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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赵光明

    赵光明感觉周围的空气暖暖的,像水一样的粘稠。他整个人好像悬浮在空气中,内心那样的平静。

    在他目光所及之内,所有的事物都无比的清晰通透,散发着一种怪异但却无比美丽的粉红色光。这粉红的颜色让他如痴如醉。

    他已经在这个男人身边站立了两天两夜,但他却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疲劳。

    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他的神。他身上散发出的光芒如此的灿烂,而且不是普通事物的粉红色光,而是无比强烈的血红色光芒。

    只是呆在这强烈的红光中,他就感觉到心中不断的涌现出不可克制的,狂热的感情。

    对照赵光明还是人类时的记忆,只有自己孩童时对母亲,初恋时对恋人的感情可以稍稍比拟现在这种感情的强烈程度。

    在那个自己被转化的教堂中,那些主人们也都有这样的光,特别是那位神父,灿烂的光芒让人只想匍匐在地。

    但是与眼前的这个男人比起来,那些主人们全都暗淡的如同日光下的烟头。所以当这个男人从教堂中走出时,他自然而然的就跟了出来。

    他凝视着这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眼神炙热的如同炭火。他想,能够让这位主人吃掉自己才是世界上最大的幸福。

    最好是在自己活着的时候,一块一块的把自己的肉撕咬下来,这样他就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一点点的成为主人的一部分。

    自己被转化前的一切都好像是一场白日梦,一切的回忆甚至比自己还是人类前还要清晰。

    一些本来在潜意识里的细节现在在脑子里都清晰的呈现出来。他反复的回味一些往事,特别是那些与自己被转化相关的那些往事。因为如果没有这些机缘巧合,他不会这么幸运,有机会脱离自己原来人类的身份。

    一切都从刘文这个案子开始,当韩笑把那条血色螺旋的彩信显示出来时,一起普通的的人口失踪案完全被改变了。

    那个血红的螺旋标记让他想起了十几年前的一宗疑案。

    那时候赵光明刚刚从警校毕业不久,被分配到西部的一个小县城。

    当时下面一个村子里报案,有小孩子偷偷跑到隔壁院子里玩,竟然从土里挖出了骨头。

    小孩子以为是猪骨头,就拿回了家里玩。碰巧那家男人刚好是村里的赤脚医生,一眼就认出这是人骨头,于是就报了案。

    赵光明跟自已当时的队长李钢一起去这家搜查。

    与很多其他连环恶性案件一样,屋主人李山是一个平常看起来很不起眼的中年老光棍。平常除了木讷一点,一切都很正常,甚至有点老好人,很难与命案联系一起。

    当赵光明面对这座外表普普通通的昏暗老平房时,和今天一样感觉全身发紧,心里发虚。

    人骨被发现后李山就把门窗锁死不再出门。赵光明和李钢敲了半天的门没有动静,李钢示意赵光明破门。

    赵光明一脚把门踹开后,李钢冲进屋内大喊道:“不许动,不然我开枪了!”

    赵光明到现在都记得那间房子。

    房子里面空荡荡的,除了几件陈旧的家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物品。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油脂,煤灰夹杂在一起的古怪味道。回想起来那应该是反复处理尸体和清理环境留下的味道。

