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章1991年的家乡
咚咚咚
咚咚咚
“二小子，起来回村了。”
清晨5点半。
天刚蒙蒙亮。
老人觉少，直接就过来砸门。
“哎哎，好的大爷，马上出去。”
这没啥条件，洗不了澡，朱大富换上衣服就出去。
“大爷，这么早。”
是的，他没睡好。
“早什麽，我饿了一晚上了，再不快点回去，等会儿就得你小子把我背回去。”
好嘛，这位老爷子昨晚就没吃饭。
“嗐，那不是小意思，大爷，等着，我开车过来。”
这个点真没的吃，这时候不比后世。
“叔，这里！”
在招待所门口停下，朱大富伸出头喊道。
“好小子！这是你的？稀罕东西啊，看来你小子真的发财了！”
老村长围着车子转了几圈。
嘴里啧啧称赞。
“大爷，这可不是我的。是一个朋友的，他比较忙送不了我就把车子先借给我用用。”
朱大富解释。
“那也是你在开，看着车子我突然想起来，你小子怎么回事，我记得你不是去的陝省吗，怎么把户口挪去了盛海？乡里给我通知的时候我都以为搞错了。”
这位老村长这个时候想起来这回事了。
“大爷，这不是出了点意外麽。那时候我跟后山那个大岚子一起出去的，地方确实是挖煤。不过是那种，大爷你懂的，也就是我俩被骗了。后来机缘巧合去了盛海，在那里做了点小买卖。而我这没有身份证明啊，总不能回来再办吧。于是一来二去，人家看我可怜就帮我弄了那么个户口。”
朱大富这谎话越说越顺溜。
上辈子他可不这样。
“那是你遇到贵人了。城市户口那是那么好弄的，你小子就乐吧。”
“这车怎么坐？我这辈子就做过摩托车，拖拉机。”
好半天，老村长蹦出了这么一句话。
“……”
朱大海默默给他打开副驾驶。
回去路上。
老村长指路说这种大家伙走他之前准备走的路过不去，那边路泡了。
一路上老村长四处摸摸。
这种路跑不快。
朱大富想起来老村长两顿没吃了。
干脆给拎了一袋零食。
两个人边吃边走。
花了半个小时到村口。
“这东西就是快，我做拖拉机得走一个小时哩。”
在村委会下车的时候，老村长感慨道。
“叔，我说的那事您琢磨琢磨啊。”
朱大富说了一嗓子。
“唉，这种事不能你做主。回头我去你家找崇国兄弟聊。”
许是见到了朱大富的财力。
这次老村长没有拒绝，不过也没听他的。
直接去了村中心的老宅子——三间土胚房，还倒了半堵墙。
记忆中这地方最后给了老幺。
98年为了老幺结婚，砸锅卖铁盖了三间大瓦房，前边院子盖的平房——不给盖女方就走了。
老幺在家里寻死觅活。
想到了不愉快的记忆，朱大富拧起了眉头。
还反了天了，这一次说什么得让两个老幺读大学！
记得他俩学习没得说来着的。
推开门。
“爹，我回来了。”
在外边叱咤风云的朱老板哽咽了。
“回来就好。”
快60岁的老爷子一如既往地话少。
“爹，俺想恁了。”
朱大富直接上去给了老爷子一个拥抱。
“哎，哎，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他这一出真的把老爷子整蒙了。
不过这会儿他可不管老爷子懵不懵。
他跟他爹快二十年没见了！
一会儿，朱大富总算收拾了心情。
“爹，我娘呢。”
朱大富问了起来。
这个时间他真的记不清了，太久，久到记忆都模糊了。
“你大姐家老二生了。她被你大哥送过去住几天。”
“哦。”
“爹，要不我带你们去城里住？”
看着满目疮痍的这个家。
朱大富到底没忍住。
——他钱够多了。
按他的花法，只会越花越多。
朱大富是真的想让老爷子出去享享清福。
“那不能哎，你大哥，你大姐、二姐、四姐可都在这附近呢。”
老爷子急忙拒绝。
“那就把他们都接出去！”
朱大富想也不想回道。
——其实，他只跟大姐、和两个幺弟幺妹关系好，跟其他几个姐姐包括大哥关系并没有多好。
“那不行！小二，你也大了，得考虑自己。而且，你把我们都接出去，怎么活。我还能动呢，还有你两个幺弟幺妹要养。这不是你的责任。以后，你能帮他们一把就行了。你得先过好你自己的！”
