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北斗注死
金泰双目仍旧平和，这只年迈的老虎似乎是真的能接受自己老迈无力待宰的事实。可是紫菀仍旧不敢掉以轻心，四面八方大小深浅不一的坑和他刚刚的纵身一跃提醒她总是这只老虎死了也是个架子不倒披上皮能吓死人的货。
“如此且容晚辈愈礼了。”紫菀顿了顿，金狐女人和刘先生都趁着这个空档飞身踏水后退到峭壁边缘上寻觅凹凸落脚。无论是出于给上面交代用以自保还是出于对宗师身殒的好奇他们都不能离开此地，但若是冒着被殃及池鱼的风险近距离观察那还是算了吧，现下还是有多远就跑多远的明智。
“来吧来吧……”金泰看着同样退到岛上边缘的紫菀居然报以微笑，“下手稳些，我只是个求死的老怪物而已。”
紫菀这次没有回话，杀人这种事情她她很拿手。不过再老道的高手也要克服稳准这类问题，因为这不完全取决于你自己。知彼知己，胜乃不殆；知天知地，胜奶不穷。在以命相搏的场合想要做到稳准狠就要掌握好一切做到心中有数才行，不过有些高手自信能威压一世应付一切，如同并列在武评第二的邪帝与剑圣；也有些高手能通过漫长的修心与对静功的修持做到时刻心如止水波澜不惊，通常是些境界奇高的人物，以三教中人最为扎堆。
紫菀非是三教中人，但长时间的经历按理来说即便是面对宗师皇帝这样的目标也能凭心对待，现在拿不准的是王爷赐下的这“北斗七注”。就如同士兵上战场却不了解自己手中的刀剑，那么上不了敌人却为敌所伤乃至于自伤其身就是显而易见了。
左手手指无意识的捻动这右手腕上系着的墨玉葡萄手串，嘴角勾起玩味笑容，紫菀作出一副智珠在握胜券在手的模样。能示之以不能反其道而行之是弱者对强者常用的招数，也就是俗称的外强中干，就像是小猫咪总会炸毛龇牙咧嘴作凶狠装发出盯着那些来抢食的野狗发出威胁的声音企图吓跑它们一样，往往彼此实力越悬殊就越是如此。紫菀总在自己的目标上见到这幅场景，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需要做这种虚张声势……只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分明自己才是张弓搭箭的猎手。
“小女娃子，别那么多顾忌了，赶紧吧。”金泰恢复成他们刚上岛时见到的姿势，闭上双目不动如山，“趁着现下我还没反悔你还有这个机会，再过片刻我等的不耐烦了就一掌震死你们。”
紫菀面上笑意不变，抓着第一枚墨玉葡萄的双指一紧。
“还在磨蹭什么呢，快点的，爷赶时间！”刘先生就坐在石壁上那个几丈方圆的深坑里，双手拢在胡子拉碴的嘴边，“爷逍遥天地的大好时光就在眼前可没工夫让你耽搁……”
紫菀又看看那金狐女人，她一手扒着石壁上的一处凸起双脚撑在石壁上抬头仰视湖中岛的方向。因为重力的原因衣裙自然下坠描出那相当惹火的身姿，两条象牙一样的小腿伸出着实是诱人得很，只是此地眼下着实是没人有那个欣赏的心情。
“呵……”紫菀意义不明地笑笑，这俩人事都做好了逃命的准备。只要情况不对刘先生就能纵身入湖借着他先前说的那条暂时除了他无人能确定位置的单人孔洞逃出去，金狐女人也能双忒用力一蹬凭借轻功逃回到他们来时站立的那块石台上然后沿着栈道跑回到的那间账房里，她紫菀自然就被留下来断后了。
“难怪要说出来……”紫菀转回来，刘先生先前把那条孔洞说出来可不是动了怜香惜玉的心思想着事有万一让她也能借着那条道跑，而是让她在寻找出口时多抵挡一段时间。反正以她还在湖心岛上的事实来看，她也来不及跳回栈道了。随便给她点希望让她多垂死挣扎一瞬，就好像将要饿死的难民即便是见着了麸糠也会拼尽最后一口气和那些来争食的牛马殊死一战。只不过鹬蚌相争最后渔翁得利，刘先生早就趁着这个时间差顺流跑远了。
