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失与得
东方欲晓。远处一带隐隐青山的背后一轮红日呼之欲出。南漠村的这个清晨，颇不宁静。
一阵“突突突”的声响跨过村外小河上的那座古老的石桥后，顺着土马路缓缓向村口奔来。大约过了十分钟，一辆拖拉机停在了村口处，杨家庆的家门前。
这个清晨，村里人都起得格外早，似乎都一夜未眠。
杨家庆一宿没合眼，躺在门前自己搭建的“板凳床”上翻来覆去一整夜，直到听到从远处传来的“突突突”的拖拉机的鸣叫。他知道，杨仲天和杨仲明将要带着村里其他六个劳力一起外出务工了，这辆拖拉机是他们从镇上雇来的。村里还没有拖拉机，只有木板车。
杨家庆站在打谷场上，呆呆地看着那辆停在他家门前的拖拉机，心情复杂至极。如果不是因为那块手表，他今天也可以像他们一样坐上这辆拖拉机奔赴远方了……
刘会夜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到处找机会发泄，见丈夫根本不理会他，就自己折腾起来，一会儿骂骂咧咧，骂杨家庆没用；一会儿又哭哭啼啼，叹自己命太苦。
刘会并不知道杨家庆这次不能去的真正原因，曾几次去找杨仲明兄弟俩说情，希望可以带上杨家庆一起去。杨仲明憋了一肚子的委屈，恨不得把心里话全都给掏出来，但面对刘会，他什么也不想说，给出的理由是：人手已经够了，不再要人了。
到村口送行的人越来越多，男女老少乌压压一片，虽然吵吵闹闹，却都是说说笑笑的。他们的眼中有光，满是灼热的希望。
不一会儿工夫，拖拉机就被八个人和大大小小的包和袋子给塞满了。司机摇响了车子后，拖拉机开动了，缓缓地向前驶去。
直到此时，喧闹的人群才渐渐安静下来，没有人说话了，也没有了笑声，大家的目光紧紧追随前方渐行渐远的拖拉机，默默地同车上的他们挥手道别。有的人眼中，开始闪烁点点泪光。
杨家庆站在门前的一棵樟树下看着拖拉机一点点地从他的视线中消失，心里冷得像冬天结了厚厚冰块的马路。
刘会出来看了一会儿后，就气鼓鼓地扭头回屋里了。这样热闹的场面只会让她感觉心里愈发不舒服，她在心里一个劲地埋怨丈夫不积极争取，没能抓住这个发财的好机会。埋怨归埋怨，她也不敢太过分，她心里比谁都清楚，丈夫容忍她的底线一直都在那里，从没变过。
杨月娇知道这次爸妈是因为什么闹得不愉快，心里很难过，蹙着眉头在灶下烧火时，不停地擦拭眼角的泪滴。连她自己也数不清，这究竟是第几次躲在灶下偷偷抹眼泪了。
杨玉青一大清早就带着书去村子东边的山坡上放牛了，仿佛在矮小的茅草屋檐下日益累积的那些不知名的烦闷，只有到了长满青青草的山坡上才能一点点地消散掉。今天他又见到了香橼，那个喜欢听他讲故事的小姑娘，不过今天只有她一个人在放鹅。
关于香橼的身世，他也曾听村里人偶尔提起过，但他从来不想知道真相。香橼像现在这样什么也不知道才好，不会有烦恼。
香橼又过来了，要杨玉青继续讲故事给她听。杨玉青笑着答应了，他把曾经读过的《安徒生童话》里的那些故事在脑海里一一展开，随便拉出一篇，细细地说开了。他在香橼明亮而又清澈的眼眸中看到了童话里的世界模样。
小河里的水如往常一样自顾自地哗哗流淌着，每天清晨伴随着女人们有节奏的捣衣声和说笑声，像是一首美丽动听的歌谣在耳畔翩翩起舞。
杨月娇原本今天约了杨夕雨一块儿去河边洗衣服的，可是她心情不好，就让杨夕雨先去了。等到她到达小河边的时候，却发现杨夕雨依然在那里。可是她篮子里的衣服明明早已经洗好了。
“夕雨，你衣服洗好了，怎么还不回家？”杨月娇问。
杨夕雨从石板上站起身，笑着回答：“我在等你啊！”
杨月娇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挎着一竹篮衣服无精打采地走下来。杨夕雨走上前接过了杨月娇的篮子，然后蹲下身帮着一块清洗。
杨夕雨对杨月娇说：“月娇，告诉你一件事情，我昨晚听我爸说，食品站里的那个老会计生病了，回家养病去了，现在位置空着。你爸爸那么会算账，要不让你爸爸去试试？”
