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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锁灵阵

    待屋内蜡烛燃尽时,屋内的小竹已经睡熟,静静地躺在那里,面带微笑,睫毛上却沾有泪痕,宁相远相继打开门窗,进去灭了香:“结束了。”沈安则是收起了画卷:“看样子,小竹应该得偿所愿了。”宁相远抱起小竹:“走吧,折腾了这么久,你也该回去歇着了。”

    “上次我来的时候,已是三年前了。”沈安轻轻抚摸着烛台,这间屋子是屋中屋、房中房,长年不见光,方位也是专门选取的,点香引之,聚灵效果极强,所以,有重要的人或事,沈安都会在此完成仪式。

    “看来你人缘不好,三年才来一次。”宁相远故意道。沈安哑然失笑:“是啊,那些人时而对我好言好语,时而又忽冷忽热,连我自己也分辨不清亲疏了。”

    “分不清的时候,就当不是一路人吧。”

    “宁公子所言极是,所遇之人多是点头之交,有三两知己就足矣。”

    “沈安,你看事情倒是通透,不过你还得再通透些才好。”

    “太通透也不好,容易乱,不如就像这以画入境一样,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很多事也就过去了。”

    “小竹见到的不一定是幻觉吧?”宁相远一手抱着小竹,一手攥着扇子,站在门口等待沈安锁门,沈安锁门的手顿了一下:“我不能与之共情,所以他能看到什么,我也无从得知,我只是起引导作用。”

    “走吧,夜深了。”宁相远不愿深问,毕竟是别人的秘密,沈安不言语跟上宁相远,二人就这样沿着街巷走回沈府,因为这件事情的隐秘性,并没有家仆跟随前来,朦胧的月色下,三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此时的李无与雪寻皆进入梦乡,柴火却正燃得旺盛,忽然一阵秋风起,凉意拂面,雪寻环抱着身体的手下意识地收紧了些,虽是闭着眼,但火光还是映入眼帘,揉眼间,迷迷糊糊地看到不远处有一抹白影,那抹白影在火光照不见的地方伫立着,凉风微微拂起她的长发与衣袂,但瞧不清白影的五官,让人觉得真实且可怖,白影背后一片漆黑,微弱的月光显得那些密集的树干更是鬼魅。雪寻很快清醒,就在此刻,白影在缓缓地朝雪寻招手,像是呼唤雪寻过去,雪寻看了一眼对面的李无,依旧是熟睡着,头轻轻靠在树干上,双手环胸,偶尔睫毛微动,苍白的脸对着稀疏的月光,更加清冷。雪寻不想打扰李无,便轻手轻脚地起身,忍着心中恐惧,用力地握紧墨青,缓缓地朝那白影走去,那白影就站在那里等雪寻,并不打算离开,雪寻一点一点靠近,慢慢地看清了那白影的脸,那是比李无更加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而且她的眼是闭着的,不过就算这样,白影的容颜也是绝佳,苍白遮掩不住她生前的美丽。就在雪寻离白影三尺远的时候,白影双手手掌对着雪寻,示意雪寻停止前进,雪寻会意便驻了脚步,等待着白影的下一步动作,白影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或者说她的声音雪寻听不到,就像两人中间隔了一堵无形的墙一样,白影用力地敲打着透明的墙,嘴里说着重复的话,雪寻问:“你是魂灵?”白影点头,可又表达不出自己心中的想法,雪寻见白影没有恶意,心里也轻松了些:“我听不到你的声音,你是想让我帮你吗?”白影连续点头,脸上的表情有欣喜也有难过,雪寻一时摸不着头脑,不知如何是好,此时,只见一个黑影掠过来,不用想就知道是李无,他敛去灵力,用阴邪之力打散了那堵所谓的墙,又将阴邪之力聚于右手掌心,在白影眼前一划,口中轻喝一声:“开!”那白影果然睁开了眼睛,白影第一次离生人这么近,看到满身鬼气的李无,白影还以为自己遇到了黑无常:“你,你是来抓我的吗?”

    “诶,你听到你的声音了。”雪寻惊喜地走到李无旁边,还要上前时李无伸手拦住她:“不可,你的灵力会影响她的形体。”雪寻赶紧退后两步,白影的眼睛里露出欣喜:“真的吗?你真的可以听到我的声音吗?”

