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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龙游浅滩被虾戏,虎落平阳遭犬欺。

    武德二年初,东都洛阳。

    自从王世充总揽大权击败李密后就越发嚣张跋扈了,三公之位他一人就霸占了俩,身兼尚书令,太尉两职,同时还任用私人,他的七大姑八大姨全都鸡犬升天,成了洛阳城里炙手可热的显贵,比之皇亲国戚也不遑多让。

    王世充专权以来,皇泰主杨侗完全成了摆设,朝廷内外诸事无论大小都不通过皇泰主朝议,而是全部取决太尉府。

    王世充为招揽人心,连为国家选举人才的科举考试都不要了,直接在太尉府门挂起了三块牌子,来了个现场直聘,分别写着:文学才识,堪济时务者进;武勇智略,能摧锋陷敌者进;身有冤滞,拥抑不申者进。

    前两条是招揽文武人才的,而后一条是平反冤假错案的,意思就是有冤屈无处申诉的人都来找我,我现场办公,给你解决问题,可以说王世充这套模式比起接待窗口都是不逞多让!仅一天之内上书言事者就有数百人之多,王世充每一个都和颜悦色地亲切接见,嘘寒问暖,比接待窗口的服务态度都还要好得多,一副礼贤下士,贤良仁德的作派。所有人见王世充这个样子都十分欣慰,也十分庆幸这个乱世终于出了一个拨乱反正的贤臣良辅。

    然而,王世充的三分钟热度很快就让他们绝望了,望着堆积如山的上书,王世充兴致缺缺总提不起心劲儿来,所以也就顺手放给下面的人去处理了。但他手下的那些亲信,平日里打家劫舍,欺行霸市他们是内行,可一处理繁琐的政务就彻底乱了套,他们趁机捞钱,把本来就有冤情的人,判得更冤了。至于前两条更是让人大失所望,王世充惜官吝爵,口惠而实不至,洛阳城里的大多要职都被安排给了他的亲信,任人唯私,所有应征者都在他的私心私欲中绝望了,纷纷呼朋唤友离开洛阳投奔他处,其中不乏有才之士,甚至许多还是将来在大唐的天空下纵横捭阖,辉映千古的名臣名将,其中就包括秦琼、程咬金、罗士信在内的一众唐朝开国名将。

    令王世充无法想象的是,这些人聚在一起所产生的能量足以改天换地,而他们现在之所以无法绽放光芒,是因为他们还缺一根火柴,一根能点燃他们燃起燎原之火的火柴,虽然他们还在寻找着,但他们相信这跟火柴已经存在——李世民!我们来了!

    说到秦琼、程咬金、罗士信这三个难兄难弟,那真是一言难尽呐!

    当初洛阳一战,罗士信断后被围,策马跳入黄河,被夹杂着泥沙石块的汹涌河水冲得遍体鳞伤的罗士信,竟大难不死,稀里糊涂地被河水冲上了岸,又被一户善良的渔民所救,那渔家女见罗士信生得仪表堂堂,俊俏伟岸便生了爱慕之心,日夜倾心照料,在渔家女的悉心照料下,深受重伤的罗士信也日渐恢复(长得帅就是好啊!)。在疗伤期间罗士信与渔家女日久生情,喜结连理,伤愈之后,罗士信本想携妻投奔李密,但又怕战事无情,只好留下发妻,独自投奔李密。可谁曾他四处一打听,才知道李密早已败落,人也不知所踪,罗士信顿时只觉脑袋一阵轰鸣,放眼四顾一片茫然不知所措,由于身上没有盘缠,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无奈之下罗士信只好仗着自己一身精练的骑射功夫,在洛阳城外的山林荒郊中以打猎为生,并同时四处打听关于瓦岗军的消息。

    这日,罗士信进城卖皮货,还没吆喝几声就遇到了以前的同事,秦琼、程咬金。

    罗士信一见是秦琼、程咬金十分兴奋连忙呼叫,秦琼二人一见是罗士信先是一惊,因为他们都还以为罗士信死了呢!随即喜上眉梢连忙应了上去,三人相互一寒暄,都是一言难尽呐!

    于是三人劲直找了一处酒楼静室喝酒,他们都是性情豪爽耿直的人,三杯酒一下肚就聊开了,秦琼简要地说了一番李密败落的事情,一说到李密,程咬金的情绪就十分激动:“李密,不听良言,刚愎自用,竟招至如此大败,我……唉!”

    程咬金说着长叹了一声紧握的拳头无力地砸在桌案上:“瓦岗大业,算是全泡汤了!”

    罗士信虽然打听到了不少,但真实内情却是不知的,如今听来也不禁有些唏嘘,他们为之奋斗数年的瓦岗竟一朝落败至此!

    随后三人又互相说了一番自己的近况,罗士信说起自己的如何遇险,如何被救时,秦琼、程咬金都唏嘘不已,当说到自己已经成亲的事时,秦琼、程咬金都是一阵大笑着说道:“你小子不地道,说成婚就成婚,连杯喜酒都不请我们喝,要罚,你连喝三杯。”

    两人如此一说罗士信也不推脱,直接认罚连喝了三杯,随后秦琼问道:“罗兄,不知你日后有何打算?”

