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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建成大意陷绝境,差遣突现解危局

    李建成等人一路走来,穿城过镇,出手阔绰,早就被山贼的探子盯上了。但凡狼群觅食,必先尾随跟踪,待其疲累懈怠之际,呼唤狼群,群起而攻之。

    幽暗的树林中隐隐有许多人影匍匐移动。

    只听一声高亢的哨声,突然林中火起,一片火雨袭来。

    “敌袭~”

    不知是谁叫喊了一声,李建成顺势滚到车底躲避火箭,但还是有许多人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便倒在了火雨之下,火箭的点点火光照亮了整个营地。

    “寻找掩体,防守~”

    李建成高喊道。

    箭雨过后,只见许许多多粗麻布衣,手执刀枪剑戟的山贼从四面八方的树影深处冲杀而来。

    众人此时也反应了过来,在李建成的指挥下迅速组织好防线。

    “弓箭,还击,放。”

    众人以车辆组成的屏障为依托,纷纷拉弓撘箭射杀四面涌来的山贼,但山贼太多,以他们的火力根本压不住山贼,眼看山贼就要抵近屏障,李建成高喊道:“拔刀,正面接敌。”

    众人纷纷退后一步拔出横刀,刀鞘顶在刀柄末端,双手握住刀鞘,刀锋前指,双眼鹰视前方。

    山贼叫嚣着冲来才翻过车辆组成的屏障,还没来得及落住脚,便倒在了迎面而来的刀锋之下。

    他们虽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幸好李建成布置严密,否则在没有任何依托的情况下与数倍之敌野战,其后果不堪设想。

    此地陷入一片混战,火光映红了夜空,震天的喊杀声,兵器交击的铿锵声,“乒乒乓乓……”直如数百个热火朝天的铁匠铺。

    然而在距次不足十里的一处山梁上,有一队数百人的隋军骑兵队正遥望着数里外的那一团火光,隐隐还能听见些许喧嚣吵杂之声。

    “大人,我们还要扎营吗?”

    一个副官问道。

    “扎什么营?没看到有山贼在劫掠商队吗?弟兄们已经好久没打过牙祭了,等会儿下去,不论是谁全部就地剿灭,一个都不许放过”骑将冷声说道。

    那个副官稍稍迟疑了片刻说道:“将军,尧大人给我们的军令是……”

    骑将眉眼一横打断副官的话说道:“尧大人也没说不让我等剿贼呀?剿贼乃我等本职,岂能放任贼人猖獗?”

    副官连忙应声道:“是。”

    于是隋军骑兵趁着夜色悄然向那团火光逼近,这种事他们已经是轻车熟路了,但凡遇到山贼劫掠商队,就等其两败俱伤之际,一拥而上将他们两边一起吃掉,把所有财物劫掠一空,同时他们还很有环保精神呢!把商队和山贼的脑袋一起割下来,废物利用,交到郡守府邀功领赏,一举两得!就算没有山贼,有时他们也会假扮山贼劫掠商队,更别说这样的天赐良机,他们哪里会错过。

    骑将领着一众骑兵暗中观察着战团,见对面双方相持不下,疲累之际,隋军骑兵趁机杀入,第三方突然加入战场,战场形式立时大乱,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反正就是逢人便砍,遇人就杀。

    可就在这混乱厮杀中,有两人却看对眼了,李建成和隋军骑将。

    李建成一见隋军骑兵心中大骇,难道是尧君素的骑兵追来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呀!李建成在脑中迅速地分析了一遍形势,山贼绝对撑不了太久,突围?他们刚经历了苦战,突围出去与敌野战,哪里是隋军精骑的一合之敌,固守营垒?无异于坐以待毙,等敌人合兵聚歼,坐困愁城之际,李建成当即下定了决心,自古华山一条道,趁乱突围,胜则生,败则死,此时只能奋起一搏了!

