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授课
这天的彼得罗脸色略显苍白。但他看到李果的脸色更苍白，李果还有四缕头发突然长到胸口和后背，他一时不知道从何问起。
“你是怎么了？”他问。
“唉。是一种旧世界的怪病，据说是人们滥用魔法，污染了魔网导致的。我一发病，头发就会疯长，身体也变得特别虚弱。”李果扯淡道。
“把长出来的头发割掉啊。”
“那可不行，我会傻掉的，只能让它长。”李果信口胡诌。
今天李果在崖间路上跑了五圈就被允许休息了。凌昊见状，跑完第六圈的时候也对彼得罗说：
“老兄，不瞒你说，我也得了一种怪病。”
“跑不完八圈，晚上少一半腌肉。”
凌昊又开始跑，这时他已经被罗修套了一圈。
一会，罗修套了他第二圈的时候，他看着罗修的背影，极度疲惫地摇摇头，暗自讪笑。李果在巨石上饶有兴致地看着。
在和弗里乔夫一战之后，他才完全明白真正的战斗有多消耗体力，奔跑、碰撞、紧张和恐惧，都会瞬间把体力榨干。但是现在让他跑步……他还是提不起兴趣。
当凌昊跑完八圈的时候，罗修已经跑了十二圈。
这天的训练结束后，李果又和他的朋友们进行了一系列测试。一直到天色渐暗，巨石下方传来蟋蟀的叫声。
“唔。所以，但凡是语言都蕴含着某种魔力？”凌昊问。
“有可能。可以再试试。”李果向高处喊道，“彼得罗？”
彼得罗在橡树上哼了一声。
“听好了——Monsieur，您吃了吗？食左咩呀？”李果尽可能地把每个字都读清楚。
“再说一遍？”
李果又说了一遍。彼得罗眯起眼睛：
“是问我，吃了吗？吃的什么？”
“没错，没错。”
“太难听懂了。听起来像虫叫，而且是各种各样的虫。我以前就觉得奇怪，旧世界的语言怎么会叫人听不懂呢？”
“说得像听得懂才是应该的。”
“不应该吗？”
“唔……”李果一愣。
凌昊在一旁，口中念念有词，音量陡然增大，手上结印变幻，向前一指。巨石忽然震颤，石块表面猛地窜出一根半尺高的石锥。
“我草……”蓝山惊叹完，很不自在地从巨石上站了起来。
“牛逼。”李果说。
凌昊得意一笑。
“李果，你的异能打算怎么用？”蓝山又问。
“就，把大家连在一起？”
“直接说话不也挺好。”
“有个好处是别人听不见。”凌昊说，“而且传声的交流效率比说话高多了，你没发现？一秒能完成好几次对话，熟练之后说不定更快。”凌昊热心地解释道。
“代价是每个人都要拎一束头发，还要站在李果身边。”
李果捏着一束头发。它们光滑柔顺，似乎比原来更为坚韧。头发感受到的触感，吸引他不停地摩挲。
“我会想办法改善的。”
***
距出城狩猎还剩两天。
风中飘着某种不知名的颗粒，或许是某种植物的种子。
“……要注意，如果乌鸦要偷吃你的猎物，你可以把它赶走，但最好不要弄死它。这么干的人后来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很不吉利……李果，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李果！”
“听着呢。”李果坐在平台一侧的草地上，双眼微闭。三个朋友和他并排坐在一起。
“这两天你的长发病是越来越严重了，头发每天都在长长……但不管你病得再重，现在都不是闭目养神的时候，竖起耳朵听好，后天才不会轻易送命。虽然有时候，轻易送命也不一定是坏事……”
“我真的听了。闭着眼睛和听不听有什么关系嘛。”
“你的表情告诉我你没听。”
“你又懂表情了。”
“要知道……最近猎户出城要经常注意天空，因为骨巢鹰常在夏末出没。它是巨鹰的一种，能把整个人抓到空中，却不会像其它巨鹰一样先把人摔死，而是直接带到巢穴，用猎物的骨头为它的巢穴添砖加瓦。在它取用零件的时候，你可能还没死，它会小心翼翼地从背后整齐地挑开你的肋骨，然后吃你的肺……”
李果耸起眉毛。
“你看，这才是听了的表情，其他人听了都是这样的表情。就你还像在睡觉似的。你得单独补习一下。”
