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母（6）
吴明和程婴回到蜂巢的时候，已经将近傍晚，油烟味已经从各家的窗户里飘了出来。程婴动了动鼻子，拉开自己的外套往里面看了一眼，怀里的食物已经半凉，以喻景山挑剔的个性，这些食物大概率全会进自己的肚子。
吴明刚走到楼道口就被她的妈妈逮了个正着，吴美林站在台阶上看着自己的儿子，眉头皱起，身上的丝绸睡衣都没来得及换下，显然是刚听到儿子的脚步声就冲了出来。
“妈？”
吴明心虚了看了自己的妈妈一眼，又看了看程婴，像是干坏事抓了个正着，心虚道，“我就是跟程婴去了趟图书馆，今天路上堵车，所以回来晚了。”
“图书馆？”
吴美林严厉地看着他，“你的消费记录传到我终端上了，怎么，看书看累了还跑了两个街区去吃饭啊？一个人吃了两百多块，你是猪啊你？”
“妈！”吴明觉得没有面子，羞恼道，“你能不能不要在我朋友面前说这些？”
吴明的爸爸是边防修建的工人，几周都不会回来看他们娘俩一次，因此儿子的教育成了吴美林生活的全部重心。夫妻二人攒钱让他上了最好的培训班，这才考上了首都星的大学，眼看着儿子就要出人头地——她甚至连首都星的房子都看好了，就等着凑够了首付，一家人都可以搬离这个寒酸的地方。
吴美林的目光落在了程婴的身上，打量着女孩身上陈旧的皮衣外套，一头淡金色的头发也不知道是漂了几遍，浅棕色的眼睛正静静地盯着她，透露出一种不符合她年龄的成熟来。
她的宝贝儿子绝对不能跟这样的女孩玩在一起，于是她高傲地抬了抬脖子，问程婴道：
“你是哪户的女儿？你妈妈呢？自己家女儿在外面到处乱跑，还把自己折腾成这幅鬼样子，都不管管吗？”
程婴察觉到了对方语气并不算友好，神色更冷了一些，但是喻景山从未教过她如何在这种情况下反击，所以只能道：“我没有妈妈。”
吴明在一旁急了：“妈！你怎么说话呢？”
吴美林瞪了儿子一眼，又道：“那你爸爸呢？你爸也不管你吗？”
程婴不说话了，她闷头往前走，甩开了吴明试图拉住她的手。正要踏上最后一阶台阶的时候，吴美林挡在了她的身前，还在大声道：
“嘿？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礼貌呢？大人问你话怎么不答呢？”
程婴抿紧了嘴巴不说话，想绕过女人上楼去，没想到女人肥胖的身躯再一次挡到了她的身前，嘴上不停，还叫得更加大声了：
“还想逃？心虚什么？以后别找我儿子了，听到没有？他可是首都科技大学的准大学生，明年我们一家就要离开这里了，你要是缺朋友，找别人去，别影响我儿子的学习，听到没有？跟你说话呢，你哑巴啊？”
程婴抬起眼，狭小昏暗的楼道里，那双眼睛呈现出了一种极为冰冷的神色，某种森寒冰冷的东西如同冷焰一般在她的眼底烧了起来。她看向眼前的吴美林，低声道：“让开。”
吴美林突然觉得后心发麻，不知道是不是光线太过昏暗，竟然让她有了可笑的错觉，那分明不会是一个女孩能有的眼神，那么冰冷，那么傲慢，看向她，就像在看蝼蚁。
这个错觉越来越真实，她甚至觉得是自己太过疲惫，自己像是被一个无形的力量攥住，呼吸困难了起来，胸腔外部的压力越来越大，每一次进气都变得格外困难。
就在她觉得自己要昏过去的时候，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她身后响了起来，极为严厉的口气：
“程婴！”
那股力量在瞬间消失了，原本面色阴冷的女孩突然换了一副面孔，眼睛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挤出了几滴眼泪，可怜兮兮地抽了抽鼻子，缩回墙角，一副委屈待宰的模样。
吴美林回过头，来人身型颀长，穿着简单的黑t和一条不知道多久没洗的工装裤，衣服下精悍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男人看上去不过二十七八岁，黑发下是一对深邃的眉眼，头发刚洗过，发尾还是湿的，手上拿着还没吃完的半个包子，很明显也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才找了出来。
喻景山招了招手，程婴很快就跑了过去，躲到他的身后，他单手揽住了女孩，是保护者的姿态，看向吴美林的眼神冰冷，淡淡道：“怎么回事？”
女人愣了一下，终于把视线从对方过分英俊的眉眼上移了开来，她住在这里这么些年，从来都没见过长相如此出众的男人，这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解释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这俩孩子招呼都不打就跑出去了大半天，我这做妈妈的总得担心担心。您是她的哥哥吧？”