    罗士信一时也答不上来,程咬金看出了罗士信的窘态,连忙说道:“士信老弟,说来惭愧,我们现在正在洛阳栖身,不如老弟也……”

    程咬金话还没说完,罗士信突然拍案而起,吼道:“什么?你们竟然投降王贼?二位兄长,王世充此人,外宽厚而内险狭,刻薄寡恩,亦无识人之明,嫉贤妒能,任人为私,实无明主之气量!”

    秦琼见罗士信有些失态,连忙站起身来安抚道:“罗兄稍安勿躁。”

    罗士信忍住怒火坐了下来,他倒要听听秦琼如何解释,秦琼说道:“王世充此人你都看明白了,我们与他相处多日还能看不明白?我们本就是隋廷旧将,我们不是投降,而是回归隋廷,权宜之计暂图安身罢了!如若今上是拨乱反正之明主,则我等必效死追随,如若是平庸之辈,那就是大隋气数已尽,我等只好另投明主。”

    “谁人不知此时洛阳城里王贼专权乱政,他若真是明主又岂能坐视权奸乱政?”罗士信横眉说道。

    秦琼给罗士信斟了一杯酒,说道:“罗兄莫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隋廷气数亦犹未可知!今上是否明君,多则两月,少则一月便可见分晓。”

    “一两月?一两月又能如何?”

    “一两月之内,若今上能拨乱反正,扭转乾坤,扫除奸党,我们便认他是贤君明主,倾心辅佐,如若不能,我们便另投明主如何?”秦琼见罗士信犹豫就又开口相劝道:“如若罗兄信得过我,就暂且栖身在这洛阳城,静观这动静如何?”秦琼说道。

    “栖身洛阳?”罗士信眉头一皱。

    秦琼笑了笑举杯道:“离得更近,才能看得清楚嘛!”

    程咬金也顺势举起了酒杯,罗士信思索了片刻,心想反正自己暂时也别无去处,与其坐困愁城,不如跟着他二人走一步看一步!收集各方消息,另寻时机吧!如是想着,罗士信也举起酒杯一碰,三人便一饮而尽。

    之后秦琼、程咬金便把罗士信举荐给了王世充,王世充一见罗士信英姿勃发,孔武有力,再加上秦琼,程咬金二人的强力引荐,心想定然又是一员猛将,于是也十分兴奋,当场封罗士信为骠骑将军,并亲自设宴款待,席间王世充显得十分亲善热情,甚至都让罗士信产生了一种错觉,这个王世充可不像民间传说的那般吝啬诡诈,多谋善变呀?

    可罗士信早已过了那个容易轻信的年龄,他始终坚信不疑的一条准则是,不要光看人说了什么,而是要看他实实在在做了什么!

    次日,王世充太尉府议事,罗士信自然也来了,放眼一看竟有许多熟人,秦琼、程咬金自然与他站在一起,同时他还看到了许多他极不喜欢的熟面孔,尤其是邴元真、陈智略、张童仁那几个混账!与这些人并列,让他深感耻辱。

    然而这次议事,议的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突厥以王后义成公主名义来了一个探亲使团,本来接待的事情应该由礼部负责,但王世充认为突厥来访目的肯定不想表面上的那般简单,所以他就想出了以明日在校场接待突厥使团的法子,以便他显示军威震慑突厥,同时还有一层意思他没讲,就是他怕皇泰主趁机联结突厥,向突厥借力来对付他。

    ……

    这天,洛阳城外的大军校武场上,洛阳城里的文武百官都聚集在了这里,皇泰主杨侗也盛装出席,撇了一眼身旁一副戎装的王世充,他青涩的脸上隐隐有着一丝担心与焦虑。

    突厥使者把礼物及义成公主的书信一齐呈给了皇泰主杨侗,杨侗也高兴地回赠了厚礼。

    随后,早已等候多时的演练兵马开始入场,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阳光洒在冰冷的盔甲上折射出屡屡寒光,三通鼓过后,全军开始演练,依旧是骑射、单人搏杀、结阵、结阵对抗、步骑对抗等等,整个校场上是热火朝天。

    王世充得意地看了一眼突厥使者说道:“贵国乃泱泱大国,贵使亦是见多识广,不知我军猛士可入贵使法眼呐?”

    突厥使者一听,点了点头顺口答应了一声:“嗯,尚可。”

    王世充一听不满意了,皱起眉头追问了一句:“与贵国勇士相比如何?”

    突厥使者一听,心想,哎呀!想挑事!早已见惯了大场面的突厥使者,哪里会被他这阵势吓倒,本来他们此来也没打算平静度过,就算王世充不挑事,他们也会主动挑事,毕竟他们也不是单纯探亲来的:“既然郑公有兴致,那本使亦不能扫兴,在我国凡真正的勇士都以降伏烈马为荣,本使随团正好带来了一匹未经驯化的红鬃烈马,如若贵军中有人能降伏此马,我便承认他是真正的勇士。”

    王世充一听顿时也来劲了,哎呀!北方蛮子还敢跟老子叫板,降住一匹马算什么,说道:“好,那就请贵使把马牵出来吧!”