“真不用……你说的我都知道，你可以考考我。”
“好。为什么不能狩猎癞皮熊？”
蓝山和凌昊都颤动了一下。有两束头发像倒吊的黑蛇一般伸出去，从后方骚挠着他们的手臂，然后贴在他们的皮肤上。
“因为它会传播瘟疫。”李果说道。
蓝山摇摇头，凌昊微微一笑。
“如果它主动攻击，你能不能装死？”
“你这么问那肯定是不能。”
“为什么不能？”
“因为它食腐。”
“哟，你还确实答出来了？第二个问题，为什么没有人用弓箭。”
“因为小型猎物越来越少，剩下的猎物体型越来越大。弓箭的杀伤力有限，哪怕是毒箭效用也不够。”李果闭着眼回答道。
“哼。没错。”彼得罗嗤笑了一声。
“但实际上，”李果说，“带着宿醉用弓箭，大概射中自己屁股的概率都高一些。”
“哈哈哈，你说对了。你看，你之前确实没听，否则你当时就提出异议了。”
“我是刚刚才想到……”
“得了吧，别狡辩了。我知道你没听，你也没想掩饰。但既然你有办法答出来，我也懒得管你。我刚刚说的，哪片区域有哪些猎物，哪些地方绝不能去，都记清楚了吧？”
“记清楚了！”凌昊和蓝山回应道。
李果瞥了一眼罗修，他像是盘腿坐着，实际上身体悬空，双手握拳伸到大腿两侧，把身体撑起。他哪怕是上课时他也不忘锻炼……
“最后，给你们说说猎获共享的原则。你们打到猎物之后，要把它们带回大宴厅。会有人帮你们把一部分肉烤熟，或者做成肉汤，让你们晚餐时吃。如果肉足够多，甚至连之后的两天晚上你们都可以吃到新鲜的肉。毕竟生肉在这里保鲜的时间相当长。
“假如有剩下的肉，会做成熏肉或腌肉，其中一半给你们，一半上缴。大宴厅会用面包、鱼、豌豆、盐和麦酒来交换，但并不多。没问题吧？”
少年们点点头。
“你们居然没意见？也许旧世界并不是特别美好……咳，希望你们能理解这个规矩。如果不是每个猎队都多贡献一些，让大家都有肉吃，就不会有我在这给你们上课了，也不会有人在岩石里挖盐，不会有人做面包，更不会有人为那些大胡子酿酒……”
“是啊，越吃不饱就越要用粮食酿酒。”李果发出深以为然的声音。
“那当然要喝酒咯……不然活着干嘛？”彼得罗摊开手背对着群山，表情讽刺地发出傻子般的声音。然后他又用正常的语气说道：
“我听说以往有年非常冷，麦子都冻死了，几乎没有收成。要知道，他们很多人五岁就比我还能喝了。只要一周没酒喝，有些人就会发抖、呕吐、出现幻觉，甚至神志失常。
“酒荒那年，有些人自杀了，有人莫名爬到绝壁上冻死，还有些人得了腐疫……”彼得罗皱皱眉。
“总之，那年之后麦田拓宽了，人们用更多的麦子酿酒。有人还会刻意把酒存到地窖里……尽管能忍住不喝光的家庭并不多。其实，最近我也喝得越来越多了……不然干啥呢？嘶……我之前说道哪来着？”
“腐疫。”李果说。
“再之前。”
“说说腐疫吧。”
“你们连腐疫都不知道？”彼得罗表情有些为难，“下次再说吧。我再之前说的是啥。”
“有一年很冷？”
“不不，是你打断我之前。”
“上缴猎获。”
“哦对，就是这个。上缴的那一部分熏肉、腌肉会在秋末再发一部分给你们，用来过冬。有些人毫无节制地乱吃，不留食物到冬天，就很有可能会饿死。
“每个冬天都有人饿死，这个冬天会尤其多……因为猎物越来越少，而且祭司说今年会特别冷。你们要注意保存食物。
“其实这些原则是说给外人听的，我来的时候他们也对我说得很清楚。其实他们早就习互相分享了，否则在这谁也别想活下去。这些蛮子缺点比体毛还多，但其中不包括自私，毕竟自私也积攒不了什么。
“我第一次狩猎也没打到任何东西，他们就分了不少给我。只是你们……卡尔松父子确实是为你们而死，他们可是气在头上。所以……全靠得你们自己了。
“很有可能出现的情况就是，第一天你们没打够猎物，吃不饱。第二天你们没吃的，又继续得出城去，又冷又饿，更打不到猎物。再过两天，你们就会躺在野外，安静地变成乌鸦的一部分……那之后，我就得喝更多的酒。”彼得罗耸耸肩。
城外繁密的森林哗哗作响，声响时近时远，好似一首暗藏杀机的摇篮曲。
