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阴霾之种
背靠保安亭的门，从门外的视角，他试图找出那个留下信息的人。一分钟，预知到了极限，除了自己那违背光学的影子，他找不到一点痕迹。
“是虫师协会的人吗？我不找你，是就说出你的目的。”
他面对墙角，向背后伸出手。
果然，那人或许有什么怪癖，不能当面出现，只能从天花板变出白纸。
“计算机学科楼，捕虫。”
“怎么捕虫，虫的能力是什么，捕虫成功有什么好处？”
大门忽地敞开，只听见一阵风声。看见地上的新脚印，他不打算追。既然不老实回答问题，这忙也没必要帮。现在该去找虫师协会的总部。
校门外，街道上密密麻麻站满了人。被黑影笼罩，不见面孔，如木头一样杵在原地，脚底却没有影子。高楼拔地而起，黑色的窗框密布大楼表面，往上望去，灰色墙体延申到天边，那滚滚阴云之中。大楼山脉环绕一周，压迫着他的视野。
他刚踏出校门一步，呓语声从黑影人群中涌来，冲击他的耳廓。身体仿佛不属于自己，迈不开腿，想伸手捂住耳朵，手却被无穷的透明蚂蚁压住，刺痛感如有成千上万的来源。
“餗···齹···孅···廤”
大楼在低吼，经楼梯扩散，奇异的声响铺天盖地而来。他感觉空气在腐烂，被带着恶臭的声浪击退，跌倒在校门里。
“进入校门内部才能看见的东西，是虫妖构建的幻觉，还是真的有实体？如果这么麻烦，就请接受个四五次神之祝福的虫师来啊，或者上军队，我算个屁啊。”
他毫不怀疑梦里的怪物到如今地步，即使无法攻击现实的躯体，也会对意识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在无法处理的情况下，他决定强行醒来，在现实中想办法。
来吧，给自己一拳。
扑倒在地上，头脑昏昏沉沉，难以维持清醒。最后一刻，他发现地上有一张纸，写着些什么。
“6月5日···我找到了···命名为阴霾之种。”
虫妖的名字，好像是一篇日记一样的东西。各种感官陷入混沌，世界在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柔和的灯光。温暖，明亮，应该是在红塔研究所提供的酒店里。
在梦中强行回归是可行的。
缓了口气，他准备先好好享受酒店的待遇，再考虑治病的事情。有这种逃避方式，他感觉可以轻松处理两边百分之九十的问题。
“人呢，酒店的人呢？”
房间只有四面干净墙壁，和头顶的吊灯。身体浮空，并不是躺在床上。一只台灯从门口飘来，“啪”的一声，电火花闪过，吊灯灭了。
几个人影在黑暗的房间里飘着。他从外观能认出，有刘医生，和他父亲李霍。他们不会活动，像是几尊雕塑。
现实被梦境里的虫妖入侵了？
他又打了自己几拳，没有幸运的加持，根本打不晕。
“李同学？我很抱歉，但是现在，我们就是全国治疗睡眠障碍最权威的机构。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继续之前的实验。赔偿已经谈好了。”
自己还是躺在柔软的床单上，面对五六个医生，为首的是刘远山。
“好，有没有快速入梦的办法，快点！”
顾不上之前的纠纷，他快速思考对付阴霾之种的办法。心跳加快许多。
“李同学，放松一点，紧张的时候强行睡眠，对身体损伤很大。”
虫妖对现实的袭击差点成功，很可能是隐形的能力及时触发才躲过一击。但是上次在隧道里隐形是立即发动的，那么阴霾之种，很可能并不怕隐形。
阴天，影子，阴霾之种是个吸收光源，然后放光的太阳能板一样的东西?
