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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月上中天突生变

    晶清颔首道:“我年纪小,只见过一位。”

    李小刚登时便来了兴趣,凑近说道:“五师兄,详细说说。”

    月华、风清、益阳听闻也是好奇,平时都遵从“食不言,寝不语”的教条,而今这个俗名小道士一来,规矩登时便破了,感觉又新鲜,又有趣,说的内容也是极吸引人。风清十岁年纪,稍懂一些,益阳也就六七岁模样,懵懵懂懂,倒也不闹,专心听着。

    于是皆不插话,学着李小刚的模样,放下碗筷,向晶清凑近身去。

    晶清看诸位师弟如此给脸,一时有些飘了,说出来就有股子说书的味道,恐怕接下来平实的语言中也有他稍作加工的二手佐料。

    只见他环视一圈众师弟,张口道:“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清晨,我洒扫完毕,正待回屋做功课。唔,那时我大概也就益阳这么大吧。”

    众人面面相觑,李小刚感慨道:“师兄果然天资过人,我这么大的时候,还只会上树掏鸟蛋呢。”

    月华也面露笑容,说:“我还不如你呢,我跟益阳差不多,只知道吃!哈哈哈。”

    众人被这么一逗,气氛就又轻松几分。

    晶清被打断一下,但却不恼,稍感不顺,于是整理一下,才继续说:“忽然间,起一阵风,眼看着就有一团黑云团聚于后山上,我看那黑云奇怪,并不像是普通乌云,便去叫师父。师父出来一看,带着我就往山上赶。我随着师父上到北峰,才发现那团黑云还在山后。于是又上了西峰。这才看清,原来是东峰往南那个方向,咦,对了,就是师弟你与你师父住的那里。”

    李小刚一怔,心说这也能跟我们扯上么?

    却见那晶清兀自沉醉在回忆里,继续说道:“那黑云越聚越浓,有如墨汁翻涌,其间还有着一些雷电游走。师父说这是劫云,有人要渡劫了。刚说完,就见一道狂雷劈下,那雷比华山上任何一棵老树都要粗壮许多,声势极猛。由于山头遮挡,我们看不清楚谁在渡劫。但过了一阵子,几道雷劈下去,唔,我数过,总共九道,九道雷劈下去之后,就见一人浑身被雷电包裹,逐渐升上天空。”

    几人听他说得神异,都倒吸一口气,急忙问道:“然后呢?”

    晶清神秘兮兮地说道:“那人身上看不清楚什么衣衫,但约么像是师父穿的那种道袍。黑白相间,衣袂飘飘,简直如仙人一般,不,人家已经成仙了。我便央着师父再近些看,师父说不能再近,天雷威势极大,寻常人挨着便是灰飞烟灭。那神仙人物在空中被雷光包裹环绕了有近一个时辰,终于渐渐的劫云散去,那神仙浮在空中,哈哈大笑。似乎是对着谁说话,说什么,多谢相助,还问对方是谁,后来又是一阵大笑,说这洞府就让出来了。然后就化作一道金光,‘嗖’地一下,就不见了。”

    晶清看他们听得如痴如醉,心中得意,又补充道:“我后来问师父,那个人是谁。师父先是说他也不知道,后来又说,那是华阳天师。华阳天师我是见过的,早年行侠仗义,一身功法大成,后来进了华山,每年月聚都会来一两次。”

    李小刚好奇道:“那华阳天师后来如何呢?”

    晶清却摇摇头,说:“后来就只见过一次,华阳天师来观里见了师父,两人在房子里说了一阵,华阳天师就走了。走时也是像流光一样,‘唰’一下腾空而起,很快就不见了。”

    李小刚听到此处,已经彻底懵了。

    难不成,还真有得道成仙一说吗?

    众人正在回味无穷间,就听见笃笃两声敲门。转头望去,赫然竟是紫阳方丈,几个徒弟慌乱起身,乱茬茬喊师父。

    紫阳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说:“打扰诸位雅兴,可还记得月聚?”

