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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安岭星(9)

    年轻男人踮起脚,抚摸着悬浮在上空仍旧沉睡着的女孩,看着女孩因为神经毒素而渐渐痛苦皱紧的眉,和轻轻颤抖着的年轻胴体。

    “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是联盟的最高机密,所以必须全部销毁。原本是应该送到基地的燃烧塔上进行完全焚烧的,那样会干净很多,但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我就带了两把枪,如果烧不干净,还要去你们基地里再借几把。”

    他的话音刚落,黑暗里,原本安静站立着的喻景山突然有了动作——他闪电般地出手,抓住了年轻男人的手腕,同时用力扭去。

    燃烧枪从对方手里掉落,被喻景山一脚踢了开来,对方回过神,用力一拳砸向他的脸,却被喻景山灵巧地躲过。

    两人各自后撤了几步。

    “我知道你想救她,”年轻男人摇了摇头,拔出了身后的另外一把枪,这次他终于能准确地打开枪身上的安全拴,朝上空喷射了一簇蓝焰后,他把枪口对准了昏迷的秦氏父子,“但今天我的运气不错,这里你在意的东西可不止一个,不是吗?”

    喻景山当然知道他的枪口正对着谁。

    “你不能对普通人出手,【天宫】的人不会放过你的。”

    年轻男人似乎并不在意这个威胁,耸了耸肩,道:

    “我会说都是你干的,你没了眼睛,没有人能读取你的记忆,所以唯一可以当作证据的,只有我的大脑。而以他们的【摄魂】程度,应该只能看到一些我愿意让他们看到的东西。所以到那个时候,你觉得【天宫】不会放过的人,会是谁呢?”

    喻景山沉默地站在原地。

    短短几秒却漫长得犹如一场看不见的交锋,就在他们僵持不下的时候,杂乱的脚步声远远的传来——是一队巡查的士兵正从通道楼梯里快速地靠近这里。

    年轻男人不爽地皱了皱眉头,枪口下落,转过头去想要先处理掉这些麻烦的误入者。

    而就在他转身的瞬间,身后的喻景山也开始了动作——他不知道究竟是哪一根管子正在输送着神经毒素,他当下唯一能做的,只是尽可能地去扯断触手可及的所有线管,将它们完全地从智能核的外壁上扯落。

    没有任何时间犹豫,他以最快的速度拔完了所有的线管,神经毒素失去了原本的液压,终于停止了输送,悬浮在空中的女孩像濒死的鱼类一般开始剧烈地倒气。

    神经毒素已经有一小部分流入了她的血管,这会让女孩出现瞳孔收缩、呼吸困难及晕厥的症状,虽然远远没有达到致死的计量,但是据喻景山所知,联盟军已经在沙漠里搜寻超过了二十二天。

    也就是说,这个智能核里的营养物质应该已经快要输送殆尽,而在这种情况下,里面生命的健康程度一定不会在基础线之上。

    喻景山后退一步,右手垂在身侧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她还会活着吗?

    远处的年轻男人很快催眠完了最后一个士兵,转头看了过来,视线扫到喻景山手上扯落下的线管,急步赶了过来,重新抬起了枪口对准了他,厉声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喻景山甩下手上的线管,道:“救人。”

    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字眼,年轻男人笑了起来,用枪指着远处飘浮着的女孩,道:“人?你把这种东西称作‘人’?你知不知道智能核是做什么的?她就是个武器,一个只会听取命令的杀人机器,她根本不具备任何人类的情感,你把她救下来做什么?”

    喻景山站在原地,没有任何的动作,年轻男人上前一步,枪口抵在了他的胸口。

    “让开,乘现在她还没有恢复意识,不然等一下死的就是你我!”

    喻景山的神情有些犹豫,但仍旧挡在女孩的身前,道:“她不会攻击没有攻击意图的人。”

    “你怎么知道?”年轻男人上前一步,一把揪住了喻景山的衣领,牙根咬紧,“少在这种时候摆出这种圣人的作态来,你他妈身上几条人命我还不清楚吗?少在这里给我假惺惺,让开,否则我连你一起烧了。”

    就在这时,身后的女孩终于睁开了眼睛,年轻男人瞬移枪口,果断地扣下了扳机,燃烧枪的蓝焰划过喻景山的右肩,径直向后——

    虽然喻景山很快反应了过来,用力抬高了枪口,但是火舌仍然烧灼到了女孩的一部分皮肤,在上面留下了一道可怖的血痕。

    【本体遭受攻击】

    【攻击程序启动】

    【锁定攻击目标】

    【力场启动】

    空气嗡鸣一声,喻景山当即意识到不对,可还是晚了一步,年轻男人突然被一股无法反抗的力场升起,超出自身重力数倍的力量瞬间施加在他的骨骼上。

    下一个瞬间,年轻男人像是失去了所有的重量,纸片一般地飞了出去。

    半掌厚的钢板在他的脊骨后变形,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巨响,他像一个破烂的布袋一样落在了地上,所有的脏器都在力场下遭受了压迫,鲜血不受控地从他的口腔内喷出。