他大概猜出那东西的性质了，嘴巴一喷，大口喘气。那张纸盖在头上，遮住他的口鼻，差点让他一入梦就窒息。
“是你干的吧，破我隐身，又躲哪里去了。算了，捕虫要紧，懒得管你。”
自己脚底的影子不见了，好像是被梦之雁修复的。看样子，阴霾之种或许移动到更远的地方，放缓了攻击。
“我在学校操场，发现了这种透明的小玩意。它的质地就像一坨橡皮泥。用来在天热的时候召唤云，充当无限电的照明工具，都挺不错的。理论上，它有昆虫变态发育的特性。
我要毕业了，就当作给你们这些新生的礼物。它还有很多性质，纸张太小，我写不全···
别信我弄死我快点别犹豫我快（划去的潦草字迹）
这玩意很有趣，都会自己写字了，今年八月，它在计算机学科楼等你！
他希望这个人能像他一样活下来，成为与虫妖共生的存在。但是眼下，校园已经荒废了一段时间，说明一件事情，那人大概成为了传染源，使得整座学校为他陪葬。
校园路上没有行人，广播却有声音。他想预测一下，靠近以后能听清楚什么。声音节奏缓和，他好像能看到摩肩接踵的人群在低声吟唱，带来欢乐，宁静，祥和。如同沐浴在阳光中，享受这人间最悠闲的时间。
自己的身躯好像不属于自己，随着声音摇摆，融化，在一条清凉小溪中。
霎时间，一种强烈的凝视感传来，李明奇四处寻找，鼻子闻到一股烧焦味，而且热得很。他一扯衣服，随便扔掉，那件衣服瞬间燃了起来。火中的衣服有了生命，在地上缓缓飘起，朝着他的方向挪动。
热，很热，每一个毛孔都在冒汗。视线里空气又开始发抖，自己明明在树下，怎么有困在夏天沙漠的感觉。而且天气明明是阴天，也没有阴霾之种造成的异常影子。
“我的影子在身体正下方，水，水，空调也行啊！”
裤子冒起一点小火星，很快被汗水浇灭。他拖着乏力的身体，回忆之前在接到录取时看过的校园地图，食堂是最近的水源。
他紧张得不敢闭眼，若不是那种莫名而来的凝视救了他，恐怕自己就会死在一听就中招的音乐里。
偌大的第三食堂空无一人。大门却是敞开的，里面传来一股腐烂气息。什么都不重要了，他只想要凉快，要水。没有电力驱动，食堂里的空调和风扇都动不了，但一根水管却突兀地出现在一楼角落的厕所，持续不断地喷水。
“水！我得救了，是你吗，不愿意出场的虫师？”
那个虫师还是那样害羞。
自己这样撑着也不算个事，阴霾之种就在正上方，它那种无视阻碍的光迟早要将自己烤死。既然虫师和日记主人都说在计算机学科楼，反而是一个幌子，不知道为什么要如此，难道是虫师协会的考验？
身边一块水都要变烫了，只能尝试一下。伸手，招手，能感知到，黑色大雁在头顶盘旋。大雁居然能挡住阴霾之种的光线。
现在终于能在校园里自由活动了。这种命令不知道有什么消耗，但如果解决了阴霾之种的问题，还是让它们解散为好。
“谢谢你，话说你是怎么知道我身上寄生的虫妖能挡住光？”
“？”
地上有一块问号水迹。自己好像没有按照规矩来，难道说自己做错了什么，差点被烧死是失误了？
他根据记忆中的地图，大致估算计算机学科楼离食堂，起码有直线距离五百米，中途会有数不尽的校园广播。
“咚。”
地面震动一下，他浑身随之颤抖，感觉食堂三层楼都在摇晃。没有后续了，校园恢复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仿佛凝固不动。
他想预知一下，如果自己跑去校门会是怎样一副情景。刚想发动能力，才发觉犯了一个错误。这里的虫妖衍生物专门克制感知能力，但凡在预知里看到类似校园广播的东西，一样要中招。
找一张沙发座位，随便扣下来一块就当做耳塞。至于管不管用，权当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走近那条路，他还是远远就看见，每隔五十米一个的广播喇叭。
