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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乔乔的心思

    乔乔很开心。那个可恶的魔鬼居然死了,虽然死得不明不白。最后一次到酒吧来,那双带着火焰的眼睛,几乎要燃尽她的衣服。现在那个家伙死了,新来的局长虽然是个草包,却没有什么其他动作。

    乔乔又很不开心。那个可恶的家伙像一根不懂风情的木头,乔乔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欢,还是别的感觉。她只记得第一眼看见这个家伙,清秀的脸上带着惊恐,站在街道的邮筒旁,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她那柔软的心灵像被什么划了一下。后来在酒吧里,这个家伙被同事们欺负,又被同事们欢喜,被酒客们调笑,又被酒客们佩服,居然成了一个“明星”。

    就是这样一个家伙,酒杯擦得最亮,桌子擦得最干净,酒吧里桌椅永远摆在最合理的位置,就是最乱的厨房,只要他进去后,最后连调味盒都会放在厨师最顺手的位置。最令她吃惊的,是这个家伙惊人的学习能力,任何一种调酒,看过一遍,他就能做到;看过三遍,他就能将味道调到差不多的口感。最让她难受的也是这个家伙,每天跑到图书馆里学习,想考首都军事学院,这个混蛋想独自飞了,居然还偷偷跑出去搞兼职,幸亏自己把他那点家底都榨干了。不过这家伙肯定在哪发了一笔横财,虽然不知道他在哪赚的,也不知道具体数目有多少,但乔乔知道他肯定发了一笔横财,女人对“私房钱”的第六感远远高于首都来的密探。

    偶尔凌晨醒来,乔乔看着镜子里不着脂粉的面孔,自己其实才二十七岁,只比那个家伙大八岁,不是说女大三抱金砖、女大五赛老母么,女大八抱金砖赛老母?想到这里,乔乔又吃吃笑了。

    旁边丁喜看到乔乔莫名其妙笑了,也跟着讪笑。看着这副呆头呆脑的样子,乔乔脸色又是一冷,这个冤家,呆头鹅!

    想当年,她也是十七岁从首都星来到塞勒星,凭着父亲偷偷塞给自己的那点私房钱,开了一间小酒吧,十年下来,狂风沙有了一定规模,但麻烦也不少。每天晚上只能涂着浓妆,陪笑偷哭,每次午夜梦回,她常常想自己还是那个长发飘飘走到校园的可爱女生吗?塞勒星上空星河灿烂,这片照过亘古、照耀现在的星群,有着属于自己的一颗星吗?最初几年让她撑得极为辛苦,有很多次都想一走了之,可是一想到以前那些人的嘴脸,她又咬咬牙继续撑下去。这时她的幸运星出现了,就是旁边这块木头。

    有时候乔乔也觉得奇怪,每次有麻烦的时候,特别是麻烦越来越大的时候,有时甚至连她想一走了之都不可能时,最多三天,麻烦不是消失了,就是麻烦本身陷入了更大的麻烦。特别这一次,是她有可能遇到的最大麻烦,结果他自己心脏病死了。

    这家伙还是想飞,每天依然准时走进图书馆,自己真得能留住他吗?正如自己从首都星逃出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要想飞得高,就要把地平线忘掉,自己怎么能成为系在他翅膀上的金块,拖住他脚下的石头?关键的是,这个呆子明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丁喜有点奇怪,乔乔今天话非常少,脸上神情变幻,女人啊,真是难懂的生物,比第十二代机甲还难懂。他今天刚刚接触到第十二代机甲,这是机甲领域里一个突飞性阶段,人类开始用流线导管取代液压设备,机甲的重量大为减轻,灵活性增强,当然,设计也更为复杂。这样的描摹,对于丁喜来说不算困难,困难的是,他正在猜想,母星地球上的人们是如何想到这一飞跃的,他需要探索的不是知其然,不是知其所以然,而是“然”如何触发的。瀚如烟海的文档,清楚记录着人类从理论的突破,进而到实践的突破,但理论最先触发的那一点,则需要他慢慢寻找,揣摩。更为困难的是,他的学习能力是强,但他不是光脑,而且由于失忆,他的基础可以说是一片空白,他只能一边补充基础理论,一边去拆装原始机甲模型。

