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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长路漫漫

    一行十几个人一早便出发了,易言欢本来对赶路还挺期待的,不到一早上,她便被折磨得精神全无,两个时辰的时间,她晕车吐了三次,人都虚脱地靠在马车上,秋雨为她擦着冷汗,一脸的着急。

    “呕”,恶心的劲儿又泛上心头,易言欢趴在车门处干呕起来,她几乎吐光了胃里的东西,只差吐出苦胆来了。

    “易姐姐”,秋雨不停地为她抚着背,希望能让她舒服一点。

    “停、快停车”,易言欢不知道第几次抗议了,但车夫没有那个腹黑公子的话,死活都不停,这一次骑在马上的他总算回头看她了。

    易言欢看着他,眼泪就顺着脸颊流下,模样极为可怜,“我实在、实在受不了了”,她的声音也已经无力了。

    “公子,要不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吧,易姑娘恐怕坚持不下去了”,子夜实在不忍,看着公子进言道。

    “原地休息,一刻钟后出发”,苏玄恪终是下令。

    下了轿子,易言欢扑向一旁的大树,不停地干呕,却吐不出实物,打死她她也不要坐轿子了。

    子夜拿来水递给秋雨,道,“喝些水吧,会舒服一点”,说着看了易言欢一眼。

    易言欢自是明白他的好意,笑嘻嘻地上前道,“子夜,谢谢你啊,你可比没良心的公子好多了。”

    子夜脸色一变,把水递给秋雨,便跑得老远,易言欢怔在原地,呆愣半晌,才问秋雨道,“我有这么可怕吗?”

    秋雨笑笑不答,只道,“易姐姐喝点水吧”。

    还以为可以欣赏沿途的风景呢,谁知道晕车晕得这么厉害。

    易言欢正喝着水,苏玄恪朝这边来了,秋雨见了,行了一个礼,便识趣地退开了,易言欢把头拧向另一边,故意忽视他。

    淡淡的叹息声在头顶响起,充满磁性的声音道,“欢儿生气了?”

    易言欢踢开脚下的一颗石子儿,“我只是公子花一千两买来的奴婢,公子何必在意一个下人的情绪。”

    “欢儿,我早已吩咐下去,特意放慢行程了——”

    易言欢转过头,看着潋滟的桃花眼道,“我不管,打死我也不要坐轿子了,你要么就放我在此地自生自灭吧,反正我不要走了!”,哼,他事先都不告诉自己,就想带她去邺城,这个无良公子,铁定跟自己八字不合。

    苏玄恪看着她静默了一阵,旋即说道,“既然欢儿如此不想坐车,便随本公子骑马吧”。

    雪白狮子骢上,苏玄恪手执马缰绳将易言欢护在身前,这暧昧的姿势,让众人别开了目光,易言欢看着眼前的骨节分明的手,脸颊出现可疑的红晕,唉,都是晕车惹的祸,这样的姿势,她脸皮再厚,也不能自在。

    “出发!”,苏玄恪一挥手,一行人再次踏上行程。

    “欢儿似乎有点紧张”,戏谑的声音在耳旁响起,酥酥麻麻的,易言欢不由得想入非非起来,但反应过来他说的话,立马不甘心地回击着,“我有什么可紧张的,公子还是握紧缰绳吧,若是不小心失足,摔着了我事小,摔坏了公子人神共愤的脸就不好了”。

    笑声在她头顶响起,他心情愉悦地道,“没想到欢儿如此担心本公子”。

    易言欢得出结论,此人不仅无良,还是无赖,便不再说话。

    似是不满意她的沉默,他再次开口道,“本公子的铁风本是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如今只能这样漫步,唉......”