“咚。”
扶住一棵树，又听见地震。不，应当是校门外的诡异人影，每隔一分钟就会动一次。而且会越来越快，因为刚来学校的时候看起来都不会动。不出意外，很快它们将从几个校门走进来。
自己的影子，又出现了？
拉长了一些，拖在身后。中午的时间哪里有这么快，而人影群的脚步声也正好变快。这里的时间，似乎在加速。
梦之雁，给我一个最幸运的选择。
他捡起一块石子，竖直丢向了空中。
“是虫师协会的人吗？我不找你，是就说出你的目的。”
他面对墙角，向背后伸出手。
果然，那人或许有什么怪癖，不能当面出现，只能从天花板变出白纸。
“计算机学科楼，捕虫。”
“怎么捕虫，虫的能力是什么，捕虫成功有什么好处？”
大门忽地敞开，只听见一阵风声。看见地上的新脚印，他不打算追。既然不老实回答问题，这忙也没必要帮。现在该去找虫师协会的总部。
校门外，街道上密密麻麻站满了人。被黑影笼罩，不见面孔，如木头一样杵在原地，脚底却没有影子。高楼拔地而起，黑色的窗框密布大楼表面，往上望去，灰色墙体延申到天边，那滚滚阴云之中。大楼山脉环绕一周，压迫着他的视野。
他刚踏出校门一步，呓语声从黑影人群中涌来，冲击他的耳廓。身体仿佛不属于自己，迈不开腿，想伸手捂住耳朵，手却被无穷的透明蚂蚁压住，刺痛感如有成千上万的来源。
“餗···齹···孅···廤”
大楼在低吼，经楼梯扩散，奇异的声响铺天盖地而来。他感觉空气在腐烂，被带着恶臭的声浪击退，跌倒在校门里。
“进入校门内部才能看见的东西，是虫妖构建的幻觉，还是真的有实体？如果这么麻烦，就请接受个四五次神之祝福的虫师来啊，或者上军队，我算个屁啊。”
他毫不怀疑梦里的怪物到如今地步，即使无法攻击现实的躯体，也会对意识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在无法处理的情况下，他决定强行醒来，在现实中想办法。
来吧，给自己一拳。
扑倒在地上，头脑昏昏沉沉，难以维持清醒。最后一刻，他发现地上有一张纸，写着些什么。
“6月5日···我找到了···命名为阴霾之种。”
虫妖的名字，好像是一篇日记一样的东西。各种感官陷入混沌，世界在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柔和的灯光。温暖，明亮，应该是在红塔研究所提供的酒店里。
在梦中强行回归是可行的。
缓了口气，他准备先好好享受酒店的待遇，再考虑治病的事情。有这种逃避方式，他感觉可以轻松处理两边百分之九十的问题。
“人呢，酒店的人呢？”
房间只有四面干净墙壁，和头顶的吊灯。身体浮空，并不是躺在床上。一只台灯从门口飘来，“啪”的一声，电火花闪过，吊灯灭了。
几个人影在黑暗的房间里飘着。他从外观能认出，有刘医生，和他父亲李霍。他们不会活动，像是几尊雕塑。
现实被梦境里的虫妖入侵了？
他又打了自己几拳，没有幸运的加持，根本打不晕。
“李同学？我很抱歉，但是现在，我们就是全国治疗睡眠障碍最权威的机构。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继续之前的实验。赔偿已经谈好了。”
自己还是躺在柔软的床单上，面对五六个医生，为首的是刘远山。
“好，有没有快速入梦的办法，快点！”
顾不上之前的纠纷，他快速思考对付阴霾之种的办法。心跳加快许多。
“李同学，放松一点，紧张的时候强行睡眠，对身体损伤很大。”
虫妖对现实的袭击差点成功，很可能是隐形的能力及时触发才躲过一击。但是上次在隧道里隐形是立即发动的，那么阴霾之种，很可能并不怕隐形。
阴天，影子，阴霾之种是个吸收光源，然后放光的太阳能板一样的东西?
