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和王老板还有他老婆走在去银行的路上，他老婆说：“欸，郭盖，你不是换车了吗？怎么还开着你的小QQ呀？”我一听她这样问我就心烦，我说：“那辆车今天我老婆开着。”他老婆装腔作势的夸张的对王老板说：“你看看人家郭盖，对老婆真好。”王老板没有说话，我也无话可说。车内空气瞬间安静，他老婆应该也觉得挺没趣的。到了银行，收车的那个年轻人等了一会才来，算清了账准备打款。王老板老婆说：“开了一个月就赔了3万，真是太可怕了。”我听了完全无动于衷，我觉得一点都不可怕，才赔了3万已经算是万幸了。王老板也说：“早知道当时就不办分期了。”这个我倒是认同，办分期确实是一大败笔，野狗钻篱笆——两面受夹。如果买车全款付了，事情又会发变成什么样子呢，他会不会借钱去放贷最后反倒拖累了更多的人呢，可惜人生没有如果，只有结果和后果，而且后果自负。从银行出来，我们开车走在路上，王老板老婆突然问了一句：“咱们现在去哪？”一句话把我问傻了，我愣了一下说：“送你回家。”他老婆这才如梦初醒的说：“噢，我还以为你们还有其他事呢？”我真的理解不了她的脑袋每天在想些什么。她又问我现在的工作怎么样。我说：“其实和在市场上干分期一样，也是有单子就挣钱，没单子就凉凉，都一样。”一路无话，把他们送到小区门口以后，我看了一下表，快5点了。我也懒得再回刘伟博公司，反正去了也没我什么事，便径直开车回家了。一路上我感觉五味杂陈，心情复杂到不可描述。我对王老板有着很复杂的感情，觉得他这个人人品不错，起码是对我不错，没有他我当时也留不下来，挣不下那十来万，但他在另一些方面表现的又像个草包，总是想走捷径。哀其不幸，怒其愚蠢。但我又能帮他什么呢，除了给他讲那些根本没有人愿意听的大道理。毕竟连我自己也没有做到呀。人在开车的时候很容易思绪飘飞，我就这样胡思乱想的回了家。

    转眼又到了腊月，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有啥事情都过了年再说的苟且偷生的最佳时期。我接到王老板的电话，晚上下了班组织大家聚个餐，杨深和陈老板他已经通知了。我当然也没有问题。地点约在了一个烤鸭店，城市的晚高峰每天都堵的水泄不通，汽车只能缓慢的龟速前行。一个人坐在车里望着车外的汽车长龙和整个城市的万家灯火，我觉得这一切是这么的虚幻和不真实，我们是谁，我们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如果古代人穿越过来，他一定会以为自己上了天堂。人类社会发展到今天，人这个物种其实已经是一种半人半神的存在了。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作为一个现代人，我都觉得这一切很神奇。终于到了饭店门口，打开车门的一瞬间，凛冽的寒风让我浑身一激灵，我的思绪瞬间被拉回现实。我看到陈老板和杨深走在前面正准备上台阶。我嘿的叫了一嗓子，他俩回过头来，杨深向我的方向走了两步我俩用力的握了握手，他笑着说：“呀，郭老板，好久不见。”我和陈老板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我们三个一起走进饭店，王老板已经到了，一个人坐在最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等着我们。我一眼就看到了他，他穿着还是去年冬天那件深蓝色冲锋衣。四个人各自就座，大家都好久不见，各自聊起了自己的现状。杨深是最稳定的，还在持之以恒的每天跑着市场。杨深说：“现在根本不是咱们那时候，还在办公室等电话，不守着根本不行，你前脚刚走后脚来了一个单子就没你的事了。本来想的是做渠道销售，前期辛苦点开辟了渠道，后期维护维护就行了，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你三天不露面就没人记得你是谁了，太难了，我每天也是身心疲惫，老觉得左眼皮跳的不行，虽然说是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吧，但这每天跳也不对吧。你们都走了，其实我也不想干了，但现在不干这个，又不自己投资，出去想月入过万那真的是难了，可以说想都不敢想，我现在挣个两三千就不行，连房贷都还不上，只能在这苦熬。”我说：“你这眼皮跳是因为每天精神太过紧张了，我去年干分期最忙的时候，也是眼皮老跳，接客户的时候精神绷得太紧，哪句话该说，哪句话不该说，又害怕最后谈崩了。现在不做分期了就不跳了。我爸就是这个病，得了这个病咱们这儿治不了，还得去BJ做手术。”杨深笑着说：“郭老板，你可别吓我啊。”我一本正经的说：“不是吓你，真的就是。你一定要调整好心态，别太急近功利了。”杨深说：“我现在心态比以前好多了，以前好不容易接个电话就怕给人家闹不成，现在也是爱谁谁了。以后更得看开点了，别钱没挣下，最后头上还得挨一刀。”我们都被他的那句挨一刀逗得哈哈大笑。

