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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天下当官的都想往京都挤,都想当京官。

    京都的水深,往里面扔进去一块石头,都未必能激起水花。但是这次这么大的石头,就算是水深,也要掂量一下这块石头的重量了。

    沿海四省被淹十几万亩农田,岭南被毁两条大堤被淹两个县,几十万灾民都无家可归。

    萧瑟赶回闽浙总督府,即可召见了陈宏瑞与刘山陵刘府台。三天期限已到,他是要用强的了。

    “刘府台是隆庆十年的进士,做到这个份上不容易,家里还有七十多岁的老母,听说还是大孝子。可两省的百姓,把你们当作父母官,你也是闽浙百姓的父母。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先圣说这句话,不是让你当个大孝子,而是让你学会去看百姓怎么生活。今年两省的百姓,那些没有劳作力的老人,不知要死多少了!”萧瑟看了看刘山陵,接着又转身盯着陈宏瑞。陈宏瑞一惊,几日不见的二皇子,不知查到了什么。“陈宏瑞陈大人,隆庆七年科举探花,当今尚书令洪武大人的学生,更是这闽浙两省的封疆大吏。陈大人只有一个女儿,万千宠爱一身。可是陈大人忘了,这两省的百姓都是你的子民,你是闽浙的父母官,这两省的百姓可都等着你吃饭的。”

    “殿下有事直说便可,拐弯抹角的,卑职也不好揣摩。”刘山陵说道,即便是御史钦差,也不能这样随便扣个帽子就抓人吧。

    “闽浙总督陈宏瑞,浙江府台刘山陵,好好瞧瞧这两省的百姓!大水毁了六七万亩良田,毁了上千艘船!看看你们管的地方,今年冬天吃什么!”萧瑟有意无意的将话撤到粮食上,沿海四省的粮食不见了十几万石。闽浙总督与两广总督都逃不了干系。两广总督郭昶坤不知道这件事,那萧瑟就肯定这粮食是在闽浙总督的手上运出去的了。不过要瞒着两广总督,恐怕这也不是闽浙总督一个人能做出来的事。

    闽浙两省的田不多,闽浙有句话叫七山二水一分田。淹了十几万亩的粮就等于绝了两个县百姓的活路了。但是这十几亩有一半的粮被人早早收了去,要能追回这十几万石的粮就能解决一半的问题。所以萧瑟才会被隆庆帝派来这沿海四省。

    问题有多严重只有隆庆帝知道。岭南两个县被淹,差不多四十万的灾民,如果处理不好,年底冬天就会饿死人,一旦饿死的人多了,剩下想要活命的人就会做出过激的举动,比如民变。沿海四省不见了十几万石的粮食,淹了十几万亩农田,还有海上的船只被风雨摧毁了上千艘。沿海四省就算能熬过这个冬天,也熬不过明年的夏天,到时候沿海四省一样会起民变。这是有人在给大夏挖坟,在给隆庆帝挖坟。

    “殿下,以国库这两年的存粮,完全可以应付沿海四省明年一年的拨粮。沿海四省出不了问题的。等大水退去,被淹的十几万亩农田即可赶插秧苗,国库肯借粮给沿海四省,熬过明年的夏天就好了。”陈宏瑞说道。

    “熬过明年夏天?陈总督这是要逼着朝廷减税,还要给你们借粮啊?今年岭南两个县的大堤被毁,刚世袭的文信侯带了三十万石粮食和五百万两白银去赈灾,北阳今年举国之力来犯我大夏,镇北侯领着十五万大军在前面奋战,还有二十万铁骑,二十万大军也集结在北边。这是一场硬战,陈总督觉得这六十万大军每年要多少军粮?各地的备粮军粮都分的明确,明年的调度增减都会有人去跟。你今年闽浙被淹农田十几万亩,一亩田产量三百五十斤去算的话有四十万石的粮食,朝廷跟北阳的战事就不至于被掣肘。就算没有这四十万石粮食,你沿海四省只要自给自足,朝廷也不用分心你沿海四省的事,战事还有的打。可如今朝廷要顾着北边的军粮,顾着岭南被淹的两个县,现在还要顾着沿海四个省的粮食,你觉得这场战谁能赢?”萧瑟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就想陈宏瑞能自己说话那十几万石的粮食去哪里了。

    “京都都在看着沿海四省,我这次来,陛下是想稍微给四省把赋税降低一点的,今年大灾,大家咬咬牙也就过去了。但是陈总督,闽浙在粮食这上面,可是做的不尽人意啊。闽浙如今各地的备粮根本就撑不过明年夏天!按照你给我的档案,闽浙两省的余粮,是可以撑到夏天的,但是这两天我去看了临安的储备粮,恐怕撑过这个冬天都是个问题把?”