    隋军骑将一见李建成心下顿时一惊,随即又是大喜,自己立大功的机会到了,原本按尧君素的计划,只要发现李建成就号角传信合围李建成,以确保万无一失,不过此时隋军骑将又怎会把到手功劳分给别人呢?他已经好几年没有更进一步了,许多曾经跟他同级的军官都成了他的上司,更气人的是他曾经的下属尧君素现在却成了他的顶头上司,成天对他吆五喝六,他太想要这份功劳了,然而也正是他的这个决定,解救了李建成。

    隋军骑将当即下令:除了活捉李氏叛党外,其余人等格杀勿论。

    山贼那里是这些训练有素的精锐骑兵的对手,且又被突袭打了个措手不及,迅速溃败下来,四散奔逃。

    李建成抓住时机,趁山贼溃败慌不择路之机,亲率一队精锐护卫为前锋开道,妇孺居中,李元吉领一队护卫断后,整个队伍呈锋矢阵型向树林方向突围而去。

    隋军骑将见李建成要突围进树林,连忙令人封堵李建成,因为密林中无法奔马,一旦李建成等人进入树林,他们的骑兵优势就无法发挥了,一定要拦住李建成。

    隋军骑兵立即舍弃了奔逃的山贼,全力围堵李建成,对李建成而言这短短百丈的距离,此时竟是那么的遥远。

    李建成等人虽奋力拼杀,但还是突围不成,想退回营垒,可后路又被隋军骑兵截断,于是便在原地迅速转换成防守圆阵把老弱妇孺围在中间,若非敌人想抓活的,只怕骑兵几个冲锋就可以把他们冲得七零八落。

    隋军骑兵团团围住李建成等人,并不急于砍杀,骑将策马上前喊话道:“世子,末将奉命请世子回去。”

    “我可以跟你走,但放了他们。”

    李建成回话道。

    骑将拒绝道:“不行,末将奉命必须全部带回。”

    “那你还废什么话,来吧!”

    李建成握紧了手中的横刀。

    “除了画像上的李氏宗族,其他人格杀勿论。”

    骑将知道只要带回李建成兄弟就是大功一件,至于其他人嘛!可有可无,无非锦上添花而已。

    骑将一声令下,骑兵冲击圆阵,李建成等人双手紧握横刀,刀柄插在刀鞘上,如此不仅大幅增加了横刀的长度,也增加了横刀的砍杀力度,这一简单的改装,横刀就成一把小型的陌刀,在一定程度上能有效的抵御骑兵。

    染血的刀锋前指,众人用力的呼了一口气,严阵以待,他们深知斩人先斩马的道理,骑兵冲来,他们不是砍马脖子就是砍马腿,一刀下去,人仰马翻。

    隋军骑兵因顾忌李建成兄弟几人,不敢纵马肆意冲杀,始终留有余力,只求把圆阵冲散,分割出他们要活捉的人,但这种畏首畏尾的战法,无异于捆住了骑兵的手脚,严重削弱了骑兵战力,几轮冲锋下来,不但没有冲散圆阵,反而折损了不少骑兵。

    骑将见状大怒,也不再顾忌什么了,下令全力冲杀,在隋军骑兵的强力冲杀下,圆阵被冲散了,双方混战成一团,周围的人一个个倒下,让李建成即悲愤又无奈。

    突然隋军骑兵甩出一根根套马索向他们罩来,李建成等人纷纷用刀撇开套马绳,但依然有许多人被突如其来的套马绳给套住拖了出去,其中就包括李建成的五弟李智云。

    李智云被绳索困住双臂,被拖着在地上滑行。

    “五郎~”

    李建成冲上去想解救他,但却被骑兵拦截无法脱身,就这样李建成眼睁睁地看着李智云被敌人拖走,李建成抓狂了,红着双眼,暴喝一声,疯狂地挥舞长刀砍杀那些挡在他前方的敌人,不过李建成终究还是是李建成,他迅速冷静了下来,深知尤其在危难之际,任何人都可以没有理智,但他绝不可丧失理智,李建成连忙指挥众人收缩,重新组织阵型。