老爷子看了看门外的轿车，罕见的说了这么多话。
老爷子心里有杆称，分得清。
“……”
“那，爹，我把咱家的房子盖了吧？”
老头固执着呢，朱大富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个行，你也不小了，确实得盖新房子结婚了。”
朱大富实在说不过他。
去车上拿了个箱子，当着老爷子面打开！
“……”
“你没干犯法的事吧？”
半天，老爷子问出了灵魂一问。
“爹，你儿子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嘛，清清白白干干净净！”
朱大富哭笑不得。
“那倒是，小二你自己快收起来。锁你那屋里，自己藏着，爹不问。”
“对了，别让你娘知道，她留不住。”
“还有，你快点找个媳妇。结了婚，你去哪住就随你了。”
老头是个明事理的，到底是一起生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对他老伴是真的了解。
知道他老伴眼里就没这个儿子。
说到这里，朱大富有时候也是奇了怪了，你说这年头重男轻女其实很普遍。
结果到他家正好反过来了。
大姐抽烟喝酒蹦迪（你都不敢相信，农村闺女，那年代，她这些都会。真人真事，不过是卡拉OK），自家老娘照样宠着。不过大姐性子在那摆着，自己跟她关系也很好。
二姐乖乖女，甚至，有点笨。最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被她嫁了出去，她也宠着。
老三，十几岁跟人跑了。她念叨了一辈子，不见丝毫怨念。上辈子到最后都是了无音讯。
大哥因为身上的病，理所当然的多被容忍一下。朱大富小时候就想，老大只是口齿不清，不是身体有毛病，凭什么自己被他揍一顿还要被老娘揍一顿。
小儿子大孙子，老幺被宠理所当然。
同理，幺妹被宠都是意料之中的，尤其是，生了幺妹以后施行计划生育。
——这就是最后一个，不宠她宠谁。
“对了，你四姐六月份结婚了。”
这边正想着呢，老爷子突然出声。
“河那边那个。”
心有灵犀的，老爷子继续说。
“那个小流氓？”
朱大富知道，跑不了是这位。自家这四姐就认准了他。
“嗯，以后别当人面叫，那是你姐夫。”
老爷子沉沉的说。
“又是我娘同意的？”
“嗯，她自己选的，扭不过来，你娘就随了她心愿。”
——这位姐夫真就只是个单纯的小流氓，一辈子没大本事，结了婚也在外边到处招惹，零几年就死了。留下她们孤儿寡母。老四也是没脸，反正除了丈夫死，再也没有回过娘家。后来改嫁更是没跟这边通知。
算来算去，就他朱大富。真就没从自己老娘那里得到一丁点关心。
自己兄弟几个哪怕长得这么像，他也觉得自己是领养的。
在他家。
兄弟姐妹八个。
哪怕是不想读书，都会被硬逼着念完初中。
怎么到了他这里就不一样呢。
小学三年级还没读完，他娘死活不让他读了——挣工分。
十多岁的孩子能干什么？
割猪草！放牛！
凡是下力的活，肯定是他的。自己那老娘是不可能干活的。只会是监工。
反正她一辈子没干过活。
说是先天心脏病却一辈子没吃过药。
记得上辈子。老爷子走了也有几年了。自己偷偷问过她。
自己是不是抱养的——没敢问她心脏病是不是假的。就这都怕问出了个好歹。
那时候她可是快90岁了。
不过没问出来。
记得她沉默了半天。最后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真的，狠了一辈子也狠够了。
这辈子，日子好过了，就让往事随风而去吧。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
朱大富突然开口。
“爹，咱盖新房子！”
“俺给全家都盖！”
咚咚咚
“二小子，起来回村了。”