    当时赵光明在这种气息中整个人都僵住了,也许那就是死亡的味道吧。

    李山就半躺半坐在房间中央的一张躺椅上,手上把玩着一把镰刀。

    屋里亮着一盏低瓦数的白炽灯,昏暗的黄色灯光下,李山的眼睛好像没有眼白一般,如同两个完全没有生气的黑洞。

    而他身后的墙壁上是一个向内旋转的红色螺旋标志,和现在这个螺旋标志一模一样。

    李刚将手中的枪举起对准李山。

    就在这零点几秒钟里,李山从容的从躺椅上站起,把镰刀扔向了李钢。

    枪响了,子弹跑偏打到了李山身后的墙上,李钢却缓缓的向后倒下。镰刀从他的右眼穿入,刀尖穿出了后脑的头骨。

    李山手上没有了其他武器,向赵光明扑来。李钢的倒下让赵光明如梦初醒,他拔枪扣动了扳机。

    一次,两次,三次,直到弹匣内的子弹全部倾泻一空,赵光明还在条件反射一般的继续扣动扳机。

    李山冲到距离赵光明一步远的地方慢慢蹲了下来。子弹打中了他的右胸,腹部,两条腿。

    血顺着他的裤管潺潺的流到地上。随着地面上暗红的血渍不断扩大,李山的身体瘫软了下来,原来空洞的眼睛里却慢慢恢复了生气。

    他如释重负般的对着赵光明笑了笑,扑倒在赵光明脚下。

    后来在李山的后院,地窖中挖掘出了大量的白骨和半腐烂的尸块,通过拼接,至少有二十个受害人。

    另一个可怕的事实是,所有的尸骨都不是完整的,而是缺少了大部分。

    另外所有的头骨都被蒸煮过。由于很多遗骸年代久远,只有一半的受害者的身份能够查明。

    这些受害者分布在附近的十几个县市。由于李山当场死亡,他的犯罪动机,具体的行凶细节都已不可考。

    也因为这个大案的破获,赵光明立了功,升了职。他也从此对案件侦破有了一种狂热的爱好。

    在后面十年的刑警生涯,为了能够在一线办案,他甚至推辞了几次职位上的升迁机会。

    也因为办案能力强,不管在哪里,他都是当地警局的一把快刀。

    现在这个标记重新出现,赵光明忽然感觉心里有说不出的强烈感觉,好像在一片布满裂纹的冰面上行走。

    也许这两件跨越十几年相连的案件就是上天给他的任务和宿命。他心里高度兴奋的同时空空的发紧,好像重新回到了李山那座昏暗而恶臭的房子。

    赵光明快速行动起来。之前他也查过刘文的手机定位,但刘文的手机年初三在离家之后的一个十字路口就关机了,从此再也没有开过机。

    他又申请调用了刘文最近的手机定位信息。韩笑收到彩信的那天,刘文的手机开机了两次。

    第一次开机不到一分钟,手机便又关机了,发出了那条之前积存的给她妈妈的短信。定位是在淮州南郊的一个居民区附近。

    另一次,位置在一处荒野山地中,手机发出那条诡异的有血色螺旋的彩信。

    这两个位置间隔50公里,然而发送的时间只间隔的不到10分钟。

    这一次,手机持续开机了4个多小时。很有可能是手机没电后自动关机。

    赵光明立刻动身去了淮州。

    虽然同在一个省,但赵光明从来没有来过淮州。下火车的第一印象,他就对淮州的印象不好。

    那天正是一个阴天,空气非常潮湿。在天气还没有完全转暖的季节,让人感觉身上有一种贴在皮肤上甩不掉的寒意。

    扑面而来的空气中夹杂着厚重的煤烟味。阴霾笼罩着的老旧城市如同一大块将燃尽的煤球上泼了一盆水。

    到达淮州的第一件事,赵光明就到当地警局申请了现场一附近的相关监控录像。

    由于就是两天前的事情,时间段也很清晰,一切都很顺利。在一个十字路口的交通监控中,刘文出现了。

    画面中的她虽然拉起了连帽,但摄像头把她的正面录得很清楚,一张清瘦苍白而轮廓分明的脸非常容易辨认。

    然而刘文离开视频监控画面边缘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视频画面的边缘可能是一家运输车辆运营或者出租公司,门口并排停着很多货柜车,画面中就有五辆。

    当视频中的刘文穿过十字路口,接近这家货柜车公司时,刘文还没有到达画面的最边缘,人影就从画面中突然消失了。

    赵光明找来当地的技术人员过来检查。

    来了个戴眼镜的小伙子,查了半天也没搞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能跟赵光明说:“估计摄像头出问题,掉帧了吧,把这一秒左右的视频漏掉了。”

