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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527卧谈会

    大学住校生活的第一晚,窗外虽然夜已深,但是女生宿舍走廊里灯火通明,嘈杂混乱。有因为远离家庭约束,享受自由自在生活,而在走廊嬉笑打闹的女孩。也有因为离家在外而伤感不适,低声哭泣的女孩。

    527的女孩们正在认真倾听单慈的故事。每一个字都沾满了蜜糖,单慈带着527的姐姐们,走进了只属于他们的甜蜜回忆。

    一间整洁明亮的房间里,屋子宽敞但却只有一人。一个瘦小的身影,蹲在电磁炉边拿着筷子搅拌着锅中的方便面。一双小手尝试把锅端起来,有点吃力,她放弃了。她拿起旁边的锅盖坐在地上呼噜呼噜的吃起了面条。

    “咔哒——”门开了,单明学回来了。

    单慈放下筷子高高兴兴的跑了出去:“爸爸。”单慈已经五天没见到爸爸了。

    单明学开心的抱起女儿:“想吃什么,今天爸爸给你做。”

    单慈搂着单明学脖子的手松开了一只,指了指屋里地上的锅:“刚吃完方便面。”

    单明学心里不是滋味,在单慈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小慈乖,等爸爸换完衣服,陪你玩积木。”

    单慈蹦蹦哒哒的进屋了,今天看到爸爸了,好开心。

    单明学在研究院工作,常常因为科研工作连续很多天不回家。就算回家也都是半夜了,单慈很少能看到他。今天运气真不错,爸爸回来了,还陪她玩了积木。单慈心想:今天晚上一定能做个好梦,躺在床上的单慈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咯咯的笑出了声。

    “咔哒——”门开了,安晴回来了。

    单慈从被窝里爬了出来,向小燕子一样飞了出去,扑在了安晴大腿上。

    “来,我的宝贝小慈,给妈妈看看。”安晴蹲了下来,掐了掐单慈的脸蛋,“我们小慈又瘦了呀。”说罢看了一眼客厅的钟表。安晴柔声细语的哄到:“十一点多啦,妈妈带小慈去睡觉吧。”安晴抱着单慈回到了卧室。

    安晴哄睡了单慈,拖着疲惫的身体退出单慈的房间反手关门。回到主卧,单明学正在床上看书:“小慈睡了?”单明学合上书本,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

    “睡了,我想和你商量个事。”安晴坐在单明学身边。

    单明学抓住安晴的手:“我也想和你商量个事。”

    为了让单慈可以按时吃饭,夫妻俩决定以后让单慈去楼下南北餐馆吃晚饭,他们定期去结账。没想到这一决定一直执行到单慈高中毕业,整整十四年。

    南北餐馆老板叫南北、老板娘叫韩淑芬,两人都是花灿人。南北当兵退役后,带着退役补助和韩淑芬就来到花朝开了这个南北餐馆,这么多年,早就扎根在花朝了。

    南北餐馆原本每天中午十一点才营业。但是单慈来吃晚饭以后,南北夫妻早饭也会叫上单慈,单慈从后门进去,和南北餐馆老板一家三口一起吃。豆浆油条,牛奶面包,米汤鸡蛋,有什么就吃什么,单慈从来不挑食,喜欢的就多吃,不喜欢也就少吃,日子久了,只见她多吃,却从不见她少吃。

    逢年过节,单明学和安晴也常常没时间准备晚餐,夫妻俩就直接带着单慈来南北餐馆点一桌子菜,就当吃团圆饭了。自从把单慈的晚餐托付给南北之后,单家的团圆饭干脆就和南家一起吃了,省去了准备两桌的麻烦。

    冬季天黑的早,每次单慈吃完晚饭,南北都让他的儿子南柯送她回家。南柯常在前台偷偷拿一根棒棒糖塞给单慈,然后拉着妹妹的小手肩并肩往回走。

    两个人的身影在路灯的照射下映在马路上,由长变短,再由短变长,消失楼道口。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的一天又一天过去。