    突厥使者冲属下做了一个手势,不一会儿,几个突厥大汗把一个铁笼推到校场中间,突厥大汗一打开铁笼,只见那马入闪电般飙出,围着校场极速狂奔,奔马掠过直如狂风吹面,只闻蹄声,不见马蹄,整个马身子就像悬浮在地面上一般。跑了许久,仿佛终于发泄完了长时间被关在笼子中的不忿,停在了校场中央,硕大的鼻孔中喘着粗气,宛如气柱一般,还不停地磨着马蹄。

    王世充站起身来高声说道:“降伏此马者,赏万金。”

    这时突厥使者也站起身来大声说道:“降伏此马者,便以此马相赠。”

    没有武将不喜欢好马的,就像现代没有男人不喜欢好车一样!众将一见红鬃烈马都两眼放光跃跃欲试。

    这时一人抢先跳下场道:“我先来。”

    王世充一看是他的侄子王道询,便欣慰地点了点头。

    王道询大踏步地走到校场中央,竟显威风。

    王道询纵身一跃翻上马背,红鬃烈马猛得窜出数丈远,猛力地奔跳着,没几个回合,王道询便狠狠地摔下马来,摔了个狗啃泥,半晌都没回过劲来,老实说他方才有多威风,现在就有多狼狈!

    王世充脸色顿时一暗,挥了挥手,几个士兵连忙把王道询搀了下去。

    王世充环顾众将,顿时又有几个亲信部将主动下场训马,可都被一一摔到马下,甚至还有一人被马踩死了,可谓狼狈到了极致,王世充的脸色也黑得像锅底一般。

    突厥使者撇了王世充一眼冷嘲热讽道:“看来中原没有真正的勇士。”

    另一边,秦琼还算稳得住,可程咬金早已按耐不住正欲上前,可却被罗士信抢先一步,冲皇泰主杨侗一拱手道:“陛下,末将愿意一试。”

    皇泰主杨侗说道:“将军,勇气可嘉,一试倒也无妨,如不能降伏,就罢了,切莫逞强伤身。”

    罗士信一听眉毛顿时一立,心想这小皇帝尽说没力气话,我还没上呢!就怕了,哪有天子的风范!一拱手掷地有声地说道:“末将愿立军令状,如不能降伏这畜牲,末将提头来见。”

    “好,罗将军豪情,拿酒来,本公敬将军一杯,以壮形色”王世充连忙拍手叫好命人搬来两杯酒,两人举杯是一饮而尽。一旁的突厥使者冷笑一声道:“军中无戏言,将军可要想好了。”

    罗士信横眉撇了突厥使者一眼没有搭话,直接踏步走到了校场上,他一双眼睛紧盯着红鬃烈马,眸出精光,仿佛两把利剑一般,红鬃烈马也毫不示弱,仿佛也察觉到了眼前这个青年的挑衅,拳头大小的一双马眼也紧盯着罗士信,马蹄使劲摩擦地面,溅起点点火星。

    一人一马对视良久,突然罗士信一个跃步一跃而起翻身骑在光溜溜的马背上,双手死死地揪住那黑红色的马鬃,双腿宛如一双铁钳紧紧地夹住马肚子,红鬃烈马也不甘示弱,猛烈地蹦跳着,奔跑着,竭尽全力地想把这个骑在它背上的不速之客摔下来,然后再把他的脑袋踏成肉泥。可数十个回合下来,红鬃烈马无论如何也把罗士信甩不下来,罗士信就像一块膏药般死死地贴在马背上,任它使尽浑身解数也没有办法,突然马头一扬,红鬃烈马侧身倒下,眼见罗士信的腿就要被压断,可谁知罗士信身形轻灵,双腿向上一提脱离马背,惊险地躲过了这一击,罗士信也来了脾气直接挥拳一拳砸在了马头上,红鬃烈马吃痛,猛地翻起身来,罗士信也顺势骑在了它的身上,红鬃烈马又猛烈奔跳了许久,又狠吃了罗士信几拳后,终于安分了许多,绕着校场飞奔了起来,罗士信见红鬃烈马终于顺服了,心中不禁快意的放生高喊了起来,长久挤压的郁气一扫而光,还绕着校场表演了几套骑术,痛快!真是通快!

    罗士信牵着马走到阅兵台前,拱手一躬,意气风发道:“末将幸不辱命,已将此马驯服。”

    众人早已看傻了,尤其是那突厥使者更是目瞪口呆,这匹红鬃烈马的利害他是知道的,本来是要进献给可汗的,可奈何他们出动了十几个草原上顶尖的驯马师都没有驯服,反而弄得一死两残,既然无法进献给大汗,所以此番就带来,其意在打压震慑洛阳隋庭,可没曾想这里还真有人降伏了红鬃烈马,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就在众人愣神之时,突然响起起了一阵掌声,是秦琼率先鼓起了掌,掌声瞬间把众人拉回了现实,校场上顿时爆发出激烈如狂风骤雨般的掌声和欢呼声“将军威武~”,“将军威武~”……

    王世充也早已反应了过来,当即宣布赏赐罗士信一万金,罗士信爱惜地摸了摸马头,不过对于他而言得到这红鬃烈马才是他最大的收获。对于一个骑士而言,战马就是他的另一半生命,尤其一匹好的战马,对骑兵来说就是无价之宝。

    校场的另一边,王道询一脸铁青,满肚子怨毒地望着风光无限的罗士信,心中不禁妒火中烧,自己的狼狈成就了他的风光,此时的罗士信无异于就是踩着他的脸上位的,他竟然给人当了垫脚石,这是他绝不能忍受的,而且那匹迅疾如风的红鬃烈马更是让他眼红,他立誓一定要得到它,因为那不仅仅是一匹马了,更是他的自尊心!

