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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施桐

    整个夏天,雨水不均,北方旱情严重,南方雨水猖獗。

    施桐在这个夏天,多次出现在广州-BJ的列车上,孤单影只,以书为伴。

    她有幸被广州举荐,参加BJ心理医生高等研修班,由国内外著名心理医生授讲,机会难得。

    晕机,她选择坐火车。授讲时间每月一次,15至18日。她每月14日到BJ,19日回广州,半年往返6次,参加了24个课时。

    在外漂泊多年,她深知路途的艰辛与无趣,明知孤立无援,只能顺应当时。

    几年前,她跟导师去内蒙,在EJNQ渺无人烟的荒漠,车子突然抛锚。司机拼命打火,她和导师用力推车,大汗淋漓,力气用尽,车子巍然不动。

    天黑了,车头灯的光亮,在无边无际的荒漠显得无比渺小。狂风怒吼,气温下降,车身摆得厉害,他们把衣服全穿上,缩在车子里,保存能量和体力。

    仅有的矿泉水,成为救命的宝贝,由大家共同看守。实在渴得不行,只饮一小口。

    后半夜,风力减弱,导师悄悄下车,捡了一堆干树枝和草皮,燃起一堆火,希望有人来解救。

    翌日,他们决定由她步行到最近的小镇,请人来帮忙。没有人知道前面的小镇有多远。

    她仓促上路,两手空空,像一个行者。开始的时候,她还有心情观赏胡杨林、沙枣、红柳和梭梭。

    正是胡杨树变黄的季节,这种落叶中型天然乔木,高10-20米,树龄能达到200年。

    神奇的树种春夏为绿色,深秋为黄色,冬天为红色。活着三千年不死,死后三千年不倒,倒后三千年不杇,是大自然的宝贵物种。

    一些云朵,确切地说是羊,成群结队在荒漠中游动,听说这种羊耐粗放,耐粗饲,耐饥渴,耐寒暑。因深居内蒙腹地,无污染,肉质鲜美。

    想到羊肉,施桐立刻觉得饥饿难挨。不知走了多久,太阳隐匿在西边,徐徐降落。

    她感觉呼吸困难,嘴唇开裂,步履蹒姗,眼冒金星。一头栽倒,不省人事。

    事后她才知道,她昏倒的地方距达来呼布镇仅3公里,一位放羊的牧民救了她。

    达来呼布镇蒙语为“大海的深渊”。牧民们杀白绒羊款待他们,还自豪地告诉他们,很多电影中的打斗镜头,就是在这儿拍的。

    还有一次,她坐长途大巴去贵州。

    车子颠簸不断,人睡不安稳,总是睡了醒来,醒来又睡去。车上的人都成了司机,睁大眼睛使劲看车头灯照亮的一小块路面,帮司机看着,害怕司机打瞌睡。

    黑暗中,有人嘻嘻娑娑翻东西,有人在交谈,声音忽高忽低,没完没了。

    睡意再度袭来,她闭上眼睛,渐渐心神合一。偶尔被车子摇晃醒来,惊异地四下看看,然后再次睡去。

    夜里三点,车子摇晃,她以为是路况问题,躺在原处没动。

    突然有人喊:车翻了!

    紧接着车子旋转,她被翻转在玻璃上,另一个身体带着惯性向她撞过来,玻璃碎了,她被甩出车外。意识全无,浑身疼痛。

    她幸运地落在一堆沙土上,身上除了有几道玻璃划痕外,心里永久留下坐汽车的恐惧。

    广州至BJ2293公里,20多个小时。她每次买上铺票,带家里的水,不吃零食,一直看书,有时从始发站到终点站,她能看完一本书。

    她的书很杂,哲理、音乐、国学、经济、小说、医学,更多涉足的是心理学,心理杂志和国外中译的心理小说。

    她是个需求简单的人,无论日常还是爱情。她曾经尝试让爱情占据心中最主要地位,义无返顾地爱一次,但是不行,她的随性常常跳出来惊扰她,告诫她爱情这把双刃刀,会随时间的推移伤害彼此。

    比如大学时的那场爱情,她付出了真情,对方也付出了真情,只是由于她是个理智的女子,所以没有下文。

    她和许维华对爱的理解不同,他们之间是那种淡然的、高远的爱情,终究是要死亡的。

    与其死亡,不如不继续。她故意在爱情的道路上退后,大概是自我保护意识吧,她无法说出真实的想法,或许时间不对,地点也不对,她很难将自己交付给一个男子,由这个男子掌管自己的一切。

    她是自由的个体,不想失去自由,宁愿孤单地一个人生活,掌管自己的命运。

    和许维华从乐山分别后,她一直跟着导师全国各地跑,大脑储存大量信息,无暇顾及其他,许维华的影像慢慢从记忆中删除。

    研究生毕业后,施桐留在广州,创办了一个小型心理咨询室。

    心理咨询室的布置,首先考虑咨询者的心理感受。心理医生不易与来访者面对面坐,摆放座椅有讲究,最好与来访者保持在90度。

    办公桌上什么也不要放。墙上可以悬挂一幅意境悠远的画。书柜内置放一些心理学方面的书,不宜多。

    来访者座椅一侧的小桌上,摆放一盆小型绿叶植物。音乐播放器播放一些令人放松、愉悦的音乐。

    广州书院文化街文化气息浓厚,龙藏街、流水井,大小马站,2幽静书院群,如探古寻幽,踏着麻石铺就的横街穿行巷,穿行在书院小巷,能够感受到昔日浓浓的古朴和沧桑。

    施桐的心理咨询室就设在这条小巷中。

    门店面积不大,门前盆栽阔叶植物,绿意葱茏。阳光从天窗泻下来,心灵就此打开。

    每天,施桐接电话,回电话,倾听,开解。几年来,咨询室开得不温不火,不紧不慢,收益足以供养她。

    若不是大学同学廖海生上门,施桐准备这么一直做下去。

    她和廖海生大学四年,同是学校义工团成员,但同团不同组,没有特别的交集。

    若不是他提起许维华,她甚至想不起廖海生的名字。

    那时,施桐是本城生,自负清高,选修高雅。外地学生自矮三分,心生爱慕,不敢明说。犹疑中,被许维华抢了选,与施桐成双入对。

    廖海生听闻,捶胸顿足,后悔晚矣。许维华这才知道,廖海生一直暗恋施桐。

    一个大学生常去的小酒吧,他们俩坐在一起。廖海生说:你不用内疚,我这种性格,注定凡事比别人慢三拍。你好好待她。

    很久之后,许维华和施桐在乐山自然断绝,廖海生询问过他,你爱过她吗?

    许维华想说爱,但他选择沉默。他能明显感觉到廖海生眼神中的某种期待。他需要许维华的回应,爱或不爱,肯定还是否定。他一旦表达意愿,他就会采取行动。

    为此,他连请许维华吃了三次饭,花光身上所有的钱,最终得到答案是:他们相爱至深,只是为对方着想太多,反而不敢往前走了。

    得到施桐的消息后,廖海生迫不及待地想告诉许维华。他希望相爱的人在一起。但他知道的情况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