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说破
多姿多彩的晚霞浸染了半边天空，通红的夕阳悬垂在遥远西天的青山口，一点点地往下坠落，从圆圆到弯弯到点点，直至消失不见。
暮归的鸟儿一路歌唱着回巢，或成群结队，或独自遛弯。棋盘一样的田野里，一块一块的禾田恣意沉浸在凉悠悠的晚风中，摇曳，舒展，颔首，微笑。
杨家庆一路看着走在他前面的杨仲宇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杨仲明一天都没怎么搭理他，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快到村口的时候，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工作，等挣了足够的钱以后，买一块一模一样的手表给杨仲明作为补偿，从此两清，谁也不欠谁。
到了村口，杨家庆向左拐弯到了一条小路上，小路的另一头便是他的家了。走到小路的半中腰，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恰好看到一直走在那条土马路上的杨仲宇也正回头看他，两人四目相对，无言无语，随后各自转身，各自回家。
杨家庆还没到家门口，就看见妻子和两个孩子站在门前的打谷场上等他了，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初升朝阳一般的笑容，让杨家庆切切实实感受到了家的温暖。而这种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到了，上一次是在什么时候，他已无法再忆起。
走到近前，杨家庆把朱站长送给他的水果和点心递到了刘会手里，轻声说了一句：“朱站长送的，算是给你和孩子们的见面礼。”
刘会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只好说：“今天你辛苦了！晚饭已经准备好，就等着你回来上桌了。”
杨月娇和杨玉青赶紧一人挽着刘会的一只胳膊，明知故问，好话甜话说了两箩筐，直到刘会将水果和点心分别递到他们俩的手里才罢休。刘会快步走向厨房，刚走几步，又回过头来对姐弟俩说：“你们别太贪吃，给爸爸留一点，让他也尝尝鲜。”
杨月娇和杨玉青相互看了一眼后，不住地点头，神秘地笑了，然后各自抱着纸袋子向厨房冲去。对于他们来说，今天的晚餐已不再重要，水果和点心才是最重要的。他们把水果和点心分成了四份，给爸爸和妈妈都留了大份的。
晚餐同样很丰盛，像过年一样摆满了一桌，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围坐在一起，一边听杨家庆讲第一天上班的故事，一边有滋有味地吃着有史以来最可口最中意的饭菜……
杨仲宇闷闷不乐地进了家门，一抬头看见已经坐在桌旁吃晚饭的杨基全，他的心里就更加不自在了。他本想找个借口不吃晚饭，却被杨基全一眼看穿，让他快去厨房洗手，马上过来吃饭，有话跟他说。
杨仲宇从来不敢违拗杨基全的话，只好照做。坐到桌旁吃饭时，依旧是一脸的不情不愿。
杨基全瞥了一眼杨仲宇，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就你那点心思，我不看你的脸色，也知道它们有几条胳膊几条腿，能耐有多大。横竖爬不出我的手掌心！”说完，他连续吃了好几粒花生米，然后又接着说：“老大，我知道你有本事，你很有能耐，办事向来牢靠，但也要分场合啊！论算账，你得承认，你确实比不上杨家庆！人家那功夫，不是一天两天练成的，是几十年如一日练就的，早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他要是第二，都没人敢称第一。”
妻子黄新兰在一旁默默地吃饭，她向来顺从，杨基全说话时她从来不会插嘴，等到他说够了，她才会说上一两句。现在见到大儿子第一天上班回来就这么委屈巴巴的，心里着实心疼。但她很清楚，丈夫说的话一点儿都没错，是这个理。
见丈夫不说话了，黄新兰笑着对杨仲宇说：“老大，你爸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听见了就好。虽说杨家庆有他的长处，但你也有你的优点啊，论杀猪的本事，方圆几十里没有一个能够超过你的，你就是第一，别人再厉害那也得排在第二！你今天累了一天，今晚的这些饭菜都是特意为你准备的。你先好好吃饭，然后早点洗漱睡觉去，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呢。”