    突然,隋军侧后方响起一阵喊杀声,一队百人骑士好似从天而降,突兀地杀入战团,把隋军骑兵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冲得人仰马翻,阵脚大乱,李建成等人趁机反攻,两相夹击之下,隋军骑兵溃败了。

    “快,快吹号角~”

    骑将见势不妙连忙命人吹响了号角,同时全军撤退。

    击退隋军骑兵后,来援骑士的首领上前与李建成碰头,李建成一看来人快步迎了上去惊喜道:“柴兄。”

    来人竟是他的三妹夫柴绍,柴绍快步走上前去,道:“建成兄~”

    李建成拍着柴绍的双肩感慨地道:“没想到竟然是你。”

    “你们无碍吧?”

    柴绍关切地问道。

    李元吉说道:“五郎被隋军掳走了。”

    “什么?智云被掳走了?我立即领人去追,一定要把人抢回来。”

    柴绍说着就要带人去追击隋军,却被李建成一把拦住,严词劝阻道:“不可,此地不可久留,隋军已然发出了信号,用不了多久,隋军大队人马就会围过来,现在绝不能与其纠缠,自陷死地。”

    “那智云怎么办?”

    柴绍问道。

    李建成沉默了片刻,做了一个令他心如刀绞,而又不得不做的决定,李建成艰难地说道:“为了李氏宗族及在场众人的身家性命,总要有所取舍,立即转移,连夜渡过汾水,抢在隋军前面穿过鼠雀谷直奔太原。”

    柴绍沉默不语,李建成的决定虽然让他心寒,但理智告诉他那是对的,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大兄说得对,总不能为了五郎,把咱们都搭进去。”

    李元吉平日里跟他这几个兄弟的关系就不算太好,除了李建成作为大哥平日里对他宽容些,二哥李世民跟他就不是一类人,总是动不动就来教训他,至于老三李玄霸那个病秧子,两年前就死了,而李智云跟他共天不共地,根本就不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也不爱跟他亲近,而他呢,更是根本就没把李智云当成兄弟,如今哪里肯为了李智云去涉险,就算李建成不提出放弃李智云,他也要提出来,既然李建成先说了,那李元吉自然是积极附和,恨不得马上就走。

    既然他们两位意见统一,柴绍也不好再坚持了,毕竟这涉及到的是他们整个李氏家族的安危,而他虽是李家的女婿,却是个外人,若是因他出了问题,那他可就百死莫赎了,此事还是由他二人做决定最为恰当。

    两票赞成,一票弃权,于是由柴绍为前锋,李建成居中统属,李元吉断后,一行人连夜赶到汾水渡口,找出早已藏在芦苇荡里的渡船过了河,马不停蹄地直向晋阳奔去。

    李建成等人走后大约两三个时辰,隋军各路搜索人马赶到,其中就有尧君素亲自率领的一千主力骑兵。

    尧君素狠狠地把那骑将训斥了一通,若不是他抓住了李智云,还算略有微功,否则尧君素非杀了他不可。

    尧君素走到被五花大绑的李智云面前,吩咐看守的士兵给李智云松绑道:“还不给五公子松绑?”

    卫士解开绳索,李智云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手臂横眉冷眼地看着尧君素,满脸倔强。

    尧君素看着李智云说道:“五公子,别再心存幻想了,你的好大兄如果肯救你,就不会弃你而走,既然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你胡说,我大兄一定会来救我的,尧君素你不懂我大兄,更不懂我们之间的兄弟情谊。”

    李智云咆哮道。

    “哦,既然五公子如此笃定,那在下就拭目以待了。”

    李智云扭过头去不再搭理他,尧君素好似也没指望他有什么好态度,自顾自的让人搬来了坐席,升起了篝火,让人架起烤架烧烤着一只黄羊,尧君素让李智云坐下,而他自己则用匕首一边烧烤着黄羊(羚羊)一边说道:“你知道我烤的是什么吗?”

