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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我什么都答应你好不好

    夜晚的道路,空荡安静。微风乍起,昏黄的路灯半明半暗,尽力发挥它的余热照亮这个城市。齐霁站在路边的路缘石上走来走去等着季帅。

    想起在刚才来的路上,季帅扶住了她的肩膀,齐霁当时是没有什么感觉。现在想想,好像是一种踏实的温暖围绕着她,有一种依托的感觉,似乎她掉下来也会有人接住她。原来不是所有异性的接触都会让她害怕,季帅接触她,反而让她有种安全的感觉。

    想起饭桌上的“霸王条款”,齐霁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季帅的霸王条款她还是挺想全部答应的,可是那多没面子,所以最后还是先答应一半吧。

    如果,如果比赛真的输了……齐霁晃了晃头,不会的,季帅不会输的。

    就算真的输了,那她也会答应“霸王条款”的,就算是拉拉队员在安慰队员。齐霁在路缘石上来回走着,低着头乐了出来。

    齐霁带着笑容抬头,刚好看到季帅走出餐馆,齐霁对他灿烂一笑,挥了挥手:“找到啦?”

    “嗯。”季帅举起手机挥了挥。

    正在这时,季帅就看到不远处的一辆车左右频繁的并道。厢货的行驶路线不是直线,他正以S形路线冲着路边开过来。

    齐霁背对着马路完全没有意识到身后的危险,还在向季帅挥手。季帅来不及多想,冲过去抱住齐霁转了个身,顺势将齐霁推向了人行道。

    齐霁被甩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手掌、手肘、膝盖全都破皮,泥沙混进血肉。

    “啊——”

    齐霁回头的时候,不远处的厢货车已经停在了路边,厢货车头的保险杠一边已经松动落在了地上,地上一摊鲜血缓缓铺开。季帅紧闭双眼在血泊中。

    “季帅!”齐霁从地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跑到路边。车前方的季帅仰面躺在地上,眼睛看着天空,但却没有焦点。嘴角不断的涌出一口口的鲜血,身上不知道是什么部位的鲜血还在不断的涌出来,身下的红色渐渐晕染的大地。

    齐霁手足无措,她不敢动季帅,只能轻轻的摇着他的手臂,叫着他的名字:“季帅,季帅!你别吓我啊,季帅!季帅!”

    巨大的声响叫出了东方韩餐的老板,东方韩看到满地鲜血急忙拿出手机:“喂,花朝大学艺兴路东方韩餐门口,有车祸。有个学生流了好多血,估计是不行了。你们快来人啊。”

    “什么?没有车!满地都是血,人快不行了,你们快点安排啊!好,好。”东方韩挂了电话不知道还能帮上什么忙。

    齐霁手机响了,她无暇顾及。

    漆黑的夜晚,满手鲜血,就像以往的梦一样,让人恐惧,绝望。可是一切又都不一样,眼前的人是季帅,曾经陪在她身边,会对她笑,会和她闹的季帅。

    东方韩餐的服务员小声问:“老板,这车什么时候能来啊?”

    “刚刚救护中心说,车都派出去了,现在没有车,只能等!”东方韩挠着头,急躁自责,“早知道,今天不让东子开车出去玩了,现在是不还能送人去医院。”

    齐霁余光看到了停在路边的迈巴赫,慌忙从包里拿出手机,尽量压制住自己抖动的声音:“小心!小心!你和扈老板在一起么?”

    “在啊,刚到公寓楼下!”小心拉着扈江离,示意他等一下,“你等一下,齐齐找你。”

    “喂……”

    男声刚响,齐霁突然绷不住了哭着说:“季帅出车祸了,求求你来送他去医院。东方韩餐门口,他快坚持不住了!”

    齐霁哭的撕心裂肺,扈江离知道一定是发生了大事。还不等齐霁说完,扈江离拿着心芷萱的手机撒腿就跑:“马上到。”

    心芷萱紧紧追在后面:“你干嘛去啊?齐齐怎么了?”

    “你回去吧!”扈江离边跑边喊。

    心芷萱紧随其后:“我不,我和你一起去!”

    扈江离的出现给齐霁带来了一丝希望。扈江离看着季帅躺在血泊中,虽然齐霁双手堵在季帅的腹腔上,但还是有一小股的血流出来,扈江离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人,完了!

    心芷萱拍了拍扈江离:“车钥匙给我!”

