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初入职场

    小莫作为市场部的一名正式员工，被公司安排到了广州办事处配合华南区总监开展学术活动，每周主要工作就是去医院讲科室会（公司产品讲解）、培训医药代表、收集竞品资料。虽然每月拿着3000块的薪水，1500块的住房补贴，800块的交通和话费补贴，还要给静雯1000块爱心生活补助，月末花的什么不剩，甚至还要动用妈妈给的钱，但小莫依旧很快乐，因为初入社会那种没见过市面的样子，对他来说什么都是新奇的美好的憧憬的，或许他心中想着现在吃的苦都是暂时的，自己一定有更广阔的未来。

    有一天，小莫被派往中山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给医生们讲科室会。那一天，小莫精心打扮，梳着三七分油头，穿上新买的黑色西装皮鞋，系上一条蓝色领带，领着手提电脑包开开心心去了医院。当天科室会被安排到了病房区医生办公室，小莫独自来到病房门口，映入眼帘的第一句标语“医药代表禁止入内”，八个大字醒目的贴在病区门上，犹如“华人与狗不得入内”深深的刺痛了这位自信满满充满抱负的大学毕业生，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职业那么不受尊重，此时小莫不断的自我暗示：“我不是医药代表，我不是销售员，我是学术专员，我是知识的搬运工......”等了一会，公司的医药代表小张将小莫带进了医生办公室，安装好投影仪，小莫打开PPT准备开讲，主任来了段开场：“这是XXX厂家的代表，今天讲讲XXX产品，大家听一下。小莫啊，给你10分钟的时间，快速过一下，看看老师们有什么问题。小张啊，你买的盒饭呢，给老师们分一下，边吃边听。”主任说完话，小莫开始讲PPT，可是台下没有一个人在听，大家都在吃盒饭，或者忙别的事情。讲完PPT后，主任：“大家有问题吗？”没有人提问，主任：“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你们回去吧。”小张：“谢谢各位老师的宝贵时间。”然后带着小莫往病区外面走，小莫看了一下病区墙上的医生介绍：“哇塞，清一色名校博士、教授。”走到家属等候区时，一名人高马大的患者家属冲着走来的小莫嘀咕：“穿得人模狗样，却干着道貌岸然的事情。”小莫气不过：“你骂谁呢？”患者家属：“说你呢，药贩子。”小莫：“你有病吧。”患者家属一下冲过来，抓住小莫的衣领，俨然一副要打人的架势，小张赶紧拉住患者家属，患者家属：“就是你们这帮药贩子，抬高药价，草菅人命。”经过一番拉扯，保安过来制止了患者家属，小张带小莫赶紧离开了医院，并安慰道：“别跟那种神经病一般见识，这个社会什么人都有，看淡就好了。销售的时候，我还经常被医生骂出来，习惯就好了。”

    回到办公室，总监问小莫今天战况如何，小莫如实说了科室会的情况，并没有说和患者家属发生的冲突。小莫疑惑的问了总监一个问题：“赵总，我看听的课的医生很多都是博士和教授，他们应该更懂那些药品的机理，我一个刚毕业的本科生给他们讲课，他们真的会听吗？我们讲科室会的意义是什么？”赵总，拍了拍小莫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我们开科室的目的就是请医生们吃顿饭，告诉他们该开我们的药了，他们都懂。”此时，小莫内心极为矛盾，顿时觉得自己的工作毫无价值，想想以后要经常像过街老鼠一样偷偷去医院作业，还要被医生患者看不起......现实跟幻想的世界不断冲撞着，巨大的反差第一次让他开始怀疑这是不是他想要的未来。

    接下来的几个月，总监带着小莫参加了各种商务宴请，每天不是跟经销商喝酒，就是跟医生鬼混。除了吃饭，总监从不带小莫去那些风花雪月场所，或许是想保护这个懵懂少年的纯真世界吧。有一次，总监和经销商驱车载着小莫去佛山谈生意，路上俩人议论起上次“红灯区”看见一个特别漂亮的美女，在那等了十几分钟，没叫她上车有点后悔，小莫插了一句嘴：“红灯区还能停那么久的车，你们这的交管不扣分吗？”，俩人回头撇了小莫一眼，总监没说话，经销商回道：“没闯红灯，扣什么分？”小莫：“哦，这样子呀。”又过了一会，总监跟小莫说道：“下个月，我不陪你回总部了，你回去的时候就跟领导说，我要陪几个大主任要去黄都。”小莫：“赵总，你要去BJ啊。”总监回头撇了一眼小莫：“东莞！”经销商：“不是怕脑子有问题吧，基本常识都不懂。”总监：“人家刚毕业，这些不学也好，你以为都跟你这个老流浪一样，要什么也懂。”经销商：“他还小，你好好带带他，孺子可教，说不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当时小莫的确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后来才明白那些“专业术语”。

    回总部前，总监又叮嘱小莫回去汇报工作时要注意的细节。总监夸小莫：“你很聪明，做事也很勤奋，我很看好你，相信未来十年你也能像你们总监一样一个月能赚一万多块钱。”这句话彻底让小莫破防了，小莫心想要十年才能一个月赚一万，大部分在外企的同学刚毕业一个月就一万多，自己岂不是以后跟人家差距越拉越大。小莫没有说什么，但心里萌生了辞职的想法。晚上，小莫跟静雯电话说了这段时间自己的工作遭遇和想离职的想法。静雯则问小莫：“离职后打算做什么？是不是所有的药企都这样子？不然的话你找“好贱”他们也打听一下？如果你有更好的选择，我会支持你。或许你现在也可以先投着简历。”小莫：“好的，我也问问他们，看看是不是外企会更好一些。”第二天，小莫咨询了好贱等其他几个在外企工作的同学，发现他们的压力也很大，遭遇也好不到哪里去。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小莫在一次线下学术论坛上第一次听到“移动医疗”这个概念，这个行业特别吸引小莫，会后小莫请教了台上的演讲嘉宾，攀谈中小莫被一位企业创始人相中（可以培养拓展医疗资源），他邀请小莫去BJ跟自己创业（几年后，这家企业成为了行业知名独角兽），并给了小莫一张名片，说想明白了联系他。回去后，小莫将论坛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静雯，讲述了一遍自己所听到这个行业，还有遇到的创始人都很睿智有活力，仿佛打开了自己新世界的大门。静雯表示自己也不懂，但支持小莫的想法。一周后，小莫从广州回到济南总部，述职结束后小莫主动向上司提出离职，经再三挽留无果后公司同意了小莫离职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