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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母(10)

    诚如池秀斌所言,程婴前脚进了房间没几秒,后脚大门就传来了开锁声。

    喻景山扶着门框进了门,先把手上的早餐袋递给了池秀斌,另一只手紧紧地按压在腋下,大衣也不脱,蹬了脚上的鞋,就要往卫生间里走。

    池秀斌把袋子往边上一放,二话不说地拦下了人,视线扫到对方指缝里的红色,立马收紧了瞳孔,视线转而往程婴刚刚合上的房门上一扫,紧接着压低声音道:“怎么回事!怎么还搞受伤了?”

    房间里,床上假寐的程婴立马睁开了眼睛。

    门外的声音继续道:

    “没事,划了一下,不深,看着严重而已。”

    “什么不深,不深会留这么多血吗?”

    池秀斌压低声音吼他,“到底怎么回事?你个夜班司机还能跟客人打起来不成?”

    喻景山不回答他,只不过额上的冷汗越来越多,嘴唇上一点血色也没有。池秀斌去茶几下面拿了紧急医疗箱,过去接过对方一半的身体重量,打开自己房间的门,找了块浴巾铺在床上,再把喻景山搀到床上,拿剪刀剪开伤口处的衣物,一点一点地撕开结了痂的伤口。

    血很快流了下来,喻景山垂着头,闷哼一声,抓紧了一旁的被单。

    “都他妈快砍到骨头了!”池秀斌处理伤口的时候还在骂,“这要是被小狗皮膏药看见,她那眼睛都能给哭没了。你自己是个瞎子就算了,别害你女儿。”

    缝合伤口的时候,喻景山一声不吭,耳朵动了动,听着一墙之隔外平稳的呼吸声,沙哑着嗓子问:“她今天前半夜没出来吧?”

    “你说呢?”

    池秀斌把沾血的纱布丢到一边,又给对方打了一阵抗生素,“你要是真的担心你女儿,就别再一身血得回来,今天幸好是我醒着,下次要是在门口等你的是程婴,你打算怎么跟她说?”

    “我听得出来,”

    喻景山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接过对方的毛巾,擦干了自己额间的冷汗,“如果她在客厅,我不会进门。”

    “看把你能的,”

    池秀斌紧了紧伤口处的绷带,成心让对方疼得闷哼一声,“有你这种混蛋老爸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你知不知道咱们今天是说好要带她去游乐园的,你身子这样打算怎么办?还要给你租一个轮椅吗?”

    喻景山闷咳了一声,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打算去浴室把血迹清理干净。

    “真是服了你了,”

    池秀斌骂骂咧咧地把地上沾血的衣服和药品都收拾了,把人拽回来重新拉到床上,“躺着,你还想洗什么澡?打算失血过多死在浴室里吗?”

    一墙之隔的程婴把整个头都锁在了被子里,双手攥紧了被子,指尖压进掌心,好让自己的呼吸听上去跟熟睡没有差别。她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突然密密麻麻地过电似的痛了起来,只能尽量勾起了身子,但心脏却像是被外力用力地捏紧,疼得她眼睛都红了。

    真奇怪,她想,这床棉被明明这么轻,却压得她喘不过气。

    墙那边的声音渐渐淡去了,过了十五分钟后,终于到了她可以起床的时间,她换下自己的睡衣,走进浴室,站在淋浴间里面,打开了莲蓬头。水流冲下来的时候,她的眼睛瞬间红了,鼻子酸得让她觉得疼痛,有什么滚烫的液体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程婴似乎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眼睛里可以流出这么多的液体,她愣在原地,看着镜子里双眼通红的自己,刚想把水关了,却发现自己的呼吸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乱了。

    喻景山一定会听到,她想,于是她只能地把水流调得更大了一些。

    程婴换好衣服出去的时候,已经比正常时间晚了十分钟,喻景山带回来的早餐搁在桌上,秦朗已经吃了一半,见她出来,连忙招呼她过去。

    “吃完这个,秦叔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秦朗神秘兮兮地把身子挡在冰箱前,把热好的牛奶递给她,“你猜猜看是什么?”

    程婴有气无力地接过牛奶,坐到餐桌上,咬了一口包子,道:“今天要去游乐园。”

    秦朗诧异地睁大了眼睛:“你怎么又知道了?”