    陈宏瑞闻言,一下子就跪了下去。

    “说吧,那十几万石的粮食到底去哪里?”萧瑟见下的药差不多了,就直接问道。

    陈宏瑞一愣,终于是什么也瞒不了了。

    “殿下圣明,今年沿海四省确实是少了十几万石的粮食。”陈宏瑞见瞒不了了便直接回话,刘山陵闻言也跪了下去。

    “户部的人不知道吗?还是你闽浙没有户部?”萧瑟问道。

    “户部来的人是宫里的公公,我上任这么多年,户部每年派人钦点都是宫里来的公公。”刘山陵直接说道,生怕慢了一步就要被砍头。

    按理说户部钦点,有公公在场没有什么不妥。大夏明文规定,户部的钦点,必有有宫里任命的监管公公才能作数,这是为了节制户部和监管的明细都能一丝不差到陛下的手里。

    但是听陈宏瑞所言,他在闽浙也当了快十年的总督,那这十年户部见钦点的人就只有宫里来的太监。这就不妥了,户部钦点的时候,户部侍郎要在场,宫里任命的监管公公也在场才能作数,少一个都不能算数。陈宏瑞为官多年,又在洪尚书门下几年,这些规矩他还是知道的,为什么只来了宫里的公公,这么多年他都没有上疏?

    “朝廷钦点各地方的储备粮,都有户部的人和宫里的监管公公一起督办。你闽浙两省的钦点,就只有朝廷的监管公公,那户部呢?户部就没有人来吗?”萧瑟正要施压,门外来报,小侯爷的人在外面候着,小侯爷有东西要给殿下。

    萧瑟愣了一下,就把手上的事停了。“带他去偏厅,我现在过去。”

    “两位大人好好想想今年这个冬天怎么过吧!是想脑袋在脖子上过,还是脑袋搬家,想清楚了一会回我!”萧瑟说罢,转身去偏厅。

    “殿下。”子木行礼道,萧瑟道了声免了,问道:“小侯爷差你过来送什么?”萧瑟好不容易将陈宏瑞撬开了嘴,这突然离开,肯定会给陈宏瑞思考的时间,再撬开就难了。但是他还是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大公子写了封信,让小的快马加鞭送给殿下。”子木说道,将信交给殿下,萧瑟拆信读着,子木想了想还是说道:“长宁闹了疫病,大公子这两天咳嗽越来越重,他让我给殿下带句话,说让殿下往岭南查。”

    “严不严重?”萧瑟问道。

    子木以为他问的是长宁县的疫病严不严重,便回道:“郎中说疫病还可控,用药能控制,情况还不算太严重。”

    “我问的是你家主子的病严不严重?”

    子木愣了一下,回道:“大公子自小体虚,别人得了些咳嗽小病,两三日就能痊愈,大公子不同寻常,照我来的时间,恐怕这时候更严重了。”

    “没请大夫吗?”

    “药石无医。大公子说无碍。”子木说道:“若无别事,小的这就回去了。”萧瑟摆摆手,子木退了出去。他还握着手上的信怔怔出神。信上写了常平长宁的事,说了长宁多了十几万石的粮食,决口不说疫病的事。只在后面说了一句:君之所赠,席上余香。

    萧瑟愣了一会,接着去审陈宏瑞刘山陵。

    “想清楚了吗?”