清晨5点半。
天刚蒙蒙亮。
老人觉少，直接就过来砸门。
“哎哎，好的大爷，马上出去。”
这没啥条件，洗不了澡，朱大富换上衣服就出去。
“大爷，这么早。”
是的，他没睡好。
“早什麽，我饿了一晚上了，再不快点回去，等会儿就得你小子把我背回去。”
好嘛，这位老爷子昨晚就没吃饭。
“嗐，那不是小意思，大爷，等着，我开车过来。”
这个点真没的吃，这时候不比后世。
“叔，这里！”
在招待所门口停下，朱大富伸出头喊道。
“好小子！这是你的？稀罕东西啊，看来你小子真的发财了！”
老村长围着车子转了几圈。
嘴里啧啧称赞。
“大爷，这可不是我的。是一个朋友的，他比较忙送不了我就把车子先借给我用用。”
朱大富解释。
“那也是你在开，看着车子我突然想起来，你小子怎么回事，我记得你不是去的陝省吗，怎么把户口挪去了盛海？乡里给我通知的时候我都以为搞错了。”
这位老村长这个时候想起来这回事了。
“大爷，这不是出了点意外麽。那时候我跟后山那个大岚子一起出去的，地方确实是挖煤。不过是那种，大爷你懂的，也就是我俩被骗了。后来机缘巧合去了盛海，在那里做了点小买卖。而我这没有身份证明啊，总不能回来再办吧。于是一来二去，人家看我可怜就帮我弄了那么个户口。”
朱大富这谎话越说越顺溜。
上辈子他可不这样。
“那是你遇到贵人了。城市户口那是那么好弄的，你小子就乐吧。”
“这车怎么坐？我这辈子就做过摩托车，拖拉机。”
好半天，老村长蹦出了这么一句话。
“……”
朱大海默默给他打开副驾驶。
回去路上。
老村长指路说这种大家伙走他之前准备走的路过不去，那边路泡了。
一路上老村长四处摸摸。
这种路跑不快。
朱大富想起来老村长两顿没吃了。
干脆给拎了一袋零食。
两个人边吃边走。
花了半个小时到村口。
“这东西就是快，我做拖拉机得走一个小时哩。”
在村委会下车的时候，老村长感慨道。
“叔，我说的那事您琢磨琢磨啊。”
朱大富说了一嗓子。
“唉，这种事不能你做主。回头我去你家找崇国兄弟聊。”
许是见到了朱大富的财力。
这次老村长没有拒绝，不过也没听他的。
直接去了村中心的老宅子——三间土胚房，还倒了半堵墙。
记忆中这地方最后给了老幺。
98年为了老幺结婚，砸锅卖铁盖了三间大瓦房，前边院子盖的平房——不给盖女方就走了。
老幺在家里寻死觅活。
想到了不愉快的记忆，朱大富拧起了眉头。
还反了天了，这一次说什么得让两个老幺读大学！
记得他俩学习没得说来着的。
推开门。
“爹，我回来了。”
在外边叱咤风云的朱老板哽咽了。
“回来就好。”
快60岁的老爷子一如既往地话少。
“爹，俺想恁了。”
朱大富直接上去给了老爷子一个拥抱。
“哎，哎，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他这一出真的把老爷子整蒙了。
不过这会儿他可不管老爷子懵不懵。
他跟他爹快二十年没见了！
一会儿，朱大富总算收拾了心情。
“爹，我娘呢。”
朱大富问了起来。
这个时间他真的记不清了，太久，久到记忆都模糊了。
“你大姐家老二生了。她被你大哥送过去住几天。”
“哦。”
“爹，要不我带你们去城里住？”
看着满目疮痍的这个家。
朱大富到底没忍住。
——他钱够多了。
按他的花法，只会越花越多。
朱大富是真的想让老爷子出去享享清福。
“那不能哎，你大哥，你大姐、二姐、四姐可都在这附近呢。”
老爷子急忙拒绝。
“那就把他们都接出去！”
朱大富想也不想回道。
——其实，他只跟大姐、和两个幺弟幺妹关系好，跟其他几个姐姐包括大哥关系并没有多好。
“那不行！小二，你也大了，得考虑自己。而且，你把我们都接出去，怎么活。我还能动呢，还有你两个幺弟幺妹要养。这不是你的责任。以后，你能帮他们一把就行了。你得先过好你自己的！”
老爷子看了看门外的轿车，罕见的说了这么多话。
老爷子心里有杆称，分得清。
“……”