    扈江离是知道心芷萱有驾照的,但是他也知道,心芷萱几乎没上过道。不过现在扈江离喝酒了,也确实不应该开车,他把钥匙扔给心芷萱:“小心点。”

    季帅被送到医院的时候,距离出车祸已经半个小时了。

    齐霁在护士长走出手术室的时候第一时间冲了上去,护士长拿着手术通知单:“谁是家属,患者多处内脏破裂,失血过多引起休克,需要立即手术。手术通知书谁签字?”

    “大夫,我们是花朝大学的学生,他爸爸出差了。大夫,您先给他手术吧!等他爸回来我们补签。”齐霁焦急的近乎央求。

    “没有签字我们是不能手术的,你们联系校方吧,校方领导签字也是可以的。”护士长公事公办的撂下一句,“抓紧时间,挺不了多久。再不手术会有生命危险。”

    心芷萱立刻打电话给韦丽丽,原地打转:“没人接啊。”

    扈江离尝试着给学生会指导老师打电话,这是齐霁唯一的希望,扈江离摇摇头:“关机!”

    手术室门再次打开,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走出来看上去是位医生:“签没签好呢?人快不行了!快一点!”

    齐霁几乎站不住了,抓着护士长的手:“我签,我签行不行!给他手术吧,求求你了!”

    护士长常规询问:“你是他什么人?”

    “朋友,”齐霁担心护士长不答应,紧紧地捏着护士长长的手腕,立刻补充了一句,“女朋友!”

    护士长把情况和医生简单交代了一下。

    “小姑娘,手术通知单签字是要承担责任的,”中年男子严肃话语让周围的空气冷了下来,“你可以承担这个责任吗?手术中出现的任何问题你能为他负责吗?”

    “能,我签。求求你们快救救他!”家属联系不上,学校联系不上,不签字就不手术,那季帅必死无疑,签字了起码还有一线生机,齐霁还能怎么办。

    “给她签,然后联系院方,双方一起签字。”中年男子说完就走回了手术室。

    手术室门口鲜红的三个字“手术中”是齐霁坚持下去的支柱。夜晚的医院安静的可怕,可以听见时间流逝的声音,那是鲜血流淌的声音,也可以嗅到消毒水的味道,那是生的希望。

    齐霁缩在走廊的长椅里,把头深深地埋在双手里,她暗自祈求上天,求他们救救季帅。

    三个小时后,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齐霁第一时间冲了上去。可是她等来的不是季帅平安的消息,而是一张病危通知书。齐霁感觉耳边嗡鸣,天旋地转,拿着病危通知书的双手不住地颤抖。

    当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的时候,季帅依旧没有出来。

    “患者失血过多,医院没有O型血了,血库还在调血,你们谁是O型血?”护士长看着唯一的男士扈江离。

    扈江离摇摇头:“我是A型血。”

    “我是O型,抽我的。”齐霁只想让季帅平安。她想留住这个一直在保护她的男孩。

    “我也是。”心芷萱扶着齐霁也向前走了一步。

    护士长向两个人摆摆手:“那你们两个跟我来去做检测。”

    护士长拿着化验单抬头看了一眼心芷萱:“你的指标不匹配,用不了。”

    “你跟我进来吧!”护士长冲齐霁摆手,带着齐霁走进了献血室。

    “护士长,他怎么样了?”齐霁焦急。

    “失血过多,还在昏迷。”护士长夹起一个棉团,“手臂露出来。”

    齐霁手臂上的上还没处理,护士长说:“一会去清创室包扎一下吧,要不然会留疤的。”

    “我没事,我等他醒。护士长你多抽一点,我没事的,我可以的。”齐霁露出手臂,看着护士长的眼睛小心翼翼的问,“护士长,他不会死吧?”

    护士长没回答她的问题,生死未卜她不能乱说。护士长娴熟的弹着针头,插入齐霁的手臂:“你这么瘦,最多抽300ml,抽多了你受不了的。”

    “我没事,我真的没事,你多抽一点吧。”

    护士长贴上一个医用胶带:“你别着急,血库在调血了,很快就有血送过来了。我们主任是内科大拿,你放心。”

    护士长收拾起医用垃圾,像是羡慕又像是鼓励:“你对你男朋友真好。”

    “他对我更好。”齐霁看着鲜血从她的手臂缓缓流出,炽热,鲜活。她希望这些能带给季帅力量,能让季帅醒过来。

    一个人躺在冰冷的献血室内,齐霁突然有好多话要对季帅说,她喃喃自语:

    “季帅!你一定要挺过来啊,你说要拿冠军给我看的,我还没有答应做你的女朋友!”

