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有愧·盛世烟火（一）

    “这一场盛世烟火，可否有我。”

    ……

    “诶，老三，你听没听说，最近镇上来了谁？”

    华街酒楼是方圆几里都数一数二的酒馆，每日人流不断，迎客的伙计愣是一整日守在门旁，点头哈腰地接受着派遣，忙得不可开交。回头客更是不计其数。

    要说这酒楼来历，也算是半个传奇。最早的最早，这儿还没有华街，小型聚集村落也姑且算不上，几户人家、几亩耕地而已。酒楼所在之处更是排除在外——是块儿用不着的荒地。

    说来也巧。槐杨镇的居民们向来以天生的超强商业头脑为傲，即便是这个镇子边上的小地皮，在他们眼中也可能有着别样的价值。

    一位姓李的商人在外地经商做买卖赚了钱，多年辛勤，也算得上是小有成就，便想着落叶归根，就决定回乡养老。

    回乡之后李老爷子在镇子周边转了一圈，随即便看上了这小块地皮，不由分说将其买下。

    这才有了今天的华街酒楼。

    酒楼所在的街道——华街——多半也是因为酒楼名声大噪的。多年过去，也算的上是镇上的主干道了。

    前些年，李老爷子突然抱恙。为了休养，便将酒楼全盘托付给了三儿子。李家的老三可谓是完完全全继承了家父的经商头脑，刚接手酒楼没多久，便一下子就让酒楼跃身成为了镇上的头牌。

    也别说，凡事都讲求有因必有果。这李老三不光头脑好，性格也好，客人当着他的面砸他家酒楼的招牌，他都能做到心平气和，沉着应对。客人的要求也都能够尽心尽力努力做好。

    可谓是真真的有气度和胸襟。但凡邻里老人有点封建迷信的，都说他有福相。

    这天，经常来酒楼喝酒的小王走到柜台前，掷下几枚银币，趁伙计给他拿酒菜的工夫，便问了李老三上文那句没头没尾的话。

    “什么时候饱读诗书智力卓群耻于下问的王兄也向我请教起问题来了？”李老三笑容温和，看着伙计把酒菜准备齐全，他也在一旁帮忙将酒菜在桌上摆置好。

    小王眯起眼，将酒在碗中倒了个满，举起碗，咕咚咕咚，几口便全下了肚。

    满足之余不忘打嗝。小王看在美酒的份上，没与他计较，缓缓开口道：“这不想着掌柜的从商，消息更灵通嘛。”

    “诶呦，奇怪虽奇怪，但也不是什么值得大伙儿为之奇怪的事，”李掌柜又为小王倒了些酒，“不过啊，要我说……”

    “来了来了！三爷！来了！”店小二慌慌张张从外面跑进来。

    “谁来了？”

    “就那个红衣女子啊，”小二的双手飞快地在半空中比划，“正从东头往咱们这面儿来呢！”

    李老三酒碗都没来得及放下就跑到酒楼门口张望。小王也跟了过来，接过李掌柜手中满当儿的酒碗，喝了一口，跟着一同张望。

    华街东面，这么层层叠叠地望过去，虽说人山人海，高矮胖瘦各不相同，但普遍身着素衣，偶有几位年轻姑娘手持轻扇，身穿着樱色的衣裙。

    一抹红色就这样安插在其中，随着人流不定的方向，或停顿，或前行，但在人们眼中，世间万物都已成虚无，只有这抹红色真实而凝重地前行。

    “娘，这个姊姊穿得好奇怪啊……”

    “老头子，你快开窗看看，现在这小姑娘……”

    “她是歌姬或者舞女吧，但在大街上这么随便穿着……”

    “可你看，她腰间别着一把剑……”

    纵使人流汹涌，无因的蜚语却无法遏制地蔓延开来。

    吵闹的街市妄将盛世的繁华作自己优质的皮囊，却依旧难掩污秽的侵蚀与震荡。

    声音传播得很远，进了李掌柜、小王等人的耳，进了街坊们的耳，亦进了红衣女子的耳。

    红衣女子眼底漠然。

    可怜的人们，就甘愿这样一直被无来由的教条束缚吗？

    人们仍在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