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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白色沙漠

    路还是往常的路,一个大拐弯,我从大路转向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明知道这样做有点冒险,但为了节省时间,一切都是值得的。只是,平时这条小路因为树荫,总是很凉爽,但今天却让人觉得越来越热,这深秋的气候也是奇了怪了。

    一个不留神,车子颠了一下,原来平坦的小路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坑,我因刚才的一愰神,也没留意到,还有可能是因为新的自行车,用着倒底有些不熟悉,总之各种巧合在一起,一下就把我坑倒了。顾不得摔的生疼的膝盖,只得把散落一地的书本赶紧收拾一下,正要起身离开,路消失不见了,我刚才明明在乡下的泥巴路上颠簸,路的两边应该都是高大的水杉树,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到了一片白色的沙漠,这一点过度也没有啊。别说一棵树,就连一棵草也没有,我惊得书本掉落一地也顾不上捡。果然占小便宜吃大亏啊,只是用了一下阿彩的自行车,怎么就遇到这么奇怪的事情了。

    我惊慌失措,欲哭无泪,多少悔恨涌上心头。

    空气中热浪滚滚,强烈的阳光照射在白色的沙子上,刺的我眼睛都睁不开了。我用手搭了个凉棚,朝四周都看了一遍,除了白色的沙子,什么也没有。我推着自行车想走一段路看看,结果车轱辘一直陷入沙中,推的越来越吃力,只好就地扔掉。

    地理学的差,在沙漠里如果没有任何参照物,应该如何辨别方向,是不是看沙丘的走向?还是看风吹的方向?然而,没有沙丘,也没有风,这里,实在不像是自然形成的景观,它是突然出现的,根本就不是现实应该存在的东西,也许它来自另一个时空,如果这就是穿越,能不能让我来到一个正常点的地方啊。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那不如我躺下等死吧。我就躺下不动,也许再一睁眼,就会回到原来的世界了。

    我和衣躺好,闭上眼睛,周围,没有任何声音,甚至没有一丝丝的风,我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好像是躺了半个世纪那么久,睁开眼,周围没有任何变化,时间好像在这里停止了。

    然而,我的身体却一直在消耗着能量,明显感到体力在下降,呼吸变得急促,身体开始饥渴,如果再不及时补充水份和食物,我怕是要变成一具干尸。我还不能死,不想死啊,我还要高考,还要工作,还要挣钱,还要孝顺父母,太多太多的责任和愿望。不能这样下去了。

    四周的温度在缓慢的升高,身体因为却乏水份已经无法通过出汗来调节身体的温度,过高的体温使得的我的头脑开始不清醒,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我凭着仅剩的一点意志力,开始深一脚浅一脚的在这沙漠里没有目的的走,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在慢慢的带走我身上的水份,喉咙已经开始焦灼到干裂。阳光360度无死角的炙烤着我的身体,让人联想到挂在烤箱里的烤鸭,一边旋转,一边滋滋冒油。

