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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夜战少林

    二、夜战少林

    古高二人大吃一惊,各自按剑提气,凝神戒备。

    冷炼见状连连摆手,笑道:“二位不必惊慌,来者是友非敌。”

    话音刚落,一人自山坳间闪出,手持长枪一身劲装,只见他凌空阔步,不知用的什么身法,眨眼之间就自半里开外纵至三人马前。

    古高二人对这样精深的轻功大为震骇,不由啧啧称奇。而来人进至眼前,古高方才看清,来人是个和冷炼年岁相近的健硕青年,手掇一条黑沉沉的力贯枪。

    冷炼手指这青年对古高二人说:“这是我快意门门人许立风。”

    古集金说:“原来是‘追风枪’许少侠,幸会幸会。只是不知道少侠何以到此?”

    冷炼也问道:“老许你怎么会在这里等候?”

    许立风说:“当然是掌门吩咐下的,要我来接应你们。”

    冷炼心中暗暗有些吃惊,一般事务掌门都是交由自己一人处置,极少另加派人手。这并非是他骄矜自傲,冷炼乃快意门掌门惠神州关门弟子,不仅武艺精湛,办事更是沉稳老练,许多棘手事情都独自处理得妥妥当当,所以掌门对他信赖有加,已有数年没有特意为冷炼派遣援手了,而且这次派来的还是门中的高手许立风。不过许立风和冷炼年级相若,一向情同手足,冷炼不禁面露喜色:“如此甚好。”随即转头对古高二人道:“此间距离洛阳不过一日路程,掌门既已知道二位同来,并特意遣人迎接,二位不必再多忧虑了。”

    高桷并不敢放心,只勉强抱拳作答。古集金却早有打算,他催马靠到冷炼近前,说道:“冷堂主,既然已经临近,为全礼数,理应请冷堂主先行到洛阳总坛禀告惠掌门。我们稍假盘桓,随后置备薄礼,再登门拜见。”

    冷炼猜想恐怕并非如此,朗然道:“二位未免多虑了,如有不便之处,大可直言相告。”

    古集金颇感尴尬,说道:“实不相瞒,我们看途经嵩山,想去少林寺,拜见方丈空宿大师。”

    冷炼立刻明白,古高二人这是想多撒线头,为防快意门不肯帮忙或不够实力,所以想同时请托少林。想到这里冷炼稍有不快,但转念一想,遭此剧变,有此打算也是人之常情。释然之下,冷炼说:“既如此,我和立风陪同两位一同上少室山走一遭如何。”

    冷炼话已至此,古集金和高桷对视一眼,对冷炼道:“那就劳烦两位堂主了。”

    许立风截住道:“劳烦不敢当,只是堂主不是两位,只有他一个。”说着指了指冷炼。

    原来许立风并非和冷炼一样位居堂主,古集金自知失言,一时语塞。

    好在许立风不是性狭之人,丝毫不以为忤,反而爽快一笑:“那好,事不宜迟,这就往嵩山去吧。你们的马慢,还要我等你们,只怕今晚难以赶得到。”

    古高二人见过他刚才的超凡轻功,知他所言非虚。

    四人当即往嵩山而来。本来许立风徒步疾奔,虽然有言在先,可古高二人仍不好意思全力加鞭催马。不过冷炼却毫不客气,在马臀上狠狠抽打,座下马负痛长嘶,撒蹄狂奔。许立风见状笑道:“这才像话。”脚下发力,只听呼呼作响,将三人三马甩在了身后。

    高桷心中暗挑大指,对快意门钦佩不已,如此年轻竟有这样的修为,却连堂主都没做上,足见快意门人才之鼎盛。

    四人相遇时是午后时分,你追我赶人马竞逐,大概三更时分,终于赶到少林寺外。

    几人收住脚步,甩镫下马。却见庄严古刹之中,红光大盛,直照亮了半个夜空,而且还有喊杀之声作响。

    四人见寺门紧闭,却无人把守,于是在不迟疑,齐齐纵上墙头。

    只见寺内一二百武僧各持兵刃火把站在院中,将几个人团团围住。而人群垓心,正有三名红袈老僧围着三名黑衣人猛攻不止。

    只见大袖翻飞,呼喝不间,双方斗得难解难分。三名黑衣人并非各自为战,而是各持长剑,背心互贴,站成一个三角形,互相掩护,策应攻守。无论从哪个方向进攻,都可以有两剑夹击应对。

    冷炼大为惊奇,说:“这三个剑客此般对战之法真是罕有,其思精妙,当真难以拆解。”

    正说话间,一名老僧突然大吼一声,张开双臂猛扑向面对的黑衣人。黑衣人见他中门大开,随即平端一剑刺向老僧胸口。

    墙头上高桷惊道:“难道他会金钟罩?!”