    两人都漫不经心的走着,各有所思,只是在有水坑的地方,有石子的地方,丁喜会不自觉的走在外侧,等乔乔走过,才又恢复原有的步伐跟在后面。乔乔一开始没有注意,走久了才发觉这一点,她突然想起在校园时,看到一句很文艺的话:世界是最疼你的人,是你手在烫伤时还没发觉,那个人已经开始心疼。那一个个小水坑,一块块小石子,就是自己心灵的一片片烫伤吗?

    一会儿想着将丁喜留在身边,一会儿想着丁喜将来一飞冲天,乔乔莫名难断。难以想清楚,乔乔老板娘很快从纠结中挣脱出来,就像当初从首都星出来,就像从周旋的一个个麻烦中冲出来,这个星际还有什么能难得住乔乔大人?脚永远都比路长。

    乔乔竭力摆脱她平时最讨厌的这种文艺女青年腔调,开始冲进一家家精品店,血拼,再血拼。不是一位文艺青年说过吗,当一个女人开始买东西时,说明她已经从烦心的情绪中摆脱出来了。

    当丁喜陪着乔乔再回到酒吧时,已经累得贼死。他精于计算,但是永远难以计算女人的能量,特别是乔乔那双修长迷人的大腿,弱不禁风的腰肢,他只需要十千克的力量就足能让她丧失战斗力,只需要半公里长跑就能让她花容失色,但面对逛街所消耗的能量,他已经筋疲力尽,乔乔却游刃有余,如果不是酒吧晚间开业的时间快到,估计乔乔再逛三个小时也没有问题。

    今天酒吧里来的人很多,而且大多数是熟客,大家知道,那个首都来的龙公子,今天又要来找虐了。格尔木正端着大啤酒杯,大力拍着丁喜的肩膀:“兄弟,继续干掉这个家伙,让他知道塞勒星人的厉害。”

    联邦战争中,塞勒星人最善于攻击,特别是塞勒星曾经涌现出一个军事天才——游天龙。他善于攻坚,百战百胜,最喜欢喊的一句话就是:塞勒人,前进!在他辉煌一生的战斗中,以塞勒人为主的联邦第八师在任何一场战斗中,从未后退一步。可惜联邦总参谋部不怎么待见,认为他一将功成万骨枯,战斗伤亡太大,特别是在越来越强调“零伤亡”的今天,这样的伤亡数字足以令人发疯,足以令一届联邦政府倒台。奇怪的是,塞勒星人却没有搞什么反战示威,在民风强悍的塞勒星,拳头永远是真理,那些只会谈论天气和文艺的首都人,再擦点白粉全是娘们。当然,在首都星人眼中,除了首都星的都是乡下人,而塞勒星更是乡下粗人的代表。

    虽然龙公子人不错,但每过一个星期虐一虐首都来的公子哥,那绝对是塞勒星人不可多得的娱乐项目。每到这天,酒吧必定座无虚席,营业额至少是平时的三倍。大家早早到来,一边喝着啤酒,一边开始谈论龙公子这次会输多少。至于说丁喜会输,那等于说优族那些可恶的钢铁机器人打进首都星了。

    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声,那是热身赛。大家知道,今晚的主角肯定是丁喜和龙公子,但这不妨碍其他人上去走走场。特别是那些高手,不惧自丑,上去献丑,不时赢来一阵阵嘘声和笑骂声,甚至连格尔木都上来推了一杯。

    龙公子仍是如期到来,穿得依旧很花哨,极其鲜艳的粉色西装,打着粉色领带。不过在其极为俊秀的面孔下,虽然显得纨绔却又有品味。依旧照例一杯酒,饮下后全场一抱拳,顿时场里掌声一片。在逐一挥手间,龙公子眼角稍微停顿了一下,他看到了一个熟人,但没有过多停留,还是逐一挥手致意。

