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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妖风四起,卷土重来

    癞蛤蟆的厄运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后来,他又凭借自己阿谀谄媚的功夫,搭上了一位权利更大的人物。癞蛤蟆是何等聪明之人,他卧薪尝胆,窥测方向,以求一逞,终于成功夺回了属于他自己的权力。甚至比韩科长、刘主任等权力更大一点点,但他们是嫉恶如仇,而癞蛤蟆仍是一肚子坏水的流氓。

    他在沙岭庄仓库带着一帮子不明真相的小媳妇、老头子、老太婆及部分不务正业的青壮年拉帮结派,并妄图成为大权在握、权倾沙岭庄仓库的一手遮天的人物。而那几个曾经参与处理过癞蛤蟆耍流氓行为的当权派,以及曾经与彭老娘舌战群儒时的前仓库领导们也都成了庞光杀鸡儆猴的牺牲品。

    自癞蛤蟆当了了沙岭庄仓库的所谓“主任”之后,便立马趾高气扬起来,不久之后便与一个被人称作“蝴蝶迷”的刘姓风流女子谈上了“恋爱”;蝴蝶迷当时年方二八,正是鲜花初绽的年龄,人长得倒是有几分姿色,面如桃花,丹凤眼,柳叶眉,唇红齿白;楚女腰肢,细腰圆臀;走起路来风摆杨柳似的,两爿肥臀故意扭来扭去。她整日傅粉施朱,描眉画眼,时不时的在男人们眼前依娇作媚,通身妖里妖气的骚狐之气。

    花是上帝创造出来的最馨香甜美的东西,可上帝却忘了给她一个灵魂,而蝴蝶迷就是这样的一个没有灵魂而如花般美丽的女人。蝴蝶迷出身穷苦人家,初中毕业便辍学在家,其父是个没有正当职业的市井小贩;而且是个不折不扣的酒鬼,整日喝得东倒西歪的酩酊大醉;喝醉了之后便在家里耍酒疯、打老婆、骂孩子,摔碟子砸碗;因为他是一家之长,是她们一家三间茅草屋里的土皇上;他无论如何对家人吹胡子瞪眼,甚至对老婆孩子大打出手,也决没有任何家里人敢于挺身而出对他说个“不”字,只能任其横行霸道、胡作非为下去。

    也许是正应了那句“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的古语,蝴蝶迷自小聪慧过人,脑子里的鬼点子总比别的女孩多;又很会察言观色,视人的眉眼高低干事;天生又长了一副容易让男人心动的狐媚样;因此她总是能在人生茫茫的大海上一帆风顺。

    自从蝴蝶迷有了工作后,成了家里经济上的顶梁柱,其家庭地位仅次于父亲,也成了他父亲唯一有所忌惮的人,在蝴蝶迷面前,他老爹也不得不收敛几分。

    蝴蝶迷辍学后不久,便钻营着进了外贸纺织品进出口公司,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一进外贸的这家公司,才仅仅几个月,便从一名合同制工人被转成了正式工,而且出乎众人意外地被分配进了只有“干部”身份才能进的样品室。据说,她利用色相让公司人事科长温大头喝了迷魂汤,于是一向好色的温大头便对柳桂香网开一面,破格提拔身份是合同工的她以“以工代干”的身份进了样品室。

    自进了样品室之后,蝴蝶迷便更加注意自己的容貌衣装,整日搽脂抹粉起来,每天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花里胡哨的如花蝴蝶一般,走起路来扭腰撒胯,屁股摇摆扭动的幅度比以往更大了。

    据说,蝴蝶迷先后与好几位科室职员有过不明不白的男女关系,与她相好的“情人”中有的是光棍汉,也有的是有妇之夫,蝴蝶迷一律来者不拒;她采取的是门户开放政策,对追求她的男士,只要口袋里有钱,或有地位,刘女士保证对其一律童叟无欺地投怀送抱;不管年龄大小,摸样丑俊。

    后来,公司领导发现蝴蝶迷把一个好端端的公司搅得乌烟瘴气,鸡飞狗跳;最后不得已只好剥夺了她的“以工代干”身份,将其从科室里下放到沙岭庄仓库里当了一名理货工。

    但蝴蝶迷并不因此而灰心丧气,而依然意气风发地来到了僻远的沙岭庄仓库,依然打扮得一如当年的三仙姑;脸上搽了厚厚的一层脂粉,嘴唇上抹上了浓浓的猩红色的唇膏;让人一眼看上去如唐三藏师徒四人上西天取经路上遇到的白骨精。