    陈宏瑞这才抬头,看着萧瑟的表情,想必他也知道那些粮去了哪里。

    “户部的人没来。”

    “户部没来人,怎么算钦点?难不成宫里的一个小小监管太监就能一手遮天了?”萧瑟骂道,陈宏瑞在往宫里扯。

    “中书大人这边来了人。”陈宏瑞说道。

    “谁?中书大人梁茂卿?他不是户部的人,凭什么插手户部的事?户部上面是尚书洪武大人,怎么陈大人是不认识人吗?”如今是中书省都牵扯进来了。

    “中书侍郎拿着公文来的。”

    萧瑟一惊,不敢再问。中书侍郎拿着朝廷的公文,来钦点储备粮。中书省有执行的决策,完全可以代替户部进去钦点。往年大盘查的时候,户部不够人,就是从中书省调派的人手协助。

    但是从中书省调派的人手是尚书省下的文书,需陛下同意,才能落实。如今陈宏瑞说的是中书侍郎拿着公文前来,是谁批的公文?陛下?如果真是陛下,那么这次绝不会排他来查这十几万石的粮食去哪里了,如果不是陛下,那就只有掌印大监能盖章这个公文。

    如此一来这件事就牵扯到了宫里的大监身上。这四个大监都是陛下身边的人,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是忠于隆庆帝的,如果这件事是他们偷偷做的,那这掌印大监要干什么?逼着沿海四省造反吗?

    “陈大人,还是把奏折拿来我签字,递上去吧。”萧瑟没有追问下去。

    “殿下,卑职与各部门下属商议,明年出海的船只约要造七十条,这是官府用船,供丝绸布匹还有瓷器名茶运出海外使用。民船约八百艘,这些钱自然是他们自己出,但是今年这大风大雨,有许多百姓都没了家,我与诸位同僚就商议能否从朝廷借钱,先让他们造了船,然后再慢慢还?”

    萧瑟想了想,如今国库拨了五百万两赈灾,北边的战事也迫在眉睫,这些都需要钱。七十条官船,最起码也要过百万两的银子。如果这八百艘民船,要借给这些百姓至少也要三四百万两,国库哪里来的这些钱?

    “各地官府可承担部分,其余的可以官府出面做担保,让各地富贾豪商借钱给他们造船。”陈宏瑞补充道,萧瑟点了点头道:“奏疏里要加进去。”陈宏瑞点头称是。

    “闽浙农税你只减二十个点?这船税你减十个点?陈大人是要你闽浙的百姓吐口水淹死你不成?”萧瑟骂道。

    “赋税皆有朝廷钦定,卑职也不敢胡乱来。”

    “浙江临安县被淹十几万亩农田,我替陛下做主,免两年的赋税,其他地方就照你说的减吧。这船税减六十个点吧,改好我签字,即可上疏,请陛下定夺。”

    陈宏瑞即可去改,萧瑟签字,八百里加急送往宫里。

    事情做完,萧瑟牵了两匹好马即可出城。

    李子风坐着马车到了港口仓库,水已经淹了好几个货仓,但是这个仓库却滴水未进。李子风下车进了仓库,仓库里干燥的很,是重新改造过的仓库。货架都垫高了许多,地上撒了石灰防潮湿,这么大的雨下了十来天,地上却是干的很。

    “大公子,是火药的味道。”长信闻了闻货架上的灰尘说道,灰尘里还夹着一些火药粉。周安也上前闻了一下,说道:“那几车东西就是这个东西,刺鼻难闻!”

    五辆马车的火药,就是这两个县大堤被毁的原因!李子风一愣,大堤是被人炸的,那天听到的雷声就是这火药爆炸的声音。野猪岭上数百人就是因为看到他们炸堤才被灭口的,趁着大水,谎报那数百是被淹死的,整件事都在那些人的谋划之内,一丝不苟环环紧扣。毁堤,水灾淹死人,再将存粮高价卖出去,发国难财。这些人一个都不能放过!两县差不多三十万的灾民,三十多万亩的农田,都被他们毁了!这不止是发国难财,是要灭国的行为!

    忽然一把长剑递了过来,长信眼尖,将李子风往边上推开,这才没刺中他。“照顾好大公子,不要让他淋着雨。”长信朝周安说道,刚刚那一剑划破了他的左手,长信拔剑冲了上去。

    “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岭南水深,可也不见能淹得死我。”子木刚离开,自己遇到行刺,这是要杀人灭口啊。自己查到这里,这些人就沉不住气了。

    “长信,留个活口!”