    自从降伏烈马之后罗士信威名大震,登门拜访的人络绎不绝,洛阳城里的瓦岗降将也全都士气大震,纷纷登门祝贺,隐隐约约甚至有报团取暖的迹象,尤其是裴仁基、裴行俨父子,这两人即有瓦岗军的经历,又有隋朝关陇集团核心子弟的背景(裴仁基是北周骠骑大将军裴伯凤之孙,上仪同裴定之子,根正苗红的关陇集团),而且还有相当强的政治野心,具有很强的政治号召力,于是他们四处奔走串联,其意在结党营建自己的势力,与根基薄弱正在寻求力量降兵降将可谓是一拍即合。

    老实说身为关陇集团核心子弟的裴仁基与李密一样天生就有一种身为上等人的优越感,让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居于王世充那个胡奴后裔之下,他出入朝堂的时候王世充还不知道在哪儿呢?王世充有什么资格骑在他头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过这对王世充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假如这些瓦岗的降兵降将一旦重新聚合成新的政治军事团体,将对王世充造成直接的政治威胁,这是王世充绝对不能容忍的!于是王世充一直在寻找一个机会,一个能打压瓦岗降将的机会,让他们醒醒神儿!知道谁才是主人!

    然而,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想睡觉了,枕头来了!这天他的好侄子王道询在家憋闷无趣,便领着一众亲随出门寻欢,却好巧不巧地撞上了罗士信,一见罗士信骑着那匹红鬃烈马他就来气,便领着亲随上前找茬儿!非要罗士信把马卖给他,可罗士信爱马如命哪里肯卖,结果买卖不成,他竟然就霸王硬上弓,令亲随强抢罗士信的马。可罗士信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岂会怕了王道询,当即挥拳一顿猛操作把王道询等人打得屁滚尿流。老实说王道询这点武力值,平时欺行霸市还行,可要对付百战沙场的罗士信,就是十个王道询也不够罗士信一拳头锤的。

    王道询不敌罗士信,被打得鼻青脸肿很是狼狈,王道询不服一气之下便跑到王世充太尉府告了罗士信一状,比起撒娇告状,这王道询可是真正的高手,一哭二闹三上吊,又是抹鼻涕又是擦眼泪的:“二叔,瓦岗那帮降兵败将这是要反呐!他们在战场上打不过咱们,就暗地里拿侄儿撒气,你看看,他这哪是打侄儿的脸呐!他们这是成心要杀我只鸡给您看。”

    看到他这个哭天抹泪的样子,竟然把王世充都逗笑了!杀鸡给猴看?他这个侄儿嘴里有几句真话他还不知道吗?分明就是他耍横要抢罗士信的马,才被罗士信揍了一顿,老实说他一顿打挨得不冤!但他有一个词说对了,他也正要杀只鸡给猴子看呢!

    于是他故作气愤地安抚住了王道询,立即召集众将到太尉府议事。

    罗士信一到太尉府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头,果然王世充一上来就厉声指责道:“罗士信,你可知罪~”

    罗士信上前一拱手道:“末将不知,敢请郑公明示。”

    “你蛮横无理,竟敢以下犯上,殴打上官。”

    罗士信一听顿时明了,解释道:“郑公,是王道询王将军先强买末将的马,末将不肯,他便命人强夺,末将无奈自卫,何罪之有?”

    “还敢狡辩,你那是什么宝马,竟值得他人大动干戈抢夺?”王世充斜着眼看着罗士信说道。

    “就是末将驯服的红鬃烈马。”

    王世充眉眼一横,说道:“你降伏的?没有他们几个先去消磨红鬃烈马的体力和锐气,你能降得伏吗?你贪众人之力为己功,是何居心?本公念你归附不久本不欲追究,但你自恃降马之功,骄狂不法,以至于今日以下犯上,殴打上官,本公已不能再做姑息,现本公剥夺你降马之功,并降职两级,罚俸半年,红鬃烈马收归御厩院,以儆效尤!”

    王世充的意思在场的众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他这是在杀鸡给猴看,话里话外的意思也很明显,他就是要让瓦岗军知道,你们现在有的都是我恩赐的,我想什么时候收回都可以!打你,你就只能忍着,骂你,你也只能受着!我才是主人,你们没有跟我说“不”的权利!

    “你……”罗士信气得浑身发抖,本想大声争辩,却被秦琼阻止了,秦琼一把拉住了罗士信,使了一道意味深长的眼色。

    王世充仿佛也察觉到了罗士信的异样,双眼之中冷光大放,说道:“怎么?你不服气?”