    易言欢道,“公子大可以在此放下奴婢的,奴婢绝无怨言”,她在心里补充道,不仅没有怨言,还会对他感激涕零。

    那个声音却是道,“本公子怎舍得放下欢儿”,声音旖旎,如魅如惑。

    知道他是故意的,易言欢别过头,假装看风景。

    骑马倒是不会晕,最开始她还觉得新奇,可时间久了,屁股被磨得很疼,特别是地面凹凸的地方,马儿颠地厉害,疼得她眼泪打转。

    如果非得在晕车和这疼痛间选一个,她宁愿这么疼着,这次她没有说什么,这事,她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赶了大半天路,苏玄恪下令休息,让众人吃干粮充饥,他一个旋身便下了马,突然失去了后面的支撑,易言欢摇摇晃晃差点栽倒,急忙中抓住了缰绳。

    “欢儿还不下来?”,他伸出一只手给她。

    易言欢看着那只手,愁眉不展,就给她一只手让她怎么下去啊,万一她一动,马儿也动,把她摔下去怎么办。

    “那个——”,她故意往远处看,一副欣赏美景的样子,道,“这儿风景好,我就不下去了”,输人不输阵,她易言欢才不会让他看不起。

    突然腰间多了一个力道,易言欢一声尖叫‘啊’,还没有喊完,已经被苏玄恪平稳地抱到地上。

    站好后,活动一下僵硬的双腿,屁股似乎肿了,轻轻一碰都好疼,感觉无良公子似乎看着自己在笑,易言欢立马一脸恼怒的样子,道,“谁让你抱我下来的,本姑娘还没看够风景呢!”,说完也不理他,自顾走到路边,靠着一棵大树休息。

    “易姑娘,吃点东西吧,不然身体该吃不消了”,子夜拿了水和干粮给她。

    易言欢朝他感激地笑了笑,却是摇摇头,“我吃不下,你不用管我”,吐了一路,又颠了一路,哪还有半点胃口。

    易言欢一眼扫去,公子独自站在山弯处负手看着什么,子夜秋雨在聊着天,剩下的家丁围成一圈吃着干粮闲侃着,咦,不对哦,易言欢的目光再次落到子夜秋雨身上,这两人似乎很聊得来嘛,有问题啊,她之前怎么没发现。

    “欢儿要绝食吗?”,不知何时苏玄恪到了她的身边。

    易言欢瞥了他一眼,闷闷道,“奴婢在减肥”。

    “减肥?”,苏玄恪眉心轻蹙,又在她的口中听到了奇怪的词。

    “就是变瘦啦!”,易言欢不耐烦地解释道。

    “作为一个女子,欢儿怎能说如此粗俗的话?”,苏玄恪摇摇头,似乎又要开始宣传《女戒》一系列的书了,易言欢不满地瞪着他,她发现他似乎有气死人的本事,旋即不再理他,又看向一边的子夜秋雨。

    苏玄恪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易言欢很爷们地一拍他的肩膀,“怎么样,他们是不是很般配?”

    苏玄恪上上下下看了她一眼,说道,“身为女子——”

    又是这一套理论,易言欢捂住耳朵,“我听不到,听不到!”,也不管他的反应跑到另一边,这人真讨厌。

    见她跑到一边,苏玄恪的目光落到不远处的两人身上,似在深思。

    休息不久,一行人又出发了,坐马车骑马都是很折磨人的事情,易言欢咬紧牙关,忍受屁股处的疼痛。

    这一路,苏玄恪没有说话,易言欢也没有说话,直到天色渐晚,他们赶到了一间客栈。

    “欢儿”,苏玄恪下马后对她伸出一只援手。

    有了先前的教训,易言欢这次没有再东张西望,她看着他说道,“这种粗重活儿就不劳烦公子了,秋雨,秋雨!”,易言欢唤了两声,秋雨闻声而至。

    苏玄恪看她坚持,也不说什么,径自往客栈里走。

    见他走远了,易言欢才扶着秋雨的手,准备下马,“秋雨,你得用点劲儿啊!”,她如果扶不住她,两人就一起遭殃了。

    易言欢一手扶住了秋雨的手,另一边脚小心翼翼地离开脚蹬,当她好不容易提起了脚,打算一跃而下的时候,马儿突然不听话地原地晃荡了几步,易言欢一个不稳,就那么摔了下去,正好屁股着地。

    “啊!”,疼啊,本来就疼了一天的屁股,这样一下坐到地上疼得她龇牙咧嘴。

    “易姐姐,你没事吧?”,这样摔下去应该不疼的,可是她的表情太过痛苦,秋雨不由得担心。

    “没、没事”,易言欢勉力说道,心中却不停骂道,臭马,死马,它一定是故意的!混蛋公子的马也这么混蛋!