女孩从喻景山后面探出一个头，纠正道：“是爸爸。”
“爸爸？”
吴梅林瞪大了眼睛，视线再一次打量起了喻景山，感叹道，“那您还真是年轻啊，保养得真好哈哈。”
喻景山沉默地看着她。
女人干笑了一会儿，见对方没有接腔的意思，心里有些发怵，她并不知道喻景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听的，解释道：
“那个，我是吴明的妈妈，这小子马上就要上大学了，还整天不着家到处跑，我就是有些急了，你女儿又一直不说话·······”
“吴明的妈妈是吧，那正好，”
喻景山打断了她，“您儿子现在这个年纪，想找女孩子玩很正常，我理解。所以他三番五次敲我们家们，带我女儿出去的时候，我都没有拦。但是就一点，他也答应过我，吴明，你自己说。”
吴明走了上来，叫了声喻叔，不敢看他，小声道：“我答应过你，会保护好程婴，不会让她受任何人欺负。”
喻景山依旧盯着他：“还有呢？”
吴明终于鼓足勇气看了对方一眼，解释道：“对不起，喻叔，我妈她······”
喻景山打断他：“你不应该向我道歉。”
吴明的脸涨得通红，少年所有的自尊心都在脆弱地摇晃，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了，他看向程婴，眼睛红了，道：“程婴，对不起，我替我妈妈跟你道歉。”
“你替谁道歉呢？你道什么歉啊？”
吴美林终于反应了过来，她绝不能容许自己的儿子在任何人面前低头，看向喻景山的时候也不再夹带什么滤镜，像是重新找回了嘴巴，嗓门又大了起来，“这位先生，您女儿有多金贵我是没看出来，但你凭什么单独找我儿子？我儿子就不宝贝吗？而且我住在这里这么多年，从来都没见过你，一看你平时也经常不着家吧？”
“为人父母就要尽责，别只管生不管养，既然你这么爱护你的女儿，为什么不自己保护好，让她老老实实呆在家里？不是我说啊，我就没看到过这么养女儿的人，你看看小姑娘这一头的头发，哪有孩子这么小就漂头发的，还弄成这么个颜色·······”
吴明回头，脸涨红了：“妈！你有完没完了？”
“没完！”见自己儿子跟自己呛声，吴美林更气了，“我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就是为了让你在这种时候帮别人说话的？见人家女娃漂亮一点连亲妈都不认了，是不是？你真的是气死我了，让开，我话还没说完。”
吴明被她推到了一边。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就直接一点，”吴美林叉着腰，试图在男人面前找回一点气势，“麻烦你回家，跟你女儿说一声，以后别在找我儿子玩了，这栋楼这么多户人家，想交朋友就去别处交去，我儿子忙，麻烦请她不要再来找他了。”
喻景山的气场逐渐低沉了下来，程婴默不作声地站在他身后，父女俩的眼神都异常的冰冷，甚至说得上冷静，这反倒让吴美林有些发怵，只是嘴上仍不饶人，放了最后几句狠话，一把揪过一旁的吴明，像是生怕自己一转身就会被咬一样，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直到沉重的防盗门关合，发出砰的一声响，程婴才从喻景山的身后走了出来，抬头看了看男人脸上的神情，抓住对方的衣摆晃了晃：“阿大。”
喻景山没看她，转身就往后走。程婴一下子慌了，一把拽住了对方，奈何体重的差距，她非但没有拽停对方，还被男人径直往前带了十几米才停下。
“松手，”喻景山终于看了她一眼，神情冷冷的，“我在生气。”
“对不起嘛，”程婴把怀里冷掉的食品袋递给他，“我给你带了吃的。”
喻景山看了一眼包装袋上渗出的油，连手都没有伸，道：“那小子给你买的？”
程婴不说话了。
“扔掉。”
他冷淡地丢出两个字，又看了一眼程婴身上的衣服，有些不愉快道，“谁让你穿成这样出去的？我今天早上是不是让你不要跟吴明出去，现在我的话也不听了是不是？”
程婴盯着他，眼睛慢慢红了。
“行了，把你手上的东西丢了，别整天吃垃圾食品，”
喻景山别扭地转过头，语气终于放软了一些，他顺着视线往下望，小区入口处一辆黑车引起了他的注意，“你先进去，你秦叔他们一会儿就回来了，我出去一趟。”
程婴摸了摸发酸鼻子，揉了揉眼睛，看着男人利索的走下了楼梯，追在在他身后道，“阿大，早点回来！”
楼道里没有传来任何声音，但程婴确定以对方的耳力一定是听到了，男人只是懒得回她。
