有一只可爱的小狗想跳出来,然后和自己的主人更加亲近,而沈图英就是这小狗的主人。但随着天空被渐渐的染成蓝黑色,他心中的小狗也安静下来,取而代之是恐惧。夜,充满了太多的未知。

    确认过这些银两没有水分后,刘龄山便安排放人。这次来开门放人的又是那个满脸胡须的壮汉,“你们家里人送来了见面礼,你们俩可以走了。”

    大汉这两句话,仿佛给这房间点亮了无数根蜡烛,夜,也不再可怕。沈图英倒是没有多少感受,只是何音哭了,眼泪是自己流出来的,像是它们在何音的眼眶里排了很长时间的队,现在闸门一开,便陆续的跑出来。“父亲是在意我的,父亲的心里是有我的。”何音将这两句话一笔一划的刻在心底最柔软的那块地方。“父亲拿两百两银子来捞我了,两百两银子。”何音心中满是感恩,这次去承天府考试仿佛又多了一个目的,靠自己的努力赢得颜面和生存能力是何音最开始的打算;现在,另一个目的是光宗耀祖,为自己的父亲争光,为何家在庆安县争光,不辜负父亲对自己的爱。“父母之恩难报,报恩唯有苦读。”何音想:原来之前那么多的焦虑,对父亲的猜疑都是不必要的。

    何音拿自己的袖子快速抹去脸上的泪痕,说:“这位大侠,经历过这件事,我本应该回家面见父母,告诉他们我平安无事,以免家里人为我担心,可我要上承天府赶考,现在还没有去,就折回去,意头不好。所以我想摆脱你一件事,可否容我再给家里写一封信,劳烦你将它给我送回家中。一来也可让我的家人安心,二来也可以保住各位在竹危山的名声,让人知道各位大侠言出必行,是讲道义的。”

    理应如此,刘龄山占山为王十余年,能够屹立不倒,山中兄弟虽没有大富大贵,却也衣食无忧,主要就在于刘龄山把绑架这个事当做一个生意在做,他是有头脑的,上山之前就是做生意的,后来因为好赌被无数债主逼债,才无奈走上这条路。他每次拿到赎金,总是会安排专人把肉票安全送回去。现在他们既不用护送何音回去,而只需送些信件,自然不难。

    既拿到了“见面礼”,山贼和何音他们的关系也就变了,现在他们更像是店家和主顾,两者变得平等了,大汉也不必再板着脸,做出一副冷酷的样子用以求心理上压倒这两个年轻人。这大汉像是马路上一个寻常农民遇到陌生人要求指路,他柔和的说:“你去写吧,趁着天色还早,我们待会送你们下山的时候,一并将信送去你家。”

    见这山贼如此好说话,何音心中感激不尽,连忙奋笔疾书。“父亲,我已经平安下山,因为考试之期将近,所以不便亲自回家报平安。感激父亲搭救之恩,等为儿的,考完试还乡,再好好报答您。”有一滴眼泪是流进何音的心里的,那是高兴的眼泪,知道父亲心里有自己,何音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快许多,像是春天忽然来了,他甩掉了一直穿在身上的那件笨重老旧棉袄。何音觉得,这世上便再没有什么困难的事了。

    山贼将何音二人送出了竹危山,山下便是康庄大道。想着既是同路,而且,何音在承天府考完试之后,仍要在城中小住几天等待考试结果,马车自然需要费心照料,而且接下来十几天的路程,两个人驾着两驾马车,自是多有不便,于是沈何二人便商量一路上兄妹相称,变卖了何音的马车,一起乘坐沈图英的马车上路。反正那马车何音就是低价买回的,也损失不了多少,等他回乡时,便无需一路游历,也可将一些不用的书卷送人,如此,何音返程时买匹马,做到轻装上阵,只需几日功夫便可回到家中。在去往承天府的路上,是何音过得最快乐的日子。

    他和沈图英一起游山玩水,同吃同住。尽管两人是以兄妹相称,但两人每次在一家客栈落脚时,总还是住不一样的房间。就算是住那种有两张单独床铺的房间依旧还是不妥,毕竟两人都已成年,传出去,不仅让人觉得这两兄妹小气,而且怪异。所以时常要店家为他们开两间紧挨着的客房。要么是沈图英喊何音去她房间吃她新买的美食,要么是何音邀沈图英去他房间一起看书。

