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前尘
C城的夏夜一如既往地潮湿闷热，即使有风拂过，也吹不散皮肤上那种黏糊糊湿哒哒的感觉，随便走一圈都有如洗桑拿一般。但即使这样，小区里散步消食的人群依然不少。
江南乔与何岸泽慢慢遛着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几句，气氛纯然而美好。
何岸泽问起了周笑川的来意，南乔三言两语概括了下。
“从女孩父母的角度，笑川是他们的救命稻草，为人父母的这种心情也很好理解；但是笑川的苦恼却来自于自我道德感的绑架。他回应女孩可能可以救她一命，算是一种崇高行为，但不回应似乎就落入了见死不救的道德指责，这里的逻辑其实挺简单粗暴的，但对大部分人管用，利用的也正是大家良心未泯的道德感。”
江南乔边走边发表自己的观点，她在大学期间就常为一些媒体报纸写约稿评论，对于很多社会现象做过一些探索和研究，有时不自觉地就会特别理性地去分析。
身边的何岸泽突然停住了脚步，南乔不明所以，转过身看他。
昏暗路灯下，他凝神不语，俊美清冷的五官变得有些晦暗不明，蓦地却突然抬头微微一笑，瞬间如春光乍明，清雅出尘。
只听他轻轻附和：“说的很在理。”
南乔问号脸，为什么他的表情有一种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的感觉？
此时的江南乔并不知道，看上去光风霁月的何岸泽也曾被心中的道德感反复折磨过，也曾有过屈服于现实的念头，却在这一瞬间，仿佛拨云见月般透彻坚定。
“明天我要去Z省出差一周。”何岸泽突然说道，“下周末如果没有安排的话，要不要一起去奶奶那边吃个饭？正好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啊？”江南乔有些纳闷，这般郑重其事地约饭好像要搞事啊。
还是下意识地点点头：“好啊。等你出差回来再说。”
回到家才想起来，下周成都要过来，周末她还真不一定有时间去看刘奶奶。本想给何岸泽发个信息说一下，想想还是算了，刚答应就反悔有些说不过去。再说了，计划赶不上变化，离周末还早，且过且看看。
第二天，江南乔老老实实在家写稿子。
虽是大稿子，得益于充实的资料和信息，南乔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基本完成了初稿。
她认真工作的时候很容易废寝忘食。之前说好要给周笑川做饭的，后来还是以两顿外卖解决了。
周笑川毕竟是准大学生了，完全不需要她操心安排。吃过晚餐，他跟南乔打了个招呼后，就自行到小区对面的公园打篮球去了。
江南乔合上电脑，今天一天都宅家里，颈椎都明显麻木了。动了动左脚，脚踝的扭伤已经基本无碍，南乔换下了睡衣，顺便从冰箱里拿了两瓶水，准备去公园里找周笑川。
C城的夏天虽然又热又黏，却也常常有绚丽到烂漫的火烧云瑰丽整个黄昏。接近七点的傍晚，天边依然有金粉色的彩云，南乔走路上，忍不住拿手机各种拍。精选了几张顺便发了朋友圈。
她的朋友圈基本上属于诈尸型的，一年也发不了几个状态，要发的话也都是无关痛痒的天气、风景之类的，让人无法窥探当下的状态或心情。
出了小区门就要过马路，南乔收起了手机，悠闲地往公园篮球场的方向走过去。
正值暑假，球场上人还是挺多的。江南乔隔着铁丝网看了眼，见周笑川正跟人组队打着比赛，也就没进去，转头沿着公园的小路散起了步。
走路时候顺便打开了手机，如往常一样，她的朋友圈无话可聊，点赞的很多，留言的很少。
何岸泽倒是留了一条无关主题的话：“脚好了？”
明知故问，昨天都跟你一起散步了好吗？不过，这公然刷存在感和不加掩饰的关心，又让她感到心口像是泛起了甜甜的小气泡。
啧，这种暧昧的感觉果然让人很上头。
除了何岸泽之外，还有一个人的留言让南乔停住了脚步，是前不久刚加上的高中同学聂尧，他直接问南乔现在是不是在景联公园。
江南乔又点开自己发的图，确实有一张图里出现了景联公园特有的白色小尖塔。不过这都能猜中，莫非聂尧就住附近吗？
南乔也没继续多想，毕竟无关紧要，她听着音乐溜达了两圈，眼见天彻底黑了，就回到球场找周笑川。