喻景山今天又生她气了，她沮丧地想。
吴明刚走到楼道口就被她的妈妈逮了个正着，吴美林站在台阶上看着自己的儿子，眉头皱起，身上的丝绸睡衣都没来得及换下，显然是刚听到儿子的脚步声就冲了出来。
“妈？”
吴明心虚了看了自己的妈妈一眼，又看了看程婴，像是干坏事抓了个正着，心虚道，“我就是跟程婴去了趟图书馆，今天路上堵车，所以回来晚了。”
“图书馆？”
吴美林严厉地看着他，“你的消费记录传到我终端上了，怎么，看书看累了还跑了两个街区去吃饭啊？一个人吃了两百多块，你是猪啊你？”
“妈！”吴明觉得没有面子，羞恼道，“你能不能不要在我朋友面前说这些？”
吴明的爸爸是边防修建的工人，几周都不会回来看他们娘俩一次，因此儿子的教育成了吴美林生活的全部重心。夫妻二人攒钱让他上了最好的培训班，这才考上了首都星的大学，眼看着儿子就要出人头地——她甚至连首都星的房子都看好了，就等着凑够了首付，一家人都可以搬离这个寒酸的地方。
吴美林的目光落在了程婴的身上，打量着女孩身上陈旧的皮衣外套，一头淡金色的头发也不知道是漂了几遍，浅棕色的眼睛正静静地盯着她，透露出一种不符合她年龄的成熟来。
她的宝贝儿子绝对不能跟这样的女孩玩在一起，于是她高傲地抬了抬脖子，问程婴道：
“你是哪户的女儿？你妈妈呢？自己家女儿在外面到处乱跑，还把自己折腾成这幅鬼样子，都不管管吗？”
程婴察觉到了对方语气并不算友好，神色更冷了一些，但是喻景山从未教过她如何在这种情况下反击，所以只能道：“我没有妈妈。”
吴明在一旁急了：“妈！你怎么说话呢？”
吴美林瞪了儿子一眼，又道：“那你爸爸呢？你爸也不管你吗？”
程婴不说话了，她闷头往前走，甩开了吴明试图拉住她的手。正要踏上最后一阶台阶的时候，吴美林挡在了她的身前，还在大声道：
“嘿？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礼貌呢？大人问你话怎么不答呢？”
程婴抿紧了嘴巴不说话，想绕过女人上楼去，没想到女人肥胖的身躯再一次挡到了她的身前，嘴上不停，还叫得更加大声了：
“还想逃？心虚什么？以后别找我儿子了，听到没有？他可是首都科技大学的准大学生，明年我们一家就要离开这里了，你要是缺朋友，找别人去，别影响我儿子的学习，听到没有？跟你说话呢，你哑巴啊？”
程婴抬起眼，狭小昏暗的楼道里，那双眼睛呈现出了一种极为冰冷的神色，某种森寒冰冷的东西如同冷焰一般在她的眼底烧了起来。她看向眼前的吴美林，低声道：“让开。”
吴美林突然觉得后心发麻，不知道是不是光线太过昏暗，竟然让她有了可笑的错觉，那分明不会是一个女孩能有的眼神，那么冰冷，那么傲慢，看向她，就像在看蝼蚁。
这个错觉越来越真实，她甚至觉得是自己太过疲惫，自己像是被一个无形的力量攥住，呼吸困难了起来，胸腔外部的压力越来越大，每一次进气都变得格外困难。
就在她觉得自己要昏过去的时候，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她身后响了起来，极为严厉的口气：
“程婴！”
那股力量在瞬间消失了，原本面色阴冷的女孩突然换了一副面孔，眼睛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挤出了几滴眼泪，可怜兮兮地抽了抽鼻子，缩回墙角，一副委屈待宰的模样。
吴美林回过头，来人身型颀长，穿着简单的黑t和一条不知道多久没洗的工装裤，衣服下精悍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男人看上去不过二十七八岁，黑发下是一对深邃的眉眼，头发刚洗过，发尾还是湿的，手上拿着还没吃完的半个包子，很明显也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才找了出来。
喻景山招了招手，程婴很快就跑了过去，躲到他的身后，他单手揽住了女孩，是保护者的姿态，看向吴美林的眼神冰冷，淡淡道：“怎么回事？”
女人愣了一下，终于把视线从对方过分英俊的眉眼上移了开来，她住在这里这么些年，从来都没见过长相如此出众的男人，这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解释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这俩孩子招呼都不打就跑出去了大半天，我这做妈妈的总得担心担心。您是她的哥哥吧？”
女孩从喻景山后面探出一个头，纠正道：“是爸爸。”
“爸爸？”