    每到夜深,客栈里其他客房的灯陆续熄灭,何音和沈图英房间的灯总会是亮着,他舍不得她回自己的房间,她也舍不得回自己的房间。何音白天看书看的累了,夜深的时候,瞌睡更是上头,但他依旧强忍着自己的哈欠。两人就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各自以前的事情,像是各自口述一本自传,不愿落下细节,不愿草率。每次沈图英伸手向桌子中间,拿茶壶给自己倒水时,何音都会心跳加快,他期待,她会将自己的手搭在他的手上,他也渴望,自己能有勇气用自己的手去迎接或追求沈图英的手,但他们终究谁也没有迈出那一步。沈何二人往往待到灯油即将耗尽,困得不行时才各自回房上床睡觉。但临睡前,脑海中还是浮现彼此的身影,还是想着各自今天说过的那些话。

    睡在一张床又怎么样呢?那次被山贼绑架两个人不也是睡在同一张床上吗?并没有发生什么逾越礼教的事情。这些想法是相互的,两个人都很喜欢彼此的陪伴。他们都还没有经历过什么,也不知道男女之事究竟会带来多大的愉悦,只是一下也不愿意分开,总想腻在一起,他们觉得彼此有一种特别的魔力,自己的心只是寄存在自己的身体里,实则已经被另一个人牢牢的抓在手中,得到别人那颗心的人却懵然不知,只知自己也感觉空落落的。

    就算是短短几个小时的分开,对何音和沈图英来说都变得那样难以承受,他们只希望白天可以快速到来,两人便又可以见面。“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都想冲破这个律条,可又会质疑自己会不会太年少不经事。

    距离承天府还有一天的车程,到了之后,两人便要分别。沈图英要去找自己的朋友,一起筹划开酒楼的事宜,何音也要把握最后的这几天呆在客栈,好好的温书。那天早上,两人在客栈里用过早饭,便上路了。因为知晓两人同行剩余的时间不多,两人在一路上话都变少,情绪也像山路,高高低低的起伏波动。

    思来想去,何音打破了沉默:“开上一家酒楼要多长时间呀?”

    “少说也要半年,前期的时候,要去找合适的铺面,确定之后跟铺面的主人谈租金。然后便装修酒楼,再雇一些店小二。但聘请到一个厨艺好,又能够长期做的厨师才是重中之重,所以要精心挑选,也要试菜。等这一切准备妥当了,这家酒楼才算可以开业。不过开一家酒楼开业才意味着整个酒店经营的开始,必须在意每个细节,将菜品的口味做好,客人的服务做好,这样酒楼才可以存活下去。等这一切运作都步入正轨,我便可以筹划去另外的地方开酒楼了。不过这起码是两年以后的事情。”

    “所以接下来的两年你都要待在承天府吗?”

    “嗯,应该是的,可能过年的时候,我也会回庆安县看望一下自己的父母兄长。”沈图英稍微顿了顿“等以后生意稳定一些...”,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

    何音便打断了她,他的脸颊微红,像是一杯烈酒在他的身体里酝酿了很久,必须将心中的话立马说出,解一解酒气。“图英,你应该还未婚配吧。”

    沈图英的脸也一下子变得通红,像是恍然间被人抹了胭脂。她低着头,水汪汪的眼睛也向下微微垂着,她的声音都不似往常,少了几分豪气,多了一丝娇羞,“没有。”

    何音继续借着心中的那份酒气说:“那你愿意以后嫁与我为妻吗?”

    这个问题沈图英等了许久,她想,如果今日何音再不提及此时,在临别的时候,她也会问何音是否愿意娶她为妻。沈图英不是没有在心里纠结过这个问题,她担心自己是被眼前的快乐蒙蔽双眼,而轻易将自己的终身大事托付于人。尽管是一介女流,但沈图英从小便立下志向,不成为任何人的附属品,有自己的事业,活出自己的精彩。她本不打算与人婚配,因为她不想被婚姻和家庭所束缚,她只想做一个自由自在的人。可何音的出现,却让她开始对婚姻产生期待,她觉得,能够跟他一起生活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但她只“嗯”了一声,但同时也担心何音没有听清,沈图英重重的点了点头。见自己心爱的女子也钟情于自己,何音心中满是欢乐,笑容这次终于有了机会在他脸上自由的绽放。

    到了分别之时,何音问清了沈图英她朋友家的地址,他答应一考完试,便再来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