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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尧君素监管严密,李建成金蝉脱壳

    河东郡首府蒲城,李建成接到父亲李渊的密信后,立即叫来四弟李元吉商议如何从隋朝河东郡守尧君素的严密监控下脱身。

    尧君素,魏郡汤阴人,曾是隋炀帝晋王府的亲信侍从,潜龙之臣,炀帝继位之后,官至鹰击郎将,金紫光禄大夫,深受炀帝宠信,让他镇守京师长安的东大门河东郡,肩负监视李渊动向,控制其家属的重任,而李建成要逃离河东郡,第一个要面对的拦路虎就是这个尧君素。

    李建成与李元吉商议了半晌,始终拿不定主意。

    李元吉思来想去,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索性也就懒得想了,反正你是老大,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一副听之任之的样子。

    李建成也拿他没办法,反正也没指望他出什么主意,叫他来本就是走个程序,传达一下父亲的指示,顺便给他分派一下任务。

    李建成也不全盘托出自己酝酿已久的计划,直接给李元吉分派了任务,让他私下联络这几年他们在河东暗中招募的亲信死士,随时待命,李元吉也不问原因,应了一声便走了。

    随后李建成授命其妻郑观音,主理内府事务,组织內眷做好准备。

    而李建成也没有闲着,以金银开道周旋于河东郡官府上层社会,打点各处关节,同时其妻郑观音也在各名门贵妇之间活动,双管齐下。

    事实证明,李建成的努力并未白费,至少明面上的限制减少了许多,不过李建成的这些动作却引起了尧君素的警觉。

    尧君素将计就计放松了明面上的控制,却加强了暗中的监控,密切注视李建成及其亲属,但有逃离迹象立刻抓捕。

    李建成对尧君素的安排好似一无所觉,整日领着一众随从四处游玩,还时常出城走马游猎,寻迹访友,反正就是不消停,而尧君素也不去管他,李建成实际上虽为人质,但明面上却是唐国公世子,地位尊崇,且为人好爽,颇有孟尝信陵之遗风,在河东郡人望隆重,只要不犯法,尧君素没有任何理由限制他的自由,更何况他还有个位高权重,统兵在外的老爹。

    在如今这个乱贼遍地,人心离散的敏感时节,对李建成的处置尤其要慎重,若使李渊误判了形式,那他就是不反也被逼反了。

    尧君素头疼不以,忽听线报说,李建成失踪了。

    尧君素一听,顿时吓得直接窜了起来,我的亲娘耶!那祖宗要是跑了,陛下还不要了我的老命,连忙调兵遣将四处搜索,同时下令全城戒严,并亲自领着一众兵马到李府搜查,可刚到李府大门口,只见李建成等人却骑着马,悬挂着猎物,悠闲地回来了,见到尧君素还笑着打招呼,说道:“哎,尧府君,这是?来看我也犯不着带这么多兵马吧!”

    尧君素见状哈哈一笑道:“下官忽听部属来报,有盗匪潜入城中,下官特带兵马前来护卫世子。”

    李建成笑了笑问道:“盗匪抓住了吗?”

    “下官正要去抓捕,世子既然无恙,下官便放心了,告辞。”

    尧君素拱手告辞,正要策马,却被李建成叫住了,说道:“府君留步,今日我出城狩猎,收获颇丰,这几只猎物就送给府君,全当给府君尝尝鲜,万望笑纳。”

    尧君素让亲兵接过猎物拱手谢礼道:“谢过世子,下官告辞。”

    说罢,尧君素率兵离去,李建成望着尧君素的背影心想,自己一番试探,果然尧君素从未放松过对他们的监控,若是之前轻举妄动,恐怕这时已经掉进尧君素网中了吧!这么大一家子要安全逃出河东郡,李建成心中没底,但父亲既已决定起兵,那他也别无选择,只能尽力使一家人逃离罗网,解除父亲的后顾之忧。

    没想到李建成的这一番试探却引来了麻烦!

    次日,尧君素将计就计从郡守府派了一队兵马到李府,说是盗贼入城,派兵来护卫世子府邸;李建成欣然接受,还亲自到郡守府向尧君素好言感谢了一番。

    而这些士兵也并不入府,也不限制人员出入,只是在府门外及府邸四周站岗巡逻,虽近在咫尺,却老死不相往来。

    这日,李府突然手忙脚乱了起来,人员进进出出,慌里慌张,内线来报说,李家五公子李智云突发虏疮(天花),请了好几个郎中捂着口鼻查看了好一阵,都束手无策,世子李建成为防虏疮传染,只好封闭了李智云院子,不准任何人靠近;尧君素一听狐疑之心顿起,于是也派了一个医官去看望。