    这名老僧当然不是自寻死路,他法号空法,乃是空宿方丈的师弟。空法其实是有意露出破绽,引对方出剑。只见剑尖递到胸前不过一尺。空法突然两臂回扣,双掌猛地合十。

    空法这是想凭深厚掌力硬夺对手长剑。不料黑衣人手腕一抖,那剑一斜,剑尖倏地变向右下划去!

    空法双掌砰地对拍合在一起,长剑噗嗤划开空法左肋!好在黑衣人也是临机猝变,不能完全发力,所以空法受创不深。

    饶是如此,仍是鲜血飞溅,空法连退数步。以少林空字辈之尊,竟然当众受如此重挫,空法不由气息翻腾,喘息不止。

    墙头之上,许立风说:“这几个人胆子大的紧,竟敢到少林寺来放肆撒野。这下还伤了人,倒要看看他们如何收场。”

    空法暂退。另两名老僧空明、空圆似乎更无法攻破三黑衣人的剑阵,但也没有暂停攻势。空明、空圆各自出右掌,裹挟强劲罡风猛地拍向黑衣人。与二老僧对面的两黑衣人遂也抬左掌相迎,只听砰地大响,四掌对击,左侧的黑衣人浑身骨节格格乱响,右侧的闷哼一声,鼻孔汩汩冒出血来,同时脚下青砖亦被喀刺踏裂。虽然内力输于空明、空圆,可是几黑衣人仍坚持守住剑阵不破。

    这时又有三名高大和尚冲出来,都是膀大腰圆,一个手舞月牙铲,一个抡降魔杵,一个操降妖杖。

    三胖和尚大吼一声,同时跃起,居高临下各持手中家伙狠狠砸下!

    三名黑衣人剑术确实高超,但是能够立足不败所依仗的是三人攻守一体的无解剑阵,所以这三僧是想以沉重兵器,凭千钧之力强行攻破三人剑阵。三黑衣人一旦被迫分开,各自为战,以少林高手之众,并不难一一制服。

    冷炼见了也说:“这倒真是一记妙着。”

    却见三黑衣人见来势凶猛,各自又互相靠紧一步,三名黑衣人一齐把长剑搭在三人头顶,竟合力硬接三件沉重兵器。当的一声,三黑衣人膝盖都弯了几分,但还勉强支撑没有倒地。

    而三个胖和尚刚才那一招是使尽了全身力气,使罢后人又跃在半空,根本无法变招,此时下面三黑衣人骤然分开,各自攻向一个和尚。

    三和尚脚刚沾地,前势已尽,后劲未续,又都手握长大沉重的兵器,根本不及招架。眼见剑光闪动,噗噗数声,三个和尚膝盖各中一剑,痛呼倒地。

    这时从众僧之中抢出三名武僧,手持三口利剑,剑锷都铸作对月形状,乃是三口达摩剑。

    这三人是少林剑房弟子,为首者乃是剑房持事僧业谒。

    三人见三位师叔久攻不下,早已按捺不住,又见空法和三个师兄弟接连负伤,更加怒火万丈,当即从三个方向分别攻向三名黑衣人。

    六柄剑互相拆斗,顿时金刃交击之声大作。

    高桷不觉赞叹道:“少林拳名满天下,不想竟还有如此凌厉精妙的剑法。”

    冷炼暗道,达摩剑素以狠厉著称,不过相较之下,这三名黑衣人的剑术亦是丝毫不处劣势,尤其是南向个子最高,刺伤空法的那一人竟还显占上风,逼得业谒疲于招架。

    一番剧斗看得高桷眼花缭乱,他忍不住自语道:“原来天下武学精彩如斯!”

    这时院中一阵哗然,一队僧人簇拥着一名须眉皆白老僧来到大殿前的檐下站定。这时院中群僧齐声唱喏:“参见方丈!”

