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竹下聆音
午后的阳光暖暖洒向屋内，透过窗檐，室外两竿竹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日照头顶，竹子也没多少影子，懒懒的，暖暖的，困困的。
屋内传出断断续续的拨弦声，声音不大，单音多，和弦少，有一搭没一搭的，倒与这午后的悠闲时光十分相配。
琴后的竹凳上坐了一个少女，半新不旧的橘红色上衫，桃红色下裙，乌黑的头发用茜粉色的头绳束成辫子，歪歪扭扭。唔，是个俗艳又普通的少女。
“吱呀——”，竹屋的门被冷不丁推开，竹门狠狠撞到墙壁上，发出闷闷的“砰”一声，冷冽的女声毫不留情地响起，“游迢！你在干嘛？还不好好练琴？”
说话的是个美艳的少妇，脂粉未施，但白皙的肤色，窈窕的身姿，美丽的杏眼无一不表露着主人的绝代芳华，此刻，她的目光落在少女躬成虾米的腰背上，她美丽的五官扭曲着，继而喝道，“给我坐直了！”
“嘁。”抚琴的少女面露不屑，缓缓坐直了身躯，端正了脸色，她清秀的五官肖似母亲，皮肤却是微暗的蜜色，肤质也很粗糙，配上一身俗艳的衣裙，观感更是糟糕。
而她抚琴的手，却很美——十指纤直，指肚丰润，手指优美地翻飞拨弄之中，流畅的乐曲从中传来，澹荡生辉。
那美艳的少妇靠在门上，听着琴音，悠悠不语。
两个时辰过后，美艳的少妇又过来不客气地敲了敲已经大敞四开竹门，“不用弹了，准备吃饭。”
少女从鼻子里“哼”出了一个音，表示听到。琴声乍停，她也不作留恋，从身旁的斗橱上扯了一张琴帔，堪堪覆在琴上，伸了个懒腰，没精打采地出了屋。
庭中摆好了餐桌，两道做好的菜已在桌上放着，少女扫了一眼桌面的菜色，走向水缸，舀起一瓢水，细细地洗着手，嘴里喊着，“我爹呢？”
没人应答她。美艳的少妇盛起最后一道菜，把锅洗了，又擦了擦灶台，不耐烦地说，“赶紧盛饭。”
少女走向米锅，发现里面果然只有二人吃的分量，她讷讷道，“我爹怎么又不回来了。”
“还用问吗？”美艳的少妇不客气地坐在了餐桌前，厨灶已收拾停当。“你爹每天风里来雨里去是为了谁？你的琴是怎么来的？你修习的束脩是怎么来的？要不是赚的这点灵石都花在了你身上，你爹需要去外务堂和一群毛头小子跑来跑去？哼，心里有点数吧！”
少女也生气了，她撂下筷子，“每天都是这几句，烦不烦！先生明天还要考校，你是想让我拿个‘丁’回来吧！”
道院的成绩划分甲、乙、丙、丁，如果说是丙是差强人意，勉强过关，那丁就是实在太差，建议退学。
少妇果然不说话了，还夹了一筷子肉放到少女碗中，语气也和缓了许多，“明天考校辛苦，多吃点。”
于是二人再无话。用完了饭食，少妇让名唤“游迢”的少女回房温习，自己捡了碗筷，拿去洗涮不提。
游迢回到房中，夕阳已低垂，院外传来低低的鸟鸣，远处的云卞山蕴起流岚，如仙人吐纳。游迢望着，心中似有所感，盘坐在床榻上，五心向天，开始引气入体，流转周天。
不知不觉已月上梢头，期间美艳的少妇过来为她点了灯烛，见她在修习，又轻手轻脚离去。
又过了不知多久，院外的大门传来“笃、笃”的叩门声，声音很低，间隙也长，少妇却飞快走过去开了门。
“我以为你们都睡了呢。”低沉的中年男声响起，借着月光照亮了他的样子，是一个年逾不惑的男人，身着长衫，相貌端正，气质斐然。
“还没睡，迢儿明天有考校，在修习呢。”少妇的语气罕见的温柔体贴，她关上院门，落了锁，又问男子，“吃了晚饭没？”
“吃了，这会儿又有点饿，扶嫣给我留了饭吗？”男子披星戴月，难掩疲乏，望着少妇，目中却是一片淙淙温柔。
“早已辟谷，饿什么？你那是馋。”少妇扶嫣嗔道，转身走向厨房，“我去给你拿点菜来。”
“爹！”游迢打开房门走出来，从男子靠近院门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睁开眼睛。
“没饭了。”她说，“娘没煮那么多米。”
“够了够了。”就着剩菜，喝了温酒，男子爱怜地看着面前的爱女，“明天的考校准备的怎么样？”
“阵法不行”，游迢撇了撇嘴，“经义、武法、丹学，也不太行。”
男子点了点头，似不意外，“修行一途，勤奋有之，天赋亦有之，或尽心，或尽力，或尽心尽力，能做到其中之一，已是不易。”
扶嫣冷哼一声，“尽心？尽力？恐怕她一样都没沾，更别提尽心尽力了，道门七学，她也就三学能马马虎虎，这样下去......”