    那个郎中到了李府,一个仆从领着他到了李智云的院子,便丢下他远远地躲开了。

    医官掏出白布裹住了口鼻,敲了敲紧闭的院门,门开了,只见一个用布紧捂着口鼻的仆从,引着他进入后院,院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草药味儿,引路的仆从推开李智云卧房的房门,医官进入卧房走到李智云的床榻前,一道纱帘隔着两人,只听纱帘后一阵有气无力的咳嗽声,医官说道:“在下是郡守府的医官,受尧府君之名,特来看望公子。”

    李智云声音微弱,上气不接下气地从纱帘后伸出了一只手道:“麻烦医官了。”

    医官一看只见李智云手臂上密密麻麻的红点,在加上进门之前紧张气氛的心理暗示和内心与生俱来对虏疮的恐惧,他瞬间便确定了这人得的就是虏疮,于是转身便急匆匆地走了。

    医官回到郡守府向尧君素一五一十地禀报了李智云的情况,并解释了一番虏疮的厉害,曾有一家人就是因为虏疮传染,全家十几口人,尽皆病死,无一生还。

    尧君素一听,还真是,东汉时,伏波将军马援,征伐交趾,便是在俘虏中染上了这种病才英年早逝的,所以此病得名虏疮,若真是虏疮那还真得不能掉以轻心了。

    此后尧君素便以防疫为名,把兵马撤到李府数十丈开外,封锁街口,任何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一连十数日,李建成四处求医问药,都无结果,只好在城东北的莲华寺斥巨资修建一座佛堂为其弟李智云祈福,莲华寺的和尚们一听,有土豪要给他们修佛堂,都满心欢喜的答应了,可他们的光头不仅表面光,恐怕就连里面也是光的吧!他们哪里知道李建成名为修炼佛堂,实则暗中调派亲信于枯井中分两边同时挖掘地道,日夜不息。

    李府到最近城墙大约有三四里的距离,而莲花寺正好在此间距离的中段,李府后院的外墙与莲华寺的后院外墙恰好隔着一片地沟阴渠和掩映的竹林,从正面看来,两地分在不同街区,相距甚远,实则相距不足千米,比邻而立。

    而莲华寺的另一边除了几百米与城墙的缓冲距离,又是一片掩映的竹林,中间没有任何一户人家,所以这就是一段挖掘地道的理想路线,以莲华寺为中心分两边挖掘地道,同时在地道的两端也开始挖掘,一端就在李智云的屋内,而另一端就在城外的一处民房中。

    这种挖掘方式成功的把工程时间缩短为四分之一,就这样过了近两个月,佛堂建好了,地道也成功挖通了。

    这天深夜,李建成,李元吉等一众家属集合在李智云房内,李建成拍了拍李智云的肩膀说道:“五郎,这些天辛苦你了。”

    “没事。”

    李元吉也拍着李智云的小肩膀笑道:“五郎,没想到这些天你演得还真像那么回事儿,把尧君素那只老狐狸都骗过去了。”

    李智云颇为得意地说道:“他们哪里知道,我从小一吃松仁就会全身起疹子,他们还真以为是虏疮呢?”

    李元吉拍了一下李智云的后脑勺没好气地笑着说道:“你这小子,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若非大兄精心谋划,你那小把戏能骗得了谁。”

    李智云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的嘿嘿笑道:“是,都是大兄的功劳。”

    “你功劳也不小,给你记一功,好了,你跟你四兄走前头!”

    李建成说道。

    李智云倔强地摇头道:“不,我要和大兄一起走。”

    见李智云倔强的样子,李建成一拍李智云的肩膀说道:“好,真拿你没办法。”

    于是便让李元吉与几个青壮护卫打头领着一众家眷陆续下了地道,而自己与李智云及几个护卫断后。

    李建成等人穿过漫长漆黑并不宽阔的地道,地道的出口几百亲信死士及一应车马早已等候多时,李建成等人换了装扮伪装成行商,由几百亲信死士护卫着连夜向东北方的晋阳逃去。

    李建成走后的第二天正午李府的眼线才急忙来报说李建成一家人,突然一夜之间凭空消失了。

    尧君素连忙带领兵马赶到李府,详细搜查了一番,没有发现任何踪迹,随后又把守在府外的看守和府内的眼线都叫来,详细询问,问他们李建成什么时候跑的?不知道;怎么跑的?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还是不知道;一问三不知,尧君素心里气得抓狂,劈头盖脸地把这些蠢货厉声训斥了一顿,唉!可就是把这些蠢货都杀了又能怎样呢!无奈之下尧君素只好又带着那些熟悉李府的内线再去仔细搜查一遍,当搜查到李智云的院子时,其他人都迟疑不敢,尧君素气得一脚踹开院门,怒喝道:“你们怕什么?还没看出来吗?什么虏疮,都是障眼法,他一定是想隐藏些什么。”

    尧君素领着众人踏进院中四处搜查,除了这满院的药味,还没有发现任何线索,突然那引路的内线望着屋后的一片竹林疑惑地说道:“那边我记得好像是个池塘吧?”