    赵光明指着画面说:“不可能是掉帧。你看。”他指着画面上其他的人说。

    “画面中其他所有人的动作都是连贯的,如果是掉帧所有人的动作都应该跳一格。”

    小伙子对着画面来回的前进后退看了几遍,最后蹦出一句话来:“该不会见鬼了吧。”

    赵光明决定到实地去看看。

    找到彩信中那个诡异的螺旋图形的实际所在地,可能会对整个案子的突破有很大作用。

    临出发前,赵光明回想起那个技术员小伙子“该不会见鬼了吧“那句话,觉得心里很不踏实。

    于是他又专门打了个报告,托了关系,在淮州当地警局申请了一只92式。

    赵光明穿着便衣来到了视频中的那个十字路口,面前便是视频中刘文消失的街边。

    街边仍然停着一排货柜车,货车后面是一个低调的门面,门面不大,门楣上挂着白底红字的招牌:“兴隆货运”。

    赵光明拿出了一张照片,那是刘文最后发出的那条彩信的照片。

    照片中,暗红的螺旋印在灰色的水泥表面上。虽然分辨率不高,但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弧形,光滑的表面,可能是柱子或者弧形弯角的表面。

    赵光明没有径直走进货运公司的门面,而是假装散步,在货运公司的周围一寸寸的搜寻,希望能够找到那个螺旋标记的真实位置。

    走了一圈,赵光明没有什么发现。就在赵光明准备放弃搜寻进到货运公司内部去调查时,路边的一根电线杆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把照片贴到电线杆上,电线杆的颜色和质感和照片上的灰色表面非常接近。

    赵光明又绕着电线杆走了一圈,然而并没有发现那个标记。难道标记已经被抹掉了?

    这时天空漂起雨来,一大滴雨点打到李向北头上。

    赵光明挠了挠头,下意识的抬起头来,在电线杆离地两个成年人高的位置,那个内旋的红色螺旋标记终于映入了他的眼帘。

    从彩信照片来看应该是贴的很近拍的,而这么高的位置,要想贴近去拍,正常人不借助梯子是没有可能的。

    赵光明抬着头望着红色标记,有点迷茫。难道刘文特意搬了个梯子爬上去拍了这张照片?

    根据花超和李向北的说法,他们遇到刘文的地方都看到了这个标记。甚至可能是刘文特意把他们引到有标记的这些地点的。

    那么面前的这个兴隆货运公司很有可能是有问题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雨点开始稠密的落下。

    今天的进展让赵光明感觉很放松,他想:“第二现场在野外,今天来不及去了,明天再说吧,晚上喝一杯解解乏。”