吴梅林瞪大了眼睛，视线再一次打量起了喻景山，感叹道，“那您还真是年轻啊，保养得真好哈哈。”
喻景山沉默地看着她。
女人干笑了一会儿，见对方没有接腔的意思，心里有些发怵，她并不知道喻景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听的，解释道：
“那个，我是吴明的妈妈，这小子马上就要上大学了，还整天不着家到处跑，我就是有些急了，你女儿又一直不说话·······”
“吴明的妈妈是吧，那正好，”
喻景山打断了她，“您儿子现在这个年纪，想找女孩子玩很正常，我理解。所以他三番五次敲我们家们，带我女儿出去的时候，我都没有拦。但是就一点，他也答应过我，吴明，你自己说。”
吴明走了上来，叫了声喻叔，不敢看他，小声道：“我答应过你，会保护好程婴，不会让她受任何人欺负。”
喻景山依旧盯着他：“还有呢？”
吴明终于鼓足勇气看了对方一眼，解释道：“对不起，喻叔，我妈她······”
喻景山打断他：“你不应该向我道歉。”
吴明的脸涨得通红，少年所有的自尊心都在脆弱地摇晃，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了，他看向程婴，眼睛红了，道：“程婴，对不起，我替我妈妈跟你道歉。”
“你替谁道歉呢？你道什么歉啊？”
吴美林终于反应了过来，她绝不能容许自己的儿子在任何人面前低头，看向喻景山的时候也不再夹带什么滤镜，像是重新找回了嘴巴，嗓门又大了起来，“这位先生，您女儿有多金贵我是没看出来，但你凭什么单独找我儿子？我儿子就不宝贝吗？而且我住在这里这么多年，从来都没见过你，一看你平时也经常不着家吧？”
“为人父母就要尽责，别只管生不管养，既然你这么爱护你的女儿，为什么不自己保护好，让她老老实实呆在家里？不是我说啊，我就没看到过这么养女儿的人，你看看小姑娘这一头的头发，哪有孩子这么小就漂头发的，还弄成这么个颜色·······”
吴明回头，脸涨红了：“妈！你有完没完了？”
“没完！”见自己儿子跟自己呛声，吴美林更气了，“我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就是为了让你在这种时候帮别人说话的？见人家女娃漂亮一点连亲妈都不认了，是不是？你真的是气死我了，让开，我话还没说完。”
吴明被她推到了一边。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就直接一点，”吴美林叉着腰，试图在男人面前找回一点气势，“麻烦你回家，跟你女儿说一声，以后别在找我儿子玩了，这栋楼这么多户人家，想交朋友就去别处交去，我儿子忙，麻烦请她不要再来找他了。”
喻景山的气场逐渐低沉了下来，程婴默不作声地站在他身后，父女俩的眼神都异常的冰冷，甚至说得上冷静，这反倒让吴美林有些发怵，只是嘴上仍不饶人，放了最后几句狠话，一把揪过一旁的吴明，像是生怕自己一转身就会被咬一样，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直到沉重的防盗门关合，发出砰的一声响，程婴才从喻景山的身后走了出来，抬头看了看男人脸上的神情，抓住对方的衣摆晃了晃：“阿大。”
喻景山没看她，转身就往后走。程婴一下子慌了，一把拽住了对方，奈何体重的差距，她非但没有拽停对方，还被男人径直往前带了十几米才停下。
“松手，”喻景山终于看了她一眼，神情冷冷的，“我在生气。”
“对不起嘛，”程婴把怀里冷掉的食品袋递给他，“我给你带了吃的。”
喻景山看了一眼包装袋上渗出的油，连手都没有伸，道：“那小子给你买的？”
程婴不说话了。
“扔掉。”
他冷淡地丢出两个字，又看了一眼程婴身上的衣服，有些不愉快道，“谁让你穿成这样出去的？我今天早上是不是让你不要跟吴明出去，现在我的话也不听了是不是？”
程婴盯着他，眼睛慢慢红了。
“行了，把你手上的东西丢了，别整天吃垃圾食品，”
喻景山别扭地转过头，语气终于放软了一些，他顺着视线往下望，小区入口处一辆黑车引起了他的注意，“你先进去，你秦叔他们一会儿就回来了，我出去一趟。”
程婴摸了摸发酸鼻子，揉了揉眼睛，看着男人利索的走下了楼梯，追在在他身后道，“阿大，早点回来！”
楼道里没有传来任何声音，但程婴确定以对方的耳力一定是听到了，男人只是懒得回她。
喻景山今天又生她气了，她沮丧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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