    果然不出我所料，陈老板健身房的工作已经不干了，最近在家歇的，准备有啥事情过了年再说。我说：“我当时就觉得你干不长，你怎么找个那么远的工作，每天跑那么远，给了谁也很难坚持下来，又不是能挣多少钱。”陈老板说：“跑的远这点我倒是还能接受，主要当时应聘的时候说是健身助教，我想着，挣不挣钱咱能趁机锻炼一下身体，也挺好。没想到去了主要是让我邀约客户，每天去了就是打电话，一天怎么也打100多个，求爷爷告奶奶的让人家过来体验，好不容易邀约过来一个，又得忽悠客户办卡，就和算命先生一样，分析他的身体状况，说他这里不行，那里不好。要怎样在我们这里系统的加强锻炼之类的，总之就是一通乱讲，我自己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干的我非常痛苦，我这个人要脸，有时候咱就胡说不来，不愿意张那个嘴。其实跟以前干分期差不多，分期我都不干了，现在又来干这个。每天上班发愁的不行，后来想想快算了吧。”陈老板的一番话说的完全颠覆了我对他的认知。我说：“你说的这不就是我嘛，我万万没想到咱俩会是一类人。主要刚去市场的时候，你表现的就是一个老油条，王老板和孙姐也一个劲的说你聪明，脑袋好使，你和我的第一印象也是把客户玩弄于股掌之间。我真没想到咱俩会是一类人。”陈老板说：“其实那都是表象，我那会儿也是赶鸭子上架，你来的晚，王老板知道。以前我是跟着我舅干了，我舅负责接客户，我负责签合同抵押放款，说白了就和你和王老板的情况是一样的，我舅走了没几天，我商户就都丢光了，我和你一样，也是觉得去找人家可尴尬了，不愿意去，去了也没个聊的，人家不理我，我也不理人家，我也没话说，站在那儿也觉得不合适，反正就是浑身难受。”我伸出手隔着桌子和陈老板用力的握了握手。我笑着说：“同感，同感。今天真是遇上知己了。”