    易言欢编个理由问子夜要了药膏,一个人在房里小心翼翼地涂抹起来,伤哪儿不好,偏偏伤着屁股,这药膏真不好涂。

    门外响起敲门声,易言欢将头伸出床帘,问道,“谁啊?”

    “易姐姐,是我,公子叫下去用膳了”。

    “秋雨,我不饿,你们先吃吧”,她才不要下去呢,坐又不能坐,肯定会被混蛋公子调笑。

    “可是你今天一直没有吃东西”,秋雨的声音有明显的担忧,易言欢想想自己还真饿了,可是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易言欢坚持,“秋雨,我没事”。

    听到秋雨的脚步声渐远,易言欢无力地趴在枕头上,这才是出发的第一天,照他们的速度,到邺城起码还有还五六天的行程,她该怎么办啊!

    秋雨下去没一会儿又回来了,还给她端了饭菜,易言欢一阵激动,饿了一天,肠子都直了,刚要下床又想起了自己的伤,“秋雨,帮我把饭菜端过来好不好,我太累了,想在床上吃”。

    秋雨笑了笑,“好”。

    真是饿了吃什么都香,虽然是两个平凡的小菜,但她吃得津津有味,这是她穿越以来吃到最美味的一顿饭了。

    在易言欢大快朵颐的时候,发现秋雨在抿唇偷笑,脸倏地红了一片,“那个——其实我平时很淑女的”。

    秋雨笑着回道,“秋雨明白”。

    饭菜一半吃到肚子里,不再饿了,易言欢慢条斯理地吃着,边和秋雨闲聊,“秋雨,我们就这样离开遥州了,你会舍不得吗?”,她还没有和秋雨好好聊过天呢。

    “梅香园那种地方,谁会想一直呆下去”,秋雨的声音有些感伤,毕竟那不是光彩的日子。

    “秋雨,你长得真好看”,意识到自己挑起了秋雨的伤口,易言欢赶紧转移话题,不过她说的也是事实,秋雨是她目前为止见过的最漂亮的姑娘,如果放在现代,一定会是影视红星。

    “易姐姐!”,被她这么直接地称赞,秋雨赧然。

    看着秋雨害羞的模样,易言欢脑海出现了白天看到她和子夜在一起的场景,如果这两人能在一起多好啊,“秋雨,你觉得子夜人怎么样?”,易言欢像正常聊天一样谈及一个人,秋雨也没多想便回答,“子夜大哥人很善良、正直、热忱,是个很好的人”。

    “嗯......”,子夜确实是这样的。

    “在秋雨心里,易姐姐是个很特别的女子,还记得那首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听了那首诗,我就知道我的选择不会错”。

    额,她没什么文化,就记得一些零散的东西,没想到秋雨把这首诗给记下来了。

    “也难怪,公子对易姐姐这么好”,秋雨似有感叹地说道。

    “额,你哪里看出来他对我好了?”,她怎么一点也没觉得。

    “秋雨能看得出来,公子很关心易姐姐你啊!”

    “秋雨,别胡说了”,吃饱了,易言欢把碗筷推到一边,又趴在枕头上,心想混蛋公子真的有对自己好?

    “易姐姐,你好生休息吧,子夜大哥说,还有六日左右的行程,不养精蓄锐,明天怎么有力气上路,我就不打扰你了”,秋雨收拾碗筷,也没注意到易言欢的表情。

    还有六日的行程,老天是在跟她开玩笑吗?照今天这种情景,她能活着到邺城吗?