    原来这名老僧就是少林方丈空宿大师。

    空宿看看三名弟子和黑衣人恶斗,眉头不由紧锁。业谒乃是少林剑房持事首僧,达摩剑法已修炼至上乘,在三十六房诸僧之中已算属数一数二,现在全力施展之下竟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再片刻,另两名剑僧业谛业谙也被黑衣人剑势完全压制,眼见落败只在顷刻之间。

    空宿双手合十,突然开口:“你们还不住手!”

    业谛业谙本就不敌,正好收招退开。但是业谒却在对方剑光笼罩之下,别说停手,就是缓一缓手只怕都有性命之虞。

    空宿见状,沉声道:“三位施主檀越,夜闯寒寺,还下手伤我僧侣,丝毫不讲江湖规矩。寒寺纵非皇宫禁地,也不能任随至此,登门折辱。”

    仍在和业谒对剑的黑衣人闻听,侧转身子来面对空宿,竟然一边右手继续和业谒拆招,一边与空宿说话:“方丈言重了,我等实在是无心冒犯。贵寺是何等地方,我兄弟几个又岂敢造次?”嘴上如此说,手上却仍不停止,将业谒逼得左支右绌,狼狈不已。

    空宿闻言冷笑:“哼哼!岂敢造次?”语意已是饱含怒气。

    黑衣人听得一凛,但长剑仍然不停,同时对空宿说道:“空宿大师息怒,现在我们几人,已在贵寺重重包围之中,大师要制服我等,举手之劳而已。为保贱命才不敢弃械,大师海涵。”

    见这黑衣人一边舞剑力敌业谒,一边和空宿对话,而且气定神闲,气息毫不纷乱。冷炼不由赞道:“此人武功胆魄,都好生了得!”

    不过此时高桷却盯着黑衣人和业谒斗剑,早已出神,浑然未觉冷炼在说话。

    院中业谒久落下风此刻却正是满心羞惭,早已烦躁不已,当下把心一横,不顾对方的凌厉剑锋,将达摩剑法全力施展,猛冲过去。

    黑衣人嘴角一撇,露出冷笑,并不十分在意,挥剑格挡,不过剑招并不狠辣,显是有所留手。

    只见他突然手腕一抖,手中宝剑竟唰地突然变长了许多!

    原来他所使的本就是一柄四尺长剑,之前与另两人背靠背结成三角剑阵,他有意将手握在剑柄最前端与剑锷连接之处,使长剑施展起来勉强“缩短”至和寻常佩剑一般长短,以求攻守配合一致。

    现在黑衣人不再刻意“自寻短剑”,将四尺剑锋尽数施展,业谒自然更不是对手,几招之下已经险象环生。

    “啊!就是他!”高桷远望见黑衣人亮出长愈四尺的罕见长剑,禁不住颤声惊呼。

    古集金此时也脱口道:“正是此贼子。那晚劫镖行凶的就是他!”

    这时院中黑衣人仍和业谒斗个不止,空宿见了嗔道:“施主还不住手?”

    黑衣人应道:“敢问大师……凭什么叫在下住手?”同时手上又紧了几招,业谒本已败相尽显,这下更招架不住,赭色僧衣被嗤嗤刺破数处,破碎的布缕被挑的乱飞,不过黑衣人忌惮空宿,只是刺破僧衣,没有伤到业谒肌肤。

    “凭什么让你住手?”空宿突然双目暴瞋,精光暴射,提真气高声道:“凭我佛法力无边!”

    空宿催动浑厚内力,以少林狮吼功开口发声,这个使四尺剑的黑衣人顿时被震得气血翻腾。而离得较近的僧众也都被震得耳中嗡嗡作响,即便远在院墙之上的冷炼几人也听得一清二楚。

    黑衣人被空宿的深厚内力大为震慑,但深恐一旦停手形同束手就缚,当下便不敢稍缓剑势,一剑紧似一剑,仍逼得业谒狼狈不堪,根本退不下去,既不敢缓手更不敢停手,不得不继续苦苦招架。

    空宿不觉动了真火,向前站了一步,似乎马上就要出手。

    这个黑衣人当真乖觉,当即猛地唰唰唰连刺数剑,分击业谒几大要害。业谒不及招架,只好先抵挡咽喉要害。

    黑衣人剑招变化诡谲迅猛,前几剑皆是虚招,陡一变化,剑势突然沉猛起来,剑身灌注内力,噹的一声,竟将业谒手中剑震断做两截,前端一截更被震飞出去,夺地一声,钉在了大殿檐下的木柱之上!