    尽管蝴蝶迷声名狼藉,但癞蛤蟆却一眼就看上了这个被沙库女工们背地里称做狐狸精的小女子;当时已是沙库一把手的癞蛤蟆,当即把蝴蝶迷叫到办公室里,对她好一顿抚慰,一面手忙脚乱、气喘吁吁地两只手在她身上乱摸,一面流着口水,一面满口喷射着令蝴蝶迷心花怒放的甜言蜜语;而蝴蝶迷也不断地对癞蛤蟆暗送秋波:既然庞主任投我以木瓜,我当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没过多久,癞蛤蟆就与蝴蝶迷打得一片火热,蝴蝶迷如胶似膝般投入到已经大权在握的癞蛤蟆怀抱里;两人从此开始了他们明铺暗盖的野鸳鸯生涯。

    一般来说,相貌平平的女人老是盯着自己的丈夫,而漂亮女人就不会,她们一天到晚盯着别人的丈夫。而这个被人背后称作蝴蝶迷的刘姓女人就是这样一个专门喜欢把目光盯在别的女人的情侣或丈夫身上的水性杨花的放荡女人。

    自从癞蛤蟆勾搭上蝴蝶迷之后,对曾经把他迷得失魂落魄并垂涎三尺的玉灵姑娘,早就被他置之脑后,抛到九天云外去了;而不久之后,玉灵就被癞蛤蟆借口工作需要调到纺织品进出口公司驻青岛印染厂出口货品仓库组去了。

    我对玉灵的爱恋在与日俱增,大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感。有一天在沙库里,玉灵的踪影突然不见了。于是,我便四处寻找玉灵的芳踪,但哪里都没有玉灵的影子;后来我向一位平素与玉灵关系较好的女孩打听,才知道玉灵已经被调到“台东组”—即青岛印染厂驻厂组去了。

    当我听说玉灵被调走的那一刹那,我的心猛然沉了下去,当时真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在玉灵不在我身边的那些日子里,我整日坐不安席,食不甘味;一日不思量,也攒眉千度;而且还有一种“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的苦涩之感。

    我觉得似乎在我的生活中,如果少了玉灵的陪伴,我将会是多么寂寞和无聊,又将是何等乏味与百无聊赖;兰曾经是我心目中的女神,但她离我太遥远了,仿佛在天上一般;令我可望而不可即。而玉灵却是我现实生活中的须臾不可分离的精神上的伴侣。白天干活时,有玉灵在我的身边,我会感到无涯的快乐,无论活计有多累,多枯燥,但我总能从中体会到其中的乐趣,因为有玉灵在我身旁。

    在我的多次要求下,我终于也被调到了“台东组”——外贸纺织品进出口公司驻青岛印染厂仓库组,当我再次见到玉灵的时候,真可谓大喜过望;我朝思暮想的人儿终于又伴在我身旁,我终于又恢复了我从前的精神状态,又找回了从前的自我,不再郁郁寡欢。

    台东组的活计比沙岭庄仓库里的活计要沉重得多,但只要有玉灵在我身旁,我就觉得我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无论仓库里的活计有多累,我都能忍受。

    曾有一段时间,机关事业单位的职工每个星期必须有两天固定的夜晚在下班后学习,但大家对那些众口一词且枯燥无味的老生常谈十分不感兴趣,但又不得不参加,迫于无奈,人们就只好利用所谓的学习时间,东扯葫芦西扯瓢;而在这期间,我和玉灵便偷偷地眉来眼去,趁人不注意的时候互相暗送秋波,我俩心里都明白对方眉言目语的含义;有时候我俩便偷偷地互相传递纸条,在纸条上传递爱的信息。

    在学习完毕之后,我和玉英便相约到公园里约会;我俩去得最多、最频繁的地方是海泊河公园。海泊河公园,在我的心目中一如亚当和夏娃当年偷吃禁果的伊甸园;无论是园中高大的法国梧桐树,还是绿草如茵的草坪,那些散发着芬芳馥郁气味的奇花异草;还是那些郁郁葱葱的苍松翠柏,都会使人流连忘返。

    当月光之下河水涨满了的海泊河静静地流淌着,海泊河畔有多少情人在散步;多少年之后我已经迈入桑榆暮景的的今天,当我路经海泊河的时候,我对半个多世纪前,与玉灵并肩漫步在海泊桥上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依然记忆犹新;仍有一种“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的酸楚。