    不能停下来,要一直走,或许会有出路。

    走了很久,根本没有任何变化,还是一望无际的,平坦没有任何起伏的白色沙漠。

    今日居然要命绝于此。

    我希望现在立刻马上出现一座房子,有凉风,有水,有食物。

    于是,不远处就出现了一座玻璃房子。我想我这时已经开始出现幻觉了,或者那里是一片海市蜃楼?不管了,空虚的希望也比什么都没有的绝望要好。

    我连滚带爬的走到这栋建筑物边上,房子是真实的,当我摸到的是实实在在的建筑物,可以肯定这不是什么投影。

    但,房子会隐身,在特定的角度和光线下,才能看到它。我成功了,欢呼雀跃。

    没有入口指示,但当我走过玻璃门,门像是有感应一样,自动开了,里面没有人或者活物,唯一称得上活物的只有门口的一盆仙人球,果然,仙人球和沙漠很配呢。

    走进去,一阵冷气扑面而来,全身燥热一扫而光,可太舒服了。

    里面光线很明亮,地砖也是白色的,长长的通道两边,有一个个白色的小房间,门随便就能打开,里面没有人,也没有任何东西,每一个房间都一样,有些无聊,我一间间的开着门,问道:“有人吗?”没有人回应我。终于在一个房间里看到些特别的东西。可以说,是我心中最想要的,具体的说是一些水果和大圆块样的,饼干?这种圆块状的饼干有些眼熟,应该在在哪些地方见过,有些想不起来了。我拿起一块仔细端详,圆柱形的,足有碗口那么大一块,断面有点不太整起,闻起来有谷物类和豆类的香气,应该没毒吧,好饿好想吃,再看看水果,是一些多汁的浆果,紫黑色,气味香甜,见有同学吃过,好像叫黑布林还是西梅,我从来没尝过。能吃吗?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实在是太想吃了,有点控制不住了,要不就吃一点吧,小心的尝一口,果然甘甜无比,丰沛的汁水从口腔流淌到喉咙再到胃里,那种满足的快感让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来,关于有没有毒已经不去想了,先吃了再说吧,做个饱死鬼也好,我吃完一个又一个,直到肚子再也装不下了,又开始吃那块饼干,嗯,适口性不错,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硬,口感还是不错的,咔咔干完一大块,打了个满意饱嗝。接下来可以想想要做什么了,只是,有点困了。没有床,我就地而卧,做起了美梦,梦里面,我考上人人羡慕的大学,昂首挺胸的回到村里,村里鞭炮锣鼓齐鸣,这些年来,村里唯一的女大学生。村里那些人一下子就对我另眼相看了,我的父母也是满脸红光的接受着别人的奉承,一时间,人人夸赞,人人羡慕,再也没有人把女孩子当作低贱的野草了。这样的美梦真是不愿意醒来呢。

    但还是醒过来了,我回想着梦里的情形,已经不太愿意再面对现实了,还是梦里好,醒过来做什么呢?

    看到那些食物依然是满满的堆在那里。肚子还是饿的,要不再吃点,说不定还可以继续做梦。再一想,要不还是算了吧,这些食物说不定有什么问题,吃了让人神智不清。天人交战一番,我觉得我再试一次,最后一次。

    又梦到了大学里,轻松悠闲的生活,父母在亲戚的帮助做了点小生意,赚了点钱,不用在贫瘠的土地里刨食了。我有了父母的经济支持,也就不那么自卑了,稍微打扮一下,很快,就谈了个帅气又专一的男朋友,每天一起上课下课,谈生活,谈未来,充实又快乐,周围的朋友都羡慕不已,转眼就到了快毕业的时候了,等找到工作就能结婚,梦醒了。

    我突然不想再醒过来了,人这一辈子很简单的,梦里的一切就是我的父母心心念念希望我过上的生活,也是我现在想要的一切,如果现实得不到,那就在梦里经历一番也好,我毫不犹豫的把东西全部吃完,然后再次进入梦乡。

    这时梦里的我,已经顺利毕业找到工作,再和男朋友一起买了房子结了婚,接下来就是生孩子了,非常顺利的,我怀孕了,接下来就是等孩子出生了。

    然后梦醒,再继续吃,睡,再进入梦乡。

    孩子出生了,非常完美,聪明可爱,很快又有了二胎。老公也非常争气,非常自律,努力挣钱,一直给我提供经济优越的生活,一切都完美极了,一切都是最完美的设定。这就是我想要的一切,就让我在梦里沉沦吧。

    还是醒过来了,这果子的效力到底有限。我颓唐的坐那里发呆,希望一直在梦里。

    我已经想不起来我是谁了,我只想做一个梦里那样幸福的人,真正的人,真是可笑。

    想到这里,我又开始看向那堆食物,只要继续吃就行了,水果甜美的味道让我的唾液不停的分泌,美梦的诱惑让我察觉不到任何危险。

    我伸出手,拿起那只甜美的浆果,

    “靳春,别吃了!”

    突然的一点声音让我精神一振,觉得自己被迷住的心窍忽而开朗了。

    “谁在那里说话?”