“一个个的……”紫菀摇头，这些人都不可信，只能是硬着头皮上了……想来王爷那样的人物应该不会收藏不好使的物件。
“得罪了。”紫菀说了一句便扯下记忆中库房管事嘱托的第一枚向着金泰抛出去。紫黑色龙眼大小的珠子在夜明珠柔光下划出弧线延伸向金泰身前两尺左右，谁会相信那样圆滚滚映衬光芒闪闪发亮像是夜里海水涨潮巨浪拍打礁石飞溅水珠一样漂亮的东西里居然封着致人必死的剧毒呢？
“嘭——”珠子上带着的暗劲炸开，墨玉葡萄应声碎裂。烟水雾气什么都没看见，金泰还是稳稳地坐着，紫菀甚至隔着乱发还能看见这老怪物微微抖动的胡须，那是他在扯动嘴角，这老怪物居然还在笑！难不成这玩意儿对他没用？
“您老人家可还好？”紫菀试探着问，“如有不适我可以稍稍慢些，虽然这东西有时效限制他们俩也都挺急……奴素来景仰前辈，多给您片刻时间缓缓适应却也不是问题。”
“继续。”金泰道，语气平稳得听不出端倪。
“是。”紫菀依言毫不犹豫按顺序抛出第二枚，这一次她比上一次更加小心，连自己的呼吸也借着在目下几人中只能算勉强说得过去内功屏住。这毒烟毒气究竟有多大范围她说不清楚，但是听闻九国时西蜀末代皇帝请南蛮毒师只用了一小瓷瓶的烟瘴就造出足以封山的毒雾封锁关中入蜀道路。大雾弥漫数日不绝，致使景国先军两都兵马两千人读法身亡。
“再来。”金泰再度开口，声音还是那么雄浑洪亮。
紫菀皱眉，真没作用？或许金泰这人百毒不侵？摘下第三枚珠子后紫菀仰头对准夜明珠借着光亮打量珠子内部，只看到珠子表面上有浮光流转。屈指一弹，这枚珠子摔碎在金泰面前。
“呼——”金泰深呼吸一口气，“继续。”
“有作用！”紫菀暗自振奋。第一枚珠子里面的毒气夺取的视觉，金泰这老怪物老奸巨猾始终闭目叫人看不出异常；第二枚珠子应是夺人味觉，此处又没什么佳肴美酒更是无处确定；第三枚珠子取走了金泰的嗅觉，眼下可算是见着效果了。
紫菀连忙摘下第四枚珠子弹出摔在金泰面前。这一次的毒气会使金泰成为耳聋之辈，纵然是地裂山崩他也听不着丁点声响。
“再来。”金泰安坐原地如佛陀，声音如洪钟。
紫菀松了口气，这回的声音相较于前两次稍稍大了些。虽然金泰这样的高人可以不依靠听力只凭借对身体各个部位的掌控就做到重复动作分毫不差。可是如此骤然地失去听觉即便是金泰这样的大宗师也会需要时间来适应调整，所以露出些微的破绽。
“原来也是只扯着虎皮的老狐狸。”紫菀缓缓松了这口吊在胸腹中居高不下的气，然后再度露出魅惑众生的自信笑容。原来这样的大宗师在面对危难时也会和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似的做出同样的应对，真是涨了些极其难得由不得了的见识。
不过此时还不是能彻底放下心头巨石的时候，高明的武夫能只凭空气流动来判断周身环境的变化从而做到凡人眼中所谓的“脑后生目”。金泰被困在此地多年对这所谓无间的一方小小天地了如指掌，料来要想做到这点应是不费吹灰之力。
“这一次是触觉。”紫菀将第五枚抛出，现在她右手腕上就只剩下两枚珠子，紫绳光秃秃的像是濒临冬季即将枯萎的藤蔓，着实难看。系在那样白腻的皓腕上任谁看见都会忍不住惋惜它们的主人，这样纤嫩得手腕肌肤应与最上乘的和田羊脂玉相配呀。