    一共来了五个人,不一会的功夫就被长信杀了四个,最后一个也被他刺伤了小腿。李子风刚说完要留活口,那人将藏在牙齿中的毒药咬碎咽了一下,不一会就一命呜呼了。

    “是个狠人,这么怕我顺藤摸瓜查上去,这第一招就这么狠。”李子风上前将这些的脸罩扯掉,都不是认识的人。“还算小心,算无遗策啊。长信,长宁县衙是回不去了。想个办法怎么熬到等木叔回来吧。他能调动本地的守备军,有他在我们才能不死在这长宁县内。”

    “大人,那小鱼怎么办?他还在县衙里呢!”

    “放心,这些人是冲我来的,那个小孩他们不敢动。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要是那小孩出了事,恐怕被派到这里的就是大夏骑兵了。”李子风说道。现在这帮人觉得还有挽救的余地,断不会对那个小孩怎样。

    李子风大概清楚了这两个县大堤的来龙去脉。按照周安说的那伙人的吃饭的银钱就跟新的一样,连牙印都没有,那就只有是官银!官银的用度只有宫里发放俸禄才有,或者是陛下的赏赐。这些人明目张胆的用着官银,只有京官的官员才敢用。地方官的俸禄不会有十两那么大的银子。只有京官这帮大老爷才敢在这小地方这么用官银。那些人是京都来的官,炸了两个县的大堤,就是为了那十几万石的粮食能卖个好价钱。好大的手笔!那两个县几十万百姓去换银子,既然胆大到这个程度。

    既然是京都来的大老爷,那这县衙是决计不能再回去了。现在都敢明目张胆的来刺杀自己,若是回去县衙还指不定自己会怎么抱病而死呢。

    “大公子,这些人胆子也太大了,您是京都派来的钦差,要是死在这里,整个县的官可都要担罪的。”长信擦干剑上的血说道。

    李子风裹了裹裘衣,问道:“你觉得你家大公子我这身子,病死在岭南有什么奇怪的吗?”这么一说,长信就明白了,这帮人是仗着自家大公子身子弱,随时都能病死才敢这么大胆。若是换别人来了,好好一个人你说淋场雨就病死了,京都肯定不信,但是这事要是在李子风身上,就完全有可能了。

    “大公子,城外有座破庙,我们去那里等木叔吧,也好避开这帮人。”

    “可行,木叔明晨也该到了,就去那里等他。让他调动守备军护送我们进县城,将长宁县知县蒋中才与常平县知县胡贞抓拿归案!”李子风钻上马车,周安驾着车,长信骑马面前带路偷偷出了城。

    城外确实是有一间破庙,三人赶到已经到了深夜,长信将庙里面的废柴捡起来烧了火,李子风不能受凉,这雨还在下,岭南的秋天本就比京都凉,这么多天大雨,晚上更是寒。周安穿了件布衣,都觉得凉飕飕的不觉得就往火堆靠近了几分。

    李子风咳得更厉害了,出城的路上都已经喘上了。这大晚上的,他觉得骨头都在痛,就像一根一根的银针往骨头上刺,靠着火堆也是刺骨的冷。“大公子,别冻着了。”长信将自己外衣脱了披在裘衣上,他知道自家这主子,一点凉对他来说都是要了命的。眼下连脸色都白了,李子风摸着自己的手,就像冰块一样。

    “熬过今晚,木叔回来就好了。长信,火烧大一点。”李子风说话都打颤,实在是受不了了。“主子,你可要熬住,小公子还没回来呢。您说要亲自去接他的,咱可不能出事,让小公子担心。”长信使劲把火烧旺,这天气越来越凉。

    “人都在里面了,这次可不能失手了。”庙外来了十几人,冒着雨也要做生意,生意就在庙里。

    “三千两白银,可别失手了!”

    “上!全都宰了!”

