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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泣血八六子

    二十八、

    泣血八六子

    冷炼三人出了襄阳,奔渡口坐船渡江先前往樊城。

    渡船不大,仅有一卷竹篱编篷就算做船舱,直不起腰半蹲着挤了十余人,冷炼三人便到甲板上驻足。

    樊城的外形酷似一条船。樊城南面与汉江凭水相依,城外的东、西、北三面皆为平原。樊城好似一叶飘浮在汉水天堑之中的扁舟,冷炼立于舟头当风远眺,只见岘山山脉高耸延绵,汉水江面波涛浩荡心旷神怡。叹咏道:“真是水流天际,山接盖壤。”

    碧儿说:“你怎么也学人吊书袋,听不懂听不懂。”

    司徒令男说:“你不肯苦读,自然听不懂了。冷哥引的是韩愈“‘威风挟惠气,盖壤两劘拂’之句。”

    碧儿看着二人笑嘻嘻地说:“我看你们俩是越来越登对啦。”

    二人听了心中甜蜜,相视一笑。

    这时船舱之中走出一个文士打扮的老翁,手拎酒壶边饮边高声吟道:“曾记否,狼纛南来,殷殷血浸神州。万民倒悬苦不解,凶焰复炽方虎视,江左半隅。华夏何就胡虏?男儿生逢末造,横刀饮血称快。怎堪忘,掠我五朝宫阙。靖康遥恨,神京陨陷。岂甘共戴一天。千秋耻,吾辈何时湔雪!”

    冷炼和司徒令男听了一起拍手叫好:“好!好一首《八六子》!”

    八六子乃词牌名,又名“感黄鹂”。向以杜牧《八六子·洞房深》为正体,由于文体繁复难辟,少人咏赋。

    冷炼二人能脱口说出八六子词牌名,老翁也很讶异,转头看去竟是两名青年,不由更是面露奇色。

    但老翁接着又喝一大口酒,指着说道:“识得,识得又怎样?还不是游山玩水,无所事事,甘做亡国之奴!”

    冷炼听出了,这老翁是一位悲慨家国沦丧的饱学之士,心中很是敬佩,拱手道:“老丈教训的是。”老翁将酒壶仰脖饮尽,喷着酒气说:“我白南轩就是要教训你们这些不成器的后生!你们父辈随宗室南渡数十年,生下你们这一班只图安逸的苟且子孙,不知故国山河千里,黎民万户,尚在金人铁蹄之下饱受蹂躏。”

    冷炼本是不言语静听这白南轩说话,倏地却看见白南轩身后船舱之内,有一人正盯着白南轩,目光之中尽是恨怒之意。

    冷炼看去,原来是一个头戴软纱网巾身穿华袍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起身走出船舱,看着白南轩仍是恨嫉之色。冷炼心想,此人必定是甘心屈身侍金的人物,便对他满心鄙夷,冷眼观瞧。

    这时船舱内跟着出来两人,其中一个对中年男子毕恭毕敬地说:“大人,舱外风大。”说着捧上一顶帷帽。看来是中年男子的两名手下。

    所谓帷帽,就是以中间圆洞卡在头上的圆形斗笠,四周有一宽檐,檐下制有下垂的丝网或薄绢,其长到颈部,以作掩面,原属胡装,最开始的样式叫幂蓠,至隋唐把四周的垂网稍稍改短,亦称“浅露”,渐成女子常用。

    冷炼和司徒令男听见,都心说原来是个做官的,想必也是秦桧一流人物。

    中年男子接过帷帽戴上,也站在舷边观看景色。

    白南轩把空酒壶投入江中,酒壶因是空的没有沉底,上上下下在水面动。白南轩长叹:“只把杭州作汴州,不知亡国之恨者何其多也,又何苦独讽商女?”中年男子听了转过身来走到白南轩面前道:“你这厮好不聒噪,赵家儿孙失德不能守住祖宗基业,大金国顺应天时取之有何不可?如今南自南,北自北。各安天命……。”

    白南轩断然截道:“你一派胡言!我汉家子孙,华夏之土,必不就夷虏之手!”

    这时江面陡起一阵劲风,呼呼卷过船头。白南轩本已喝得半醉脚下飘虚,立足不稳身子一下歪出船舷之外,本能地伸手想抓中年男子的衣袍,中年男子哪肯相帮,一拂袖闪了开去。白南轩抓空更失平衡,“哎哟”就向江面跌落!

    冷炼一个箭步纵身而来,飞身跃出船外一把拽住白南轩后襟。但是空中哪得借力,二人仍继续下坠向江面。

    说时迟,那时快。冷炼一扭身自己在下将白南轩托举在上。冷炼单足踢出,啵地一声在江面一踩,竟然腾空而起,挟着白南轩又落回甲板之上!

    中年男子和两个手下都惊愕不已,船舱之中也有多人大声叫好。

    司徒令男也很意外,上前拉着冷炼笑道:“冷哥你轻功原来如此之好啊!”碧儿拍着手说:“冷公子,我还以为你要变落汤鸡哩,没想到你会水上漂这等轻功,真人不露相,厉害厉害。”

    冷炼笑笑,低声道:“水上漂何其难练,我哪有这种轻身功夫?刚才我是借着白先生投入江中的空酒壶踏了一脚方才侥幸跃回船上来的。”

    中年男子这时摘下帷帽交给下人,走过来对冷炼拱手道:“这位小哥好俊的身手。”

    冷炼只淡淡道:“微末之技,何足挂齿。”

    中年男子却不以为意,又说:“小兄弟身怀绝技,必非凡俗之辈,不知可否赐告台甫?”