    “昨晚,李叔告诉我了,”

    程婴喝了一口牛奶,看着手里剩下的半个包子突然没了食欲,但还是硬塞到了嘴巴里,机械地咀嚼着,“我今天身体不舒服,可不可以不去啊?”

    “身体不舒服?”

    秦朗一听立马急了,把手贴到女孩额头上试体温,“发烧啦?”

    “不是,”

    程婴躲开了他的手,摇了摇头,“就是觉得很累,我想睡觉,睡一整天。”

    秦朗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有些手无足措地站在原地,目光在门票右下角,那‘仅限今日有效’的字样上停留了一会儿,道:“今天真不去啊?那这门票可就作废了啊?你池叔可花了不少钱呢。”

    程婴放下自己手里的包子,脸上很为难的样子。

    “没事,你要是觉得累,那就不去了,”

    秦朗把门票重新贴回了冰箱,“周末一家人在家里过也挺好,我待会去超市买点菜,中饭想吃什么,秦叔给你做。”

    “什么不去了?”

    李怜正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睡眼惺忪地伸了个懒腰,“怎么了?”

    “小家伙身体不舒服,”秦朗已经在穿外套了,“游乐场就不去了,我去菜场买点菜。”

    “别,等会儿。”

    李怜一下子清醒了,拦住了秦朗,转过头问程婴,“怎么突然身体不舒服了?昨晚着凉了?”

    程婴正想着要不要憋出一个喷嚏,池秀斌的房门突然打开了,喻景山从里面走了出来,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但看上去精神不错,像是饱睡了一觉,刚从床上下来。顶着一头有些凌乱的头发,很自然地走到桌边,揉了揉程婴的头,从桌上拿了早餐咬了一口。

    他明明在房间里什么都听到了,却还是装傻问道:“怎么了?今天不是要去游乐场吗?老秦你现在穿什么鞋?”

    于是李怜就又重复了一遍:“程婴她说她身体不舒服。”

    喻景山的视线落了下来,仅仅看了程婴一眼,就知道女孩在装病,道:“那是因为今天的体力训练还没做,做完就舒服了。”

    李怜震惊地看了他一眼,心说哪有这样当爸的,没想到一旁的程婴很听话地三两口就解决了自己早餐,又飞速地拿了一旁的湿巾擦干净了手,跑到一旁去做俯卧撑了。

    “慢点做,”

    喻景山打了个哈欠,坐到椅子上监工,“把你嘴巴里的东西先咽下去,小心到时候把空气进去,到时候打嗝打到停不下来可没人救你。”

    他的话音刚落,背上就落了一掌,池秀斌铺完自己的床,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接过李怜递来的牛奶,一口气喝了半瓶,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喻景山,道:“一醒来就欺负闺女啊?”

    秦朗脱了鞋,做回了沙发,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从同一扇门走了出来:“你俩昨晚怎么睡到一起去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你俩认真的?”

    “少他妈放屁,别玷污我的名声,”

    池秀斌笑骂他,指了指喻景山,道,“他自己困糊涂,进错房间了。”

    喻景山耸了耸肩膀,默认了这个说法。

    “也是,”秦朗还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我离你房间那么近,以老喻的身手,怎么说也该弄出点动静来。”

    喻景山被牛奶呛了一口,牵扯到肋下的伤口,手上一抖,手上的包子掉在地上,咕噜噜地滚到了正在做俯卧撑的程婴脸前。

    女孩抬起了头,面无表情地看了自己的爸爸一眼,道:“阿大,我不饿。”

    喻景山清了清嗓子,走过去悻悻地捡起了包子,正要丢进垃圾桶,却被池秀斌一把夺了,丢进嘴里,咬了一口,还冲他做了一个嫌弃的表情:“浪费粮食啊。”

    边上的秦朗嫌弃地移开了目光。

    只有李怜还蹲在程婴边上,一边帮着数数,一边观察着女孩的脸色。

    “八十七,八十八,小水母,难不难受?难受就别做了。”

    “你看看你这个爸爸当的,”

    一旁的池秀斌还在对喻景山指指点点,“小心等你老了以后,程婴每天都逼你做康复训练,到时候可没有人帮你说情。”

    “哦,”喻景山面上没什么表情,喝光了自己的牛奶,把瓶子往桌上一搁,“一百一十三,再来十个。”

    程婴手上一软,鼻子差点砸到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