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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千冬堡

    暑往寒来,时间过去大半年有余,四人走了不少的路程,一路跨过山川江河,见识到了数不胜数的兽灵与妖物。秋山长高了不少,长得越发像李通发那般秀气英俊,身上一点师傅的痞子习性都没有。这让经常和他们通玲珑信的应鸣与当叔心宽了不少,可不能像他那样终日嗜酒,无赖成性。

    几人在树林中间的一条山路上行走,一路上大雪飘摇夹杂着大风,钟广友几个人都身穿着棉袍带着大棉袄低头牵着马艰难的前行,地上的积雪已经到了他们三人的小腿处,只有秋山依旧坐在马上由师傅牵着,秋山趴在马上无法看书属实有些无聊。

    “师傅,我下来走吧。”

    “不行,积雪太厚了,你下来没准半个身子都得掉里头,一会再把你弄迷路了。”

    “我已经长高不少了,坐在马上太无聊了。”

    李通发转过头说道“秋山,再往前走一会就能看见村子了,我们到时候在那里住店,这么大的雪不能再走了,晚上好好在那休息休息。”

    秋山百无聊赖的回道“那好吧。”

    不久,果然如李通发所说,前面山脚下有一个村子,老远处就看见白茫茫一片的屋顶上升起的阵阵炊烟。村子里许多人穿着棉袍,大多数穿着野兽的皮毛手里拿着长矛。肩上挂着几个死去了的兔子。

    “秋山,你知道这里吗?这是个很有趣的地方。”

    “这是哪?”

    “这里是极北之地,因为几乎常年冬天,暴风雪什么的在这里很常见,就连夏季这里也是很冷也会依旧下雪,所以这个村子被起名为千冬堡。

    这种极地很难种植农作物,每个当地人都是依靠打猎为生。”

    秋山点了点头,难怪许多人都穿着野兽的毛皮“可是李师叔,这里杀死这么多生物……”

    李通发打断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所以当地人有个传下来的迷信,凡杀死动物后,必须跪拜祈祷,感谢它们以自己的死亡换他们温饱,给它们的来生超度祈福。不过现在已经好很多了,这里也是个很大的交易集市,很多的米粮也会在这里卖个好价钱。”

    李通发四人来到村子中心的集市上,集市上两排摆放着许多个帐篷,里头有各种天南海北买卖往来的商人在互相叫卖或者以货换货,这种极寒之地没人会蠢到在外面摆摊。

    李通发和钟广友似乎轻车熟路,他们没有理会各种帐篷内拿着毛皮和肉类商人的吆喝,而是径直走进中间最大的一个房子内,尽管千冬堡常年狂风肆虐,他们仍大老远就闻到了里面传来烤肉的香味。

    钟广友咽了咽口水说道“千冬堡的烤肉,世上一绝!哈哈哈哈。”

    几个人走到大门口,边上有个小棚子,见有人来了便走了过来喊道“您们几位?”钟广友回道“四个人,三个马。”

    “得嘞,您们先进去,马我们安顿好后会给您们送来牌子。”

    “可给我们看好了。”

    那人爽朗的笑了笑“哈哈哈哈,您多余担心了,咱们千冬堡别的不敢说,人可能会死,马绝对不会。您放心就是。”

    “那就拜托你了。”

    那人扬了扬手,远处两个人走了过来把马牵走了去别的地方。

    “师傅,他们把咱们的马牵哪里去了?为什么说人可能会死,马绝对不会呢。”

    “牵去马棚啊,那里有个特别大的马棚,为了不让马冻死以及能好好的休息,他们都会放在那个马棚里统一管理,卸下马鞍喂他们吃食什么的。你要知道,马匹在这里是十分重要的,比人的命还要重要。因为那些往来的商人以及本地的猎人都要靠马匹来运送货物以及扛回来打到的动物,那可是安身立命最重要的东西。所以千冬堡的马棚是出了名的安全,听说他们还在这里有个专门的兽医咧。”

    钟广友费了些力气打开大门,里头一股热气突的涌了出来,热气包含着肉的味道让他垂涎欲滴。“哇,就是这个味儿!这么多年了,始终如一啊通发!”