男孩子的社交也很奇怪，到了球场无需认识，拍两下球就能彼此组个队，拉个人头就可以开打，但也因为互不相熟，性格各方面完全不了解，打球过程也容易起冲突。
南乔刚回到球场，就看到一个满脸痞气的高壮青年正抓着一个瘦弱的男孩子的衣服领子，一副凶神恶煞要打架的样子，周围一起打球的都在劝说和拉架。高壮青年见劝阻人多，气哼哼地松开手，啐了口痰，转身吆五喝六地拉走了一帮子兄弟。场内瞬间空了下来。
周笑川安慰似的拍了拍那个瘦弱男孩子的肩膀，一场球打的有头无尾，他也十分无奈，转头找球的时候恰好看到站在一边的江南乔。
南乔朝他扬了扬手中的矿泉水，周笑川拿了球就快速地朝她跑过来，跟个大狗似的。
球场内的照明灯很亮，满头大汗的周笑川转眼跑到跟前，接过南乔手里的水，拧开后咕嘟几口就灌下去了一大瓶。
斜刺里突然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江南乔奇怪地看过去，发现是个有些面熟的年轻帅哥，帅哥非常自来熟地摊开手，看向南乔怀里的另一瓶矿泉水：“忘记带水了，这瓶水给我好吗？我可以微信转账。”
熟悉又老套的搭讪套路。江南乔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的周笑川已经警惕地把她护在了身后。
“一瓶水十块钱。”周笑川皮笑肉不笑，掏出手机打开二维码，“支付宝付给我就行。”
帅哥无奈摇头：“别误会，我只是想找老同学聊两句。”
江南乔歪过脑袋看着眼前执着伸过来的手。
“好久不见江南乔，我是聂尧。”
啊，居然是聂尧，夏云卿嘴里的“一中之光”！江南乔不着痕迹地就着篮球场上尚且明亮的灯光看了看凑近的那张脸，终于在记忆里翻出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江南乔温尔一笑：“你看到我朋友圈了？”
所以知道她在这，并认出了她。
聂尧点点头，清俊的脸上也渗出了笑意：“很巧，我就住附近。”
周笑川凑过来，左瞧右看，一副稀奇模样：“姐，真是你同学？”
想起周笑川刚刚并不友好的态度，江南乔一脸歉然：“不好意思，我弟弟他……”
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南乔直接把手里的水递给聂尧：“给你，不要钱。”
聂尧一怔，像是被击中了笑点，忽地又大笑起来。
他接过水喝了两口后，终于止住笑意，看向江南乔的眼睛亮晶晶的：“我明天晚上就要回美国了，不知今晚有没有荣幸请你吃个夜宵呢？”
面对如此诚恳的老同学，江南乔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她点了点头，一旁的周笑川已经见风使舵地举起手：“我想吃小龙虾，临河路那家。”
臭小子，白天没少做功课么，连本市最火的网红小龙虾都看好了。江南乔没好气地觑了自家没脸没皮的弟弟一眼：“那家店听说排队要两个小时以上。”
“没关系。”聂尧倒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正好有认识的人，我让他帮我们先取个号。”
这个点离夜宵开场还早，三人便约好先各自回去洗澡，九点在小区门口碰头。
临河路是本市出名的夜宵一条街，一入夜便熙熙攘攘很是热闹，车子开不进去，好在距离他们居住的地方不是很远，三人说好一起走过去。
快走到小区门口时，周笑川发现自己手机没带，急急忙忙返回去拿手机。江南乔眼见换了一身干净白色T恤灰色短裤的聂尧已经站在路口的步行台阶上，几步走上前去解释：“笑川回去拿手机了。”
吃夜宵只是顺道，聂尧找江南乔另有其事。
此次回国，他趁机回了趟一中，从班主任那边无意间获知了当年江南乔家变的一些具体情况，加上自身所了解的信息，他便想找机会跟她单独聊一聊的，此刻却是再好不过的时机，聂尧只思考了片刻，开门见山道：“江南乔，你还记得叶丽华吗？”
江南乔闻言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记得，叶医生是市一院有名的肿瘤专家。”
也是她爸爸的主治医生。
低头看到江南乔莹白脸庞上没有掩饰的困惑，聂尧很快回答：“叶丽华是我的妈妈。”