“叮。”紫菀紧盯着金泰身上的每一处细节。这是为上百岁的老人，她不能完全理解他。就像他先前交代的那些后事一样，或许他说出来的都是些人生的大道至理不假，可无论立场还是年龄境界，虽然她意识深处可能认同如所谓“人之所不学而能者，其良能”一般，可她还是没有那样深刻的认识。当然她也不需要那样的认识，如她一般的人纵使再小心谨慎又有几人能够金盆洗手安度天年寿终正寝，此次已然是走了天大的运道了。
“生效了！”紫菀忍不住在心底里欢呼，虽然金泰还是那样旁腿坐着似是老僧入定，可紫菀还是能看到他的身体在一点点的松弛下来。先前他还是一座巍峨险峻的山峰，现在他就只是骨架子撑着照在那张满是皱纹粗糙皮肤下的一堆肉而已。最重要的是他现在连话都不说了，他已经不能如先前一般凭经验触觉掌控身体。现在虎皮已经掀开一角，露出下面空空的架子了。
“接下来就该斩去神念封闭神识。”紫菀说着扔下第六枚。
这一次相比之前反而没有什么变化，但看前几枚都生了作用这一次必然也是生了效果，只是以紫菀眼下尚没迈过一重天地的境界还察觉不到，这第六枚必然是作用到某些更高深的层次。
“有意思。”刘先生坐在石壁上的坑里翘着二郎腿一只手摩挲着下巴。紫菀近在咫尺身在山中又内心紧张或许还察觉不到，但是刘先生远距离俯瞰全局确实将一切尽收眼底，他确信至少从第二枚开始这老怪物就在不断被削弱，到方才第六枚碎裂后片刻功夫他已经被削弱到了最低点，连神都给锁死在那副躯壳里了。
“虎落平阳蛟龙失水……”刘先生咂摸着摇头，“谁能想到当年名震天下的拳不过金今日居然沦落到与活死人无异……”
紫菀一时不敢再动，虽说按照王府库房管事的说法金泰现在已经是具让人封闭了五感神念的活尸再掀不起什么风浪，可毕竟她观察不出什么名堂只能掐着时间让毒烟药性尽可能多发作一段时间，在最后关头扔出第七枚取了这老拳魁的性命。
安静、寂静、死静……这里既没有火也没有被炙烤灼烧的灵魂，更听不见什么悲惨的哀嚎，许是因为紫菀用毒烟的缘故三人连呼吸都不敢加重，只敢闭口掩鼻均匀地小口喘气。
“叮——”一滴水珠自穹顶上凸起的石牙缓缓流道夜明珠下沿最终淤积到一个数量滴落在湖面上打起了一朵小小的水花，圈圈涟漪远远地蔓延开来打在岛边和石壁洞天边缘最终消失不见。
“是时候了。”紫菀用力扯下手腕上最后一枚墨玉葡萄，发白的指尖过分用力直接拉断了那紫黑色的细绳在她手臂上留下一圈红色的印记。紫菀高高扬起右手连绳子带珠子一并用力甩出，然后转身箭射而出，紫色绣花的小绣鞋轻盈起落在水面踩踏跳跃，朵朵水花炸开似是朵朵莲花绽放，连成一线。
“喂喂喂……你这祸水东引过分了哈。”刘先生看着像他这个方向冲过来最后纵身一跃与他并肩坐在石坑里的紫菀大喊，但却并不出手阻止她。刘先生明白紫菀的想法，无非就是万一事情有变这女人能跟着他从水底的孔洞尽快抛掉。
“依你之见这老怪物死透了没？”紫菀靠着刘先生轻轻坐下，全然不在乎他身上那股混杂着汗水酒水的馊味儿。虽说她是王爷的人，归化城近几十年汉人聚集大兴经学礼教，只是现下这环境生死攸关着实是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
“这谁说的清楚，那老怪物要是能那般轻松让人看透便不是老怪物了。”刘先生双手拢袖拿肩膀碰了碰紫菀带笑怂恿道，“要不你上去试试？王爷应该向你要了些所谓凭证吧？”
“刘先生既也看不出来，那奴便再补上一下。”紫菀说着抬起伞一手在伞柄顶端一拍触发机栝，伞骨另一头连接伞面处洞开，一根粗细长短说不清是针是箭的东西射出“噗”的一声射入金泰胸口透背而出。金泰被这股力道带着后仰躺倒，只是两手被铁索吊着斜斜躺不下去，几滴鲜血顺着那针尖流淌滴落地面。