    “行了,矜持点。”

    秋山和大壮一进来就吃了一惊,这个房子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大的多,里面许许多的人拥挤在一起,两边放着许许多多的桌子,上面坐着许多穿着棉袍的商人和那些穿着毛皮的本地猎人,他们扎堆在一起喝酒吃肉,谈他们的买卖和商量价钱,喊叫声不绝于耳。

    也有许多商人扎堆坐在一起,对着炉子取暖聊天解闷,想是已经卖掉了所有货物喝酒庆祝一番便再回去取新的货到时再过来。

    在客人与端吃食上来的小二的吵闹声中,钟广友径直走向了最中间的一个胖子坐着的地方,他坐在柜台里正用算盘噼里啪啦的对着账本算账。身后摆着无数个酒坛子,用红纸写着酒类名称的纸条贴在毯子上。钟广友好像挑花了眼一样紧盯着酒坛子来回地看,意识到有人过来的掌柜的抬起头来“哟,客官几位,马匹可安顿好了?”

    还没等钟广友说话,门外便进来了一个人,正是先前门口在小棚子招待他们的人“掌柜的,他们四个人三个马匹,都安顿好了,这是马牌儿。”

    掌柜的将马牌儿拿了过来,掏出新的账本用毛笔将上面的数字填了进去。“三位加个孩童,三匹马。您们要几个房……?”那人看向钟广友,问着问着就停住了,仔细地打量钟广友,钟广友笑了笑“怎么?许叔,许久不见,结巴了?”

    那人一听钟广友叫自己许叔,顿时大吃一惊的问道“阿友?通发?”

    李通发笑了笑“难得您还记得我们,许叔,好久不见。”

    许叔喜出望外的说道“真的是你们!?,上次那一别都十多年了!在这里第一次见到你们两个还是你们师傅应龙在世的时候呐!你们两个小不点,如今也长得这般高大了!”

    许叔说到高兴处,把记在账本上的关于他们的记录给画了个叉“你们这次来随便吃随便住,所有花费许叔给你们包了!”

    还没等李通发两人反对,他就走了出来,魁梧的身材挺着极胖的肚子,扎着鞭子的胡子躺在他圆圆的肚子上。他对着空中猛烈的拍了几下手,示意所有人停下。“都停下,都停下。都看好了,这两位是当年我们的大恩人应龙来的时候,带的那两个徒弟。钟广友和李通发,这次是他们两个来了!”

    那些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那两个人是谁,但却能让那个大掌柜的亲自出来介绍。而那些还在谈生意的猎人则纷纷不敢相信的站起身来朝钟广友这边观看。

    “真的是你们!”

    他们认出来后纷纷热情的上前打招呼,千冬堡的本地人都认识他们,此时人群里涌过来一个头戴熊皮帽子长得特别壮实的男人,将其他人推到一边瞪大着眼睛不敢相信地站在钟广友两个人面前。两人愣了一下便问道“祥子叔?!”

    被称呼为祥子叔的壮实男人突的眼眶一热,一把把他们两个熊抱在了一起“你们两个兔崽子,怎么这么久才来。”

    两个人被抱的有些喘不过来气,掌柜的立刻把他拉开一点“行了行了,大老爷们你矫不矫情。你儿子呢,快把他叫来。见见救命恩人呐。”

    李通发摆了摆手“当年是我师傅救的,我们只是打个下手而已,可别折煞我们了,许叔。”

    “那也是恩人呐,快过来,跟我坐!”

    祥子叔一把把他们拉到角落里的桌子上,叫来了许多的酒和肉。

    祥子叔大口的喝了一杯酒叹气的说道“当年和你们仨一别,再次知道你们的消息时,就是你们师傅逝世的消息,当时千冬堡的人无不震惊啊,和你师傅才道别没多久居然就这么突然去世。勺儿知道后,可是嚎啕大哭,嚷着要去找你们,见你们师傅最后一面啊。”

    说到这里,祥子叔眼眶又红了起来。

    “祥子叔,难为你还想着我师傅,多谢您了。”

    “当年要不是你师傅,勺儿早就死在野外啦。救命的恩人哪可能不记得!”

    “在哪里,在哪里。”

    远处有个人吵吵嚷嚷的,走到了钟广友这里。一个粗壮的青年,比祥子叔还要壮上不少,当他看见钟广友两人时,跪在地上抱着他们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广友哥,通发哥。这么多年,你们可来了!”

    钟广友笑着把他扶了起来“勺儿,你都这么高大了?!当年那个笨重的小胖子如今也生的这般壮实了!”

    “广友哥!你们还好吗?!怎么这么久才来啊!我爹也不让我去找你们,说怕有危险。”

    “祥子叔说的对,千冬堡离天道山远的可不是一星半点,你再遇到点什么意外我们可就过意不去了。”

    祥子叔插嘴说道“那你们自己怎么这么多年都不来啊?”