    一顿饭吃下来王老板很少说话，卖了奔驰车没多久，他花2万块钱又和二赖买了一辆十几年车龄的帕萨特B5，竟然还是手动挡的。我之前问过他：“二赖没问你奔驰车去哪了？”他说：“我告他我老婆开着呢，这辆车我说是帮朋友买的，户是上的我朋友的，就你在医院见过的那个。”我无奈的说：“真是作孽呀。”杨深和陈老板也知道王老板把奔驰车卖了但不知道具体原因，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洛丽塔》里面有一句话流传很广，人有三样东西是无法隐瞒的，咳嗽、穷困和爱；你想隐瞒却欲盖弥彰。王老板的表现让我想起来这句话。杨深对王老板说：“咱们都是好兄弟，我就直接说了，我有时候真的特别不理解你，你说你要买奔驰的时候，兄弟们都不支持你，我们三个都劝你不要买，怎么劝也劝不住。我觉得以你的家庭条件，开个十几万的车应该是没有问题，结果你没几天奔驰车突然又卖了，又买了一辆老疙瘩，这上下落差也太大了了，真不知道你是咋想的，我觉得你是不是有点矫枉过正了。”一番话说的王老板无言以对，王老板唉声叹气的说：“唉，我也是跟上鬼了，最近家里面出了点事，我卖车肯定是没办法了，具体啥事我现在也不方便跟你们说，算命的说我不该把那辆福特车卖了，那辆车往起扶我，我如果继续开着那辆车还能继续挣钱，那辆奔驰车出过事，就不该买，自从买了他就开始倒霉，我以后肯定是不会再买二手车了，要买就买新车，二手车谁知道是什么鬼开过的。”他的话真是让我大跌眼镜，这都是什么歪理邪说，你的福特车买的不也是二手车嘛。为什么都到这时候了还不能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呢。人的命运当然是真实存在的，但你自己非要作死，谁能救得了你呢。有一个故事是讲一个信奉上帝的人掉进了海里，他坚信上帝会来救他，这时来了一艘船营救他，他拒绝了，他说你走吧，上帝会来救我的。过了一会，又来了一艘船要营救他，他又拒绝了，还是说你走吧，上帝会来救我的。最后，他被淹死了。死后见到上帝，他说，上帝啊上帝，我这么信奉你，你怎么不来救我呢？上帝说，我派了两条船去救你，你都拒绝了。我真的没想到王老板会去找算命先生，我超级喜欢的一本书叫《我是个算命先生》，讲的就是揭露旧社会算命先生的各种骗术。书中作为结束语的八个大字，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书中开篇即提到江湖秘本《英耀篇》我摘抄一段过来各位自行品评，以防有更多的人上当受骗，你能读到这里，也是我们的缘分，算是我送你的一个小礼物吧。英耀的核心口诀我至今记忆犹新：

    入门观来意，出言莫踌躇。

    天来问追欲追贵，追来问天为天忧。

    八问七，喜者欲凭七贵，怨者实为七愁。

    士子问前途，生孙为近古。

    叠叠问此事，定然此事缺；频频问原因，其中定有因。

    僧道从清高，不忘利欲。

    庙廊达士，志在山林。

    一哥要狠刀，二哥要抛刀，三枣要跳蚤。

    第一句：入门观来意，出言莫踌躇。

    就是说有人来算命，或者去登门给对方算命，要先听对方讲，对方讲的越多，透露的信息就越多，你瞅准了时机，冷不丁地说一句，要击中要害。那么如何抓要害呢，就看下面这几句了。

    第二句：天来问追欲追贵，追来问天为天

    忧。“天”是指父亲，“追”是指儿子，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只要是父亲来给儿子算命，基本都是要问儿子是否会有出息。他既然问这些，言外之意就是现在儿子或女儿不上进，你按这个路子断，肯定没错！后半句是说，凡是儿女来给父母算命，绝对是父亲或母亲身体不好了，所以直接断他的父亲或母亲身体不好，肯定没问题！

    第三句：八问七，喜者欲凭七贵，怨者实为七

    愁。“八”是指妻子，“七”是指丈夫，意思是说，只要妻子来问丈夫的前途和运势，如果这个女的喜形于色，就说明她老公最近可能要有官运或者财运。如果这个女的是一脸忧郁地来的，那么肯定是她老公最近走霉运了，或者要丢官，或者要破财，或者感情不和了。

    第四句：士子问前途，生孙为近古。

    这里面有两个行话，“生孙”，是指商贾，有钱人；“近古”，近，是指活着，古，是指死了。士子就是读书人，士子来了肯定是问前途如何。大款来了呢，肯定是问自己能活多大岁数，或者问人生路上有没有大灾大坎。

    第五句：叠叠问此事，定然此事缺；频频问原因，其中定有因。

    凡是反反复复总是问某件事的，那么这件事肯定是很不如意；凡是总是揪住一个问题问起来没完的，那么这个问题就是所要询问的事情的起因。

    第六句：僧道从清高，不忘利欲。

    真正的出家人是不会去算命的。那些道貌岸然的僧道如果前来问事，就是凡心不死的表现，不是问利，就是问欲。你以利欲许之，他必然大喜！

    第七句：庙廊达士，志在山林。

    “庙廊达士”是指做官人，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员，其实野心更大，利益心更强。仍以利欲许之，亦大喜！