他大概猜出那东西的性质了，嘴巴一喷，大口喘气。那张纸盖在头上，遮住他的口鼻，差点让他一入梦就窒息。
“是你干的吧，破我隐身，又躲哪里去了。算了，捕虫要紧，懒得管你。”
自己脚底的影子不见了，好像是被梦之雁修复的。看样子，阴霾之种或许移动到更远的地方，放缓了攻击。
“我在学校操场，发现了这种透明的小玩意。它的质地就像一坨橡皮泥。用来在天热的时候召唤云，充当无限电的照明工具，都挺不错的。理论上，它有昆虫变态发育的特性。
我要毕业了，就当作给你们这些新生的礼物。它还有很多性质，纸张太小，我写不全···
别信我弄死我快点别犹豫我快（划去的潦草字迹）
这玩意很有趣，都会自己写字了，今年八月，它在计算机学科楼等你！
他希望这个人能像他一样活下来，成为与虫妖共生的存在。但是眼下，校园已经荒废了一段时间，说明一件事情，那人大概成为了传染源，使得整座学校为他陪葬。
校园路上没有行人，广播却有声音。他想预测一下，靠近以后能听清楚什么。声音节奏缓和，他好像能看到摩肩接踵的人群在低声吟唱，带来欢乐，宁静，祥和。如同沐浴在阳光中，享受这人间最悠闲的时间。
自己的身躯好像不属于自己，随着声音摇摆，融化，在一条清凉小溪中。
霎时间，一种强烈的凝视感传来，李明奇四处寻找，鼻子闻到一股烧焦味，而且热得很。他一扯衣服，随便扔掉，那件衣服瞬间燃了起来。火中的衣服有了生命，在地上缓缓飘起，朝着他的方向挪动。
热，很热，每一个毛孔都在冒汗。视线里空气又开始发抖，自己明明在树下，怎么有困在夏天沙漠的感觉。而且天气明明是阴天，也没有阴霾之种造成的异常影子。
“我的影子在身体正下方，水，水，空调也行啊！”
裤子冒起一点小火星，很快被汗水浇灭。他拖着乏力的身体，回忆之前在接到录取时看过的校园地图，食堂是最近的水源。
他紧张得不敢闭眼，若不是那种莫名而来的凝视救了他，恐怕自己就会死在一听就中招的音乐里。
偌大的第三食堂空无一人。大门却是敞开的，里面传来一股腐烂气息。什么都不重要了，他只想要凉快，要水。没有电力驱动，食堂里的空调和风扇都动不了，但一根水管却突兀地出现在一楼角落的厕所，持续不断地喷水。
“水！我得救了，是你吗，不愿意出场的虫师？”
那个虫师还是那样害羞。
自己这样撑着也不算个事，阴霾之种就在正上方，它那种无视阻碍的光迟早要将自己烤死。既然虫师和日记主人都说在计算机学科楼，反而是一个幌子，不知道为什么要如此，难道是虫师协会的考验？
身边一块水都要变烫了，只能尝试一下。伸手，招手，能感知到，黑色大雁在头顶盘旋。大雁居然能挡住阴霾之种的光线。
现在终于能在校园里自由活动了。这种命令不知道有什么消耗，但如果解决了阴霾之种的问题，还是让它们解散为好。
“谢谢你，话说你是怎么知道我身上寄生的虫妖能挡住光？”
“？”
地上有一块问号水迹。自己好像没有按照规矩来，难道说自己做错了什么，差点被烧死是失误了？
他根据记忆中的地图，大致估算计算机学科楼离食堂，起码有直线距离五百米，中途会有数不尽的校园广播。
“咚。”
地面震动一下，他浑身随之颤抖，感觉食堂三层楼都在摇晃。没有后续了，校园恢复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仿佛凝固不动。
他想预知一下，如果自己跑去校门会是怎样一副情景。刚想发动能力，才发觉犯了一个错误。这里的虫妖衍生物专门克制感知能力，但凡在预知里看到类似校园广播的东西，一样要中招。
找一张沙发座位，随便扣下来一块就当做耳塞。至于管不管用，权当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走近那条路，他还是远远就看见，每隔五十米一个的广播喇叭。
“咚。”
扶住一棵树，又听见地震。不，应当是校门外的诡异人影，每隔一分钟就会动一次。而且会越来越快，因为刚来学校的时候看起来都不会动。不出意外，很快它们将从几个校门走进来。
自己的影子，又出现了？
拉长了一些，拖在身后。中午的时间哪里有这么快，而人影群的脚步声也正好变快。这里的时间，似乎在加速。
梦之雁，给我一个最幸运的选择。
他捡起一块石子，竖直丢向了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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