    李通发便把这次济世的原因说了出来。祥子叔目瞪口呆的看着秋山“你居然也收了徒弟了?!”

    “是啊,不然我们也不能济世,来你这里了。”

    “哦,这个小家伙长得倒挺眉清目秀的,你不说我还以为是通发的儿子呢。”

    秋山脸一红,钟广友却大笑了起来“是不是!是不是!我那时也是这么跟他说的!”

    李通发对钟广友没有良心的大笑颇有些生气。

    “祥子叔,秋山并不是我的儿子,但我确实也视秋山为己出,就像我们的师傅对我们一样。”

    “哎,当年应龙带着你们济世来到我们这里,那天和我拼酒,吸引了村子里无数人围观。我在千冬堡酒场称霸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把我喝倒了,哈哈哈哈。”

    李通发笑道“祥子叔,我们也是头一次看见师傅喝吐了在房间里睡了一整天呐。”

    “哈哈哈哈,那时真是相见恨晚,恨不得他就这么留下算了。怎么,你们两个酒量也不会差吧?”

    钟广友听到这里邪恶的笑了笑“祥子叔,我可是等半天了,就等着能够好好在你这里喝上一回。”

    几人大笑着喝了起来,祥子叔还在微醺的状态下钟广友就直接醉的不省人事被大壮扶回了房间。时间已经到了晚上所有人都散去了,秋山受不了师傅的酒味就搬去住李通发的房间。“李师叔,当年这里怎么了?他们为什么称师公是救命恩人啊?”

    李通发合上了书说道“当年,你师公带我们两个济世走到了这里。极地人烟罕至,难免可能会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存在。

    当时有一个小孩突然失踪,那个小孩就是祥子叔的儿子勺儿。那一天外面的突如其来下起了暴风雪,可见度不过五米,勺儿本来和其他孩子在雪山那边玩闹,暴风雪袭来时,他们都没有反应过来只能赶紧往家跑,勺儿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不见了。

    村长无法让村民在暴风雪时冒着生命危险去什么也看不见的雪山中去找一个孩子,众人商量等天好点了再去找,最次也得等暴风雪降下来好方便他们看的清楚,可是那一天不知道怎么了,暴雪一直没有停息,还有愈演愈烈的地步。

    直到跟着那些小孩一起玩也同样失踪了的勺儿家的狗从雪山深处自己跑了回来,夹着尾巴缩在祥子叔身边瑟瑟发抖,不停的把头往他怀里钻呜呜哀嚎。当时勺儿的父亲祥子叔就觉得十分不对劲了,意识到自己再迟疑勺儿可能要遇到生命危险,不顾众人反对提着长矛就要去找他。

    当时村子里的人也意识到不能再等了,就打算带着猎狗几个人提着灯笼一块出去找。可刚一出去,那些暴风雪就吹的他们睁不开眼睛,外面的大雪都积累到他们膝盖那里了,这时候,你师公和我们刚到这里,听闻了这件事后便站了出来对祥子叔说让他去找,让大家都在村子里等着。

    祥子叔一开始还不相信他,毕竟是个外来的人。但你师公直接表明了身份,说他是天道山下来的道士,将一张黄符凭空燃烧才让他们知道他有这个能力,本来村子里提议给他几条狗几个人陪着,你师公觉得这些都是累赘就没带,连我们也不让去都留在村子里,因为外面的大暴雪你师公无法顾及我们。”

    秋山紧了紧被子“后来呢?”

    “后来直到半夜了,你师公和勺儿也都没回来,大家全部聚在许叔的客栈里等着消息。就连我和你师傅也开始担心了起来,毕竟你师公那么厉害的人居然也浪费这么长时间都没回来,祥子叔早就坐不住了,就在他们争吵的时候,大门被一个人踹开,无数风雪倒灌了进来,可想而知,那一天的暴风雪直到半夜也片刻没有停息。而进来的人正是你的师公,一只手夹在腰间的孩子正是勺儿,虽说人是救回来了大家都很高兴,但,我还从未见过你师公那种样子。”

    “什么样子?”