    第八句：一哥要狠刀，二哥要抛刀，三枣要跳蚤。

    “一哥”是指最容易上钩的傻狍子（即指受骗者），对你深信不疑，此时下手一定要狠。“二哥”是指对你有怀疑了，或者认为你算得不准，那么此时不能有贪心，一分钱不收！“三枣”，是指故意找茬的人，如果一看就是上门找茬的，马上溜之大吉。

    中国有句古话：穷算命，富烧香。看来王老板已经觉得自己山穷水尽走投无路到了需要借助怪力乱神的地步了。那又能怎样呢，无非再让多踹一脚罢了，想想也真是可怕，有哪个家庭和睦事业顺遂的人会好端端的去算命呢，他来找你算命本身就是遇到了困难，你本应扮演一个心理医生的角色，给予他安抚开导，赐予他重新站起来的力量。但现实情况却是你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馒头，麻木不仁的过来沾血。让他本已困难的生活变得更加雪上加霜。所以说，能干了巫婆神汉的人，绝对是恶人，但凡有点良心的人，也干不了这个职业。毫无疑问是有天道的，神是真实存在的，那谁是神的代言人呢？我不知道。前几年还有一条新闻是讲，香港有一位著名的风水先生，在山上给别人看风水的时候，突然遭遇了泥石流不幸去世。这真是上天对他极大的讽刺，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自己的死期。

    王老板谈到了想出国打工的想法。我说：“我是不愿意，你一个月给我2万我都不愿意，我觉得现在守着老婆孩子一个月挣个三五千块钱就挺好。”杨深说：“我也不去。”王老板说：“那是你，我一个月挣三五千，死都不知道怎么死，就算不吃不喝光贷款就6000多。”我说：“那你就更得努力了，其实出国能解决什么问题，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在哪都一样，唯有努力奋斗，才能改变命运。我自己挣不下钱我觉得就是应该的，因为我什么都没有做。我也承认自己卖不了人家那个屁股，能挣下钱才有了鬼了。像咱们这个水平，出去语言都不通，只能刷盘子洗碗干社会最底层的活，要不然你就学个技术，听说澳大利亚很缺电焊工或者学个厨师也行。”王老板说：“我现在也不知道，只是一个简单的想法，说出来听听大家的意见。”陈老板说：“其实我也有出国的想法，我和你们不一样，你们都是拖家带口的，我光杆司令一个，有时候我也想着趁年轻多出去闯一闯，看一看，不要白活一回。”人各有志，在这件事情上我们打成了2:2平。我和杨深都不会选择出国，王老板和陈老板则愿意出国试试。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心情不好的原因，这顿烤鸭吃的我一点都不舒服，我感觉东西吃到嘴里都是凉的，我坐在那里浑身发冷，赶紧把羽绒服穿上。我起身去结账，王老板说：“你不要结账，我攒的局我结，今天叫大家出来没别的意思，就是好久不见了，过来和大家坐坐。”我离开座位要去结账，我说：“谁结还不一样嘛。”王老板一把把我揪住按回到座位上，王老板身材五大三粗的而我是又瘦又小，我在他跟前就像老鹰面前的小鸡一样。我也有点生气了，我说：“好吧，好吧。那你结，那你结。”我一个人开着车走在回家的路上，心情非常郁闷，我心想，王老板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打肿脸充胖子，都什么时候了还装大尾巴狼呢。真是一个蠢货，但我又真的好心疼他，我恨我自己，为什么我就不能多挣点钱呢。为什么我就不能连他的那一份也努力变强呢。如果我有钱，我就可以帮助到他，此时此刻，你让我养活他我也愿意，但实际情况是我连自己都养活不了。

    马上就要过年了，我投资的5万块钱也好不容易回来了。刘伟博给我拿了2万的利润。5万变成了7万。虽然他之前有一次跟我闲聊时说过年底准备给我拿3-4万，但我什么都没说，因为我什么都没有做，不是我不做，而且他不让我做。我这个人也比较自觉，你不让我做的事情我绝对不会非要做，那样只会让别人反感。前面我已经说过，我的初衷是想扮演一个内勤的角色，负责出预算、做方案、采购等这些方面我都可以干，我不傻不愣不会的地方我都可以学，但他啥也不让我碰，那我就不碰，我心里也清楚，和他合作不来，该赶快另谋出路了，不是一路人，不拜一路神，所以我也不想跟他计较太多，没什么意思。