    众人间晶清月华二人慌乱最甚,皆心道不妙,有些连滚带爬的意味,赶忙往灶房外去。

    李小刚出去一看,观内已来了七八个人,装束气质各异,想来是参加月聚的山上修士。有的独自望天,有的三两聚在一起说些什么。

    致真带着那俩徒弟竟然也来了。

    晶清月华等人自去取来蒲团等物。待得众人聚拢,李小刚竟数出三十余人。

    一众人围坐团聚,徒弟尽皆在外圈。李小刚扫视一轮,发现来的徒弟们除了一起吃过东西的,竟然也就只有一个不认识的青年道人。

    益阳那小家伙竟然也不去睡觉,跑来听会。

    月华似是看出他疑惑,低声说:“本来师父只偶尔让我和晶清师兄参加,今天不知怎地,连益阳也叫上了。你等一下跟着大家一起走一次,这种观想尤其对我们很有帮助。”

    话音未落,就听见紫阳的声音开腔,大体上是几句寒暄,接着说了今天赵县令来求雨之事,随后问各位意见。

    众人言论渐次发表,说的无甚新意,但到后面却也均表示愿意出山相助一二。

    紫阳见初步目的达成也不再多说,转而开启第二项。

    只见他取出一把黑乎乎显是有了年岁的矩尺,李小刚瞪大眼睛努力去看,但在月光下却看不太真切。

    紫阳将那把尺子摆放在众人中央的一方小案几上。那案几明显是为盛放此尺而专程定制的,几面上的支架刚刚好将其撑起,竟然隐隐有几分端正肃穆之感。

    紫阳摆放好矩尺,便又回去落座,随后说道:“请各位随我接引搬运真气,三周天后可自由观想。”

    说完,便开始引导,起始时一呼一吸都有接引,在场众人皆随着他的引导,共同开始搬运真气。节奏相对平时自行修炼显然是慢了不少。一周天后,紫阳接引渐歇,众人此时对节奏也已有了默契,吐纳之间似乎生出一股玄妙合力。

    李小刚渐渐感到四周围仿佛是有微风乍起一般。凭着吐纳呼吸对气息的敏感,他明显感到众人四周的气息逐渐变得如有实质般地开始翻涌,而那气息中蕴含的山林草木灵气,日月阴阳精气相比平时也随着翻涌显得越发浓稠。

    两周天后,那股翻涌气息已经十分明显,李小刚虽是内观状态,但已能觉察出,这股环绕众人的气息,因内圈几位高人的带动而形成如泉眼般的流向。气息由四周向他们聚拢而来,又在以那矩尺为圆心的中央向上升腾,升入几米空中,随后又向四周逸散,缓缓落下,旋即又被吸引至此循环中。

    三周天后,翻涌之势渐缓,李小刚敏锐察觉到,那些灵气精气在缓慢地向中央聚集,似是有什么在吸引它们。

    随后他也收敛心神,将意识纳入识海,进入空明状态。

    过了一阵,李小刚识海震动,紧接着那股熟悉的心悸头晕之感竟又袭来。之前几次都是睡醒后才有,他当是久睡失神。此时又来,李小刚不知原因,也不知是否要退出内观先就此结束。

    撑得一阵,心悸越发严重,头晕稍缓,部分意识被震出识海,只能停留在内观状态,无论他怎么尝试都无法全然再进入识海,意识如同被分为几片一样,这种割裂的感觉甚是难受。

    再撑一阵,他尝试将意识抽离识海,竟然也抽不出来。到得此时,心悸感未减半分。李小刚已经开始慌了,他隐隐感到此时若强行收功,恐怕也未必能落得个好。只好继续强撑着,尝试调整。