    我循着声音,走出门外,看到飘过的一片白色衣角。

    好奇心使我开始探索这座建筑。

    跟着那飘过的衣角,我渐渐走向建筑深处。

    好像隐约有惨叫,有呼救,我有点害怕。

    突然,一张惨白的脸出现在我面前,我惊的向后倒退几步,这人长的好像我同学阿彩。

    “阿彩,你怎么会在这里?”

    “快离开这里”她脸上一点血色也没,一身白袍子却沾染了斑驳的血迹。

    我一肚子疑问,想问她这里是哪里,她为什么会在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

    她猛的拉住我的手,开始拼命奔跑。

    “快抓住她,别叫她跑了”

    然后一阵混乱的脚步声,一群人好似从远处冲了过来。

    我跟阿彩一路狂奔,在这个迷宫一样的玻璃房间里。

    跑了好久,渐渐听不到人声了,我们才停下来,瘫坐在地上。

    我打量一下现在的阿彩,真是如同乞丐一样,原先顺直的头发乱糟糟的纠成一团,一件看不清本来颜色的白袍子脏污不堪,和平时高冷的班花判若两人。

    “你怎么在这儿啊,你不是借给我你的自行车吗?”

    “我从来没有借给你什么自行车,我平时都是走路回家的。”

    阿彩惊讶的看着我:“你难道不知道?”

    我摇摇头。

    “也难怪,我们基本没说过话。你不了解我也正常”

    “你那天特别热情借给我你的自行车,我就觉得有点奇怪呢。”

    “我真的没有什么自行车,我是突然被抓到这儿了。”

    从阿彩的叙述中,我才明白,她应该早就来到这儿了,至于怎么来的,她有点说不清楚,只是说一天早上在学校里,老师让她去实验拿器材,不知道怎么就经过了实验楼后面,好像被树枝还是什么挂住了脚,跌了个大跟头,头一晕,醒来后就在这里。

    “你也看到那架紫藤了是吗?它开花了,你知道吗?”我兴奋的问道。

    “实验楼后面从来没有什么紫藤花架。”她认真的看了看我,很确定的说:“以后不到到处乱说你看到的东西了。”

    “哦,那可能真没有。”我有些失落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问她

    她说“不清楚,来了很久,只要一吃点东西就会进入梦境,清醒的时候很少,我是发现自己手臂上的针孔才感到害怕的。”

    她捋起白袍的袖子,果然有不少针孔。

    我也捋起自己的袖子,同样有不少针孔,但相比她,还少一些。

    “他们应该是一直在抽我们的血做试验。”她说道。

    “为什么?他们是谁?”我疑惑了。

    “也许是科学家,也许只是一些乱做试验的坏蛋。”阿彩冷笑一声。

    “我后来发现不对劲了,只吃很少的一点食物,那个饲料饼倒也好,只是那个水果有致幻的效果,不要碰。但是他们发现我不听话了,就开始限制我不让我随着走动。有时候会被他们抓住,绑在单架上,注射一些药物。我很想要逃跑,但是在这里,每一个房间我都找了,一直没找到出口。所有的玻璃都是严丝合缝的,我没有工具,也砸不开。”

    那个饲料饼,我心想,还真有点像,像动物一样被饲养着。

    “很幸运,我碰到了你,你刚好要吃那个水果。”阿彩看着我,凄惨的笑了笑。

    她美丽的脸苍白的像一张透亮的纸。

    “我们会在这里死去吗?”我认真问道

    “不会的,你看,我不是发现了你吗?你既然能进来,那你就好好想想,怎么进来的。”

    “我倒是一直清醒着进来的,但是一切也突然,我想那个自行车应该是有问题的,还有那天借我车的人,根本就不是你呀”

    “你再好好想想,怎么来到这里的。”

    “也就是摔了一跤,就到了一片白色沙漠里,然后就想寻找水源的,就发现了这个房子。门是自动感应的玻璃门,门口还有一盆仙人球。”我把一件事都尽量讲出来

    “仙人球?我可从来没在这里看到过仙人球。也许这是个突破口,也许就是开门的钥匙。不如去找找看。”