    这不经意的一句话,霎时引起了尧君素的警觉,连忙问道:“你说那边原先是个池塘?”

    内线点头道:“我来过两次,记得原先那里就是一个荷花池,里面还养了鲤鱼呢。”

    “你确定?”

    尧君素急忙追问道。

    内线努力回想了片刻点了点头郑重地说道:“属下确定。”

    尧君素瞬间反应了过来,要想这样不留痕迹,干干净净地消失,除了飞天,就只有遁地了。

    尧君素马上命人以兵器敲击院中每一寸地面查找地道,一阵叮叮咚咚,翻箱倒柜之后,终于在李智云的床榻下找到了地道。

    尧君素本想亲自下地道追击,却被左右亲信劝住了,地道中情形不明,他身为河东郡最高军政主官,确实不能涉险,于是便命一亲信部将领着一众亲兵下密道追击,随后又通过密道发现了莲华寺的枯井密道口,尧君素立即以勾结敌寇为名,派兵包围莲华寺,把所有僧人都捕拿下狱,严刑逼供,却审不出丝毫有用的线索,老实说尧君素原本也不指望能从这些和尚嘴里问出什么来,但替罪羊总是要找的,若是连一个同党都抓不住,那不就显得他们就太无能了吗?

    顺着地道尧君素又找到了城外的出口,可连半个人影也没抓到。

    尧君素这个家伙的政治嗅觉十分敏锐,迅速地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并迅速做出了反应,其一,李建成必是日夜兼程向北逃向太原去了,但其拖家带口,行动不便,此时必然还未逃远,立即抓准方向追击,还有可能追得上;其二而李建成早不逃晚不逃偏偏这个时候出逃?答案显而易见,李渊必有异动!可能是要反了!

    如是想着,尧君素当即下了三道命令,第一,封锁各处城关严查李建成等人;第二,把河东郡城的数千兵马都派出去,呈扇面向东北方搜索而去,一旦发现李氏成员踪迹,便号角传信;第三,将李渊动向及自己的推断整理成文,八百里加急密奏京师长安;做完了这几件事尧君素才稍稍吐了口气,亲自领着亲兵追击李建成。

    在追击李建成的过程中尧君素犯了两个致命错误:其一,在他的预料中李建成是不敢走大道的,其必然选择人烟稀少,便于隐匿行踪的荒野小道逃逸,所以就理所当然的把搜索重点放在荒野小道上,反而忽略了大道;其二,他低估了隋朝官吏的腐败,就连一个看守城门的小吏也会利用城门之便索取贿赂,就别说更有权利的官员们了!就这样李建成等人扮作行商队伍,用隋朝政府颁发的关传和万能通关神器――钱,在官道上大摇大摆一路穿州过县,这哪里是在逃命?简直比旅游还惬意!有时入了城,还要逛逛街,给女眷们买几盒胭脂水粉,给孩子们买几串冰糖葫芦和风车,但他们绝不在城里过夜,毕竟人多眼杂,若时间一长被识破了身份,在城里那可就是瓮中之鳖了。

    但李建成千算万算,算准了尧君素,却漏算了这个世界的混乱!而这个错误将使他痛悔无比。

    李建成一行人几乎没费什么劲就顺利的到达了河东郡的边缘,只要出了河东地界,后面的路程就轻松多了。

    李建成望着天边的那一轮月盘,心中不禁暗暗地松了口气,今夜是他们在河东郊外露宿的最后一个晚上,只要明日一早过了汾水,出了河东地界,就快马加鞭奔赴晋阳。

    李建成的营地布置得很有章法,营地分为三处营垒,呈品字形分布,攻守兼备,每一处营垒最外围是车辆及据马围成的屏障,把拉车的马匹解下来拴在内侧,以应对突变,因为骑马比赶车更轻便,再里面是营帐,最中间是一团篝火,便于取暖,护卫分批站岗,并特意组织了巡逻机动队由李建成及李元吉亲自率领轮番巡视营地。

    但今夜不知怎么了,所有人都显得很轻松,甚至是有些懈怠了,可能是之前路程太过顺利吧!原本以为此行定是险阻重重,可是这一路走来,反而很轻松,顺利得有些出人意料,如今距离逃出河东郡更是不足半日路程,眼看就要逃离虎口,尽管李建成三令五申不可懈怠,但众人心中还是不免生了一丝丝懈怠之心。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其实他们早已被一批“饿狼”给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