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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送走了叔侄俩,相府大门再次关了起来,雨竟也不知不觉小了许多。

    看着孙女笑魇如花的脸,老太爷松了口气,心头却浮现落寞。

    宁姐儿安然无恙,是他们所期望的。

    可她黑帷帽黑披风的打扮,轻易不开口的态度,无一不在表示对他们的不信任。

    “亲事已退,他们若再敢上门,祖父直接着人打出去,绝不会凑到你面前。”

    刘嘉宁眼皮微颤,比被陌生人盯着还要紧张几分。

    大概……是血脉作祟吧。

    刘嘉宁暂时还没想好如何坦然面对他们,只福福身,没有开口。

    接过帷帽时,手顿了顿,终究还是放下了,摩挲了几下,内里还是温热的,表面却凉的刺骨。

    末了,还是孙慕婉开口打破这诡异的安静。

    “闹了一通,外祖父定也累了,表妹有我照顾呢。”

    小腿挨了一下,刘嘉奕立马懂了她的意思,一手拿过管家手里的伞,一手搭上老太爷的肩膀,轻而易举转了方向。

    “刚好孙子有些事想请教祖父,这儿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咱还是书房里谈,走走走!”

    嬉皮笑脸,上蹿下跳,泼猴一般,哪还有面对李书砚时的半分狠戾。

    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收放自如。

    同龄人中,只怕再找不出第二个了。

    “表妹,我送你回去。”

    离得远,说话声音又不大,女眷尚且不知事情经过。

    只但看他们的脸色和李家叔侄离开时的模样,大致也了解了。

    杨氏、牛氏和刘子芸相视一笑,真心为宁姐儿高兴。

    唯独老夫人脸上看不到一丝笑容,在刘嘉宁姐妹俩经过她身边时,用力瞪了一眼便离开了。

    想起李航几次看过来的视线,老夫人抿抿唇。

    或许,还有翻盘的余地。

    即便李家不行,也还有周家、吴家、郑家,只要能把碍眼的家伙都送的远远的,是谁都无所谓!

    ……

    回到客栈,李书砚匆匆收拾了一下,换了身衣服便去见李航了。

    推门之前,他的心情是忐忑的,推门之后,预料之中的巴掌没迎上来,他的心更是直接跌到了谷底。

    在祖父和父亲面前,可能还有挣扎的余地。

    面对叔父,他却连开口都不敢,叔父压根也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不直接判死刑,已是最大的体面。

    房间内静谧又暗沉。

    李书砚环视一圈,看到屏风上倒映的身影,踮着脚小心翼翼挪了过去,膝盖一弯,砰的跪到了地上,耷拉着脑袋,颤声唤着“叔父”。

    也不知煎熬了多久,头顶的汗都要冒出来了,屏风后才传来声音。

    “书信怎么回事?”

    李书砚目光也冷了下来,态度依旧恭敬,不敢造次。

    “侄儿心中大概有数,还请叔父给我些时间,我会尽快查清楚,给叔父个交代。”

    一阵窸窸窣窣后,李航走了出来,靠着屏风凝视不争气的侄子。

    不是没想过换人,可事已至此,只怕换谁都没用了。

    “你是该给个交代,但不是给我。”

    李书砚茫然抬头,眉心微蹙。

    “侄儿见不到刘嘉宁。”

    他也不想见!

    管她长的多美呢,能眼睁睁看着他淋雨挨打,指定不是什么好货色!

    真要娶回家,还不闹翻了天!

    “办法是靠想的,不是用嘴说。”

    踹了他一脚,李航自顾自坐到了窗边,端着茶杯浅饮,目光幽幽。

    “书砚,叔父最后再帮你一次,成与不成,端看你造化了。”

    ……

    正午时分,雨基本停了,太阳却没有要出来的意思,天空依旧灰蒙蒙的。

    看着对面泪如雨下的杨氏,刘嘉宁揉揉眉心,头疼的厉害。

    退亲的是她,怎么好像所有人都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要伤心。

    “您……莫要哭了。”

    刘嘉宁不会安慰人,也早过了遇事就哭的年纪,说出口的话难免偏了本意,干巴巴的,给人的感觉就是不耐烦。

    杨氏愣了愣,知道女儿不喜欢便想收住,眼泪却不受控制的越擦越多,只好背过身去默默伤心。

    孙慕婉实在看不下去了,递了块帕子过去,握着她的手低声安慰。

    “大舅母,能顺利退亲是好事,您怎得还哭起来了。”

    顺利?

    哪里就顺利了!

    闹得如此之大,外面还不定传成什么样,对女儿家而言,什么都不如名声重要啊!

    杨氏眸中眼泪越蓄越多,孙慕婉也开始头疼了。

    指望某人安慰是不可能了,只能硬着头皮上,语气比先前还要温柔几分。

    “大舅母,我知道您担心什么,这件事说到底都是李家理亏,传的再离谱又如何,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由他们说去便是了。”

    杨氏擦擦眼泪,哽咽道。

    “话不是这么说的,错的确是他们的错,可宁姐儿退了亲,日后再想找个好儿郎,就难了啊!”

    刘嘉宁轻笑,神色黯淡。

    原来是为了这个。

    刚从虎坑跳出来,就巴不得把她推入狼窝了。

    若非念及前世拼命相护之恩,刘嘉宁可能会直接把人赶出去。

    “依您的意思,这门亲事不该退。”

    杨氏错愕抬头。

    她几时这般说过?

    再回想方才的话,貌似却有不妥,又连忙摆手解释。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担心……”

    “只是担心我嫁不出去,不能早早离开相府,是吗?”

    刘嘉宁语气淡然,态度冰冷,看她的目光如同陌生人。

    杨氏愣住了,心头钝疼,豆大的眼珠成串掉落。

    宁姐儿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在扎她的心啊!

    杨氏再待不下去,起身便踉跄着往外冲。

    “伯母!”

    孙慕婉也始料未及,看了眼无动于衷的刘嘉宁,无奈叹息,转身追了出去。

    经过窗边时,目不斜视道。

    “你是伯母身上掉下来的肉,母女连心,世上怕没有比伯母更疼爱怜惜你的了,你不该如此伤她。”

    “表妹,我知道你这些年受苦了,刚回来还不能适应,我,包括大家,都愿意给你时间,但并非毫无底线。”

    孙慕婉吸了口气,知道她在听便接着往下说,声音染上了疲惫。

    “我希望今天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第二次,这也是你回来后我第一次对你说重话。”

    “如果你接受不了,我跟你道歉,但你记着,你也欠伯母一句对不起。”

    “等你准备好了,我再过来,望到时,能看到个不一样的你。”

    说罢,孙慕婉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怕伯母想不开,赶紧追了过去,又让身边丫鬟分别去请母亲和二舅母。

    小院归于安静,刘嘉宁靠坐在窗边,手中紧攥着个平安锁,边缘都快把她手心勒出血痕了。

    这东西打小就跟着她,据说是杨氏三步一拜,五步一跪到寺里求来的。

    她好多年都没戴过了,光芒都没最开始耀眼了。

    半晌,刘嘉宁坐直身子松了手,将带着血迹的平安锁交给锦棠。

    “帮我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