    秦琼转头连忙对王世充一拱手行了一礼道:“启禀郑公,罗士信是由末将所引荐的,如今他犯了错,末将也难逃干系,故请郑公连同末将一并治罪。”

    王世充看了秦琼一眼,沉吟了片刻挥了挥袖说道:“算了!罗士信的降职处分就免了,此次就全当是个教训吧!你也不必多言了,此事与你无关。”

    秦琼连忙拉了拉罗士信的衣角,使了个眼色,拱手一礼谢道:“谢郑公宽宏大度。”

    罗士信见状也不情愿的拱了拱手,与秦琼退到了一边,罗士信吃瘪,王道询可高兴坏了,站在一旁了脸上堆满了幸灾乐祸的得意,心里更是前所未有的舒畅!

    随后王世充又商议了几个所谓的军国大事,便草草散会了。

    会后,罗士信憋着一肚子气在秦琼与程咬金的陪同下出了太尉府,来的时候他骑的是红鬃烈马,走的时候却只有一双腿,想想都憋气。于是罗士信也不搭理秦琼、程咬金二人,埋头就走,直接就近找了一处酒楼买醉,秦琼、程咬金知道他今天受了屈辱心里不痛快,便也不介意他的态度,跟着他一起上了酒楼。

    这边,罗士信等人刚走,王道询就有些迫不及待地想骑一骑那匹他日思夜想的红鬃烈马了!于是他急急忙忙地跑到御厩院把红鬃烈马给牵了出来,骑再马上,那叫一个春风得意,就像一个得胜还朝的将军,不过在他看来今天确实打了个大胜仗!

    高兴得昏昏然不知所以的王道询心里突然升起一个念头,他要骑着这匹马去游街,让所有人都看到他的胜利,就像今天的某些人突然有了一辆好车就迫不及待地要开出去炫耀,尽管这辆是借的,也非要给自己壮壮胆色!

    随从在前边清路驱赶行人,王道询则骑着红鬃烈马趾高气昂地走在后面,那不可一世的模样让人见了就想揍。

    这边罗士信正在喝闷酒,忽听楼下吵杂,心中顿时顿时愈加烦闷,甩手就把酒壶扔了下去。

    只听“啪~”的一声,楼下顿时骂开了“那个混账王八蛋扔的~”。

    罗士信心中本就不爽,一听楼下叫骂,怒火顿时直窜头顶,猛地站起身来面对窗口往楼下一指大喝道:“就是你老子我。”

    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楼下叫骂地正是那个嚣张跋扈的王道询。

    王道询一见是罗士信,先是一惊,随即立马转惊为喜,他本来就是要找罗士信的晦气,既然在这里遇到了,倒也省了他他不少麻烦!当即挑衅道:“哎呦!这不是罗将军吗!怎么?在这里买酒浇愁啊?唉!不就一匹马嘛!看你小气的,先借我骑几天,等我骑腻了,过几天还你就是了,看你愁的!”

    “你……”

    罗士信一拍窗沿正要发作,又被秦琼给拦住了,秦琼看着王道询说道:“王将军,太过了吧!你已然占了上风,追打至此,不觉得是一副小人嘴脸吗?”

    王道询一听怒喝秦琼道:“秦叔宝,你少管老子的闲事。”

    程咬金在一旁气得吹胡子瞪眼,若不是秦琼拦着连他都要冲下去扇他个满脸花。不过秦琼倒十分镇定地说道:“在下是管不了王将军,那郑公管不管得了呢?还记得郑公在太尉府都说了些什么吗?红鬃烈马收回御厩院,而王将军私动御马之罪,看郑公如何发落?”

    “你……”

    王道询气得面红耳赤,一时竟无言以对,重重地哼了一声,便策马而走,可没走两步,忽听一声哨声,只见那红鬃烈马突然猛地向后一仰,王道询一时不慎竟滚葫芦般滚下马来,哎呦一声竟爬不起来了!一众仆人连忙上去把王道询搀扶了起来。程咬金站在楼上差点没笑岔了气,王道询忍着疼痛恶狠狠地盯了秦琼三人一眼,他本想给罗士信等人一个难堪,没想却让他自己丢尽了见面,他狠狠地吐了一个字:“走。”

    说罢一众亲随便把王道询抬走了,谁知王道询这一摔,竟摔断了一条腿,修养了一个多月,才能一瘸一拐的走路,每当他一出门就总是听到背后有嘲骂声,虽然现在他的腿不瘸了,但他却阴差阳错的落了个“瘸腿将军”的名号,每念及此,他都恨死了那个罗士信,连带着秦琼、程咬金也一并记恨上课!