    “是真的,姑娘,你是何人?又是何人害你?你来此所谓何事?”雪寻赶紧问道,白影看到李无没有要伤害自己的意思,便陈述着自己的经历:“我本是安乐镇人,名叫肖榕,五年前全家被藤妖所害,而我虽侥幸逃过一劫,不想不过三月便因病而亡,本应入地府投胎转世,可,我的心上人他不知用了什么术法,在我七魄散尽后,将三魂困在了体内,想尽法子要复活我,可世人皆知人死不能复生,他却生生入了魔。这些年,他一直在迫害玄门中人,吸其灵力保我容颜不败,取其内丹保我躯体不腐,我眼睁睁看着他为我杀人如麻,造无数杀孽却无能为力,心中无比煎熬,我想挣脱躯体与他交流,可屡屡失败,直到前段时间他与玄门中人相斗时受了伤,我才能偶尔出来,不想今日遇见你们,你们既然能听到我说话,定是修为高深之人,求求你们,帮帮我,也帮帮他。”那白影,即肖榕说着就要跪下来,李无隔空阻止了她,却没有说话,雪寻感慨他们的爱情,也抓住了这段故事的重点:“你们的感情深厚,令人动容,但你可知你心上人是什么人?”

    “他也是我安乐镇人,叫秦元冬。”肖榕说起这个名字时,语气仿佛有了温度,雪寻继续问:“那你们现在何处?”

    “我们就在……”肖榕刚开口,瞬间就消失不见,想必是那秦元冬发现了什么。雪寻对着黑暗呼唤:“肖姑娘,肖姑娘!”

    “已经走了。”李无解开身上压制灵力的术法,周身涌动的黑气也渐渐平息,两人走回火堆处,睡意全无,雪寻问李无:“你何时醒的?”

    “你起身时。”李无直言道,尔后又补充一句:“下次不要莽撞。”雪寻解释:“我见你睡得香甜,便不忍吵醒你,就是一只魂灵,就算她是恶魂我也能控制的。”

    “灵力且与鬼气相克,若是妖力呢?你该当如何?”

    “我还未除过妖,所以不得而知。”雪寻心虚道,李无席地而坐,不再言语,雪寻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忍住了,只是朝火堆中添了些柴火,李无看到雪寻欲言又止:“有话直说。”

    “你觉得那秦元冬是妖?”

    “锁灵非寻常术法,普通人绝不可能施展。”

    “倘若这山中妖真是那秦元冬,我们必除之,不知到时肖姑娘该当如何?”雪寻想着刚刚肖榕那满目柔情的样子,就对她十分同情。

    “既是魂灵,当轮回转世。”

    “那妖能入轮回吗?”雪寻不想二人分离,问出心中疑惑,李无也没有不耐烦,认真应道:“妖本身乃灵所化,如何入轮回?”

    “那他们岂不是生生世世不能相见了?”

    “同情他们?”

    “也不是同情,我就是觉得肖姑娘可怜。”雪寻声音低了些,若那秦元冬真杀人无数,那其罪当诛。李无道:“这世间谁不可怜?”

    “这世间有阴有阳、善恶共存,谁可怜?应怜谁?我只是感慨一下了。”雪寻拿着一根木棒鼓捣着柴火,说着人生道理。李无提醒道:“对手凶残。”

    “我知道,你放心,若他真十恶不赦,我绝不手软。”雪寻缓缓握拳,表达心中信念,李无盯着随风跳跃的火苗,右手轻轻挥去飞出的火星子:“若我十恶不赦,你也当如此。”雪寻抬头看向李无,故作轻松道:“你都十恶不赦了,那世间何处存善?何况,我可打不过你。”

    “歇会吧,天亮就出发。”李无突然结束谈话,闭目养神,雪寻知道李无说这么多话已经很给自己面子了,也不再继续言语叨扰他,攒好柴火,给雪莫忘与寻隐传讯报平安后,才进入浅眠。

    当第一缕阳光照在雪寻脸上时,雪寻用手挡住光线,适应了下阳光才缓缓睁开眼,对面的李无早已不见踪影,雪寻“腾”一下站起来,环视一圈并未发现李无踪迹,于是扬声喊道:“李无——李无!”可雪寻没有听到任何回应,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嘛?雪寻心里慌乱不已,扑灭火堆后,顺着昨天的路往西走,走着走着雪寻发现每隔三丈,树干上都有一个李花标记,想必这就是自己路途中听说的李花印,难道李无就是李花印主?雪寻一边思考,一边前行,这山中有迷阵,这样做标记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这李无昨日才告诫自己不要莽撞,现在他自己却单独行动,真是让人难以琢磨。