    破庙的破门被一脚踹开,长信一惊,没想到人来的那么快,早上才处理完一波,晚上又来一波。长信顾不得许多,拔剑拦了上去。

    十几个人大汉,个个都是练家子。长信敌不过这些人,被刺伤了小腿,拿剑的右手也挨了一刀。“周安!护着大公子逃命去!上了马车往东走!”长信打算拼死一搏。

    周安扶着李子风向门外跑去,那些人不要命的冲上来,长信练过武,却也不能以一敌十。

    “跑!”长信喊道,大腿被砍了一刀,跪了下来。李子风昏了过去,周安背着他,根本走不掉。眼看着身后的人已经追了上来,忽然一支箭破空而来,将追上来的人一箭射杀。周安背着李子风跑到门口,撞到一个人的胸口,那人将他拉到一边,只见那人手里拿着一张弓,见他伸手从腰间的箭袋里将箭抽出搭在弓上,瞄准前方一箭射出。又是一箭射杀掉一人,周安都不得不佩服这样的箭法,在这晚上都能这么准。

    “长信!低腰!”那人喊道,长信毫不犹豫就弯下腰去,一支箭贴着他的腹部过去,又解决了一人,那些人见有帮手,都楞了一下。“殿下!大公子,大公子受了寒,快不行了!”长信喊道,抬手接了一刀。

    来人便是萧瑟,两匹马硬生生被他跑死了一匹,这才赶在子木面前先到了长宁县。

    萧瑟闻言,将剩下的三支箭都搭在弓上一齐射了出去,箭无虚发,又杀了三人。那些人不知道他还有多少支箭,带头的喊了一声撤,剩下的几人都赶紧跑了。萧瑟将弓丢在地上,从周安背后接过李子风,将他抱了起来。李子风只觉得抱着一块冰块似的,冻得他一激灵,赶紧走到火堆那里。“金疮药,死不了就给你家主子再找点干柴来熬过今晚。”萧瑟还不忘给长信丢过去一瓶药,周安也不敢歇着,赶紧去找干柴。

    萧瑟将人抱到火堆边上,那人冷的瑟瑟发抖,昏迷中还在咳嗽。萧瑟低头看了一眼,本来就白的李子风现在的脸色更加发白,白得可怕。萧瑟将人抱在怀里,坐在火堆边,忽然脱掉了外衣,外衣上都是刚刚沾的雨水,他把外衣脱掉,用裘衣将两个人都裹在里面,然后抱着李子风用体温给他取暖。

    萧瑟抱了大半天,怀里的人还是冰冷,自己都被他的体温冻僵了。萧瑟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庞,赶紧将自己的脸凑上去贴在他脸上。这人怎么虚成这样,萧瑟心里想着,抱的更紧了,生怕这人就这样死在了岭南。想到自己还在金殿前背着他走过宣武门,想到那日在马车给他紧了紧裘衣,不小心蹭到他脸颊,自己在那时候就想把他抱在怀里取暖了。如今就抱在怀里,可是萧瑟心里很不是滋味。

    “就你这样!你这身子还想去太学府求学?你能走得出去侯府吗!”李子风梦到十七岁那年,自己被罚跪在祠堂,李淳忠握着竹藤骂道。那是自己第一次跑出去,见到太学府的学子,就想着自己不能习武,也能学文。只是随口跟自己的父亲一提,就被罚跪了三天三夜。

    “凭什么不行?!弟弟这么小就被你带在身边,我是李家长子,去太学府求学又怎么了?”李子风头一仰顶撞到。李淳忠举起来的竹藤却始终没有打下去,这个儿子受不起这一竹藤。

    “跪着!你要能跪个三天三夜我就让你去太学府!”李淳忠气的将竹藤丢在地上。

    李子风就这样跪在祠堂前,跪到最后只能撅着屁股趴在那里不停的抽泣。

    萧瑟感觉怀里的人在抽搐,抬头看了一下,怀里的人眼角已经流出了泪水。“小侯爷?”萧瑟不知怎么好,轻轻的叫了一声,怀里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小侯爷?”萧瑟喊了两声,确定怀里的人还没醒。但是泪水已经湿了一张脸。

    萧瑟抬起衣袖,帮他擦干泪水,将整个人抱的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