“应是死了。”紫菀说，她心里的石头总算是彻底落地了。
一代英豪就此落幕。
“如此且容晚辈愈礼了。”紫菀顿了顿，金狐女人和刘先生都趁着这个空档飞身踏水后退到峭壁边缘上寻觅凹凸落脚。无论是出于给上面交代用以自保还是出于对宗师身殒的好奇他们都不能离开此地，但若是冒着被殃及池鱼的风险近距离观察那还是算了吧，现下还是有多远就跑多远的明智。
“来吧来吧……”金泰看着同样退到岛上边缘的紫菀居然报以微笑，“下手稳些，我只是个求死的老怪物而已。”
紫菀这次没有回话，杀人这种事情她她很拿手。不过再老道的高手也要克服稳准这类问题，因为这不完全取决于你自己。知彼知己，胜乃不殆；知天知地，胜奶不穷。在以命相搏的场合想要做到稳准狠就要掌握好一切做到心中有数才行，不过有些高手自信能威压一世应付一切，如同并列在武评第二的邪帝与剑圣；也有些高手能通过漫长的修心与对静功的修持做到时刻心如止水波澜不惊，通常是些境界奇高的人物，以三教中人最为扎堆。
紫菀非是三教中人，但长时间的经历按理来说即便是面对宗师皇帝这样的目标也能凭心对待，现在拿不准的是王爷赐下的这“北斗七注”。就如同士兵上战场却不了解自己手中的刀剑，那么上不了敌人却为敌所伤乃至于自伤其身就是显而易见了。
左手手指无意识的捻动这右手腕上系着的墨玉葡萄手串，嘴角勾起玩味笑容，紫菀作出一副智珠在握胜券在手的模样。能示之以不能反其道而行之是弱者对强者常用的招数，也就是俗称的外强中干，就像是小猫咪总会炸毛龇牙咧嘴作凶狠装发出盯着那些来抢食的野狗发出威胁的声音企图吓跑它们一样，往往彼此实力越悬殊就越是如此。紫菀总在自己的目标上见到这幅场景，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需要做这种虚张声势……只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分明自己才是张弓搭箭的猎手。
“小女娃子，别那么多顾忌了，赶紧吧。”金泰恢复成他们刚上岛时见到的姿势，闭上双目不动如山，“趁着现下我还没反悔你还有这个机会，再过片刻我等的不耐烦了就一掌震死你们。”
紫菀面上笑意不变，抓着第一枚墨玉葡萄的双指一紧。
“还在磨蹭什么呢，快点的，爷赶时间！”刘先生就坐在石壁上那个几丈方圆的深坑里，双手拢在胡子拉碴的嘴边，“爷逍遥天地的大好时光就在眼前可没工夫让你耽搁……”
紫菀又看看那金狐女人，她一手扒着石壁上的一处凸起双脚撑在石壁上抬头仰视湖中岛的方向。因为重力的原因衣裙自然下坠描出那相当惹火的身姿，两条象牙一样的小腿伸出着实是诱人得很，只是此地眼下着实是没人有那个欣赏的心情。
“呵……”紫菀意义不明地笑笑，这俩人事都做好了逃命的准备。只要情况不对刘先生就能纵身入湖借着他先前说的那条暂时除了他无人能确定位置的单人孔洞逃出去，金狐女人也能双忒用力一蹬凭借轻功逃回到他们来时站立的那块石台上然后沿着栈道跑回到的那间账房里，她紫菀自然就被留下来断后了。
“难怪要说出来……”紫菀转回来，刘先生先前把那条孔洞说出来可不是动了怜香惜玉的心思想着事有万一让她也能借着那条道跑，而是让她在寻找出口时多抵挡一段时间。反正以她还在湖心岛上的事实来看，她也来不及跳回栈道了。随便给她点希望让她多垂死挣扎一瞬，就好像将要饿死的难民即便是见着了麸糠也会拼尽最后一口气和那些来争食的牛马殊死一战。只不过鹬蚌相争最后渔翁得利，刘先生早就趁着这个时间差顺流跑远了。
“一个个的……”紫菀摇头，这些人都不可信，只能是硬着头皮上了……想来王爷那样的人物应该不会收藏不好使的物件。