    夜色笼罩下的海泊河公园显得是那么幽静和神迷,夜空之上月光如水,金波银汉,潋滟无际;正是春色恼人眠不得,月移花影上栏杆的时分,公园里的人造假山巧夺天工,假山上的亭台楼阁都在沐浴在银色的月光之中,夜色朦胧中的花草树木也都郁郁葱葱。我似乎正置身在梦幻之中,情之所至,我突然哼唱起了《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在一片小树林里,银色的月光映照在玉灵的脸上,她梨颊微涡,柳眉星眼;面色灿若桃花,恰如一尊女神;我情不自禁地将她拥在怀里,把我的嘴唇紧紧地贴在她那散发着芬芳气息的樱唇上。夜是那么静谧,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人来打搅我俩,那个夜晚是我和玉灵的二人世界;我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什么是幸福,什么是快乐。我俩沐浴和沉醉在一片忘情的快乐无涯的幸福之中。

    从此后,我经常与玉灵在下班后相约在海泊河公园里会面,或一起到电影院里度过一个个温馨的夜晚,或在月光的陪伴下并肩漫步在海边。多少年后,每当我回忆起与玉灵一起度过的那无数个令我心荡神怡的夜晚之时,我依然会心动不已,感慨万千。

    每次与玉灵会面,都会使我在单调、沉闷而又无聊了的生活中添加了一丝丝生命和青春的活力,而她的姱容修态和软语温言,以及那一双澄澈的秋水双瞳在流波送盼之间露出的醉人姿采,又总是让我心心念念;而最使我心动和难以忘怀的是每次分手时她那饱含深情的回首一瞥,那让我刻骨铭心的临去秋波。

    然而,生活却不总是遂人心愿的,不久之后,玉灵便又被公司里调到位于中山路的储运科去当“送单员”去了,即每天乘公共汽车来往于从属于储运科的各个仓库,如沙岭庄仓库,台东出口组即印染厂仓库,沧口出口组即国棉九厂仓库,水清沟新建仓库等。其工作主要是把储运科发出的货物清单和发货单等送到应该送达的仓库。于是,我与玉灵再一次的分离,这又使我郁闷伤心了很长一段时间。

    可怜的我又一次陷入痛苦的泥淖之中,我朝思暮想地思念着玉灵;然而能够见到玉灵的时机实在是太少了,几乎一个月都见不到她一次,即使偶而见到,也只是擦身而过而已。

    一寸相思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端的是,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又正是别离滋味浓于酒,着人瘦;芳草有情,夕阳无语,雁鸿南浦,人倚西楼。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几个月下来,我突然从镜子中发现,我那满头的青丝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根非常惹人注目的白发。

    又不久之后,我听说玉灵被储运科一位年龄并不太年轻轻的绰号“混江龙”的姓叶的家伙追到了手,而且与其热恋不久便匆匆忙忙地嫁给了这位叶氏混江龙的。

    在我刚一进纺织品进出口公司时就认识混江龙,彼时他大约三十余岁,长得獐头鼠目,三角眼,塌鼻梁,薄嘴唇,巧舌如簧,能说会道;一双狡黠的小眼睛倒是炯炯有神,目光锐利;嗅觉极强,逢人三分笑,尤其见了公司领导,总是点头哈腰,胁肩媚笑,一副奴颜婢膝的嘴脸。

    混江龙比我早来纺织品进出口公司半年,刚开始也是一名仓库搬运合同工,但不久凭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和吹吹拍拍的超人天资,不久就巴结上了公司人事科科长老瘟神,又不久便被转了正,半年后摇身一变成了公司储运科的办事员,从此,成了公司逍遥自在的白领阶层中的一员。

    当混江龙首次在公司储运科见到玉灵的时候,便被她那迷人的气质所折服;当衣着朴素、素面朝天的玉灵一在储运科大庭广众的众目睽睽之下亭亭玉立地出现的时候,一双双贪馋垂涎的目光齐刷刷地向她盯来;尤其是混江龙,一双本来不大的小老鼠眼立马瞪得铜铃般大,恨不得一口将玉灵吞了下去;只见玉灵眉目如画,面若桃花;眉似初春柳叶,常含着雨恨云愁;脸如三月桃花,暗带着风情月意。

    令人惊异的是,玉灵这么一个出身寒门的普通女工竟然出落得如此标致,如此娴雅,又如此地顾盼生姿、清丽动人,让见到她的人不由得不心旌摇摇,心猿意马起来。混江龙自见了玉灵第一面之后,便整日坐不安席,食不甘味起来;夜晚一闭上眼睛,玉灵的影像便会出现在他的眼前,几乎夜夜都梦到玉灵与他同床共枕……

    不知用了什么不可告人的手段,半年之后,玉灵便与獐头鼠目的混江龙入了洞房。从此,玉灵与我便成了路人,我与玉灵的一段往事便已成了昨夜星辰昨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