    雪寻跟着标记,很快到了昨日妖气弥漫的地方,此时妖气已经散去大部分,还有些许残留,而李花印道此处也不再有,看来李无是遇到麻烦了,雪寻继续往西行,也开始做雪花标记,这样李无看到也能知道自己的去向,墨青出鞘极快,雪寻不费吹灰之力便刻好了标记,与李花印一样,三丈一个标记,越往前树林越密,除了脚踩在枯叶上的沙沙声,就是寒鸦的叫声,寒鸦的叫声在寂静中尤为刺耳。

    虽然随处可能出现危险,但金黄的树叶随风簌簌而下,远看犹如花雨,近看若金蝶,美不胜收。雪寻顾不得这美景,全神贯注地望着前方,突然妖气大盛,比昨日有过之而无不及,看来是正主来了,只见前面的枯叶不再往下落,而是快速旋转着,很快成了形体,一个人形出现在雪寻面前,雪寻剑指突然出现的人:“你是何人?”

    “我自然是这片深林的主人,本应昨日解决你们,可谁让我有一副菩萨心肠呢!就多留你们一日性命。”那人灰色衣裳,样貌普通,眼神中满是阴骘,周身的妖气浓郁,此人正是秦元冬。雪寻试探性问道:“你是秦元冬?”

    “想知道,那就跟我来吧!”秦元冬身份败露也丝毫不慌张,刚刚他已将李无引入锁灵阵,现在只要把雪寻引过去,一并解决,肖榕昨日魂灵离体,今日十分虚弱,自己万不能离开太久。这时秦元冬又散作一堆枯叶,直接往西而去,雪寻顾不得思考后果,一路跟着那团枯叶,由于速度极快,雪寻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进入锁灵阵中,刚刚进入阵中,那团枯叶就失去力量散落在地,雪寻转身想退出去却被结界打了回来,任凭墨青如何劈斩,剑芒如何锋利,结界都丝毫不损,雪寻这才放弃,既然进来了,那就往前去看看。雪寻对这锁灵阵不甚了解,只是按阵名理解为困住魂灵,锁灵阵确实是起到困住魂灵的作用,除了这个,还能让修仙者灵力散去,长时间困在阵中,所损灵力便再难恢复,秦元冬凭借此阵,吸取了数十人的灵力。雪寻感觉体内灵力在慢慢溃散,暗道不妙,于是兵行险着,先行封住了自己的灵脉,有墨青剑灵在,想必不会有什么意外。这阵与树林融为一体,很难发现,收阵后不会留下任何气息,秦元冬利用妖气或者现身将修仙者引入此阵,自己再坐收渔利,外围的迷阵困住普通人,锁灵阵困住修仙者,秦元冬打得一手的如意算盘。

    雪寻走着走着,前方出现了两条路,正不知如何抉择时,一只妖兽从雪寻左侧扑来,雪寻险险避开,那妖兽满口獠牙,像一只巨型猫,动作十分迅速,因不知名,暂且称之为妖猫,这厮刚刚过去,立刻反过来对雪寻进行扑咬,雪寻用墨青挡住了妖猫的进攻,虽没有灵力支撑,但雪氏剑法十分精妙,对付这修为不高的妖猫不在话下,雪寻把妖猫打得够呛,正准备一剑解决,那妖猫突然发出凄厉的叫声,声音尖细,震得雪寻耳膜生疼,只得放弃进攻,待声音停止后,雪寻正准备继续进攻,周围突然出现了十几只妖猫,将雪寻团团围住,若是有灵力傍身,雪寻丝毫不惧这些小妖,可在阵中,很多招数都难以施展。那群妖猫像是收到指令一般,齐齐发动攻击,雪寻手持墨青,旋转一圈挡开妖猫的攻击,脚踩树干转身挡住了另一波攻击,最开始的那只妖猫像是它们的老大,发号施令的同时攀上雪寻的衣裙,锋利的爪子挂在衣服上,用利齿朝雪寻持剑的手臂咬去,雪寻反手将墨青往背后斩去,正好挡住妖猫的利齿,雪寻用力划去,那妖猫吃痛,迅速转身攀上附近的一棵树干,叫声如同婴儿啼哭,雪寻顾着身后,前面的十几只妖猫的攻击已到眼前,雪寻只得用墨青挡在跟前,快速往后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