“得罪了。”紫菀说了一句便扯下记忆中库房管事嘱托的第一枚向着金泰抛出去。紫黑色龙眼大小的珠子在夜明珠柔光下划出弧线延伸向金泰身前两尺左右，谁会相信那样圆滚滚映衬光芒闪闪发亮像是夜里海水涨潮巨浪拍打礁石飞溅水珠一样漂亮的东西里居然封着致人必死的剧毒呢？
“嘭——”珠子上带着的暗劲炸开，墨玉葡萄应声碎裂。烟水雾气什么都没看见，金泰还是稳稳地坐着，紫菀甚至隔着乱发还能看见这老怪物微微抖动的胡须，那是他在扯动嘴角，这老怪物居然还在笑！难不成这玩意儿对他没用？
“您老人家可还好？”紫菀试探着问，“如有不适我可以稍稍慢些，虽然这东西有时效限制他们俩也都挺急……奴素来景仰前辈，多给您片刻时间缓缓适应却也不是问题。”
“继续。”金泰道，语气平稳得听不出端倪。
“是。”紫菀依言毫不犹豫按顺序抛出第二枚，这一次她比上一次更加小心，连自己的呼吸也借着在目下几人中只能算勉强说得过去内功屏住。这毒烟毒气究竟有多大范围她说不清楚，但是听闻九国时西蜀末代皇帝请南蛮毒师只用了一小瓷瓶的烟瘴就造出足以封山的毒雾封锁关中入蜀道路。大雾弥漫数日不绝，致使景国先军两都兵马两千人读法身亡。
“再来。”金泰再度开口，声音还是那么雄浑洪亮。
紫菀皱眉，真没作用？或许金泰这人百毒不侵？摘下第三枚珠子后紫菀仰头对准夜明珠借着光亮打量珠子内部，只看到珠子表面上有浮光流转。屈指一弹，这枚珠子摔碎在金泰面前。
“呼——”金泰深呼吸一口气，“继续。”
“有作用！”紫菀暗自振奋。第一枚珠子里面的毒气夺取的视觉，金泰这老怪物老奸巨猾始终闭目叫人看不出异常；第二枚珠子应是夺人味觉，此处又没什么佳肴美酒更是无处确定；第三枚珠子取走了金泰的嗅觉，眼下可算是见着效果了。
紫菀连忙摘下第四枚珠子弹出摔在金泰面前。这一次的毒气会使金泰成为耳聋之辈，纵然是地裂山崩他也听不着丁点声响。
“再来。”金泰安坐原地如佛陀，声音如洪钟。
紫菀松了口气，这回的声音相较于前两次稍稍大了些。虽然金泰这样的高人可以不依靠听力只凭借对身体各个部位的掌控就做到重复动作分毫不差。可是如此骤然地失去听觉即便是金泰这样的大宗师也会需要时间来适应调整，所以露出些微的破绽。
“原来也是只扯着虎皮的老狐狸。”紫菀缓缓松了这口吊在胸腹中居高不下的气，然后再度露出魅惑众生的自信笑容。原来这样的大宗师在面对危难时也会和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似的做出同样的应对，真是涨了些极其难得由不得了的见识。
不过此时还不是能彻底放下心头巨石的时候，高明的武夫能只凭空气流动来判断周身环境的变化从而做到凡人眼中所谓的“脑后生目”。金泰被困在此地多年对这所谓无间的一方小小天地了如指掌，料来要想做到这点应是不费吹灰之力。
“这一次是触觉。”紫菀将第五枚抛出，现在她右手腕上就只剩下两枚珠子，紫绳光秃秃的像是濒临冬季即将枯萎的藤蔓，着实难看。系在那样白腻的皓腕上任谁看见都会忍不住惋惜它们的主人，这样纤嫩得手腕肌肤应与最上乘的和田羊脂玉相配呀。
“叮。”紫菀紧盯着金泰身上的每一处细节。这是为上百岁的老人，她不能完全理解他。就像他先前交代的那些后事一样，或许他说出来的都是些人生的大道至理不假，可无论立场还是年龄境界，虽然她意识深处可能认同如所谓“人之所不学而能者，其良能”一般，可她还是没有那样深刻的认识。当然她也不需要那样的认识，如她一般的人纵使再小心谨慎又有几人能够金盆洗手安度天年寿终正寝，此次已然是走了天大的运道了。