    他的头脑间一阵恍惚,失去意识的瞬间,他终于看清了那个悬浮在空中的‘怪物’。

    ——女孩惨白的皮肤上遍布着蛛网般的静脉血管,血红的眼睛正静静地凝视着他,小腹上那道伤口正在以一种难以理解的速度愈合,血珠滑落下她的身体,凝成无数细小的血珠,行星一般地环绕在她的周身。

    【目标失去意识】

    【攻击中止】

    空气再次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嗡鸣,程婴的眼睛重新恢复了清明,她低下头,看清了自己身上那道快要消失伤口

    ——这或许是她第一次感受到疼痛,也是第一次察觉到另外一个躯体的存在。

    她又抬起头,看到了在自己不远处的喻景山。

    男人站在不远处,身上所有的肌肉都绷紧了,呼吸急促,面朝着程婴的方向,脸上是女孩再熟悉不过的神情。

    那是恐惧。

    “程婴,”喻景山的声音有些颤抖,紧接着,他甚至后退了一步,“你把他怎么样了?”

    女孩移动到他的身前,试着说话,可是连接着的语音线已经断裂,她并不知道如何用这副新肉体发出声音,因此她只能伸出手,碰了碰男人的头顶。

    那其实是一个很轻的触碰,因为女孩仅仅是碰到了对方柔软的发丝后,就被这种从未有过的奇妙触感震惊了。她受到惊吓般地收回了手,口腔深处的某一处肌肉因为倒吸进入的空气发生了震动,她发出了一声惊呼。

    那是她用人类的口腔发出的第一个音节。

    她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开始用同样的方式试图发出更大、更响的声音,于是她开始大口大口地吸气,让空气自由地划过她的喉腔,发出了更加尖锐的叫声。

    “程婴!”男人很快制止了她,再一次重复了自己的问题,情绪明显已经在暴怒的边缘,“我问你把他怎么样了?你杀了他吗?”

    女孩受惊般转回了头,她并不知道对方情绪如此激烈的原因,但她听清楚了他的问题。张了张口,发现没办法发出像样的音节,因此她只能伸出一只手,牵着男人的一片衣角,漂浮在空中,领着他移动到了墙角。

    昏迷过去的年轻男人躺在自己的血泊里,虽然轻微,但是仍旧有心跳和呼吸。

    “······京山?”

    喻景山蹲下身子,右手颤抖地摸上了年轻男人的颈间,再一次确认了对方依旧跳动着的轻微脉搏,紧接着按压了一下对方的脊背,确认了一下撞击伤的严重程度,这才真真正正地吐出了那口一直不敢吐的气。

    做完这些,他重新收回了手,站了起来,重新面对着程婴,语气缓和了下来:

    “他刚刚是想杀了你的······你为什么没有杀他?”

    程婴无法作答,视线转而落到男人起伏的喉结上,右手伸了出去,指尖先是贴上了对方的喉结,被它突然用力地滑动吓了一跳,很快就收回了手。

    “你······”喻景山同样也被吓了一跳,但很快他就意识到先前落在自己喉节上的,是女孩冰冷的指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恐惧,开口道,“你是在观察我怎么说话吗?”

    女孩好奇的视线又落在了对方一开一合的唇瓣上,它有着和肌肤不同的颜色,她无法形容是什么,但看上去似乎十分柔软。

    就在她晃神的瞬间,喻景山再一次吐息,她的指尖突然被湿湿热热的气体包裹,对方的呼吸很热,让她吓得再一次收回了手。

    喻景山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示意女孩把手放上去。空气里寂静了几秒,一个柔软且冰冷的东西贴了上来,他小心翼翼地咽了咽口水,女孩的手又抖了一下,只不过这次并没有逃开。

    “从这里发力,把气体从里面吐出来,试试看。”

    女孩观察着喻景山的嘴唇,掌心传来的震动让她的手麻麻的,她感觉到一种能量从那里诞生,顺着空气,一直敲击进她的脑袋里。

    于是她张开嘴巴,开始模仿对方的发音方式,很快她就掌握了技巧。

    女孩的舌头好像在跟自己的牙齿打架,但她反复重复着对方的名字,接着尝试去说一句完整的话:“为生(什)么我港(感)坠(觉)不一样了?”

    “你感觉不一样了?”喻景山终于被她的口音逗得发笑,“那是因为你变成人了。”

    女孩似乎很迷茫:“我是润(人)?”

    “是的,”他道,“生日快乐,程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