一直默不作声的杨仲宇听了母亲的这番话，才觉得心里略微舒坦了一些。对于父亲的话，他不是不懂，而是不愿意接受。同在一个地盘做事，杨家庆坐办公室舒舒服服地打着算盘算账，他却满身油污血渍地站在那里一整天杀猪卖肉……心里像是倒进了一盘沙子，始终都不自在，硌得慌。
夏季稻谷归仓的时候，也是粮站夏粮收购的时候，离大门口一里多地就排起了长龙一样的队伍。十里八村，家家户户都拉着板车来站里卖粮食，热情高涨。辛苦了半年，金黄的稻谷终于要变成真正的“黄金”了，人们难以掩饰心头的喜悦。
小孩子们也跟着起哄，忙着帮大人推板车，见队伍一眼望不到尽头，一个个爬上载着稻谷的麻袋蛇皮袋，或坐着，或躺着，或趴着，自由自在地玩耍。只要看见前面的车子动了，立马翻身跳下来，继续帮忙推车，推得满头大汗，心里却是美滋滋的。还不忘跟前后车的陌生小孩挤个眉弄个眼，一来二去，倒像是旧相识了，悄悄玩在一处。
杨田笙和李芝雅今天也卖粮，他们家只有两口人，田地分得少，打的粮食也少，一板车就行，不用来回跑好几趟。香橼至今仍是个“黑户口”，她在南漠村没有身份，因此也就不能分到任何田地了，是真真正正地白吃白喝。
从早上排队，一直排到晌午才进了粮站。杨田笙笑着对坐在板车上的香橼说：“香橼，到了，外公外婆要赶紧去卖粮食了，你下来，找个地方自己待着等我们。不过千万不要跑远！”
李芝雅将香橼从车上抱下来，将她带到偌大粮仓的一端，那里有几张石板桌，孩子们都在那里玩。临走时，她一再嘱咐香橼，就在这里待着等她来接，哪儿也不去。香橼认真地点点头。
香橼爬上了石板桌，这样她能看见在不远处忙碌的外公外婆，这样才让她感到很安心。
没过多久，香橼在人群中看到了杨玉青，他们家今天也来了。她很高兴，想继续听杨玉青给她讲《安徒生童话》。她跳下石板桌，穿过人群来到杨玉青身边。
但杨玉青告诉她，现在没空，等回家时再讲给她听。香橼同意了，围着杨玉青家的板车自己转圈圈玩耍。忽然，她的手触碰到了车上的一只空麻袋，却发现里面还有稻谷，于是大声对杨玉青喊道：“这里面还有稻谷，没倒干净！”
暮归的鸟儿一路歌唱着回巢，或成群结队，或独自遛弯。棋盘一样的田野里，一块一块的禾田恣意沉浸在凉悠悠的晚风中，摇曳，舒展，颔首，微笑。
杨家庆一路看着走在他前面的杨仲宇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杨仲明一天都没怎么搭理他，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快到村口的时候，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工作，等挣了足够的钱以后，买一块一模一样的手表给杨仲明作为补偿，从此两清，谁也不欠谁。
到了村口，杨家庆向左拐弯到了一条小路上，小路的另一头便是他的家了。走到小路的半中腰，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恰好看到一直走在那条土马路上的杨仲宇也正回头看他，两人四目相对，无言无语，随后各自转身，各自回家。
杨家庆还没到家门口，就看见妻子和两个孩子站在门前的打谷场上等他了，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初升朝阳一般的笑容，让杨家庆切切实实感受到了家的温暖。而这种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到了，上一次是在什么时候，他已无法再忆起。
走到近前，杨家庆把朱站长送给他的水果和点心递到了刘会手里，轻声说了一句：“朱站长送的，算是给你和孩子们的见面礼。”
刘会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只好说：“今天你辛苦了！晚饭已经准备好，就等着你回来上桌了。”
杨月娇和杨玉青赶紧一人挽着刘会的一只胳膊，明知故问，好话甜话说了两箩筐，直到刘会将水果和点心分别递到他们俩的手里才罢休。刘会快步走向厨房，刚走几步，又回过头来对姐弟俩说：“你们别太贪吃，给爸爸留一点，让他也尝尝鲜。”