    时辰尚早,她也睡不着,她便摸索着下楼了。

    一楼大堂里,只有一桌围坐着五个人,其余桌椅都空空如也,无良公子居然不在,子夜也不在,护卫似乎也都休息去了,易言欢瞅了瞅外间的大路,情不自禁便往外走,说实话,她的心里从没妥协过,她是万万不可能去邺城的。

    “这么晚了,欢儿是要上哪儿去?”

    这人怎么阴魂不散呢...易言欢回头,一脸谄笑道,“奴婢去如厕,公子也去吗?”

    苏玄恪脸色一黑,道,“要去便赶紧去”,说罢便坐到一旁的空桌。

    被混蛋公子抓个正着,她现在是跑不了了,出去兜了一圈又回到店里,本想径直上楼,却被苏玄恪叫住了。

    “叫我干嘛!”,逃跑不遂,易言欢火气全撒到他身上。

    “长夜漫漫,有的是时间休息,现在不过辰时,欢儿不如坐下喝一杯茶”,苏玄恪拎起茶壶姿态悠闲地倒茶。

    喝茶就喝茶,有什么了不起的,易言欢一屁股坐下!

    嘶......疼,本已红肿的屁股经这么一坐,那痛不亚于今天摔到地上的感觉,易言欢脸皱成了一团,没事干嘛拿自己的屁股出气啊!笨蛋!易言欢你也是笨蛋!

    苏玄恪看着她夸张的脸部表情,抿了一口茶,笑道,“欢儿坐得如此用力,也不怕坐坏了凳子,又要赔银子了?”

    易言欢看着他脸上杀千刀的笑,恨得牙痒痒的,但也不肯示弱,不动声色地侧过身子,没压着伤处,她才反唇相讥,“反正五千两奴婢也赔不起,再加个几两几十两的,奴婢也不在意了”。

    苏玄恪没在意她话中的嘲讽之意,他走到了她身边,俯下身子,轻嗅了一下,易言欢警惕地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苏玄恪勾唇笑了,将一瓶子放在她跟前,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闲闲道,“这是上好的药膏,有活血化瘀的功效,欢儿留着定有用处”。

    易言欢脸瞬间红了,他是在闻她身上药膏的味道,这么说,他闻到了,而且也知道了?易言欢瞥了他一眼,闷闷道,“谁没事要用这种药了”。

    苏玄恪饮茶,并不答话。

    “大哥,你这趟从邺城来,可有什么见闻,快说与兄弟们听听——”

    只听这一句,易言欢与苏玄恪都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那边声音继续传来,“要说最轰动的事情,还是太子殿下平息了南方水患,而且想出了养鱼代替耕作这种一劳永逸的办法,真是造福万世啊,据说皇上老人家高兴得很,直呼江山后继有人了!”,这人说着,还向上方拱手做礼,对当今皇上十分的恭敬。

    “谁说不是呢,南方水患每年都闹,别说那边的人受不了,就连旁边州县受的影响也极大,得多亏了太子殿下呀!”

    “还有一趣事儿,听说丞相公子非要娶一个丫鬟,差点把丞相夫妇气死。”

    “这个倒有意思,看来这个丫鬟十分有手段,否则怎能让丞相公子甘愿忤逆父母亲的意思,也非要娶她呢?”

    “手段归手段,但也不看看对方是谁,丞相大人权倾朝野,怎可能让独子娶一个丫鬟。现在邺城满大街张着榜文呢,重金悬赏这个丫鬟。”

    易言欢手一抖,差点茶杯也握不住,只得将杯子放在桌上,她担心无良公子看到自己异常的反应,抬头正欲打圆场,却见他没有注意她,而是盯着茶水,目光沉沉,她松了一口,正欲开口,却听他道,“既是累了,便早些休息”,说罢便自顾上了楼。

    无良公子居然放心她一人,看着那身影消失在转角处,她的心里早乐开了花,特别是听到旁边几位大哥说要赶夜路前往遥州,她更是心花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