“唉，扶嫣”，男子打断了她，“我年逾半百筑基，天赋不显，迢儿还小，勤能补拙。”
“往之，你就惯着她吧。”扶嫣摇了摇头，转而对游迢说，“不早了，这便休息了吧。”
游迢早已关上房门。
游往之用过酒菜，拉了扶嫣的手，让她坐下，说道：“扶嫣，迢儿这样，就很好了。”
扶嫣摇了摇头，“她若是资质有亏，头脑愚笨，我也不奢求于她，很多事情她分明做得到，但却不肯做。”
“扶嫣，阅溪镇外，尚有风余城，风余城外，还有暮天洲，暮天洲外，更有九岳十三江，仙途渺渺，你、我、迢儿，都只是沧海一粟，我们一家人平安喜乐，已是不负此生。”游往之将扶嫣拥在了怀中，扶嫣靠在他肩头，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丑时，月上中天，本躺在床上闭目的游迢突然睁开了眼睛。不多时，院外传来急切的敲门声，刚响了三声，院门就被打开，游往之望着门外来人，声音沉稳：“全铎，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叹息一声，后面说了什么似被隔绝，游迢听不清了，紧接着游往之也叹息一声，道：“也罢，我随你走一趟。”
屋内传出断断续续的拨弦声，声音不大，单音多，和弦少，有一搭没一搭的，倒与这午后的悠闲时光十分相配。
琴后的竹凳上坐了一个少女，半新不旧的橘红色上衫，桃红色下裙，乌黑的头发用茜粉色的头绳束成辫子，歪歪扭扭。唔，是个俗艳又普通的少女。
“吱呀——”，竹屋的门被冷不丁推开，竹门狠狠撞到墙壁上，发出闷闷的“砰”一声，冷冽的女声毫不留情地响起，“游迢！你在干嘛？还不好好练琴？”
说话的是个美艳的少妇，脂粉未施，但白皙的肤色，窈窕的身姿，美丽的杏眼无一不表露着主人的绝代芳华，此刻，她的目光落在少女躬成虾米的腰背上，她美丽的五官扭曲着，继而喝道，“给我坐直了！”
“嘁。”抚琴的少女面露不屑，缓缓坐直了身躯，端正了脸色，她清秀的五官肖似母亲，皮肤却是微暗的蜜色，肤质也很粗糙，配上一身俗艳的衣裙，观感更是糟糕。
而她抚琴的手，却很美——十指纤直，指肚丰润，手指优美地翻飞拨弄之中，流畅的乐曲从中传来，澹荡生辉。
那美艳的少妇靠在门上，听着琴音，悠悠不语。
两个时辰过后，美艳的少妇又过来不客气地敲了敲已经大敞四开竹门，“不用弹了，准备吃饭。”
少女从鼻子里“哼”出了一个音，表示听到。琴声乍停，她也不作留恋，从身旁的斗橱上扯了一张琴帔，堪堪覆在琴上，伸了个懒腰，没精打采地出了屋。
庭中摆好了餐桌，两道做好的菜已在桌上放着，少女扫了一眼桌面的菜色，走向水缸，舀起一瓢水，细细地洗着手，嘴里喊着，“我爹呢？”
没人应答她。美艳的少妇盛起最后一道菜，把锅洗了，又擦了擦灶台，不耐烦地说，“赶紧盛饭。”
少女走向米锅，发现里面果然只有二人吃的分量，她讷讷道，“我爹怎么又不回来了。”
“还用问吗？”美艳的少妇不客气地坐在了餐桌前，厨灶已收拾停当。“你爹每天风里来雨里去是为了谁？你的琴是怎么来的？你修习的束脩是怎么来的？要不是赚的这点灵石都花在了你身上，你爹需要去外务堂和一群毛头小子跑来跑去？哼，心里有点数吧！”
少女也生气了，她撂下筷子，“每天都是这几句，烦不烦！先生明天还要考校，你是想让我拿个‘丁’回来吧！”
道院的成绩划分甲、乙、丙、丁，如果说是丙是差强人意，勉强过关，那丁就是实在太差，建议退学。