    缓过劲来的我们一边寻找,一边思考着能找到的出口,只是所有的房间都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那盆仙人球,入口也同样有可能是出口。空荡的建筑物里没有回声。我们光脚走在地上,不敢发出一点点响动。但还是被人发现了,一群人带着绑人的器械,叮咣叮咣的朝我们冲过来。

    “分开跑。”阿彩撒开手,朝跟我相反的方向哒哒哒跑过去了,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居然是想把人群吸引过去。果然,那群人听到脚步声,就全部跟过去了

    没多久,听到阿彩一连窜的尖叫声:“放开我,啊,嗯”然后好像是嘴巴被捂住了。

    我要去救她吗?我冲过去几步,犹豫了,我救不了她。我是多么狠心的一个人,眼看她被抓走了,我救不了她了,我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忍住,不要让眼泪轻易落下来。我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开始乱窜,可是,正如阿彩所说,每个房间都是一样的,围墙都是玻璃的,我明明能看到外面,却冲不过去,屡屡撞地玻璃墙上,撞的我头昏眼光,玻璃墙却纹丝不动。

    要怎么办呢,该怎么办呢,出口在哪里,或者根本没有出口?

    我到底是怎么进来,进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对了,阿彩说是要找到那盆仙人球。

    仙人球,仙人球,在哪里,在哪里。靠着不多的记忆,在一模一样的房间寻找,

    是不是我一开始看到的那个,那里也是一盆仙人球,也许就是那个门的钥匙,我冲过去,脑袋依然是撞在结实的玻璃上,门并没有像一开始一样,感应到我就打开了,没有任何变化。

    脚片声越来越近了,他们眼看就要抓到我了,我就要落得跟阿彩一个下场了,被当成试验对象,直到血被抽干,直到死。未知的恐惧比已知的更可怕。

    “师兄,你的小白鼠跑了!”一个尖利的女声像铁器划过玻璃那样刺耳。

    “跑不了了,在那里”男的手里的金属器械框框作响

    一群面目模糊的白大褂渐渐的向我逼近。

    被发现了,恐惧瞬间达到顶峰,我抄起那盆仙人球砸向玻璃,最后绝望的挣扎。

    仙人球扑一声撞在玻璃墙上,弹了出去,得得得滚出去老远。

    “哈哈哈,没想到吧,橡皮做的。都是假的。”人群爆发出疯狂的笑声。

    “不要害怕哦,我们会很温柔的对你的。”

    “过来一点,再过来一点。”他们像逗一条狗一样逗弄着我。

    一个高大的男人拿出一根细长的金属勾子,勾住我身上的白袍子,用力把我拉向他们,他们好像有点怕我接触到他们,并不敢直接用手绑我,我抓住勾子用力挣扎,手突然被划破了,流出了绿色的浓液。

    “啊呀,原来真的会变绿呀!”

    “她会不会变身啊?”

    “不要再耽误了,快点抓住她,不要再弄伤她了。”

    “嘘,别乱说话,她可是听得懂的呢。”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商量着要怎么逮我。

    我突然冲向他们,他们一下子散开了,像是躲避一种怪物,也许我真是个怪物。

    我又拿到了那个仙人球,捧在手上,我唯一的武器,橡皮的,软的,有弹性的,像小孩子玩的小皮球。

    但是它现在沾染了我手上流出来的汁液,开始渐渐变硬,有了生机,它的刺锋利的像一把刺刀,我把它的尖刺轻轻碰到玻璃墙上,就像是针尖扎破了气球一样,所有的玻璃幕墙随着轻轻的啵的一声,开始坍塌。

    人群疯狂的开始尖叫:“她真的是个怪物。”

    “她弄坏这里了,她疯了,啊,我们要完了。”

    轰一声巨响,一切都消失了,疯狂的人群,尖叫,玻璃房子,所有的一切。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