    李智云没有答话,尧君素也不计较自说自话道:“这东西叫黄羊,滋味鲜美无比,就是不加任何调味也是人间美味,但其感知异常敏锐,速度奇快,纵使最精明的猎人也很难捕捉,不过猎物终究只是猎物而已,就是再怎么狡猾也难逃成为猎人盘中餐的命运。”

    李智云听出尧君素话中有话,冷声讥讽道:“那就要看谁才是猎人,而谁又是谁的盘中餐了!”

    李智云一句说完便不再说了,尧君素抬眼看了李智云一眼,心想李家的人还真是没一个省油的灯,小小年纪遇事便有如此沉稳镇定的心智,实在难得。

    黄羊烤好之后,尧君素割下两条羊腿乘在盘里,一条放在李智云面前,一条放在自己面前,席地坐下用匕首切割着羊腿一边吞咽着羊肉,嘴角流油一边说道:“为了追你们,这几天就没吃过一顿正经饭。”

    “又没让你们追”李智云没好气的说道。

    尧君素叹了口气说道:“身不由己!”

    这顿饭吃了足足一个时辰,尧君素细嚼慢咽,酒足饭饱之后,望着李智云说道:“看来你的大兄是不会来了,你高估了你们的兄弟情谊。”

    “不,是你低估了我们的兄弟情谊。”

    李智云说道。

    “哦?”

    尧君素讶异道。

    “大兄一向以大局为重,绝不会为我冒满盘皆输的风险。”

    李智云正色道。

    “原来你一口咬定他会回来救你,只为把我绊在这里,拖延时间,真是好心智!你小小年纪,正是花样的年华,难道真不怕死?。”

    尧君素直视着李智云的眼睛质问道。

    李智云不躲不闪直接与尧君素的目光相对,轻蔑一笑说道:“怕?你不懂李家人,一定要流血的话,愿从我始!”

    少年的话让尧君素心中一震,这还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吗?李渊就不说了,除了夭折的三子李玄霸,他活着的这几个儿子有哪一个是泛泛之辈!如今就连这个乳臭未干的李智云心智也这般机敏,难道……尧君素忽然想到了那句举世皆知的谶语“李氏当有天下”,难道他李渊一族真是龙气加身,天命所归吗?不可能,我一定要拿住李建成钳制住李渊,为陛下守住河东。

    尧君素一想到他还另有一手布置,便不禁令他稍稍宽心,说道:“好牺牲,好志气,你们兄弟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不过再奸滑的狐狸也逃不过猎人陷阱,五公子,我这就带你去看那只被逮住的狐狸。”

    李智云哼了一声不以为意,自信满满地说道:“你不是我大兄的对手。”

    尧君素没有理会李智云,统率汇聚到此的大队骑兵裹挟着李智云向北奔去,他目标很明确,就是北上太原的必经之地,那个他早已布下重兵陷阱,张网以待的鼠雀谷。

    次日正午,尧君素挟李智云行至半途,便见陆续有败兵惊慌失措地退来,尧君素眉头微皱,一股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他令亲兵拦下一个退来的败兵详细询问了一番,顿时如坠冰窖,面如死灰,原来李建成早有准备,前来接应的李世民悄悄率军绕至隋军伏兵背后,趁伏兵注意力都集中在李建成一行人身上时,出其不意,背后突袭,隋军大败,四散溃逃,李建成与李世民胜利会师,一同回师太原。

    尧君素沉吟了片刻怒问道:“周校尉何在?”

    那个败兵磕磕巴巴地说道:“周……周校尉被人斩杀了。”

    听到这里尧君素差点背过气去,而李智云却肆意的大笑着,说道:“你不是我大兄的对手。”

    尧君素平复了一下翻涌的心绪,下令返回蒲城。

    回到蒲城之后,尧君素立即传令河东郡各县城,全力收集粮草,整军备战,全境戒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