杨月娇一直心不在焉，听到杨夕雨说这话，忽然来了精神，忙问：“这是真的吗？”
杨雨夕认真地点头说：“当然是真的了，我爸昨晚亲口跟我们说的，还说要不是他今天要出去务工，他就去试试了呢。你爸爸是个有学问的人，他要是当会计，肯定行啊！”
杨月娇一下子高兴得不知该说什么好。要知道，食品站里的每一个工作岗位可都是美差呢，一般人是进不去的，除非真有点本事。她敢确定，要是让爸爸去试试，一定会成功！
杨月娇越想越激动，快速洗好衣服后，拎着竹篮就往家拼命地跑去，她要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爸爸，担心要是晚了一步的话，这样一件难得的美差就要被别人给抢夺去了。
“喂，你跑慢点，小心跌倒——”，杨雨夕在后面对着杨月娇的背影大声喊，可是杨月娇根本没有放慢速度，反而跑得更快了。
一口气跑到家里以后，杨月娇把这件事告诉了杨家庆。杨家庆一听，心里一下子亮堂起来，他决定马上去食品站探探情况。
正在这时，村长杨基全忽然出现在家门口，他没有进门，站在樟树下朝杨家庆招手。杨家庆刚好要出门，见到村长向他示意，赶紧跑了过去。让他万万没有料到的是，杨基全居然也是为了食品站会计这件事来找他的。
“你明天就可以去那里干活了。我已经跟朱站长详细地谈过，他答应了，说先让你去试用一个星期。干得好的话，就留下。”杨基全说完，眯起眼睛笑了，使劲地拍了拍杨家庆的肩膀。
“那……我明天就去试试？”杨家庆激动得差点说不出话来。他想了想后，问：“需要带什么东西吗？笔和纸？”
杨基全哈哈大笑，摇摇头说：“笔和纸那里都有，你只要带上你的那个宝贝算盘就可以了。多用点心，你平时算账一直都那么顺溜，可别到了那里反而出什么岔子啊。”
杨家庆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紧紧地握住杨基全的手，狠狠点头。
一阵“突突突”的声响跨过村外小河上的那座古老的石桥后，顺着土马路缓缓向村口奔来。大约过了十分钟，一辆拖拉机停在了村口处，杨家庆的家门前。
这个清晨，村里人都起得格外早，似乎都一夜未眠。
杨家庆一宿没合眼，躺在门前自己搭建的“板凳床”上翻来覆去一整夜，直到听到从远处传来的“突突突”的拖拉机的鸣叫。他知道，杨仲天和杨仲明将要带着村里其他六个劳力一起外出务工了，这辆拖拉机是他们从镇上雇来的。村里还没有拖拉机，只有木板车。
杨家庆站在打谷场上，呆呆地看着那辆停在他家门前的拖拉机，心情复杂至极。如果不是因为那块手表，他今天也可以像他们一样坐上这辆拖拉机奔赴远方了……
刘会夜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到处找机会发泄，见丈夫根本不理会他，就自己折腾起来，一会儿骂骂咧咧，骂杨家庆没用；一会儿又哭哭啼啼，叹自己命太苦。
刘会并不知道杨家庆这次不能去的真正原因，曾几次去找杨仲明兄弟俩说情，希望可以带上杨家庆一起去。杨仲明憋了一肚子的委屈，恨不得把心里话全都给掏出来，但面对刘会，他什么也不想说，给出的理由是：人手已经够了，不再要人了。
到村口送行的人越来越多，男女老少乌压压一片，虽然吵吵闹闹，却都是说说笑笑的。他们的眼中有光，满是灼热的希望。
不一会儿工夫，拖拉机就被八个人和大大小小的包和袋子给塞满了。司机摇响了车子后，拖拉机开动了，缓缓地向前驶去。
直到此时，喧闹的人群才渐渐安静下来，没有人说话了，也没有了笑声，大家的目光紧紧追随前方渐行渐远的拖拉机，默默地同车上的他们挥手道别。有的人眼中，开始闪烁点点泪光。
杨家庆站在门前的一棵樟树下看着拖拉机一点点地从他的视线中消失，心里冷得像冬天结了厚厚冰块的马路。
刘会出来看了一会儿后，就气鼓鼓地扭头回屋里了。这样热闹的场面只会让她感觉心里愈发不舒服，她在心里一个劲地埋怨丈夫不积极争取，没能抓住这个发财的好机会。埋怨归埋怨，她也不敢太过分，她心里比谁都清楚，丈夫容忍她的底线一直都在那里，从没变过。