“生效了！”紫菀忍不住在心底里欢呼，虽然金泰还是那样旁腿坐着似是老僧入定，可紫菀还是能看到他的身体在一点点的松弛下来。先前他还是一座巍峨险峻的山峰，现在他就只是骨架子撑着照在那张满是皱纹粗糙皮肤下的一堆肉而已。最重要的是他现在连话都不说了，他已经不能如先前一般凭经验触觉掌控身体。现在虎皮已经掀开一角，露出下面空空的架子了。
“接下来就该斩去神念封闭神识。”紫菀说着扔下第六枚。
这一次相比之前反而没有什么变化，但看前几枚都生了作用这一次必然也是生了效果，只是以紫菀眼下尚没迈过一重天地的境界还察觉不到，这第六枚必然是作用到某些更高深的层次。
“有意思。”刘先生坐在石壁上的坑里翘着二郎腿一只手摩挲着下巴。紫菀近在咫尺身在山中又内心紧张或许还察觉不到，但是刘先生远距离俯瞰全局确实将一切尽收眼底，他确信至少从第二枚开始这老怪物就在不断被削弱，到方才第六枚碎裂后片刻功夫他已经被削弱到了最低点，连神都给锁死在那副躯壳里了。
“虎落平阳蛟龙失水……”刘先生咂摸着摇头，“谁能想到当年名震天下的拳不过金今日居然沦落到与活死人无异……”
紫菀一时不敢再动，虽说按照王府库房管事的说法金泰现在已经是具让人封闭了五感神念的活尸再掀不起什么风浪，可毕竟她观察不出什么名堂只能掐着时间让毒烟药性尽可能多发作一段时间，在最后关头扔出第七枚取了这老拳魁的性命。
安静、寂静、死静……这里既没有火也没有被炙烤灼烧的灵魂，更听不见什么悲惨的哀嚎，许是因为紫菀用毒烟的缘故三人连呼吸都不敢加重，只敢闭口掩鼻均匀地小口喘气。
“叮——”一滴水珠自穹顶上凸起的石牙缓缓流道夜明珠下沿最终淤积到一个数量滴落在湖面上打起了一朵小小的水花，圈圈涟漪远远地蔓延开来打在岛边和石壁洞天边缘最终消失不见。
“是时候了。”紫菀用力扯下手腕上最后一枚墨玉葡萄，发白的指尖过分用力直接拉断了那紫黑色的细绳在她手臂上留下一圈红色的印记。紫菀高高扬起右手连绳子带珠子一并用力甩出，然后转身箭射而出，紫色绣花的小绣鞋轻盈起落在水面踩踏跳跃，朵朵水花炸开似是朵朵莲花绽放，连成一线。
“喂喂喂……你这祸水东引过分了哈。”刘先生看着像他这个方向冲过来最后纵身一跃与他并肩坐在石坑里的紫菀大喊，但却并不出手阻止她。刘先生明白紫菀的想法，无非就是万一事情有变这女人能跟着他从水底的孔洞尽快抛掉。
“依你之见这老怪物死透了没？”紫菀靠着刘先生轻轻坐下，全然不在乎他身上那股混杂着汗水酒水的馊味儿。虽说她是王爷的人，归化城近几十年汉人聚集大兴经学礼教，只是现下这环境生死攸关着实是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
“这谁说的清楚，那老怪物要是能那般轻松让人看透便不是老怪物了。”刘先生双手拢袖拿肩膀碰了碰紫菀带笑怂恿道，“要不你上去试试？王爷应该向你要了些所谓凭证吧？”
“刘先生既也看不出来，那奴便再补上一下。”紫菀说着抬起伞一手在伞柄顶端一拍触发机栝，伞骨另一头连接伞面处洞开，一根粗细长短说不清是针是箭的东西射出“噗”的一声射入金泰胸口透背而出。金泰被这股力道带着后仰躺倒，只是两手被铁索吊着斜斜躺不下去，几滴鲜血顺着那针尖流淌滴落地面。
“应是死了。”紫菀说，她心里的石头总算是彻底落地了。
一代英豪就此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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