江南乔与何岸泽慢慢遛着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几句，气氛纯然而美好。
何岸泽问起了周笑川的来意，南乔三言两语概括了下。
“从女孩父母的角度，笑川是他们的救命稻草，为人父母的这种心情也很好理解；但是笑川的苦恼却来自于自我道德感的绑架。他回应女孩可能可以救她一命，算是一种崇高行为，但不回应似乎就落入了见死不救的道德指责，这里的逻辑其实挺简单粗暴的，但对大部分人管用，利用的也正是大家良心未泯的道德感。”
江南乔边走边发表自己的观点，她在大学期间就常为一些媒体报纸写约稿评论，对于很多社会现象做过一些探索和研究，有时不自觉地就会特别理性地去分析。
身边的何岸泽突然停住了脚步，南乔不明所以，转过身看他。
昏暗路灯下，他凝神不语，俊美清冷的五官变得有些晦暗不明，蓦地却突然抬头微微一笑，瞬间如春光乍明，清雅出尘。
只听他轻轻附和：“说的很在理。”
南乔问号脸，为什么他的表情有一种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的感觉？
此时的江南乔并不知道，看上去光风霁月的何岸泽也曾被心中的道德感反复折磨过，也曾有过屈服于现实的念头，却在这一瞬间，仿佛拨云见月般透彻坚定。
“明天我要去Z省出差一周。”何岸泽突然说道，“下周末如果没有安排的话，要不要一起去奶奶那边吃个饭？正好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啊？”江南乔有些纳闷，这般郑重其事地约饭好像要搞事啊。
还是下意识地点点头：“好啊。等你出差回来再说。”
回到家才想起来，下周成都要过来，周末她还真不一定有时间去看刘奶奶。本想给何岸泽发个信息说一下，想想还是算了，刚答应就反悔有些说不过去。再说了，计划赶不上变化，离周末还早，且过且看看。
第二天，江南乔老老实实在家写稿子。
虽是大稿子，得益于充实的资料和信息，南乔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基本完成了初稿。
她认真工作的时候很容易废寝忘食。之前说好要给周笑川做饭的，后来还是以两顿外卖解决了。
周笑川毕竟是准大学生了，完全不需要她操心安排。吃过晚餐，他跟南乔打了个招呼后，就自行到小区对面的公园打篮球去了。
江南乔合上电脑，今天一天都宅家里，颈椎都明显麻木了。动了动左脚，脚踝的扭伤已经基本无碍，南乔换下了睡衣，顺便从冰箱里拿了两瓶水，准备去公园里找周笑川。
C城的夏天虽然又热又黏，却也常常有绚丽到烂漫的火烧云瑰丽整个黄昏。接近七点的傍晚，天边依然有金粉色的彩云，南乔走路上，忍不住拿手机各种拍。精选了几张顺便发了朋友圈。
她的朋友圈基本上属于诈尸型的，一年也发不了几个状态，要发的话也都是无关痛痒的天气、风景之类的，让人无法窥探当下的状态或心情。
出了小区门就要过马路，南乔收起了手机，悠闲地往公园篮球场的方向走过去。
正值暑假，球场上人还是挺多的。江南乔隔着铁丝网看了眼，见周笑川正跟人组队打着比赛，也就没进去，转头沿着公园的小路散起了步。
走路时候顺便打开了手机，如往常一样，她的朋友圈无话可聊，点赞的很多，留言的很少。
何岸泽倒是留了一条无关主题的话：“脚好了？”
明知故问，昨天都跟你一起散步了好吗？不过，这公然刷存在感和不加掩饰的关心，又让她感到心口像是泛起了甜甜的小气泡。
啧，这种暧昧的感觉果然让人很上头。
除了何岸泽之外，还有一个人的留言让南乔停住了脚步，是前不久刚加上的高中同学聂尧，他直接问南乔现在是不是在景联公园。
江南乔又点开自己发的图，确实有一张图里出现了景联公园特有的白色小尖塔。不过这都能猜中，莫非聂尧就住附近吗？
南乔也没继续多想，毕竟无关紧要，她听着音乐溜达了两圈，眼见天彻底黑了，就回到球场找周笑川。
男孩子的社交也很奇怪，到了球场无需认识，拍两下球就能彼此组个队，拉个人头就可以开打，但也因为互不相熟，性格各方面完全不了解，打球过程也容易起冲突。