杨月娇和杨玉青相互看了一眼后，不住地点头，神秘地笑了，然后各自抱着纸袋子向厨房冲去。对于他们来说，今天的晚餐已不再重要，水果和点心才是最重要的。他们把水果和点心分成了四份，给爸爸和妈妈都留了大份的。
晚餐同样很丰盛，像过年一样摆满了一桌，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围坐在一起，一边听杨家庆讲第一天上班的故事，一边有滋有味地吃着有史以来最可口最中意的饭菜……
杨仲宇闷闷不乐地进了家门，一抬头看见已经坐在桌旁吃晚饭的杨基全，他的心里就更加不自在了。他本想找个借口不吃晚饭，却被杨基全一眼看穿，让他快去厨房洗手，马上过来吃饭，有话跟他说。
杨仲宇从来不敢违拗杨基全的话，只好照做。坐到桌旁吃饭时，依旧是一脸的不情不愿。
杨基全瞥了一眼杨仲宇，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就你那点心思，我不看你的脸色，也知道它们有几条胳膊几条腿，能耐有多大。横竖爬不出我的手掌心！”说完，他连续吃了好几粒花生米，然后又接着说：“老大，我知道你有本事，你很有能耐，办事向来牢靠，但也要分场合啊！论算账，你得承认，你确实比不上杨家庆！人家那功夫，不是一天两天练成的，是几十年如一日练就的，早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他要是第二，都没人敢称第一。”
妻子黄新兰在一旁默默地吃饭，她向来顺从，杨基全说话时她从来不会插嘴，等到他说够了，她才会说上一两句。现在见到大儿子第一天上班回来就这么委屈巴巴的，心里着实心疼。但她很清楚，丈夫说的话一点儿都没错，是这个理。
见丈夫不说话了，黄新兰笑着对杨仲宇说：“老大，你爸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听见了就好。虽说杨家庆有他的长处，但你也有你的优点啊，论杀猪的本事，方圆几十里没有一个能够超过你的，你就是第一，别人再厉害那也得排在第二！你今天累了一天，今晚的这些饭菜都是特意为你准备的。你先好好吃饭，然后早点洗漱睡觉去，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呢。”
一直默不作声的杨仲宇听了母亲的这番话，才觉得心里略微舒坦了一些。对于父亲的话，他不是不懂，而是不愿意接受。同在一个地盘做事，杨家庆坐办公室舒舒服服地打着算盘算账，他却满身油污血渍地站在那里一整天杀猪卖肉……心里像是倒进了一盘沙子，始终都不自在，硌得慌。
夏季稻谷归仓的时候，也是粮站夏粮收购的时候，离大门口一里多地就排起了长龙一样的队伍。十里八村，家家户户都拉着板车来站里卖粮食，热情高涨。辛苦了半年，金黄的稻谷终于要变成真正的“黄金”了，人们难以掩饰心头的喜悦。
小孩子们也跟着起哄，忙着帮大人推板车，见队伍一眼望不到尽头，一个个爬上载着稻谷的麻袋蛇皮袋，或坐着，或躺着，或趴着，自由自在地玩耍。只要看见前面的车子动了，立马翻身跳下来，继续帮忙推车，推得满头大汗，心里却是美滋滋的。还不忘跟前后车的陌生小孩挤个眉弄个眼，一来二去，倒像是旧相识了，悄悄玩在一处。
杨田笙和李芝雅今天也卖粮，他们家只有两口人，田地分得少，打的粮食也少，一板车就行，不用来回跑好几趟。香橼至今仍是个“黑户口”，她在南漠村没有身份，因此也就不能分到任何田地了，是真真正正地白吃白喝。
从早上排队，一直排到晌午才进了粮站。杨田笙笑着对坐在板车上的香橼说：“香橼，到了，外公外婆要赶紧去卖粮食了，你下来，找个地方自己待着等我们。不过千万不要跑远！”
李芝雅将香橼从车上抱下来，将她带到偌大粮仓的一端，那里有几张石板桌，孩子们都在那里玩。临走时，她一再嘱咐香橼，就在这里待着等她来接，哪儿也不去。香橼认真地点点头。
香橼爬上了石板桌，这样她能看见在不远处忙碌的外公外婆，这样才让她感到很安心。
没过多久，香橼在人群中看到了杨玉青，他们家今天也来了。她很高兴，想继续听杨玉青给她讲《安徒生童话》。她跳下石板桌，穿过人群来到杨玉青身边。
但杨玉青告诉她，现在没空，等回家时再讲给她听。香橼同意了，围着杨玉青家的板车自己转圈圈玩耍。忽然，她的手触碰到了车上的一只空麻袋，却发现里面还有稻谷，于是大声对杨玉青喊道：“这里面还有稻谷，没倒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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