“你是怎么了？”他问。
“唉。是一种旧世界的怪病，据说是人们滥用魔法，污染了魔网导致的。我一发病，头发就会疯长，身体也变得特别虚弱。”李果扯淡道。
“把长出来的头发割掉啊。”
“那可不行，我会傻掉的，只能让它长。”李果信口胡诌。
今天李果在崖间路上跑了五圈就被允许休息了。凌昊见状，跑完第六圈的时候也对彼得罗说：
“老兄，不瞒你说，我也得了一种怪病。”
“跑不完八圈，晚上少一半腌肉。”
凌昊又开始跑，这时他已经被罗修套了一圈。
一会，罗修套了他第二圈的时候，他看着罗修的背影，极度疲惫地摇摇头，暗自讪笑。李果在巨石上饶有兴致地看着。
在和弗里乔夫一战之后，他才完全明白真正的战斗有多消耗体力，奔跑、碰撞、紧张和恐惧，都会瞬间把体力榨干。但是现在让他跑步……他还是提不起兴趣。
当凌昊跑完八圈的时候，罗修已经跑了十二圈。
这天的训练结束后，李果又和他的朋友们进行了一系列测试。一直到天色渐暗，巨石下方传来蟋蟀的叫声。
“唔。所以，但凡是语言都蕴含着某种魔力？”凌昊问。
“有可能。可以再试试。”李果向高处喊道，“彼得罗？”
彼得罗在橡树上哼了一声。
“听好了——Monsieur，您吃了吗？食左咩呀？”李果尽可能地把每个字都读清楚。
“再说一遍？”
李果又说了一遍。彼得罗眯起眼睛：
“是问我，吃了吗？吃的什么？”
“没错，没错。”
“太难听懂了。听起来像虫叫，而且是各种各样的虫。我以前就觉得奇怪，旧世界的语言怎么会叫人听不懂呢？”
“说得像听得懂才是应该的。”
“不应该吗？”
“唔……”李果一愣。
凌昊在一旁，口中念念有词，音量陡然增大，手上结印变幻，向前一指。巨石忽然震颤，石块表面猛地窜出一根半尺高的石锥。
“我草……”蓝山惊叹完，很不自在地从巨石上站了起来。
“牛逼。”李果说。
凌昊得意一笑。
“李果，你的异能打算怎么用？”蓝山又问。
“就，把大家连在一起？”
“直接说话不也挺好。”
“有个好处是别人听不见。”凌昊说，“而且传声的交流效率比说话高多了，你没发现？一秒能完成好几次对话，熟练之后说不定更快。”凌昊热心地解释道。
“代价是每个人都要拎一束头发，还要站在李果身边。”
李果捏着一束头发。它们光滑柔顺，似乎比原来更为坚韧。头发感受到的触感，吸引他不停地摩挲。
“我会想办法改善的。”
***
距出城狩猎还剩两天。
风中飘着某种不知名的颗粒，或许是某种植物的种子。
“……要注意，如果乌鸦要偷吃你的猎物，你可以把它赶走，但最好不要弄死它。这么干的人后来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很不吉利……李果，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李果！”
“听着呢。”李果坐在平台一侧的草地上，双眼微闭。三个朋友和他并排坐在一起。
“这两天你的长发病是越来越严重了，头发每天都在长长……但不管你病得再重，现在都不是闭目养神的时候，竖起耳朵听好，后天才不会轻易送命。虽然有时候，轻易送命也不一定是坏事……”
“我真的听了。闭着眼睛和听不听有什么关系嘛。”
“你的表情告诉我你没听。”
“你又懂表情了。”
“要知道……最近猎户出城要经常注意天空，因为骨巢鹰常在夏末出没。它是巨鹰的一种，能把整个人抓到空中，却不会像其它巨鹰一样先把人摔死，而是直接带到巢穴，用猎物的骨头为它的巢穴添砖加瓦。在它取用零件的时候，你可能还没死，它会小心翼翼地从背后整齐地挑开你的肋骨，然后吃你的肺……”
李果耸起眉毛。
“你看，这才是听了的表情，其他人听了都是这样的表情。就你还像在睡觉似的。你得单独补习一下。”
“真不用……你说的我都知道，你可以考考我。”
“好。为什么不能狩猎癞皮熊？”
蓝山和凌昊都颤动了一下。有两束头发像倒吊的黑蛇一般伸出去，从后方骚挠着他们的手臂，然后贴在他们的皮肤上。