    “季帅,你快醒醒!我答应你了,我做你女朋友,你一定要挺过来。”

    “季帅!我把妈妈让给你,你是亲生的好不好,你快醒醒,快醒醒!”

    “季帅,你不是说要等我吗?你不能走,你答应我妈保护我的。”

    “季帅,季帅,季帅……”

    无影灯下,季帅身上插满了管子,氧气面罩上的呼吸微乎其微。

    浑身轻飘飘的,季帅感觉他身体很轻,轻到可以腾空而起。周围是一大朵的白云,和一团团的雾气。他伸手,可是却什么也摸不到。

    “季帅!你醒醒。季帅!季帅!”

    季帅听见有人在叫他,是谁?

    疾风骤雨突降,数道闪电向季帅劈来,他躲不开,终究还是被一道闪电劈中,从空中坠落。季帅全身酥麻,从脚底到头顶,心口处的血液四散而开,每一个毛孔全部都张开。

    “生命体征恢复。”

    “准备手术!”

    齐霁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是心芷萱守在她身边。齐霁发现手肘伤的伤已经被处理过了。

    “齐齐,你醒了?”

    “我怎么睡着了?”齐霁抓着心芷萱的手臂,“季帅呢?季帅怎么样了?”

    季帅是她现在唯一关心的人。

    心芷萱艰难的说:“还在手术。”

    齐霁掀起被子就要下床:“我要去守着他!”

    “齐齐!”心芷萱拦住她,“护士说你有轻微脑震荡,刚刚又献了血,让你休息。”

    齐霁当然不会休息,心芷萱也知道拦不住她,只好扶着齐霁又回到了手术室门口。

    距离季帅进入手术室已经过去五个小时了。

    早上七点十五分,八个小时的手术终于结束了,季帅直接被推进了ICU病房。齐霁就趴在ICU病房的玻璃窗前守着他寸步不离。

    因为脑部受伤,病床上的季帅头发被剃掉了一半。他鼻子上插着管子,满脸是伤。

    齐霁脑海里反复回想着医生的话。季帅现在陷入深度昏迷,能不能醒过来还不好说。昏迷时间越久醒过来的可能性就越低,对脑部的损伤也就越大。

    齐霁守在玻璃窗前,谁也扒不走她。第一天齐霁守了一天一夜,谁劝也没有用,最开始她还会说句不吃,后来直接不理人,就望着窗户内不说话也不哭。等到晚上的时候,齐霁嘴巴干的起皮,黑眼圈已经快掉到地上了。

    早晨五点,齐霁不知不觉趴在窗户前睡着了,不到一刻钟就又喊着季帅的名字醒了。齐霁猛地抬头看着玻璃窗里的人,叹口气:“你怎么还不醒啊……”

    到了工作时间,医院的人多了起来,齐霁的心里依旧空荡荡的。在扈江离的安排下,中午的时候齐霁,换好了无菌服跟着医生护士进入了ICU病房。

    齐霁脚上像是灌了铅一样的沉重,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钻心的疼。终于,看到了病床上的季帅,

    一天半的时间,病床上的男孩已经没有了往日了的活力,眼窝一圈深紫色,脸颊也凹陷了下去,脸上脖子上全是伤,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

    齐霁倒是没哭,只是坐在病床边,像是在和他聊天一样,聊了两个小时。

    护士来告诉她探视时间到了的时候,齐霁站起身:“你快点好起来啊,我还有好多话要告诉你。”

    不知道是不是齐霁和季帅的聊天唤醒了季帅,晚上的时候医院就把季帅就转出了ICU病房。

    扈江离给季帅安排了特护病房,原本是想给季帅一个安静的环境,让他早些醒过来。但是,这可方便了齐霁,齐霁就像是长在了季帅床边,一步也不离开。

    心芷萱和扈江离来给齐霁送饭,已经一天了,齐霁只喝了一瓶水。心芷萱觉得,齐霁再不吃饭不是羽化成仙就是驾鹤西去。心芷萱就一直在旁边念叨她,一口一口逼着喂,给齐霁灌进去小半碗粥。

    心芷萱递给齐霁一个袋子:“你好歹去换身衣服吧,你这带血的衣服都快粘在身上了。”