    整个过年期间，我又在思考自己的出路，再去人才市场我是真的不想去了。听说我家附近要建一座大型的游乐场，到时候来玩的人肯定很多，我和我老婆商量，到时候在附近租个摊位，卖卖烤肠矿泉水也不错，不求大富大贵能养家糊口就行。经过多方打听，我自己也到工地门口去实际查看了一下，虽然已建设的初具规模，但年初开业肯定是不切实际的，最快也还得半年。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我的想法又落空了，我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一样整天闷闷不乐。心里又变得空虚，没有目标，不知道路在何方。不知不觉又到了大年初七，我接到了刘伟博的电话。我想，既然不知道该干嘛那就还是去吧，游乐场的事情八字还没一撇，我总不能在家死等呀，毕竟我啥头绪也没有到最后大概率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于是我怀着极度沮丧的心情去上班了。上班第一天我就和他说：“去年我啥也没说，多了少了过去的事情我也不说了。但今年如果继续合作的话，必须得有个说法。”刘伟博皮笑肉不笑的说：“那当然，那当然。我回去考虑一下，你自己也想一想，我过两天给你答复。”

    刘伟博把我叫进了办公室，让我关上门。他坐在办公椅上双手拖在办公桌上煞有介事的一副老板模样，他不紧不慢的说：“你上回说的那个问题，我这几天也考虑了一下，也咨询了一些别的老总（别的老总？）大家都说两个人合伙的事情太难做，一不小心就会出麻烦，这样你看行不行，我觉得公司是我自己的，和你没有关系，所以房租水电，以后咱们肯定要招聘员工的工资，这些你都不用负担，全由我一个人来出，你给我拿20万，到了年底我保证给你拿到6万，如果业绩好了，我再另外给你提成，6万只是保底。我挣不挣钱无所谓，你跟了我，我就一定要让你挣到钱。在T城来说，你第一年我能给你平均挣到一个月5000块钱，我觉得也不少了。当然我也考虑到你也要生活，钱全等到年底给你也不合适，你平时要用钱的话，可以先拿一部分，你打个借条就行。盖上公司的公章，算是公司借给你的。你看怎么样？你可以不用着急答复我，回去也和你老婆商量商量。”他的一番话听的我比吃了一坨屎还感到恶心，我尽量忍住心中的怒火，表现的心平气和不要太过激动，我说：“你说完了吗？”他说：“说完了。”我迫不及待的说：“好，你说公司是你自己的，跟我没有关系，我觉得你这句话说的太对了，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确实跟我没有关系。我给你拿20万，你到年底给我6万，你说的业绩好的提成，根本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按2分利息来算，20万的一个月利息就是4000块钱，意思我每天来上班，一个月才挣1000块钱，你也知道现在民间2分利息很难借到钱，一般都得3分的利息。合着我每天来上班还倒贴钱，那我干啥来了，我还不如把钱直接给你，回家睡觉呢。借条也出来了，我出来挣钱成了跟你的公司借钱了，公司在哪，现在注册公司都免费了。你就是公司，公司就是你。我只认你，不认公司，跟我说公司没有意义。。”刘伟博的脸红的就像猴屁股一样，明显感到他已经无地自容，他用袖子在额头上擦了一把汗。我继续说：“还有就是，你说你保证让我挣到钱，你拿什么保证。假如你明年接到一个一百万的单子，合同也正规，货供的也没问题，但对方就是死活不付款，就算最后起诉他，官司打赢了，但对方就是不给钱，有没有这种可能。”刘伟博说：“这你放心，风险这块儿我肯定会严加管控的，就算不做也不会把自己栽进去。”我一字一顿的说：“你就说有没有这种可能？”刘伟博说：“那肯定是有，这个谁也不敢保证。”我咄咄逼人的说：“就目前情况来看，咱俩谁的抗风险能力强。”刘伟博无奈的笑着说：“那肯定是你比我有钱。”我说：“我让一个抗风险能力不如我的人给我保证，我是不是傻？万一到时候真的钱回不来，你会先紧着自己的车贷房贷，还是先紧着给我钱？”