    业谒手里攥着剑柄,只剩下后半截一尺来长的剑刃,不由羞愤难当。黑衣人却又甩手一剑递来,业谒惟有持手里断剑格挡。

    黑衣人剑尖一沉,凭内力将业谒的断剑压住,然后平着往里一切,剑尖立时抵住了业谒的右肩胸之处。业谒内力远非敌手,要害又被迫住,现在根本无从动弹。

    空宿白眉紧锁,一边数着念珠一边对黑衣人说道:“施主住手。”

    黑衣人嘿嘿一笑:“非我等不肯,实在是不敢。望空宿大师宽假。”说着手上稍稍加力,剑尖立时刺入业谒肌肤几分。业谒咬牙不肯出声,

    空宿心中盛怒,但是弟子业谒眼下为人俎上鱼肉,欲要出手制敌又投鼠忌器,一番计较之下,颜面有失事小,还是先保弟子性命为上。

    空宿双手合十长声道:“阿弥陀佛,施主住手,休伤我弟子。老衲保证,施主几人可以即刻离去,鄙寺上下绝对不会施以阻碍。”

    高桷本来以为仇人被困少林,报仇就在眼前,不料听闻空宿竟然要将仇人放行,不觉大惊失色,脱口道:“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冷炼道:“高兄切勿轻举妄动。”

    空宿说完,黑衣人点头应道:“空宿大师既已有命,我等岂敢不从。”手上便将长剑回撤。不料业谒心中不忿,竟不肯就此甘休,紧握断剑意欲乘黑衣人撤剑时进击。黑衣人并不着慌,翻转剑身用剑背在业谒的剑锷上一敲。

    噹地大响一声,业谒只觉手腕巨震,再拿捏不住,断剑当啷坠地。

    黑衣人长剑一甩退开两步,剑身因内力未撤仍自嗡嗡轻颤,竟泛起一圈青芒。

    空宿心知此人内力不在空明等几位空字辈的师兄弟之下,沉声道:“几位夜闯少林,坏我清修之地,伤我化外门人,日后还须还我一个交代。”

    黑衣人持剑拱手,躬身施礼道:“今日多有冒犯,幸蒙大师海量汪涵。就此别过,恕罪恕罪。”说罢三人互视一眼,转身向寺门走去。

    院中众僧虽然恼恨非常,但亦无计可施,默默闪开一条路目送三人离去。

    高桷一见仇人就要脱身,心急如焚,就在墙头之上对冷炼单膝跪倒,拱手拜道:“屠我镖局数十口的仇人就是此贼,如今连他名姓都不知道,一旦纵去,岂不再难追踪。求冷堂主昆仑妙手,助我一助,不要将他放走!”

    冷炼示意高桷噤声,低声道:“高兄请起,不必如此。我自不会袖手无为。不过少林寺是何等地方,岂是寻常蟊贼敢来擅闯,我料此贼必定大有来头。所以高兄稍安勿躁,待我和立风尾随其后,详加查探,再作商议。”

    高桷哪里甘心,古集金解劝道:“少镖头,这个贼人手段高强,又有两个帮手。少林几位高僧都奈何不得,我们几个恐非敌手。操之过急反而更少胜算。”

    这时三个黑衣人已出了寺门,来到寺外。

    其中一个指着冷炼几人的马匹说:“咦,还有人刚刚来过。”

    三人四下张望一番,随即看到院墙上的冷炼四人。

    三黑衣人大吃一惊,持四尺剑的黑衣人从怀中摸出一物,半尺长短,黄绢包裹,递到另一人手中,说道:“你们快去交给屈天王,这里我来应付。”

    接了黄绢包,两名黑衣人往西北方向疾奔而去。剩的这一个冲墙上道:“几位朋友面生得紧,想来在下也不曾有得罪之处。今日仓促,不便久留,山长水远,日后容再拜识尊驾。”

    冷炼心中念头飞转,正在思索对策,可高桷却腾地起身,指着黑衣人大骂道:“杀千刀的恶贼,你认不认得我!”