“那，爹，我把咱家的房子盖了吧？”
老头固执着呢，朱大富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个行，你也不小了，确实得盖新房子结婚了。”
朱大富实在说不过他。
去车上拿了个箱子，当着老爷子面打开！
“……”
“你没干犯法的事吧？”
半天，老爷子问出了灵魂一问。
“爹，你儿子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嘛，清清白白干干净净！”
朱大富哭笑不得。
“那倒是，小二你自己快收起来。锁你那屋里，自己藏着，爹不问。”
“对了，别让你娘知道，她留不住。”
“还有，你快点找个媳妇。结了婚，你去哪住就随你了。”
老头是个明事理的，到底是一起生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对他老伴是真的了解。
知道他老伴眼里就没这个儿子。
说到这里，朱大富有时候也是奇了怪了，你说这年头重男轻女其实很普遍。
结果到他家正好反过来了。
大姐抽烟喝酒蹦迪（你都不敢相信，农村闺女，那年代，她这些都会。真人真事，不过是卡拉OK），自家老娘照样宠着。不过大姐性子在那摆着，自己跟她关系也很好。
二姐乖乖女，甚至，有点笨。最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被她嫁了出去，她也宠着。
老三，十几岁跟人跑了。她念叨了一辈子，不见丝毫怨念。上辈子到最后都是了无音讯。
大哥因为身上的病，理所当然的多被容忍一下。朱大富小时候就想，老大只是口齿不清，不是身体有毛病，凭什么自己被他揍一顿还要被老娘揍一顿。
小儿子大孙子，老幺被宠理所当然。
同理，幺妹被宠都是意料之中的，尤其是，生了幺妹以后施行计划生育。
——这就是最后一个，不宠她宠谁。
“对了，你四姐六月份结婚了。”
这边正想着呢，老爷子突然出声。
“河那边那个。”
心有灵犀的，老爷子继续说。
“那个小流氓？”
朱大富知道，跑不了是这位。自家这四姐就认准了他。
“嗯，以后别当人面叫，那是你姐夫。”
老爷子沉沉的说。
“又是我娘同意的？”
“嗯，她自己选的，扭不过来，你娘就随了她心愿。”
——这位姐夫真就只是个单纯的小流氓，一辈子没大本事，结了婚也在外边到处招惹，零几年就死了。留下她们孤儿寡母。老四也是没脸，反正除了丈夫死，再也没有回过娘家。后来改嫁更是没跟这边通知。
算来算去，就他朱大富。真就没从自己老娘那里得到一丁点关心。
自己兄弟几个哪怕长得这么像，他也觉得自己是领养的。
在他家。
兄弟姐妹八个。
哪怕是不想读书，都会被硬逼着念完初中。
怎么到了他这里就不一样呢。
小学三年级还没读完，他娘死活不让他读了——挣工分。
十多岁的孩子能干什么？
割猪草！放牛！
凡是下力的活，肯定是他的。自己那老娘是不可能干活的。只会是监工。
反正她一辈子没干过活。
说是先天心脏病却一辈子没吃过药。
记得上辈子。老爷子走了也有几年了。自己偷偷问过她。
自己是不是抱养的——没敢问她心脏病是不是假的。就这都怕问出了个好歹。
那时候她可是快90岁了。
不过没问出来。
记得她沉默了半天。最后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真的，狠了一辈子也狠够了。
这辈子，日子好过了，就让往事随风而去吧。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
朱大富突然开口。
“爹，咱盖新房子！”
“俺给全家都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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