南乔刚回到球场，就看到一个满脸痞气的高壮青年正抓着一个瘦弱的男孩子的衣服领子，一副凶神恶煞要打架的样子，周围一起打球的都在劝说和拉架。高壮青年见劝阻人多，气哼哼地松开手，啐了口痰，转身吆五喝六地拉走了一帮子兄弟。场内瞬间空了下来。
周笑川安慰似的拍了拍那个瘦弱男孩子的肩膀，一场球打的有头无尾，他也十分无奈，转头找球的时候恰好看到站在一边的江南乔。
南乔朝他扬了扬手中的矿泉水，周笑川拿了球就快速地朝她跑过来，跟个大狗似的。
球场内的照明灯很亮，满头大汗的周笑川转眼跑到跟前，接过南乔手里的水，拧开后咕嘟几口就灌下去了一大瓶。
斜刺里突然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江南乔奇怪地看过去，发现是个有些面熟的年轻帅哥，帅哥非常自来熟地摊开手，看向南乔怀里的另一瓶矿泉水：“忘记带水了，这瓶水给我好吗？我可以微信转账。”
熟悉又老套的搭讪套路。江南乔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的周笑川已经警惕地把她护在了身后。
“一瓶水十块钱。”周笑川皮笑肉不笑，掏出手机打开二维码，“支付宝付给我就行。”
帅哥无奈摇头：“别误会，我只是想找老同学聊两句。”
江南乔歪过脑袋看着眼前执着伸过来的手。
“好久不见江南乔，我是聂尧。”
啊，居然是聂尧，夏云卿嘴里的“一中之光”！江南乔不着痕迹地就着篮球场上尚且明亮的灯光看了看凑近的那张脸，终于在记忆里翻出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江南乔温尔一笑：“你看到我朋友圈了？”
所以知道她在这，并认出了她。
聂尧点点头，清俊的脸上也渗出了笑意：“很巧，我就住附近。”
周笑川凑过来，左瞧右看，一副稀奇模样：“姐，真是你同学？”
想起周笑川刚刚并不友好的态度，江南乔一脸歉然：“不好意思，我弟弟他……”
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南乔直接把手里的水递给聂尧：“给你，不要钱。”
聂尧一怔，像是被击中了笑点，忽地又大笑起来。
他接过水喝了两口后，终于止住笑意，看向江南乔的眼睛亮晶晶的：“我明天晚上就要回美国了，不知今晚有没有荣幸请你吃个夜宵呢？”
面对如此诚恳的老同学，江南乔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她点了点头，一旁的周笑川已经见风使舵地举起手：“我想吃小龙虾，临河路那家。”
臭小子，白天没少做功课么，连本市最火的网红小龙虾都看好了。江南乔没好气地觑了自家没脸没皮的弟弟一眼：“那家店听说排队要两个小时以上。”
“没关系。”聂尧倒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正好有认识的人，我让他帮我们先取个号。”
这个点离夜宵开场还早，三人便约好先各自回去洗澡，九点在小区门口碰头。
临河路是本市出名的夜宵一条街，一入夜便熙熙攘攘很是热闹，车子开不进去，好在距离他们居住的地方不是很远，三人说好一起走过去。
快走到小区门口时，周笑川发现自己手机没带，急急忙忙返回去拿手机。江南乔眼见换了一身干净白色T恤灰色短裤的聂尧已经站在路口的步行台阶上，几步走上前去解释：“笑川回去拿手机了。”
吃夜宵只是顺道，聂尧找江南乔另有其事。
此次回国，他趁机回了趟一中，从班主任那边无意间获知了当年江南乔家变的一些具体情况，加上自身所了解的信息，他便想找机会跟她单独聊一聊的，此刻却是再好不过的时机，聂尧只思考了片刻，开门见山道：“江南乔，你还记得叶丽华吗？”
江南乔闻言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记得，叶医生是市一院有名的肿瘤专家。”
也是她爸爸的主治医生。
低头看到江南乔莹白脸庞上没有掩饰的困惑，聂尧很快回答：“叶丽华是我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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