    黑衣人一怔,显然大出意料之外。把四尺长剑从背后换到身前斜指地面,但亦知说什么都白搭,干脆闭嘴不言。

    高桷热血上涌,飞身跃下墙来,古集金连喊:“且慢。”也跟着跃下,紧紧随在高桷身侧。

    黑衣人自然不会把古高二人放在心上,但他不知道冷炼是何许人,两眼便紧紧盯着冷炼。

    冷炼心知劝高桷冷静也是白费唇舌,呼地也跃落墙头,两步抢到高桷身前站定。

    冷炼这是想挡住高桷,若高桷出手自己可以及时援手。

    而黑衣人打量了一遍冷炼,开口道:“这位朋友,不知是哪一派的少侠?愿赐尊姓台甫。”

    冷炼微笑答道:“在下区区微末小辈,不敢厚颜显扬贱名,不说也罢。”

    古集金听了,猜到是因不清楚对手底细,所以冷炼有意隐饰身份,一是故布疑阵,二是避免为本门擅结强梁。

    黑衣人说:“朋友和万木镖局万总镖头有交情?”

    冷炼惊讶此人竟如此单刀直入,不有担心高桷激愤出手,于是左手按住腰间的红漆刀鞘,大拇指轻轻掰开刀锷上的绷簧,准备随时拔刀出鞘。

    黑衣人眉头一蹙,果然高桷呛啷拔剑在手,怒吼一声:“狗贼,纳命来!”狂舞宝剑攻向黑衣人。

    黑衣人阴恻恻地一笑,并不挺剑招架,脚尖一点,身子向后倒纵丈余,避开了高桷的搏命乱剑。

    冷炼尚未出手,古集金已扑了上去,以二对一夹攻黑衣人。黑衣人一见反而双足站定,右手持剑应付古集金,左掌空手入白刃抵住了高桷。

    黑衣人同时对敌左右两人,眼镜却根本看都不看古高二人,而是始终盯着冷炼。

    不一会儿高桷先自耐不住了,搏命似的猛攻起来。黑衣人一只肉掌上下翻飞,只听铮的一声,高桷的剑刃忽然被黑衣人掰断,只见前半截剑刃已被黑衣人用三根手指捏住。

    古集金见了暗自心惊,也只数合,手腕便被划伤,急忙剑交左手,勉力再战。可是换做左手使剑谈何容易,顷刻间又连中两剑。

    冷炼急呼道:“你们且退下!”抽刀出鞘,纵身欺上。

    而同时墙头上仅剩的许立风也飞身掠下,直扑黑衣人。虽是距离更远,却和冷炼同时杀到黑衣人近前,身法之快简直匪夷所思。

    许立风二话不说拧枪便刺,由于枪长,倒抢了冷炼的先手。黑衣人仗剑以格,感觉十分沉重,心知这是一个“硬点子”,远非古高之流可比,当下再不敢托大,小心应付。

    许立风手中这条力贯枪重愈三十斤,所习的“追风枪法”走得也是刚猛路数,施展开来虎虎生风。

    冷炼知这黑衣人很难对付,遂挥刀助战。

    冷炼这口单刀唤作“焰锯”,刀背上铸成火焰翻腾之形,洒金锤炼而成,好似燃着黄澄澄的火苗,挥舞起来煞是好看。

    冷炼刚一抬脚,黑衣人左手一扬,将刚才折下的高桷的半截剑刃径直掷向冷炼面门!二人所距不过几步,冷炼又是身子前冲的姿势,实在极难躲避。

    好个冷炼,此时右手刀已举过头顶,招已使老,势难再变,千钧一发之际左手将红漆刀鞘猛地抬起一挡,将已飞至面前的断剑格飞。接着其势不改,冷炼这一刀继续劈来。

    黑衣人急忙侧身闪开,一边还要一剑划开许立风的钢枪。

    三人战作一团,斗得难解难分。

    其实之前在墙头上观望之时,冷炼即已在心中暗暗揣摩黑衣人的剑术破解之法,但是真正交手才领教到对方剑术着实厉害,狠辣纯熟,破绽极少。

    冷许二人虽非一流高手,但在江湖年轻一辈之中已属顶尖,合二人之力也方才堪堪战个平手,足见黑衣人之强。不过即便如此,黑衣人想快速击败冷许二人也同样很难做到。三人叮叮当当斗了一百余招,黑衣人不由心焦不已,没想到少林寺都闯出来了,却又遇到这么两个扎手的家伙。