刘伟博苦笑着不说话了。我接着说：“就算你现在说你会先紧着我，我根本不会相信。你拿什么给我，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你也想给我，你也不想坑我，但你确实拿不出来，我能拿你怎么办，难道我还真杀了你，就算杀了你我也拿不到钱。”刘伟博一脸茫然的说：“那你说，咱们怎么个合作模式，我让你先说你又不说。那你说吧。”这个问题我肯定也想过，参考我和王老板的合作模式我觉得比较合理。我说：“首先第一点，我不挣工资，这是肯定的。你刚才说了，公司是你的，跟我没有关系，那公司的费用我也不出了。单子都是你谈回来的，理所当然你挣的要比我多。我觉得利润咱俩三七分比较合适，你七我三。但垫资我可以多投一点，没必要三七，毕竟你叫我参与主要就是因为你现在没钱，等你有钱了我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垫资咱俩本着风险均摊的原则，可以一人一半。正常一个单子的回款周期两个月足够了，我给你三个月，如果三个月还没有回款，我有权利撤回我垫资的那50%，毕竟风险是你在管控，我不能给你的失误买单。你看怎么样？”刘伟博说：“你的意思是，一单管一单，每单算账。”我说：“对，就这个意思。”刘伟博说：“那年底呢？”我说：“跟年底有什么关系。年底分红那都是骗小孩子的把戏，年底你不用考虑，我一分钱不要。”刘伟博满脸苦笑，他说：“好吧，好吧。也就是说成本五五出，利润三七分。对吧，那送礼呢？”我说：“送礼从利润里扣，扣完再分。”刘伟博说：“我再想想，看还有什么，你也想一想。”我说：“还有就是工作岗位的问题，我不能总是跟个废物一样无所事事呀。”刘伟博说：“不是我不用你，去年我也发现了，你这个人真的不适合跑业务，你性格太直了，不像我们没皮没脸的，领导骂一句我笑一笑也就过去了，你肯定不行，得和人家杠起来。”他说的虽然也接近事实，但被人当面指出来，我还是觉得很不舒服。我说：“我本来就没想的做业务，我去年跟你说的是我可以负责以前咱们公司小姑娘那样的内勤岗，是你一直不让我碰。”刘伟博说：“我也不是不让你碰，我觉得你一个大男人干那个也不合适，明年咱们还是招一个小姑娘进来，小姑娘细心，咱们大老爷们干不了那个。你的工作我也想过，你给咱们把工程抓起来吧。负责送货安装。今年单子多了工程这一块儿我就不管了。由你全权负责”他所说的工程其实就是带上工人去安装，现在的公司都不养工人，没有那么多活也养不起，都是临时有活了再叫人，小工程按天计算，一天二百多块钱，大工程一般都计件了。就和你今天出门打辆出租车是一样的道理。我听他这么说，明显还是不想让我插手公司日常事物，但是也不重要了，我也没想的跟他长久合作，也没当作是万年基业，有合适的机会我会走的毫不犹豫，所以也没有必要据理力争了。其实谈判谈到这里，我也已经是强弩之末精疲力竭了，我说：“那我没有问题了。”刘伟博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我从座位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向阳台走去。刘伟博才开口说话了，他说：“我觉得你这个方案也还算公平合理，那就按你说的定了。当然这只限于今年一年，以后怎么样，咱们以后再谈。你看咱们需要写一个东西吗？合同或者是什么东西。”我说：“不用写了，写出来没有任何意义。各自凭自己的良心做事就行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每天都和你在一起，就算你演技再好，也不可能骗得了我，这点我非常有信心。就和两口子有一个出轨了一样，必然会露馅，时间问题。”刘伟博被我最后一句话逗笑了，他说：“这你可以放心，我就是因为你是个直性子才愿意跟你合作，不像有的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那样的人我也看不起。你放心，咱两以后就算不是朋友，也绝对不会成为敌人。那就这么定了，咱们合作愉快。”我也淡淡的说：“合作愉快。”

