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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一)

    这真恐怖。

    有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好像是被封在一个丢弃的长筒易拉罐里的渺小生物,终生的活动轨迹就在这个圆筒里,不管做什么都是原地打转,永远也走不出去。而易拉罐,就是我的家。

    接着,我想起了一个词:监牢。监牢、牢狱、囚牢,阴暗又潮湿,倘若进来的不是我,而是一个有严重幽闭恐惧症的精神病人,他一定会当场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我不敢想象一辈子生活在这里的场景。

    回去的路上我又采集了一些岩石、尘埃样本,后续的队伍一到,我便可以借他们的口得到更多的信息。

    其中最让我寄予厚望的,是石缝里找到的水。那是从一座死火山地下接近四公里深处冒出来的,抛开泰坦不谈,也是相当可贵的研究资料。

    十天以后,我去拜访了来自瑞典的女生物学家珍妮特·拉弗,她的住处离科考站有一段距离,是一所简易的小木屋。据她自己说,这能方便她照料她培养的植物。

    她还向我展示了她用南极洲的碎石砾种植的农作物,利用无害的催熟剂,通过较高的温度、充沛的光照和精确配置的养料,她的农作物可以在很短时间内发芽生长。

    “南极冰盖消融的时候,全人类都在担心他们l的未来。但现在,你瞧,虽然我们失去了许多美丽的海岛,可我又让他们拥有了整片南极大陆。”

    珍妮特性格温和,说话语调也很轻柔。

    我把一些岩石样本以及带回来的水交给了她,我希望她能从中找到生命体存在过的痕迹,或者极其古老的、依赖化能合成生活在火山地下的小生物。

    “你有妻子吗?”接下来的一天,我和科尔多瓦坐下来喝酒时情不自禁地问他。

    “伏尔加河的老纤夫常说,女人就像毒药,可以把你迷得神魂颠倒,越甜蜜则越致命。我以前有过一个,现在不需要了。”

    大概是战斗民族的天性使然,工作之余,科尔多瓦总是颇为豪爽大方,他经常邀我去品尝他偷偷带过来的伏特加。

    “陈,怎么,你也会对这些家长里短感兴趣了,难道是想念万里之外的女友了?”

    我呵呵一笑,“我从来没谈过恋爱,我的父母有时都感叹说,只能看将来有没有一个外星人愿意跟我结合,既能遂了我的心意,又能替他们完成传宗接代的使命。”

    科尔多瓦哈哈大笑,然后说:“看来你我都是准备要为科学事业奉献终生的人了。说实话,我并不是不孤独,我孤独的时候就看看远方的泰坦,把她当作我的妻子。”

    “泰坦里的确有很多秘密。”

    “那么,虽说只有一面之缘,但她的魅力也让你爱上了她。”

    “差不多。我不知道你的爱指的是哪种?”

    “当然是字面意思,”一提及泰坦,科尔多瓦的神色变得专注起来,“泰坦是活着的,她有自己的生命。类似于人的身体一样,她的不同区域有着不同的特征,一些部分诡异得完全违背自然规律。”

    “我要比你了解她,半年里,我像探访最亲密的情人那样探访过地下无数次,她与经常被写进科普书的百慕大三角、蓝洞这些地方都不同,她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奥秘。磁场紊乱、重力异常、奇怪的生物反应,以及未能上报的人员失踪,我遇到过不止一次。”

    “所以进入泰坦是一件非常冒险的事了。”我有些后怕。

    “是的,这就是为什么联合科考队的名单里居然出现杜勒斯这样美国军方的人物了。”

    科尔多瓦的话令我吃惊。

    “五角大楼的高层领导人们知道这里,他们计划毁掉泰坦。他们曾经派间谍与我接触,但被我直接轰走了。所以那些人知道,从我手中夺走她绝非易事。”

    “怎么毁掉?这是一座死火山!”

    “最简单的办法,用烈性炸药,不行就用核弹头,再不行就动用威力更大的核武器。他们可以用人工模拟强震,摧毁她之后再浇灌同等体积的铁水,未来的时代不会有任何人知晓她。只要给他们机会,他们总有办法的。”

    我没想到这次探险背后竟有这么大的内幕。

    科尔多瓦旋即岔开了话题,不过他答应有机会带我去看一些他所找到的东西,能证明泰坦远非一座休寂中的火山的东西。

    时间弹指即逝,来自不同国家的专家学者们陆续抵达。我有幸见到了科尔多瓦提到的这位著名的军界人工智能研究专家,杜勒斯。

    随同他来的不止是必要的仪器设备,还包括一支配备武装直升机、装甲车和步兵战车的小型特种部队。

    “杜勒斯,你这样做是违反《联合国国际科学合作法》的,是赤裸裸的绑架!”科尔多瓦愤怒地冲开到门口的装甲车吼道,上面的士兵已经把机枪眼瞄准了他。

    “根据联合国科学技术委员会的相关条例,我不仅是本次科学考察的参与者,也是权限最高的监督者。我有权对我的队员们进行必要的保护。”

    一身军装的杜勒斯表情淡然地说,他的肩上还有上校军衔的肩章。

    “简直是……”怒火中烧的科尔多瓦没能说完,便被士兵们强行捂住嘴,拉回了卧室。

    过了一会儿,杜勒斯注意到了我,他年纪约摸三十四五岁,皮肤白晳,面目英俊潇洒,给人略带阴柔的感觉。他微微一笑,安慰我说:

    “没事的,陈,科尔多瓦大概是近来工作压力太大,神经有点不正常了。作为一名战斗在科学最前沿的科学家,他也太勤奋了些。”

    自杜勒斯到达科考站,我发现科尔多瓦对我的邀请明显减少了,不只是平时的休闲娱乐,就连正常工作中的交流都变得极少。即便如此,有天他仍旧通过一位送煤油过来的后勤人员,邀请我到他那里喝酒。

    办公桌杂乱异常,堆满了印有各种内容的A4纸,旁边一台齐腰高的打印机,对面靠墙放置书架。

    科尔多瓦走进门内,二话不说先把窗帘拉上,从后面的窗户里,我瞥见了杜勒斯的士兵们正在山坡上巡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