    黑衣人刚才在寺内已然剧斗少林众僧许久,真气损耗非轻,现在又疑惧冷许二人另有强援埋伏,故欲保存实力未敢全力以赴,于是三人又缠斗多时,不见胜负。

    黑衣人陡然低吼一声,长剑扫向二人下盘,冷炼后纵一步躲过,许立风却长枪杵地,两手擎着枪杆离地跃起。长剑削中枪杆,许立风同时自空中向黑衣人连踢数腿。

    大凡连双手长兵器之人都会习一套下盘功夫相辅,许立风则苦练得这一套“风雷八腿”。

    黑衣人长剑已不及回撤招架,急忙抬左臂抵挡。“风雷八腿”每一蹴还有变化,嗵的一声黑衣人肩头还是受了一腿。黑衣人却面露狡黠笑容,借着这一蹴之力倒纵出两三丈远。

    原来黑衣人是有意中招,借机抽身。不过黑衣人刚一落地,就觉肩头剧痛,左膀竟无法自如使用。刚才许立风这一击黑衣人即便全力招架亦未必能够全数拆挡,心中不由暗赞后进可为。

    冷炼这时忽然发现古高二人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可是冷炼亦猜出黑衣人是想脱身,便顾不得古高了,急忙提气抢步上前。黑衣人当即转身疾纵,冷炼发足紧追,许立风喝一声道:“休走!”也施展自己过人轻功跟上。

    三人一前两后疾速西奔,冷炼忽地望见远方有一高一矮两人也迎面奔来。

    冷炼并未安排后援,当即料定是敌非友,心头不由大忧。黑衣人也看到前方来人,立即停住脚步。这一来他前后的各两人顷刻间就都到了他一两丈远近。

    冷炼也顿住脚步,正要回身也阻住许立风,却见许立风已唿地自他头顶掠过,凌空一枪刺向黑衣人。

    黑衣人来了帮手,更不欲纠缠,就地一滚避过后心这一枪,翻到迎面而来的两人身前。

    冷炼这时看清,来的二人并非一高一矮,而是一名老者昂首阔步,另一人弓腰半蹲,显得很矮而已。

    老者身披大氅,须发花白,太阳穴高高鼓起,想必内力精神。弓腰的是个小厮模样,手捧一个厚重的长匣。

    老者看了黑衣人一眼,见他额头带汗,又翻滚得周身尘土,颇显狼狈,鄙夷地说:“严左使何以弄得这般模样?”

    黑衣人原来姓严,他一边运功调息,一边说:“屈天王怎么到此,东西可曾交到天王手中。”

    叫“屈天王”的老者得意地说:“东西没问题。只是老夫久候左使不来,怕左使有失,特来接应。”语意对黑衣人很是揶揄。

    屈天王说着转头看了看冷炼和许立风,见二人都是青年,更冷笑道:“严左使原来是陪小儿辈玩耍。”

    许立风闻言恼怒,大吼一声:“老匹夫受死!”冷炼阻拦不及,许立风已经一枪搠来。

    屈天王面不改色,右手一身,身旁弓腰半蹲的小厮直接单膝跪倒,双手将捧着的厚重长匣打开举过头顶。长匣之内赫然装着一柄剑刃极宽的巨阙宝剑!

    屈天王握剑在手,只信手一挥便噹地将力贯枪格开,接着反手一招“力劈华山”劈来。招式虽平平无奇,但凭内力取胜只听剑带劲风重重斩下,绝对是开碑裂石之势!

    许立风横枪硬接这千钧一击,双肩格格一响,竟然接了下来。

    屈天王面露讶异之色,收剑回来,又一剑削来。这一剑贯注的内力又重了三分。许立风持枪全力招架,仍被击得身体倒退出丈余,双足竟在地上划出半寸深的痕迹。

    屈天王又要再击,冷炼急忙夹攻而上。二人啪地对了一掌,冷炼幸亏早有准备,以师传卸力之法虚接了这一掌,只是臂膀剧痛,否则势必臂骨断折。

    看屈天王这口巨阙重剑以及骇人内力,冷炼终于幡然醒悟对方身份,惊呼道:“原来是尊驾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