杨月娇知道这次爸妈是因为什么闹得不愉快，心里很难过，蹙着眉头在灶下烧火时，不停地擦拭眼角的泪滴。连她自己也数不清，这究竟是第几次躲在灶下偷偷抹眼泪了。
杨玉青一大清早就带着书去村子东边的山坡上放牛了，仿佛在矮小的茅草屋檐下日益累积的那些不知名的烦闷，只有到了长满青青草的山坡上才能一点点地消散掉。今天他又见到了香橼，那个喜欢听他讲故事的小姑娘，不过今天只有她一个人在放鹅。
关于香橼的身世，他也曾听村里人偶尔提起过，但他从来不想知道真相。香橼像现在这样什么也不知道才好，不会有烦恼。
香橼又过来了，要杨玉青继续讲故事给她听。杨玉青笑着答应了，他把曾经读过的《安徒生童话》里的那些故事在脑海里一一展开，随便拉出一篇，细细地说开了。他在香橼明亮而又清澈的眼眸中看到了童话里的世界模样。
小河里的水如往常一样自顾自地哗哗流淌着，每天清晨伴随着女人们有节奏的捣衣声和说笑声，像是一首美丽动听的歌谣在耳畔翩翩起舞。
杨月娇原本今天约了杨夕雨一块儿去河边洗衣服的，可是她心情不好，就让杨夕雨先去了。等到她到达小河边的时候，却发现杨夕雨依然在那里。可是她篮子里的衣服明明早已经洗好了。
“夕雨，你衣服洗好了，怎么还不回家？”杨月娇问。
杨夕雨从石板上站起身，笑着回答：“我在等你啊！”
杨月娇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挎着一竹篮衣服无精打采地走下来。杨夕雨走上前接过了杨月娇的篮子，然后蹲下身帮着一块清洗。
杨夕雨对杨月娇说：“月娇，告诉你一件事情，我昨晚听我爸说，食品站里的那个老会计生病了，回家养病去了，现在位置空着。你爸爸那么会算账，要不让你爸爸去试试？”
杨月娇一直心不在焉，听到杨夕雨说这话，忽然来了精神，忙问：“这是真的吗？”
杨雨夕认真地点头说：“当然是真的了，我爸昨晚亲口跟我们说的，还说要不是他今天要出去务工，他就去试试了呢。你爸爸是个有学问的人，他要是当会计，肯定行啊！”
杨月娇一下子高兴得不知该说什么好。要知道，食品站里的每一个工作岗位可都是美差呢，一般人是进不去的，除非真有点本事。她敢确定，要是让爸爸去试试，一定会成功！
杨月娇越想越激动，快速洗好衣服后，拎着竹篮就往家拼命地跑去，她要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爸爸，担心要是晚了一步的话，这样一件难得的美差就要被别人给抢夺去了。
“喂，你跑慢点，小心跌倒——”，杨雨夕在后面对着杨月娇的背影大声喊，可是杨月娇根本没有放慢速度，反而跑得更快了。
一口气跑到家里以后，杨月娇把这件事告诉了杨家庆。杨家庆一听，心里一下子亮堂起来，他决定马上去食品站探探情况。
正在这时，村长杨基全忽然出现在家门口，他没有进门，站在樟树下朝杨家庆招手。杨家庆刚好要出门，见到村长向他示意，赶紧跑了过去。让他万万没有料到的是，杨基全居然也是为了食品站会计这件事来找他的。
“你明天就可以去那里干活了。我已经跟朱站长详细地谈过，他答应了，说先让你去试用一个星期。干得好的话，就留下。”杨基全说完，眯起眼睛笑了，使劲地拍了拍杨家庆的肩膀。
“那……我明天就去试试？”杨家庆激动得差点说不出话来。他想了想后，问：“需要带什么东西吗？笔和纸？”
杨基全哈哈大笑，摇摇头说：“笔和纸那里都有，你只要带上你的那个宝贝算盘就可以了。多用点心，你平时算账一直都那么顺溜，可别到了那里反而出什么岔子啊。”
杨家庆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紧紧地握住杨基全的手，狠狠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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