    秦琼三人对这个洛阳是失望透顶了!罗士信当下就要收拾包袱走人,可却被秦琼一语点醒:“你以为现在我们走得了吗?你没察觉我们身边多了许多耳目吗?我敢打赌,只要我们一出洛阳,必然身首异处。”

    罗士信、程咬金一听此言,顿时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秦琼见二人冷静了下来,吐了口气劝慰道:“唉!现在我们还是静观其变的好,要走的事情交给我,一旦时机成熟,我们就离开洛阳。”

    “时机?什么时机?整个洛阳城都在他手里,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程咬金颇为急躁的说道,罗士信也投来了询问的目光。

    秦琼看着他们二人,眼神突然凝重了起来说道:“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这个时机不会太久的,也许就在眼下!我们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等。”

    ……

    洛阳城里王世充虽然一家独大总揽军政大权,然人心不服,洛阳城貌似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涌动,许多元老都在暗中纠集力量时刻准备推倒王世充,而马军总管,司隶大夫独孤武都就是其中一人,他以皇泰主衣带诏暗中联合虞部郎杨恭慎,前勃海郡主簿孙师孝、步兵总管刘孝元、李俭、崔孝仁等人,准备发动兵变除掉王世充一党,助皇泰主重掌政权,同时也为自己谋取权力。

    说起来,这个独孤武都还是独孤皇后的侄子,隋炀帝杨广和唐高祖李渊的嫡亲表弟,论起关系来他还是皇泰主杨侗的表叔公,这样一个皇亲国戚又岂能甘心居于王世充之下。

    原本独孤武都也联合过秦琼等人,但秦琼几人却选择了中立,幸运地避开了这场腥风血雨。

    显然要在洛阳城里与王世充较量,独孤武都等人的力量并不足够!内力不足必借外力,于是独孤武都秘密联络他的大表哥唐高祖李渊,请求借兵靖难。

    高祖李渊敏锐地察觉到这是一个拿下洛阳的绝好时机,当即大手一挥答应了独孤武都的借兵请求,派秦王李世民领兵十万以增兵攻打蒲坂为名秘密东进,驻兵河东,以待时变。

    这一招实在精明,就算被人察觉了大军行迹,他人最多也只能探查到攻取蒲坂的意图,而其真实意图只有李世民一人明了!

    然而高祖高看了独孤武都,独孤武都也小看了王世充。独孤武都行事不密,王世充早已在他的网中安插了自己的棋子,严密监视着独孤武都及其同党的一举一动,他今晚吃了几碗饭,睡了那个小妾,哪怕就是放了一个屁,这些消息当晚就会被送到王世充的桌子上,还是带配图的那种!这棋还没开局,独孤武都就已经输了!

    这天,皇泰主杨侗在宫中大宴群臣,本意是试探群臣,想看看有哪些臣子是他这边的,以便后续的行动,但王世充却敏锐地抓住了这个机会,先下手为强,布好了陷阱!

    宴席上,王世充突然口吐鲜血,昏厥了过去,满朝的文武百官都惊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一众亲信连忙将王世充搀扶了下去,并请来御医诊断,御医忙活了一阵断定王世充是中了毒,一众亲信听罢,都是一惊,谁敢在宫廷御宴上下毒?难道是……众人脑海中都在浮想联翩地猜测着,但都毫无意外的把下毒者指向了一个人——皇泰主杨侗。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这根本就是王世充自己早已导演好的戏码!但结果也如王世充预想的一样好,众人纷纷义愤填膺,要求彻查此事,于是王世充的兄长,禁军统领内史令王世恽立即派兵包围了宴会会场禁锢了所有人后,又亲自带兵将御膳房及负责宴会饮食的一应宫女太监全部捕获严加审问,终于一个太监招供出了黄门侍郎催孝仁。王世恽当即逮捕了催孝仁,催孝仁被甲士拖下去之后,王世恽站在大殿中央环视着惊诧莫名的众人道:“催孝仁犯上作乱,毒害朝廷重臣,罪无可恕,我知他一定还有同党,但我相信要不了多久,这些人都会一一浮出水面,一个都跑不了。”

    “王世恽~,你有什么资格禁锢百官,你我都是臣子,陛下在上,你擅作主张,禁锢百官,跋扈无礼,目无天子,目无纲常法纪”一人站起身来高声指责王世恽道。

    “奸佞作乱,毒害重臣,本将缉拿凶徒,合理合法,想必陛下也是同意的吧?”说着王世恽眉眼一横看向皇泰主杨侗。

    皇泰主被他目光震慑不知如何作答,虞部郎杨恭慎站起身来指斥道:“既然凶徒已然抓到,何故还要圈禁百官?”

    “因为这殿中还有凶徒同党”王世恽说道。

    “同党?什么同党?天子在上,煌煌国法具在,容不得你指鹿为马?”杨恭慎大声斥责道。

    王世恽一按腰刀怒喝道:“我看你就是同党。”

    面对王世恽的指控,杨恭慎怒发冲冠直接剥来胸前衣服露出胸膛怒喝道:“忠臣不畏死,尔等挟权乱政,擅行诛杀,我一死不足惜,只要能让天下人识破尔等凶暴嘴脸,我虽死犹荣。”

    “来呀~”王世恽被气得暴跳如雷当即就要下令拿下杨恭慎,可就在这时,王世充的一名亲信跑到王世恽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王世恽便压住了怒火,尽力收拾出了一副和善的面孔说道:“杨虞部何出此言呐?本将此番作为也是为了朝廷,为了陛下,虽然矫枉有些过正,但也在所难免嘛!误会,都是误会,郑公说了,催孝仁一案,在没有查出其他证据之前,诸位都还是我大隋的贤臣良将,都要以礼相待,诸位受惊了!我王世恽在此给诸位赔礼了。”

    说罢,王世恽便是大礼一躬,杨恭慎整理好衣衫,环顾了一眼四周,冷冷地说道:“现在可以让他们都退下了吧?”