    最开始,单慈的一根棒棒糖没等吃完就到家了,后来,棒棒糖吃完了一根,两人回家的路程才走了一半。

    南北好奇的问:“你怎么年龄越大,走路越慢?”南柯也不回答,转身偷笑回屋学习去了。

    南柯比单慈大三岁。单慈上高一的时候,南柯已经在花朝大学读大一了。早餐单慈依旧是南北餐馆的早餐,只不过少了她的南柯哥哥,单慈都是直接带走去学校吃。

    晚上吃饭的时候,饭桌上没有南柯,但是单慈知道南柯在门外等她。单慈吃完饭,南柯依旧会带个棒棒糖送单慈回家,只不过是偷偷的。

    南北餐馆在江南区距离花朝大学100分钟的车程,送单慈回家,南柯刚好能赶上回学校的末班车。折腾是折腾了点,但是南柯高兴,单慈也高兴。

    除此之外,南柯没课的时候,也会在中午去单慈学校陪她吃午饭。

    有一天晚上,南北倒垃圾的时候,刚好看到南柯送单慈的背影。盛夏时节,两个人也不嫌热,都快挤成一个人了。南北高兴的不得了,他觉得儿子长大了,会自己泡媳妇了,不愧是他南北的儿子。

    于是南北开始频繁的助攻儿子。周末中午让南柯叫单慈下楼吃饭。掐准南柯回家的时间,拿餐馆的座机打电话让单慈下楼给他修手机。还帮着南柯打探单慈的喜好,也帮南柯瞒着单明学和安晴。

    后来,南北干脆向单明学建议,让南柯帮单慈补课,争取也考个花朝大学。

    这波助攻直接导致在高三毕业之后,单明学和安晴得到两个消息:第一、单慈考上了花朝大学英语系;第二、单慈和南柯谈了三年恋爱了。

    单明学和安晴倒也不难接受这个事实,两个人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消化掉这个事情,第二天晚上两个人都请了假,在南北餐馆,六个人坐在一起做个决定:单慈大学毕业,两个人如果还想在一起,就结婚!

    “你这不是异父异母的男朋友啊,你这是异父异母的未婚夫啊!”熙灿灿忍不住发出羡慕的感叹!

    单慈把被子蒙上了脑袋,在被子里乱蹬一通:“哎呀,别说我了,灿灿说说你,说说你。”单慈的声音隔着被子,显得闷闷的,但是听得出那是高兴的声音。

    熙灿灿仔细想了想:“我真没有什么好说的,就是不想在花灿了,就好好学习考到花朝呗。”熙灿灿这句话听上去十分简单随意,但是每一个字都是一颗钉子,从花灿的土地里拔出来,带着拼搏的血和泪扎在花朝的土壤里,深深地扎进去,任谁也拔出来。

    花灿在花朝以北500多公里,是个县城。花灿城市小、物价低,教育水平一般,医疗水平一般。花灿到花朝没有飞机,除了开车就是火车,火车还是慢车,要在车上呆12个小时,到达时间是凌晨四点。从花朝回花灿也是一样的情况。

    花灿的好处大概只有一个,二十五岁养老不是梦。如果在花灿能有一份体制内的工作,每个月拿着几千块钱的薪水,生活可谓惬意又滋润。又或者可以像熙灿灿爸爸熙世荣一样,做一点小生意,虽然工作辛苦一点,但是每天盘点营业收入的时候,那一串串进账数字能把一天的疲惫都抛到九霄云外。

    熙灿灿生在小康家庭,不能让她买到星星命名权,但是日常用度随便买还是可以做到的。在花灿这个地方,也算是过着很多人都羡慕的生活了。

    熙灿灿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她曾经和妈妈时爱萍一起出国看表姐。当听到表姐讲一口流利的英语时,熙灿灿很是羡慕,她暗暗发誓,她也要像表姐一样说一口流利的英语。

    有了目标就找到了努力的方向。初中的时候,是熙灿灿第一次上英语课,她满怀期待,英语老师不孚众望,给熙灿灿的梦想浇了一盆冷水,带着坚实的冰块,浇的熙灿灿透心凉。

    英语老师说的连塑料英语、散装英语都算不上,那根本就不是英语,那就是一口流利的自创方言。

    熙灿灿依旧不放弃,她在课余时间听英语光盘里,外教朗读的英语课文,看网络上名校老师讲解的英语语法。结果不尽人意,笔试成绩还算不错,但是口语还是带着浓浓的口音。

    为了离开花灿,熙灿灿每科都拼尽全力。

    数学课上,熙灿灿遇到不会的问题会圈起来,等到下课的时候,她拿着书本跑到讲台去找老师请教。

    老师看了一眼题目,抬眼瞟了一眼熙灿灿:“这是苏州考题,和我们不是一张试卷,不用看。别浪费时间,回去多看看我们的考卷试题。”

