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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刘嘉宁选的厢房正对闹市,不必打开窗户都能听到吆喝叫卖声,一群人谈天说地,其乐无穷。

    漠北连年战乱不断,黄沙漫漫,她已经许久没见过如此景象了。

    手往窗台上一搭,竟是一时失了神。

    锦棠托着下巴坐在不远处,兀自玩着茶杯,时不时抬头看上一眼。

    半晌,实在憋不住了,叹了口气询问道。

    “主子,您还没说咱这么晚出来做什么呢。”

    锦棠环顾四周,看着到处是屏风珠帘的厢房,满是嫌弃。

    尤其令她忍受不了的,是空气中挥散不去的香薰和脂粉味。

    那种鼻子刺挠的厉害,想打喷嚏却打不出来的滋味,实在太痛苦了。

    要不是窗户开着,她早就跑出去透完了气再回来了。

    刘嘉宁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无声仰望着夜空出神。

    犹记得与李书砚第一次碰面,就是在这条长街上。

    当时的她已经从老太太口中得知了这门亲事,也知不日便要离京去往漠北,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可命运啊,惯会捉弄人。

    不过出门散个心的功夫,就碰上了毁了她一辈子的孽债。

    现如今仔细想想,两个陌生人之间,哪来的这许多巧合。

    巧到刚一碰面,帷帽都没摘呢,李书砚就叫出了她的名字。

    事后还欲盖弥彰,含糊其辞。

    言她早已声明在外,放眼京城,再难找出第二个能和她相媲美的姑娘,这才想也不想叫出了她的名字。

    念及此,刘嘉宁不由自嘲。

    彼时的她得有多傻,才会对他的说辞深信不疑,直到最后一刻,心死透了才想通。

    房门敲响,老鸨带着风格各异的姑娘们依次进入,排队等着刘嘉宁挑选。

    她们浓妆艳抹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情愿,相反,矜持的面具下还夹杂着期待和兴奋。

    刘嘉宁背靠窗户,视线在她们微垂的面容上一一扫过,耳边是老鸨夸张的赞语,好似把她们说的越好,越能卖个好价钱。

    但在外人看来,只会更廉价。

    她审视的同时,老鸨也在观察她的表情,眼看着到最后了,也不见有任何变化,实在有些摸不准她的心思。

    “小公子,都不满意?”

    老鸨狐疑开口,从语气上就听的出些许不耐烦了。

    刘嘉宁笑着搓搓手指,反问道。

    “这些,就是所有的姑娘?”

    老鸨脸色微变,笑道。

    “小公子此话何意,别看我们这一行名声不怎么样,但做生意还是得凭良心,白拿银子这种事,我可做不出来。”

    说着,她就掏出了沉甸甸的银锭子,高昂着下巴,妄图在气势上压刘嘉宁一头,态度也淡了许多。

    不舍得归不舍得,可让她为了银子不住低头,她也不干!

    “小公子不满意,还请另寻高明吧,我这庙小,装不下您这尊大佛。”

    气氛陡然凝滞,姑娘们都吓的花容失色,瑟瑟发抖,三五个抱在一起,贴门而立。

    “瞧妈妈说的。”

    片刻,刘嘉宁开口了,手持折扇将银子推了回去,倾身道。

    “如果这些银子还不够买莺莺姑娘一晚,妈妈大可直说,不必闹的如此之僵。”

    “吓到姑娘们,影响的不还是你的生意。”

    两人挨得近,刘嘉宁也没有刻意改变声音,老鸨立马识破了她女儿家的身份,脸色更沉了,银子拿在手里也如同烫手山芋。

    把所有人都赶出去,再三警告她们闭紧嘴,转了转心思,这才重新推开厢房的门。

    “没想到,我天南地北的女子都见过了,竟聪明反被聪明误,栽在了两位小娘子手里。”

    老鸨低沉的声音中带着愠怒,目光锐利。

    “别怪我没提醒你们,燕春楼可不是你们能放肆的地方。”

    “不信的话,二位可出去打听打听,我的地头,还从没人敢闹事,容易丢命。”

    她跺跺脚,绷着张老脸还真有点唬人,可惜,是只没有牙的母老虎。

    刘嘉宁不由轻笑,姿态慵懒,语调平淡。

    “妈妈又误会了,我自始至终都未想过闹事,深夜来访,为的只是见莺莺姑娘一面而已。”

    老鸨大手一挥。

    “不可能!”

    莺莺是燕春楼的头牌,为了调教她,可是花了大价钱,有钱有势的恩客大部分都是为了一睹她的芳容,难免就招惹到有妇之夫。

    瞧这小娘子模样俊俏,白白嫩嫩,年龄不大还出手阔绰,必定是哪家的少夫人。

    找上门来就说明不是个忍气吞声的,打打闹闹也就罢了,真要闹出人命砸了招牌,生意还怎么做!

    “妈妈听都不听便拒绝,就不怕损失惨重?”

    下一秒,锦棠随手掏出了个小匣子,打开往桌子上扔去,力度并不小,里面的东西却晃都没晃一下。。

    老鸨咽咽口水,恶狠狠的情绪有些绷不住了。

    也不知是武力压制管用,还是满满一匣子银票管用。

    “我要与莺莺姑娘谈笔生意,这些就算见面礼了,事成之后,酬劳翻倍。”

    “妈妈若还要拒绝,我也不好再强求了。”

    “啪”的一声,老鸨合上匣子,小心揽到自己身边,还用衣袖挡住了,生怕到手的银票飞了,嘴角止不住的上扬,态度再次翻转。

    “不是拒绝,实在是小娘子来之前,已经有客人先一步点了莺莺。”

    “现下客人还未离开,我也不好……您说是不是。”

    “哦?”

    刘嘉宁面上笑容不减,眼神却变了,看了眼被她死死护着的匣子,淡淡开口。

    “妈妈打算黑吃黑?”

    “那燕春楼的生意,恐怕真要做不下去了。”

    旁人威胁,老鸨兴许还不放在眼里,但眼前的小娘子,真真让她不敢小觑。

    估计不是出身皇亲贵胄,就是钟鼎世家。

    老鸨又把匣子拢了拢,整个抱在了怀里,讪笑道。

    “我骗谁,也不好骗小娘子不是,莺莺确实去了客人的厢房啊。”

    顿了顿,她又连忙补充道。

    “就是隔壁那间!”

    刘嘉宁眉心微蹙。

    “是何人,妈妈可认识?”

    老鸨回忆了一下,很快道。

    “先来的小娘子瞧着眼生,起初我还以为是来……”

    往事不好重提,老鸨只得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差点没憋死她,脸都红的发烫了,待呼吸平整,才继续开口。

    “跟在她身边的侍卫一个比一个凶神恶煞,貌似还有位内侍,我也没敢多问。”

    “之后才从见过她的客人口中听说,这位小娘子不是旁人,正是备受宠爱的昭阳长公主。”

    刘嘉宁猛然抬头,眸中骤然迸射出滔天的恨意。

    厢房内灯光昏暗,离得远了都看不清彼此的脸,只能感觉到周围空气冷了下来,又阴又寒,冻的人浑身汗毛竖起。

    老鸨搓搓胳膊,后退了几步,绞尽脑汁也想不通哪句话说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