“因为它会传播瘟疫。”李果说道。
蓝山摇摇头，凌昊微微一笑。
“如果它主动攻击，你能不能装死？”
“你这么问那肯定是不能。”
“为什么不能？”
“因为它食腐。”
“哟，你还确实答出来了？第二个问题，为什么没有人用弓箭。”
“因为小型猎物越来越少，剩下的猎物体型越来越大。弓箭的杀伤力有限，哪怕是毒箭效用也不够。”李果闭着眼回答道。
“哼。没错。”彼得罗嗤笑了一声。
“但实际上，”李果说，“带着宿醉用弓箭，大概射中自己屁股的概率都高一些。”
“哈哈哈，你说对了。你看，你之前确实没听，否则你当时就提出异议了。”
“我是刚刚才想到……”
“得了吧，别狡辩了。我知道你没听，你也没想掩饰。但既然你有办法答出来，我也懒得管你。我刚刚说的，哪片区域有哪些猎物，哪些地方绝不能去，都记清楚了吧？”
“记清楚了！”凌昊和蓝山回应道。
李果瞥了一眼罗修，他像是盘腿坐着，实际上身体悬空，双手握拳伸到大腿两侧，把身体撑起。他哪怕是上课时他也不忘锻炼……
“最后，给你们说说猎获共享的原则。你们打到猎物之后，要把它们带回大宴厅。会有人帮你们把一部分肉烤熟，或者做成肉汤，让你们晚餐时吃。如果肉足够多，甚至连之后的两天晚上你们都可以吃到新鲜的肉。毕竟生肉在这里保鲜的时间相当长。
“假如有剩下的肉，会做成熏肉或腌肉，其中一半给你们，一半上缴。大宴厅会用面包、鱼、豌豆、盐和麦酒来交换，但并不多。没问题吧？”
少年们点点头。
“你们居然没意见？也许旧世界并不是特别美好……咳，希望你们能理解这个规矩。如果不是每个猎队都多贡献一些，让大家都有肉吃，就不会有我在这给你们上课了，也不会有人在岩石里挖盐，不会有人做面包，更不会有人为那些大胡子酿酒……”
“是啊，越吃不饱就越要用粮食酿酒。”李果发出深以为然的声音。
“那当然要喝酒咯……不然活着干嘛？”彼得罗摊开手背对着群山，表情讽刺地发出傻子般的声音。然后他又用正常的语气说道：
“我听说以往有年非常冷，麦子都冻死了，几乎没有收成。要知道，他们很多人五岁就比我还能喝了。只要一周没酒喝，有些人就会发抖、呕吐、出现幻觉，甚至神志失常。
“酒荒那年，有些人自杀了，有人莫名爬到绝壁上冻死，还有些人得了腐疫……”彼得罗皱皱眉。
“总之，那年之后麦田拓宽了，人们用更多的麦子酿酒。有人还会刻意把酒存到地窖里……尽管能忍住不喝光的家庭并不多。其实，最近我也喝得越来越多了……不然干啥呢？嘶……我之前说道哪来着？”
“腐疫。”李果说。
“再之前。”
“说说腐疫吧。”
“你们连腐疫都不知道？”彼得罗表情有些为难，“下次再说吧。我再之前说的是啥。”
“有一年很冷？”
“不不，是你打断我之前。”
“上缴猎获。”
“哦对，就是这个。上缴的那一部分熏肉、腌肉会在秋末再发一部分给你们，用来过冬。有些人毫无节制地乱吃，不留食物到冬天，就很有可能会饿死。
“每个冬天都有人饿死，这个冬天会尤其多……因为猎物越来越少，而且祭司说今年会特别冷。你们要注意保存食物。
“其实这些原则是说给外人听的，我来的时候他们也对我说得很清楚。其实他们早就习互相分享了，否则在这谁也别想活下去。这些蛮子缺点比体毛还多，但其中不包括自私，毕竟自私也积攒不了什么。
“我第一次狩猎也没打到任何东西，他们就分了不少给我。只是你们……卡尔松父子确实是为你们而死，他们可是气在头上。所以……全靠得你们自己了。
“很有可能出现的情况就是，第一天你们没打够猎物，吃不饱。第二天你们没吃的，又继续得出城去，又冷又饿，更打不到猎物。再过两天，你们就会躺在野外，安静地变成乌鸦的一部分……那之后，我就得喝更多的酒。”彼得罗耸耸肩。
城外繁密的森林哗哗作响，声响时近时远，好似一首暗藏杀机的摇篮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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