    哪里是浪费时间,分明是老师也不会做。

    历史课上,历史老师反复重复的话就是:“这句话画下来,要背下来。”

    每节课都是枯燥的画着书本上的重点。历史知识的归纳整理,历史事件的串线复习,全部都是学习成绩好的同学自己理清了脉络,在被老师发现后表扬一番,然后征用拿去复印发给大家。

    熙灿灿也曾报过课外辅导班,后来发现,同一个城市,同一批老师,老师水平不相上下。

    熙灿灿的大姨膝关节变形,每日疼痛难忍,在花灿医院托关系找医生做了膝关节置换手术。钱花了不少,但是手术后期的康复很慢,恢复了一年多的时间,走路的时候仍然有很明显的跛脚。

    高一的暑假,熙灿灿在她家“喜事饺子馆”帮忙的时候,听到客人和朋友聊天。客人说她自己两个月前刚在花朝做完膝关节置换手术。

    客人离开的时候,熙灿灿注意到,客人走路完全正常,没有一点跛脚的症状。

    熙灿灿就站在门口,看着客人健步如飞的消失在门外车水马龙中。花灿大街人来人往,体贴的丈夫搀着怀孕的妻子缓缓散步,慈祥的爸爸双手护在小孩身边保护着他,推着轮椅上的老伴默默陪伴的老人,也有拎着公文包从机关大楼走出来的下班族。每个人都不疾不徐,按部就班的过着重复单调又舒适安逸的日子。

    花灿很好,但是这样的日子一眼就望到了头,熙灿灿不想成为这里的一员。

    熙灿灿视高考这一天为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她穿了红色的连衣裙,考试工具反反复复检查了几十遍,走进考场前她大口的深呼吸。她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如牛负重的走到了自己的考桌前。熙灿灿把一切动作幅度都放到最小,仿佛大一点的动作会惊扰了考场周围的精灵,带走她的好运气。

    她拿出准考证放在了书桌的左上角,把文件袋里的2B铅笔和橡皮摆在书桌最上方,再次深深吸乳一口气,缓缓呼出来:“尽人事听天命”她在内心对自己说。

    她奋笔疾书、信心满满,第一天考试很顺利。

    6月7日,烈日当空,炎炎夏日灼烤得人心焦躁,有点闷,但是还挺的过去。最后一科是英语,是熙灿灿的强项。前面的题目熙灿灿答的十分顺利,只是最后的作文有点难,耽误了一些时间。

    熙灿灿深吸一口气,努力的平复心情。写作文用了半个小时,涂答题卡只剩下十分钟了,熙灿灿很快的涂完了,刚好收卷铃声响起来了。

    时间刚刚好,熙灿灿松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请考生起立,反扣试卷和答题卡,原地等待监考老师收卷。”广播喇叭响起,声音端庄沉稳。

    反扣试卷和答题卡的一瞬间,熙灿灿瞳孔放大,呼吸停止,她整个人僵硬的像一块石雕,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的答题卡——她涂错了答题卡。

    “我艹,真牛B,这都能考的上。”心芷萱惊呼。

    “是啊,灿灿你真厉害,涂错了答题卡都能考进花大英语系。”唐茶连连惊呼。

    熙灿灿淡淡的说:“我复读了。”

    考场中的熙灿灿,已经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眼前的世界逐渐模糊变黑,身体里的力气瞬间被抽空,软绵绵的下坠。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熙灿灿已经躺在了医院的床上。

    熙世荣和时爱萍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看到其他学生都还没出来,他们的女儿就被担架抬着送上了救护车。医生说是紧张过度,安心静养一会就能醒过来。

    夫妻俩守在床边,熙灿灿刚睁开眼,熙世荣就问:“灿灿,灿灿你怎么样了?哪儿不舒服?”