    于是他在附近随便找了家小旅馆,放下行李,便打着他在旅馆借的雨伞出去觅食。

    雨越下越大,直到形成一片雨水织成的天幕,让一切都变的模糊不清起来。

    同时水气也洗刷了空气中讨厌的煤烟味。赵光明呼吸着甜丝丝的湿润空气,忽然感觉淮州也没有那么糟糕。

    在冷清的街上走了一阵,一家小店温暖的淡黄色灯光吸引了他。

    那是一家小烧烤店,店里稀疏的坐着三三两两在这个清冷雨天寻找安慰的人。

    这家烧烤是淮州的特色,每个人面前都放一个小炭炉,烤串直接上桌自己翻转烤熟。喷香的烤串最后趁热用卷饼包起来大嚼,给人一种原始的满足感。

    赵光明找了一张背靠门口的桌子坐下。这是他的职业习惯,永远靠近出入口方便行动,永远面向全屋的人,方便观察。

    他点了几张饼,一堆烤串和一瓶牛二。不一会儿,小烤炉上了桌,炭火烤的人暖洋洋的,烧烤的香气慢慢飘了上来。

    一口牛二下肚,从小腹上升起来的暖气让赵光明感觉到停不下嘴来。

    一口牛二,一串烧烤,半张卷饼。很快一瓶牛二就去了一半,酒劲慢慢涌上头来。

    有的人酒醉后便会失去感知,有的人在几分醉意下感官反而会变的更加敏锐,赵光明便是后者。

    半醉之中,周围的一切反而变得更加细致入微,这也是他开始自已最喜欢的游戏的时候。

    他开始观察每一桌的客人,猜测他们的身份和生活状态。

    隔壁桌的两个中年妇女用尖锐的声音一直抱怨着老公和扯着八卦,但很明显的一切的问题最终指向还是钱的问题。

    对面桌上的几个小伙明显喝多了,一个个把袖子都撸到了肩膀,红扑扑的脸上泛的油光看的一清二楚。

    其中的一个小伙拍着另外一个的肩膀说着同生共死的话,但眼睛却不时的瞟向对方的大金链子。

    这时赵光明感觉一阵冷风伴着潮湿的空气覆盖了他的整个后背,让他全身打了个冷颤。

    赵光明扭过头,小店的门开了,一个高挑的女人走了进来,这个女人立刻抓住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这是一个非常有气质的女人,瘦削的脸上只有一些不易发现的细纹,只从脸上很难分辨年龄。

    虽然从眼睛到耳鼻单独都并不出众,但组合在一起后搭配利落的齐耳短发给人一种清新凌利的感觉。

    她手举着一把大号的黑色雨伞,高瘦的身上妥帖的穿着一件墨绿色的连衣裙,在飘雨的暗夜里好像一棵挺拔的竹子。

    女人也感觉到了赵光明的注视,抬起眼与他对视,那双黑不见底的眼睛立刻淹沒了赵光明的意识。待到他回过神来,女人已经收了伞面对他坐下。

    面对这个从未谋面的充满神秘吸引力的陌生女人,赵光明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女人却很自然的找老板要了一个啤酒杯,把赵光明剩下的小半瓶牛二全倒了进去,自斟自饮起来。

    赵光明愣了一阵,问道:"你找我什么事?"

    女人笑了起来,生动的笑容使赵光明心里一阵的发痒。

    "赵警官,我想约你明天一起去一个地方。"女人说。

    "去哪里,我认识你吗?"赵光明疑惑的问。

    "去找一个姑娘,叫刘文的。"

    女人讲完这句话,抿了一小口杯中的白酒,然后用手托着脸歪着头看赵光明,好像要给他一个惊喜一样。

    赵光明跳出了不合时宜的桃色幻想,警觉起来。

    他压低声音说:"你是谁,跟警察开玩笑不是闹着玩的。"

    女人笑的更加好看了,如同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女孩。

    "赵警官,今天你到我家店门口了啊,我等了你好一会,结果你在外面转了一圈也没进来就走了。我想,我们其实都在找一个人,不如搭个伴。所以就来找你啦。"

    赵光明又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接话。

    他没想到眼前这个有些单薄的女子可能就是这宗神秘失踪案的直接嫌疑人。而且很明显她对自己非常自信,不太在意暴露自己。

    女人接着说:"明天下午两点,我开车到你住的旅馆接你。如果你真想搞明白这个案子的话,就你一个人来。不然会给你们警察系统带来很多麻烦。"

    最后这句话明显是一种威胁,赵光明有点疑惑,一个罪犯凭什么可以这么心平气和的公开威胁警察?这个女人背后又有什么势力呢?

    见赵光明不答话,女人举起杯子,将杯中的白酒一饮而尽。

    然后女人俯过身来轻轻拍了拍赵光明的肩膀,贴着他的耳朵说:"那就说好了啊,明天不见不散。我相信你这样的破案狂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我保证一定比你想象的更加精彩。"

    望着女人离去的婀娜背影,赵光明感觉耳边的热气久久不散。

    他打了个冷战,知道自己完蛋了,他被彻底迷住了。也许是因为这个神秘的案件,也许是因为案件中神秘的人。

    只要有任何线索,他会不惜一切去想办法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