    随着时间推移,他逐渐感到吃力,意识在割裂震荡中逐渐削弱,整个人有种逐渐被抽离之感。他暗暗叫苦,不是说这是有助修行参悟么,怎么如此痛苦不堪。

    就在此时,他忽然发现,前方众人团聚的中央正对他的意识发出一股强烈引力。伴随着这股引力,李小刚也痛苦难耐,身体开始忍不住颤抖,这种感觉十分奇怪,似疼非疼,似痒非痒,要比的话,类似他熬夜到凌晨三四点,想睡睡不着,头疼心焦,浑身肌肉困顿难耐。同时,又有一个看不见的马桶搋子,在死命吸住灵魂向身体外扯去。

    这种痛苦并非单纯的痛感,而是从精神延伸至经脉,再到筋骨肌肉,寸寸缕缕仿佛每个细胞都要剥离出来一般。

    正在他已经被折磨得颤抖连连,险些连坐姿都坚持不住时,手腕上一股温暖之意传来。这股气流顺他经脉流动,从手腕逐渐延伸至心神,随之心悸之感稍稍有所消解。而后这股温暖气流似是有意识般,寻找到他自己正在流转的真气,夹裹着一起缓缓搬运了一个周天,仿佛是收拢残兵一般,所过之处,那碎片般的感觉便开始好转。随后,又上行至头部,竟然尝试着进入他的识海。李小刚放松意志,放任这股气流对他的探究与交互。

    这股热流有一种温馨而坚定的力量,令他十分舒服,随着自己的放松,它竟越发掌握主动,并逐渐与自己的意识糅合,最终拧汇成一股共同进入了识海。识海中的那种难耐之感终于被化解,逐渐消散。

    它带着李小刚的意识引导真气又运行一周天,似是探查检验一般,确认周身无碍后,便缓缓与李小刚的真气分离,最终从手腕处又退了出去。

    它从手腕抽离而出时,李小刚竟然生出一丝不舍。

    很快,脱离了那种诡异状态后,李小刚即刻感觉到了那矩尺的神妙。它散发着奇异的磁场,竟然似乎是比真气、意识更高维度的存在,因它磁场的影响,李小刚的意识逐渐清明,精神层面的愉悦感油然而生,一种顿悟前将出不出的难耐,催使他发动更多心神集中注意力参与到思索中去。

    李小刚明显感到自己当前意识清明,思绪清晰,在思辨层面的推演、逻辑嵌套与分离在此时异常迅捷。也终于明白了所谓的有助于参天悟道是如何神奇。

    无甚他想,渐渐思维聚集于自身的处境,发觉总结整理的速度也比这两天快上不少。在思考中,一旦略有所得,就会有一阵愉悦感产生,在这种正向循环的叠加中,他越想越多,越多越想……

    月至中天。月华光辉洒向大地,清冷地照向这一圈道人。矩尺在其中仍是黑乎乎一块,并无任何异色。

    随着时间推移,李小刚越发感到矩尺神异,这种愉悦的精神享受让他流连忘返,乐此不疲。倘若之前的思维能在长时间的琢磨中竭力推到五层,那么现在要到五层便就是几息而成。

    李小刚现在已是思无可思,开始回忆起脑海中早已尘封的模糊记忆,这些记忆如冰山浮现海面,继而又长成险峰,层峦叠嶂。

    又过一阵,李小刚渐渐感到了心力不足,疲态显露。不由得默念起师父教的清心诀,法诀在心中默念,心随意动。一套过完,精神便又振奋几分。

    忽然,他感到矩尺散发的磁场与自己的意识似乎开始互相吸引交互,缓缓地,识海又开始震动起来。那种难耐痛苦之感似乎又逐渐要从肌理骨髓中攀爬出来。

    李小刚一回生二回熟,心态已较方才稳定许多,心想,若是再来一次,不知那股暖流还会不会再出现……

    只是,若是不出现了,自己又扛不住这一轮……倘若是在这种人人参与,连六七岁孩童都不忌讳的场合身死道消,那可真是好大一桩笑柄,恐怕自己在华山道门历史上也会名垂青史,笑话万年。

    想到这里,心中生出明悟,这古怪应该仅是发生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