    李通发回忆了一下深皱着眉头。

    “尽显疲态,就好像在森林里跑了整整一天,你师公当时就瘫坐在椅子上缓了半天才勉强站起来。当时祥子叔大哭不止跪在地上给你师公磕了好几个头感谢他的救命之恩,你师公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说这事还没完,给他倒点酒让他喝两口缓缓,再派几个壮实的人带点东西立刻跟他出去。

    于是片刻之后,村长找来五个强壮的人其中包括祥子叔,他们带上了五只大公鸡,和几把铁锹。用一个十分粗的绳子把他们五个互相绑在一起以防走丢。你师公当时千叮万嘱,无论出去后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回应,只需要低着头跟他走,不要抬头乱看。心里想着别的事千万不要跟着别的声音乱想,更不要说话。”

    “是什么声音啊?”

    “我也不太清楚,你师公不让我们去,祥子叔说像某种呼唤的风声让他耳朵很不舒服,老想往声音的地方看,但你师公已经明确禁止过,所以他们谁也不敢乱看,只是低着头跟着绳子走。

    当时几个人答应下来后,就由你师公领头一路往雪山深处走去。越往里走暴风雪就越大,你师公几个人走的十分吃力,大雪覆盖到了他们大腿根,你师公到了地方之后,示意他们拿铁锹在这里铲一个大坑。”

    “然后呢?”

    李通发稍微顿了顿,就算如今再想起来仍有些匪夷所思。

    “然后你师公用了违反人道的禁术,祭颅。”

    “祭颅?”

    “你师公让他们在那个坑里将一只大公鸡的头砍了下来,埋了进去。身体还带在身上。”秋山听到这里不禁有些不适。

    “一共埋了五个地方,用同一样的方法。随后他们开始往回走,越往回走越发觉得奇怪,肆虐一天的暴风雪竟然有些小了,而意外就在这个时候发生的,其中一人看暴风雪小了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在一刹那间他就僵硬在原地,任后面的人怎么推他也不动,随后他突然的吼叫了起来割断绳子朝雪山深处跑去,你师公想去救他却无奈绳子绑着自己,根本无法抓住他,只能任由他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了里面。

    你师公用手指着地下暗示他们不要乱来,跟着他走。直到他们看见了村子,才告诉他们已经安全了,所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李师叔,那个人看见什么了?”

    “说实话谁也不知道,你师公也不知道。但他知道那个地方很诡异,因为他就是在那里发现的孩子,他当时陷入了某种幻觉。所以当时你师公只能尽量要求他们不要乱看不要说话,具体是什么东西就连到现在我们也搞不清楚。

    后来,勺儿醒了过来,但他当时的记忆全部消失了,他自己也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他越走意识越模糊,最后再有意识就是他在这个屋子里醒来的时候了,你师公也没法解释个所以然,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连发玲珑信问道门,他们也回复从未听闻过。

    当时你师公只是吩咐村民,这五个公鸡尸体必须埋好然后在那里建一个庙堂,每日上香供奉香火绝对不能断,否则禁术失灵,就可能会发生意想不到的灾难。”

    “李师叔,什么是禁术?”

    “就是被禁止使用的法术,祭颅虽然强大但比较邪祟且对生物不人道,所以被禁止使用。它需要用公鸡的头来做祭品,在它们还活着时砍下来将身体对着鸡的眼睛,随后将鸡头埋在五个地方,而躯体则放在有人的地方供奉,这些没头的公鸡兽灵会去自己头被砍掉的地方寻回自己的头,但是头已经被当做祭品了所以它们永远找不到,就会一直待在原地,而这五个无头公鸡会形成为“惊煞”的作用变成一道屏障,阻挡其他邪祟诡异的东西穿过来,也就是说,当时里面的东西连你师公也没有办法,为了不让那个东西过来伤害到村子里的人只能被迫使用了这个禁术,并警告村民香火一定不能断,否则无头公鸡的灵体消失,里面的东西再无阻拦,很有可能就会发生灭顶之灾……”

    秋山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随后你师公叫村长去找几个和尚在庙堂里给这些鸡超度,抵消掉它们的执念,让它们明白是为了保护阳间才牺牲的。虽然村民觉得有些荒谬但想想有一人不听你师公的话消失在了雪山就还是照做了。

    从那时候开始,村民就把你师公视为恩人,祥子叔和他喝酒也是后来几天的事了。”

    秋山点了点头直觉匪夷所思,李通发笑了笑帮他盖好被子说道

    “睡吧,明天带你一起去集市看看,什么天南海北的货,这里都有呢。”

    秋山点头,捂着被子睡了过去,而李通发回去床上躺着两手交叠放在脑后,看着天花板回忆起那时的事情,直到现在仍无人知道,那里到底有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