少妇果然不说话了，还夹了一筷子肉放到少女碗中，语气也和缓了许多，“明天考校辛苦，多吃点。”
于是二人再无话。用完了饭食，少妇让名唤“游迢”的少女回房温习，自己捡了碗筷，拿去洗涮不提。
游迢回到房中，夕阳已低垂，院外传来低低的鸟鸣，远处的云卞山蕴起流岚，如仙人吐纳。游迢望着，心中似有所感，盘坐在床榻上，五心向天，开始引气入体，流转周天。
不知不觉已月上梢头，期间美艳的少妇过来为她点了灯烛，见她在修习，又轻手轻脚离去。
又过了不知多久，院外的大门传来“笃、笃”的叩门声，声音很低，间隙也长，少妇却飞快走过去开了门。
“我以为你们都睡了呢。”低沉的中年男声响起，借着月光照亮了他的样子，是一个年逾不惑的男人，身着长衫，相貌端正，气质斐然。
“还没睡，迢儿明天有考校，在修习呢。”少妇的语气罕见的温柔体贴，她关上院门，落了锁，又问男子，“吃了晚饭没？”
“吃了，这会儿又有点饿，扶嫣给我留了饭吗？”男子披星戴月，难掩疲乏，望着少妇，目中却是一片淙淙温柔。
“早已辟谷，饿什么？你那是馋。”少妇扶嫣嗔道，转身走向厨房，“我去给你拿点菜来。”
“爹！”游迢打开房门走出来，从男子靠近院门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睁开眼睛。
“没饭了。”她说，“娘没煮那么多米。”
“够了够了。”就着剩菜，喝了温酒，男子爱怜地看着面前的爱女，“明天的考校准备的怎么样？”
“阵法不行”，游迢撇了撇嘴，“经义、武法、丹学，也不太行。”
男子点了点头，似不意外，“修行一途，勤奋有之，天赋亦有之，或尽心，或尽力，或尽心尽力，能做到其中之一，已是不易。”
扶嫣冷哼一声，“尽心？尽力？恐怕她一样都没沾，更别提尽心尽力了，道门七学，她也就三学能马马虎虎，这样下去......”
“唉，扶嫣”，男子打断了她，“我年逾半百筑基，天赋不显，迢儿还小，勤能补拙。”
“往之，你就惯着她吧。”扶嫣摇了摇头，转而对游迢说，“不早了，这便休息了吧。”
游迢早已关上房门。
游往之用过酒菜，拉了扶嫣的手，让她坐下，说道：“扶嫣，迢儿这样，就很好了。”
扶嫣摇了摇头，“她若是资质有亏，头脑愚笨，我也不奢求于她，很多事情她分明做得到，但却不肯做。”
“扶嫣，阅溪镇外，尚有风余城，风余城外，还有暮天洲，暮天洲外，更有九岳十三江，仙途渺渺，你、我、迢儿，都只是沧海一粟，我们一家人平安喜乐，已是不负此生。”游往之将扶嫣拥在了怀中，扶嫣靠在他肩头，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丑时，月上中天，本躺在床上闭目的游迢突然睁开了眼睛。不多时，院外传来急切的敲门声，刚响了三声，院门就被打开，游往之望着门外来人，声音沉稳：“全铎，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叹息一声，后面说了什么似被隔绝，游迢听不清了，紧接着游往之也叹息一声，道：“也罢，我随你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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