    熙灿灿盯着时爱萍一直默默的流泪。吓得时爱萍上下检查熙灿灿:“灿灿,感觉还好么?”

    许久之后,熙灿灿轻轻的说:“妈,我要复读。”

    熙灿灿固执的要复读,熙世荣和时爱萍没有反对。只是希望她可以照顾好身体,不要压力太大,学的太晚累坏了身体。

    复读的这一年,熙灿灿最大的感受是孤独。曾经的同窗好友都已经步入了理想的大学校远,身边的同学都是初战高考的勇士。“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大家都懂,熙灿灿的压力很大。

    紧张复习了一年,在高考的前一天,反而是熙灿灿最轻松的时刻,没有去年考前焦躁不安的心情。

    现在的熙灿灿好似一座处于静止状态的休眠火山。表面是风平浪静,但是心底的斗志依旧熊熊燃烧不曾熄灭。

    依旧是去年的那条红色连衣裙,依旧是按部就班的把准考证放在了书桌的左上角,拿出了2B铅笔和橡皮放在书桌上方。然后熙灿灿闭上了眼睛,等待老师分发试卷。

    一切都没变,一切都变了。

    终于考完了,熙世荣和时爱萍松了一口气,没人敢问考得怎么样,就怕熙灿灿还要复读。

    考试成绩如愿以偿——花朝大学英语系。

    “灿灿,那你比我们都大啊?”单慈像是想起了什么,“我们还没排大小呢?我9月6日,你们呢?”

    “我早上一年学,复读一年应该和你们一样大。4月9日。”熙灿灿轻快的说。

    “我也九月,28日生日。”心芷萱仿佛找到了同类朋友一样欢快。

    唐茶骄傲的说:“我的生日就厉害了,BJ奥运会的开幕式。8月8日。”

    “哇~厉害了,那岂不是08年全球人给你放礼花庆生。”大家玩笑说道。

    “齐齐?齐齐?”心芷萱小声叫唤齐霁,“你睡了么?”

    齐霁抱紧怀中的玩偶:“没睡,听你们说呢。”

    心芷萱接着问:“你哪天生日啊?”

    齐霁言简意赅:“除夕。”

    宿舍的人都惊呆了:“这最狠,年年全国人民给你举办晚会庆生啊~哈哈。”

    门口的床铺有轻微的翻身声,可是没人注意。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我们就用最俗套的办法决定宿舍的大小排名:齐齐大姐,灿灿二姐,茶茶三姐,我四姐,小心五姐。”

    “怎么我们宿舍全是姐啊?”熙灿灿哈哈大笑,“小心不亏叫小心啊,最小,哈哈哈。”

    心芷萱不服气:“重新排,重新排,按罩杯来排。”

    “也行,姐也不输。”单慈自信的说,“没准能混个老大当当。”

    “那你怕忘了还有齐齐。”熙灿灿求助外援,“茶茶,你说句话呀。咱俩还是按生日划算。”

    “对啊,唐茶你怎么不说话了,”单慈有点纳闷,“你还没聊聊你自己呢?你为什么学了个学前教育啊?这是什么专业?幼师么?”

    熙灿灿也好奇起来:“你妈妈说让你练功,练什么功啊?”

    唐茶说话声音像一只白天鹅,恢复了高傲的姿态:“学前教育不光是幼师还可以当幼儿园园长呢!”

    可是下一句话立刻变成了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我本来要考艺术系舞蹈专业的。可是在备考的时候,一次落地失误造成了严重的踝关节扭伤。舞蹈老师给出的建议是不能再继续走专业路线,否则脚就不用要了。那时候马上就要高考了,文化课也复习的一般般,最后只能转行报考了学前教育专业。只是我还是不甘心放弃舞蹈,所以还坚持练功。”

    单慈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对着门口的床铺问:“那你多大开始练舞蹈的呀?”单慈的声音总是能让你联想出她的表情,在胖乎乎的脸上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着你,单纯又真挚。

    黑暗中,齐霁透过窗帘可以看到漆黑的夜空,繁星点点。齐霁翻了个身,面对着墙抱着怀中的糖果玩偶,看着窗外繁星,竖起耳朵,听唐茶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