    “当然”王世恽笑了笑:“退下。”

    整个大殿中的甲士虽退,但那股剑拔弩张的气氛却没有丝毫消除,皇泰主杨侗则没了兴致,便草草了解了此次宴会。

    散会后,众人纷纷出宫回府,王世恽找到王世充显得有些怒气地问道:“二弟,你这是干什么?好不容易设了此局,为什么不趁此机会把那些混账一锅端了?”

    王世充看了一眼王世恽,倒是很平静地说道:“兄长稍安勿躁,端掉他们是迟早地事,肉都捂在锅里了,还在乎什么时候吃吗?”

    王世恽看着气定神闲的王世充不禁叹了口气道:“如此轻易地就放过,为兄实在不甘心呐!”

    “放过?谁说要放过他们,放过他们谁又会放过我?我王世充做事,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绝!”王世充咬着牙说道。

    王世恽闻言一惊,问道:“这么说你有计划了?”

    王世充看了一眼背过身来望向门外道:“你以为仅凭一个莫须有的投毒案就能轻易地把他们踩死?我让你放了他们,就是给他们机会,让他们一次全都跳出来,斩草除根!我不仅要让他们死得心服口服,还要让所有人都闭上议论的嘴巴!”

    王世恽还是没明白王世充的意思,一脑门子的问号,望着王世充,王世充也不明说,故意反问道:“如果他们真有所谋划,而现在他们的一个核心人员又落在了我们手里,你说他们现在最怕什么?”

    王世恽思索了片刻说道:“当然是最怕此人招供如果此人招了拱,我们就能拿到实证,将他们一网打尽。”

    “对,此人随时都可能会招供,我就是要让他们时时刻刻都感受到压力与恐惧,压力使其急躁,恐惧使其盲目。”

    “我这就去严审催孝仁,一定把他的嘴撬开。”

    说着王世恽就风急火燎地望外走,王世充连忙叫住他道:“慢着,不用审了,催孝仁早已在衣领上藏了毒药,已经死了,何况证词算得了什么实证!我已封锁了消息,他们不知道催孝仁已死,要是换作你,你会怎么做?”

    “我要是他们,我一定会抢在催孝仁招供之前,先下手为强……”说着说着王世恽心中突然一惊问道道:“你是说,他们会抢先对咱们下手?他们要反?”

    王世充笑着点了点头,眼神里突然闪过一抹阴鸷的光:“我就是要让他们狗急跳墙,孤注一掷。”

    ……

    果不其然,散会之后独孤武都一党顿时陷入未知的恐惧之中,于是决定先发制人,由杨恭慎、孙师孝先行入宫以衣带诏控制御林军保护皇帝与独孤武都统领的三千兵马里应外合,剿杀王世充在宫中的势力控制宫城,步军总管刘孝元、李俭统率两千兵马攻打太尉府及郑国公府诛杀王世充及其党羽,之后两军汇合携皇帝御旨控制整个洛阳城防。

    然而计划虽好终究赶不上变化,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王世充的眼里,王世充早已布置好了口袋请君入瓮,就等独孤武都等人飞蛾扑火了!

    深夜,繁华的洛阳城里早已宵禁,夜空中除了星光再无半点灯火,然而洛阳城的街道上却是人影绰约,并不像夜空那般安宁。

    隋朝洛阳城的布局很奇特,一条洛水横穿而过将整个洛阳城一分为二,城南城北仅靠三座桥梁相通,从西至东依次是,连接皇城与南城的三连桥,新中桥,洛水浮桥,其中三连桥最为奇特,三座桥连接着河中的两处沙洲,乃皇城至南城的最近通道,因此两处沙洲之上也形成了繁华的集镇,如城中之城,而独孤武都要通过的就是这座三连桥。

    独孤武都领着三千兵马穿过朱雀大街直奔三连桥,独孤武渡过三连桥走到宫城门口一看,只见宫门外排列着密密麻麻的士兵,长矛密集如林,宫墙之上突然举起火光,弓弩手密布城头,明晃晃的箭头一齐对准了城下。

    独孤武都惊诧的说不出话来,一股死亡的恐怖瞬间笼罩了他的全身,他身边的士兵们早已惊慌得不知所措。

    立在城头的王世恽放声大喝了一声,宛如惊雷一般惊醒了独孤武都:“独孤匹夫,你看这是什么。”

    独孤武都抬头看去顿时惊骇得目瞪口呆,王世恽手中举着的正是杨恭慎与孙师孝的人头,王世恽直接猛地砸在独孤武都马前,大喝道:“郑公有令,活捉独孤武都者,进爵三级,赏千金,杀~”