    齐霁不放心的看着病床上的季帅,心芷萱把齐霁从凳子上拔起来:“我和扈老板在这呢,你还不放心吗?你快去换衣服吧。等季帅醒了看到你这身衣服,还以为你受了多重的伤呢!你换的干干净净的,等季帅醒了可以看到漂漂亮亮的齐齐。快去快去!”心芷萱连哄带骗把人推进了卫生间。

    安静的病房里,医疗器械有规律的发出滴答的声音。在齐霁看来,每一个声音都像是一个催命符,仿佛季帅再不醒,它就会带走她的男孩。

    季帅陷在病床里,脸上全是结痂,看上去更瘦弱了:“季帅,你要睡到什么时候啊,你醒醒啊。我什么都答应你好不好?你起来啊!我做你女朋友,我答应你了!”齐霁想用行动告诉季帅,她真的做好准备做他的女朋友了,于是齐霁有意识的用手去触碰季帅的手。她还是会紧张,她会手抖,但是这次她没有逃。

    齐霁每天都坐在季帅身边和季帅聊天。

    “季帅,你说你新生报到的信息怎么都是乱填的呢?老师说联系不上你爸爸,于是就去你留的地址了。到那一问,地址也是假的。可是你为什么要填假的呢?”齐霁用手指在季帅的手背上一下一下的轻轻的划着。

    护士长换完输液瓶,收拾推车的时候眼神扫过齐霁:“输液的时候手会很凉的,你给他捂一捂嘛!”

    “啊?”齐霁收回了手指,把手搭在了床边,“哦!”

    护士长离开后,齐霁看着季帅插着针头的手,然后抬头看看季帅满是伤痕的脸,吐出一口气下定了决心,把手覆在季帅的手背上。齐霁心跳的很快,她感觉心脏快要从嗓子里跳了出来,但是只是心跳变快,并没有窒息的感觉。

    第一次,齐霁第一次握住季帅的手,好像哪里不太一样。齐霁回想起那天季帅扶着她的肩膀,宽厚的手掌温暖的覆在她的肩上,让她很有安全感。可是现在,季帅的手冰凉的没有一丝热度,齐霁的心也在这一瞬冻住了:“季帅,你冷吗?现在会暖和一点吗?”

    季帅眼角流下一滴泪,齐霁犹豫了一下,用手给他擦了一下:“是很疼吗?受了这么重的伤应该很痛吧。那我给你说说学校的事吧,转移一下注意力。唔……说什么呢?哦,对了!百妹说今天灭绝师太点名了,我逃课了被抓到了。灭绝师太的课被抓到了肯定是要挂科的。季帅,我要挂科了,怎么办啊?”

    齐霁两只手夹着季帅的手轻轻的摩擦:“算了,挂科就挂科吧。只要你能醒过来,挂科我也认了。”

    齐霁陪他聊了一天,凌晨四点她实在坚持不住了,趴在病床边睡着了。和上次一样,齐霁只睡了一刻钟,就喊着季帅的名字醒了。身边的医疗器械开始发出怪异的声响,齐霁没有听过这样的声响,她慌张的起身,紧紧的握着季帅的手。

    齐霁看到季帅眼睛微微张开,失神失焦。他闭上眼睛再次睁开,季帅看清了眼前的这个女孩。他嘴巴微微的张开,像是要说什么,但是没有声音。齐霁立刻把耳朵凑上前:“你说什么?”

    齐霁听清季帅用气声说出来的四个字后,泪水夺眶而出。昏迷刚醒的人,第一时间是在问她:“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没事。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齐霁死死地握住季帅的手。

    她哭的委屈,好像是季帅做错了事情惹她不高兴;她哭的可怜,好像季帅做了什么恶作剧欺负了她;她哭得不顾一切,她的男孩终于醒了。

    季帅看着齐霁,眼底情绪复杂,眼泪不停的从眼角划过,落在枕头上洇湿一片。氧气面罩里的气息急促。

    季帅尝试着伸展开手指,想触摸近在咫尺的女孩,那个他曾经日夜思念,想拼了命去保护的女孩就在他手边,鲜活又真实。可是季帅没有力气,只是张了张手指没抬起来,齐霁看出了季帅的心思。

    这一次,齐霁握着季帅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你怎么才醒啊,你吓死我了。哇哇哇……”

    季帅可以摸到齐霁的头发,柔顺坚硬;齐霁的脸庞,软乎乎也湿漉漉的。季帅贪婪的想贴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