    正月的一天，我和两个安装工正在一个单位安装家具。这两个安装工和我也算老相识了。我几年前在原来那个公司上班的时候，就认识了他们。我走了又回来了他们一直都在，只有我一个人定不下性飘忽不定。安装工小范问我：“你怎么又跟小刘走到一块了？”我说：“是我找的他，我在二手车市场干不下去了，正好知道他刚从公司出来单干，我就来投奔他了。”小范好奇的问：“他一个月给你开多少钱？”我说：“我不挣工资。挣了钱给我分点就行。”小范沉思了一会说：“小刘那个人我认识时间长了，他学的就是老李（我们以前的老板）那一套，浑身是心眼，你我虽然接触的不多，但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实在娃娃。你在家没事干出来就和玩似的，少投点钱跟他小打小闹就算了，千万不敢投资太大，你现在啥也不懂，人家说啥就是啥。万一他坑你一把，你也拿他没办法。”小范的一番话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但他能说这一番话，我已经足够感动了，看来我平时给人留下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我感慨的说：“放心吧，范师傅，我心里有数，金额太大了我肯定不投。”小范继续说：“你和小刘不一样，像你们这种本地人，车和房已经有了，挣点零花钱就行了，你千万不敢跟上他瞎折腾，他那个人我了解，心眼太多，你真的不是他的对手。”我笑着说：“我的压力肯定是小点，但也还是得出来挣呀，毕竟老婆孩子都得养活，要是真不缺钱的话我也就不出来了，你以为我想跟你们在这儿干活呀？是什么让我们相遇，是贫穷呀，完全就是因为生活所迫。”说完大家都笑了。小范最后补充说：“我今天跟你说的这些，你心里有数就行了，别声张。”我说：“放心吧，我又不傻。”他们负责安装，我闲着也无聊，就帮着拆拆包装，打打下手。突然电话响了，来电显示是上海的座机号码，我以为又是推销股票的，说来也奇怪，我从来不炒股，这个号码也用了好多年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几年几乎天天都能接到推销股票的电话，开口就要为我推荐几款盘中牛股，快回家洗洗睡吧。什么同花顺、东方财富、东方财经，给我打电话的毅力那真是太惊人了，几乎每日一通，我怀疑他们根本就是在用电话软件机器人在打，听着声音也不像活人。我本来是不准备接的，但还是勉强接听了。没想到电话是某银行打来的，问我认不认识陈浩宇，我说你是哪位？对方说他是XX银行的，陈浩宇先生在他们那里有一项汽车分期业务，之前两年多还款都非常正常，这个月突然逾期了。月供到现在还没有支付，现在联系不上他，问我能不能帮忙转告一下他。陈老板办分期这个事情我是知道的，那是我刚去车市的几个月时，他就分期换了车。于是我对电话对面的催收人员说，我认识陈浩宇，他分期购车的这个事我也知道，我最近也没有见他，我可以帮忙打电话通知他。我还让催收人员放心，因为贷款并不多，而且只剩最后几个月了，下半年就还完了。对方听了我的话后表示非常感谢我的帮助。挂了电话，我给陈老板发了一个微信语音电话，没有人接。我又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还是没有人接。我也没有当回事便继续干活了。快到中午的时候，电话响了，是陈老板回过来电话了。我接起电话喂了一声，对面说：“郭老板，找我什么事？”我说：“上午接到一个电话，说你车贷逾期了，联系不上你。我心想不可能呀，年前咱们还在一起吃饭。”陈老板惊讶的说：“呀，今天25号了，我每天在家活的连几号也忘记了。这个月车贷就是忘打了，我昨天晚上手机调成静音，忘记调回来了。”我说：“噢，我也跟催收的说不可能不还，3年的贷款都还了两年多了剩下最后几个月不还了，那不成了傻子了。”陈老板说：“忘了，忘了。真是忘了。”之后我俩又闲扯了几句便挂了电话。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