    丁喜仍是慢慢擦着桌子,不时送上客人需要的啤酒、果盘、坚果,偶尔和几个空虚的贵妇虚以委蛇。就在他走向北边角落时,心里突然一阵发紧,那个所谓的“草包”局长今天居然在这里,而且还和擦了很厚脂粉的乔乔在打情骂俏。特别是看到他与龙公子眼神的对撞,丁喜知道这个局长今天肯定是来看他的。没办法,自他与龙公子开始赌赛推杯,他就知道肯定会有人开始注目。

    “噢!”“噢!”

    一阵阵整齐有力的声音开始响起,仿佛战前的联邦士兵总动员,人们知道,今天的决战时刻,酒吧的高潮时刻来临了!

    龙公子慢慢走上前,其实心里早已知道,他肯定比不过丁喜,惟一让他感到心理平衡的,是首都星到现在没有人战胜过自己。他就想知道,今天丁喜能不能还是领先自己0.03公分。龙公子仔细用手摩了摩啤酒杯,一下子推出!

    “差距0.03公分!”酒吧侍应生张大嘴巴喊着。龙公子微微皱了一下眉,又大笑:“今晚又是我请,每人多送一盘水果!

    “噢——”、“吁——”

    场上响起一阵阵欢呼声、嘘声,那个“草包”局长端起酒杯,向龙公子致意。龙公子皱皱眉头,也端起酒杯,遥以回礼。乔乔和丁喜走过来,乔乔媚笑着:“龙公子,你认识局长?那以后要请你多多关照啊!”

    龙公子看了看乔乔,又看到丁喜看着乔乔那一抹神情,叹口气道:“你们知道吗?这家伙到你们酒吧来,肯定有他想要的东西,在没有得到之前,任何人任何事都没办法阻止他,所以我们都叫他‘疯狗’。”

    “那他到底要什么呢?”乔乔有点不明白,这家伙明显对女色不感兴趣,对自己只是应付;对美酒也不感兴趣,那一杯酒几乎没动。

    丁喜知道,自己每次精确的0.03公分,威斯特不可能不敏感,但越是这种时候,越是必须保持0.03公分,如果哪一次突然失常,那事情真的要坏了。威斯特这次来,固然要看看自己,但他肯定还要看另外一个人,所以金蝉脱壳,那个人只好充当壳了。

    “什么?”毕波声音有点大,“那你自己怎么不去?”

    “其实很简单,只要局长出现的场合,你就不去,这有什么难的?”

    “我知道这不难,但这样一搞,局长肯定以为我在躲着它,然后会调查我的底,凭我直觉,他一定可以知道我的一些隐秘,当然他会知道我与凯特的死无关,但他以后肯定会用那些隐秘让我干一些我不喜欢的事。”毕波慢条斯理的分析,最后用一种很困惑的眼光看着他,“关键是,我凭什么要帮你?”

    “你看,你的四肢健壮,有着人皮灯笼的名头,有着丰富的格斗经验,平时又善于隐匿,这是最佳人选。”丁喜解释着,“而我只是会推一手好杯的酒吧伙计,也许计算精确,却几乎没什么力量。更为重要的是,你还是孤家寡人,而我心有牵挂,就是上战场不也是你们这种人先上吗?好兄弟,喝一杯,我们永远是好兄弟,是不是,兄弟!”

    看着毕波脸色都没动一下,丁喜有点惋惜:“你看,我自己都差点被自己感动了,你这家伙是不是铁石心肠?”

    毕波直直盯着丁喜的眼睛:“以前我告诉你,我叫毕三皮,其中是因为脸皮厚,没想到,做人还有做到像你这样无耻的!”

    “无耻总比无命好,对不对,兄弟!”丁喜再次恳切的说。

    毕波掉头就走,他怕自己会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