    霎时间乱箭如雨般覆盖下来,若非亲兵连忙一把将独孤武都拉下马来,盾牌兵上前将独孤武都护住,恐怕独孤武都现在早已被射成了刺猬。

    此时独孤武都已经反应了过来,连忙下令后撤,可后路也早已被王世充的兵马截断,独孤武都的三千兵马就这样被数倍兵力堵在了两处沙洲之上,全军覆没只是时间问题。

    另一边,负责攻打太尉府和郑国公府的刘孝元领着两千兵马才渡过洛水浮桥行至太尉府附近便遭了伏击,无数全副武装的士兵从四面八方的街道中涌来将刘孝元的两千兵马团团围住动弹不得。

    王道询趾高气扬地骑在马上高声喝道:“还不给爷跪下投降,若敢说半个不字,定叫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王道询一番话说得跟戏词似的,虽然没什么威慑力,但这阵势却震住了刘孝元等人。可刘孝元并不打算束手就擒,下令反抗,但结果可想而知,刘孝元等人兵败被俘。

    另一边,沙洲镇的街道上尸横遍野,鲜血把河水都染成了一片血色,独孤武都伤重被俘。

    次日凌晨,初阳跃上东城墙把第一缕阳光洒进洛阳城,整个洛阳城被阳光映得金碧辉煌,城中的血污早已清洗干净,不带半丝血腥气,而在洛水草滩又搭起了一座宏大的处刑台。

    乾阳殿早朝,王世充领着一众亲信部将出现在朝堂上,紧接着一众士兵把乾阳殿围了个水泄不通。

    王世充拿出从杨恭慎手中缴获的衣带诏,当庭质问皇泰主杨侗,道:“陛下,臣为朝廷呕心沥血,据叛军,平瓦岗,保洛阳不失,虽不敢说有什么功劳,但也辛劳不断,陛下何以如此对臣?”

    皇泰主杨侗顿时被惊得六神无主,连声音都有些颤抖,说道:“爱……爱卿,这,这不是朕的意思……”

    “那这衣带诏,请陛下给臣一个解释。”

    “假的,诏书是他们伪造的,是他们想陷害朕”皇泰主慌忙否认道。

    “哦?真的?”

    王世充一露出怀疑的表情,让年幼的皇泰主更加慌张了,含着泪连忙解释道:“真的,是真的,朕怎么会杀爱卿呢?定是贼人挑拨,爱卿千万不可亲信呐!”

    说罢,皇泰主竟大哭了起来,见皇泰主哭得梨花带雨的,王世充也不好再逼迫什么,便踏前一步说道:“既然陛下如此说,为臣者也不敢不信,但独孤武都一党矫诏乱政,罪无可恕,臣请陛下降旨将独孤武都一党论罪族诛,召示天下,以儆效尤!”

    “这……”

    王世充见皇泰主略有犹豫,语气一寒,说道:“难道陛下对逆贼还有所怜悯?”

    听到王世充的话,皇泰主不禁打了个寒颤,连忙说道:“不,不是,爱卿误……误会了,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朕岂会心生怜悯,朕这就下旨,这就下旨……”

    随后皇泰主杨侗便下了一道将独孤武都等人灭族的诏旨。

    冰雪消融,盎然的春意唤醒了土壤中积累了一冬的生机,正是草长莺飞的时季,而郁郁葱葱的洛水草滩上正在进行着一场屠杀。虽然这早已不是洛水草滩经历的第一次杀戮了,但那一滩血红还是那么的刺眼,无头尸体与头颅各堆一边,直如两座小山,血液浸染了草滩,河水也被染得一片血红,宛如一条红色的绸带,久久不散。

    铲除独孤武都一党后,王世充在洛阳城里的地位得到进一步巩固,整个洛阳几乎就是他王世充的一言堂。

    不久,王世充便指使手下亲信上疏,以剪除奸党,平叛有功为名迫使皇泰主,晋升其为相国,统管百官,封郑王。

    人的欲望是无穷尽的,有了钱就想要权,当了皇帝就想成仙!得寸进尺是人的本性,王世充自然也不会例外!自从获封郑王之后,王世充的野心愈发膨胀,愈发专横跋扈,得寸进尺,出入宫禁如同回家,宫中御用之物也是说拿就拿,想搬就搬,旁若无人!

    一系列试探过后,王世充发现已经没有人再敢违逆他了,于是乎他便加快了他篡位的步伐。加封郑王之后没几天,王世充又唆使亲信段达再次上奏,请求皇泰主为王世充加九锡及剑履上殿而不拜的特权。

    对于王世充的无理要求皇泰主并不想答应,拒绝道:“郑王平李密,获封太尉,前几天又晋升了相国,现在又立了什么大功啊?”

    段达拱手说道:“郑王柱国之功,功莫大焉,岂能无赏?”

    皇泰主一听也来了脾气,质问道:“封了王还不够,那就把朕这个皇位一同夺去好了!”

    段达见皇泰主生了气,便加重可语气说道:“陛下,郑王不过是想要些虚荣而已,别无他意,还请陛下勿要拒绝!”

    皇泰主凝视了段达片刻把玉玺一推,丢下一句:“随你们的便”,便拂袖而去

    加了九锡之后,王世充已经达到了为人臣者的顶峰,但他并没有就此止步,反而加紧了对那最后一步的跨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