    冷炼不想不欲结识此人,碧儿抢过来说:“哎呀,你这人好生无礼。看你也是有些墨水之人,问别人的名姓怎么不先将自己的名字通报?”

    中年男子并不发作,他的手下却怒道:“放肆!真是胆大包天!”

    “哎——。”中年男子摆手制止,“不要吓到这位姑娘。”

    中年男子走到冷炼司徒令男面前,取出一张名刺,双手递到冷炼面前,说道:“我是。敢请这位英雄结识。”冷炼扫了一眼名刺,上面写着“纥石烈志宁”,后面一行小字“大金国左宣徽使”。

    竟然还是个金国大臣!冷炼抑制住胸中陡起的杀意,冷冷道:“不敢。”

    纥石烈志宁并不觉尴尬,仍面带笑容说:“南朝君臣无道,致使多少英雄常怀浩叹。这位英雄身怀绝技,何不……。”

    “不必多言!!”冷炼断然截口道:“汝犯我国土,毁我山河,戮我黎民。怎敢在这惑我移志,简直痴心妄想!”

    这时两个手下都移近两步,凝神戒备。

    冷炼见二人挪步船只丝毫没有摇晃之感,便知二人功力不弱。心中暗暗思忖,一旦动起手来,是不是能杀死这个纥石烈志宁并无十分把握,而一旦桅毁船翻,这一船乘客何辜。于是打定主意,到了岸上再见机行事。纥石烈志宁也知心急不得,于是闭口不言。

    不多时,渡船靠岸。渡客纷纷弃舟登岸。白南轩只对冷炼拱拱手,亦不言谢,昂然下船而去。冷炼三人也上得岸来,而纥石烈志宁主仆三人下了船并未再来攀谈,而是直接过屏襄门入城去了。

    冷炼留神瞅了一会儿,纥石烈志宁竟似乎是尾随白南轩而去。

    屏襄门之名其寓意乃是指樊城作为一道坚固的屏障,力保荆襄平安。城门上建有跨鹤楼,传说是因吕洞宾铁拐李骑鹤遨游至此停留而建。冷炼此时无心登楼游览,和司徒令男对视一眼,互一点头,快步跟了上去。

    白南轩一路步履匆匆,并不停留,不觉竟来到城郊。道路也荒凉起来。冷炼见纥石烈志宁仍紧紧跟随。料定必是不怀好意。

    白南轩又走一阵,道两旁已都是树林,行人也已断绝。

    这时司徒令男忽然停住脚步。冷炼一惊,问道:“令男,怎么了?”

    司徒令男低声道:“冷哥,你有没有觉得,咱们后面一直有人跟随。”冷炼不由暗叫惭愧。自己只顾凝神盯住前面,却忘了留神后面。冷炼不知后面是敌是友,稍一思索后道:“令男,你去前头将白老先生带走,我在后面了断他们。”司徒令男怎忍心留冷炼一人独对强敌,连连摇头。

    这时前面白南轩却停在了林间不深处一座依山脚而建的道观门前。纥石烈志宁主仆便也停住,只见纥石烈志宁左右张望一番,似乎确信无人,冲两个手下点了点头。

    冷炼一见知道不好,也来不及再劝司徒令男,飞身跃了过去,在空中拔刀在手,直取纥石烈志宁。

    冷炼这是攻其必救,让纥石烈志宁等人不得不先回防自己,不能对白南轩猝下杀手。

    之前给纥石烈志宁递帷帽的手下率先回身,抽出一条银锏,招架冷炼的焰锯。

    二人叮叮当当顷刻间拆了十余招,冷炼见他锏法自也不俗,当即使出少氓刀法,心想正好实战操演一下。

    冷炼立刀法展开,时压住对手的银锏,明显占了上风。

    另一个手下见不是路,从腰间解下一条软鞭,夹攻而上。

    司徒令男哪容他对冷炼动手,当即自白鲨剑鞘中拔剑在手,娇叱一声,将那人截住。

    因对手使得是软兵器,司徒令男先以离手剑对拆,几个来回也斗个势均力敌。

    对方见司徒令男是个俊美青年,自己竟然不能取胜,不由心生焦躁,全力挥舞软鞭猛攻。司徒令男因家中剧变无心修炼万剑宗所赠《水天一剑》,只以家传剑法相迎。好在她自幼勤苦练习,也有相当火候。一时之间仍可保无虞。

    冷炼看在眼中,急在心头。恐怕司徒令男久战有失。当下再不分毫留力,将少氓刀法精妙招数尽数施展。对手很快不支,被冷炼觑到一个破绽,左肩噗地中了一刀。

    这刀伤得很深,触及骨头,这人痛呼一声,连连后退。冷炼并不追赶,而是直扑司徒令男使软鞭的对手。

    这人刚才也仅是略占上风,哪抵得住再加进来一口焰锯,不过数合便招架不住,唿地猛抽几鞭,抽身倒退到纥石烈志宁身前。

    冷炼和司徒令男对视一眼,冷炼道:“令男,咱们今天就毙了这个金贼和它的走狗。”纥石烈志宁闻言大骇,这时传来一声长啸:“姓冷的小子,你好大的口气!”话音未落,有一人自来路疾奔而至。

    来者体型魁梧,花甲开外年纪,手提一口巨阙宝剑,冷炼一眼认出,“神掌剑王”屈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