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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暴力街区(下)

    “啪——”

    不愧是镶钢的甩棍,比起现在高分子材料做的甩棍,还是这种原始武器威力大,牛力的脑门传来一阵脆响,血立时流了出来。

    “呜——”

    不愧是肥汤的头马,牛力双脚抓地,两眼圆睁,吐气开声,虽然晃了一下,立即站稳,舌尖舔了舔流到嘴角的血,脸上泛起一阵残忍的笑。

    “啊——”

    连三少,双方的小弟,都像被定身似的,所有人的目光交聚在牛力和穆勒身上。有种啊,谁也没想到穆勒突然天神附体,敢这么来一下子。

    只有穆勒,看了看手中的甩棍,又看了看正在面前狞笑的牛力,然后看见一个斗大的拳头,而且越来越大,然后他突然感觉身体变轻了。他要飞了,不,他已经飞了,掠过傻豹,掠过花柳强,掠过巴闭,还在飞。他想拔出腰中的枪,他只想到这,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牛力一拳击飞穆勒,箭步上前,左手摆拳,狠狠击中连三少的脸颊,立时连三少像被伐倒的巨木,瞬间倒在地上。牛力继续向前,一个膝顶,又有一人倒下。第四人一拳袭来,牛力没有躲,硬受着双手搂住那人的脖子,用自己流着血的头狠狠撞向对方的头,不管对方头上的血是谁的,对方已经倒下去了。

    牛力的小弟人数虽少,但受到老大影响,立马冲上前去,双方迅速陷入厮打。不一会儿,开始动用棍棒之类的非管制武器。随着一人被三人围堵,抱着头打得急了,立即从腰中抽出一根电击棍,迅即电倒两人。仿佛不约而同,双方不少人都开始从腰间抽出管制武器,接着继续升级,子弹开始横飞。

    “你看,这就是释放的恶。”斯威特指着眼前火暴的场景,“你总说不想更多的人受累,可是这些小混混就不无辜了?他们虽然作恶,但有的只是敲诈一点零钱,有的刚刚从学校出来,就被拉了进来。其中一个,你看,就是那个头发稍长一点的,穿格子衫学生裤的,自幼与祖母为生,现在头被打破了,腿被打折了,谁来供养他的祖母?这都是你做的好事!”

    刚刚激怒穆勒的丁喜早已躲到旁边的一个视角盲区,面对指着自己鼻子质询的被他通知过来的斯威特,轻轻的说:“首先不是我作的恶,谁作谁受;其次这个场面是你们早就想出现的,只是龙老爷子和你后面的那些恶心政客,谁都想自己的筹码更多一点。如果等你们再准备周全一些,不满蕴积得再深厚一些,估计就不是刀枪棍棒了,能量炮、高聚脂冲击枪,甚至机甲都应该进场了。”

    说完这些,丁喜又冲着斯威特笑了一下,“以后举例说话,功课做得全一点。那个头发稍长一点的、穿格子衫学生裤的,叫花飞,他的祖母应该在他没生下来之前就死了。这家伙从中学时,就专门骗女学生和良家妇女,下药强迫无工不作,对不听话的甚至还划破人家的脸。不要说平常人,就是道上的人,都视他是狗屎。只不过这家伙不知靠上哪个达官贵人,送一些女学生之类的,每次虽然被打个猪头,居然总能改头换面的又出现在街上。”看着斯威特怀疑的目光,丁喜耸耸肩:“他的眉间距是12.5,他的步幅是47,这是他故意装娘炮时的特有动作。虽然他每次做了大案就整容,但这些不会变的。”说完后丁喜顿了顿,“你刚才那幅政客的嘴脸,是不是遗传啊?还有,你再不动手,真要死人了!”

    “清场!”

    随着斯威特颇具威严的命令,警察们迈着整齐的防暴队形,迅速包围分割。对拒不跪地抱头的,一律警棍电棍。至于还想拔枪负隅顽抗的,就地击杀。也有自恃为道上人物的,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有种和老子单挑?”

    听到这句话,斯威特像是装了火箭发射器,腾地一下子就冲到那人面前,随着抄起一根散落在地上的钢棍,猛地砸了下去,一字一棍,“老子和你单挑,挑你个头啊!”整个街上安静了,只有警察局长拿着棍子敲击在肉体上的声音,每一次沉闷,伴随着一声惨叫,直到最后惨叫停了,沉闷声还在继续,还有局长的喊声,“老子和你单挑!单挑!单!挑!”骂骂咧咧走回来,顺便又猛地踢向一个刚晕过去正醒来的家伙,“嘎喯——”一声脆响让在场所有的人蛋疼。

    没有人再发出声,哪怕是最能打的牛力,或者最嚣张的连三少。也没有人说什么“我是纳税我,我要找律师”,全都规规矩矩地排着队走进警车。

    “厉害!”丁喜竖起大拇指,“这个猴杀得好,每一棍都打得实在,却又打在伤害最小的部位,尤其是最后踢花飞的一脚,真是销魂,估计再好的医疗条件,也不会让他有原装的那么好使了。”

    斯威特不屑地看着丁喜:“别弄虚的,第一根钉子已经弄弯了,下面该你了,不要搞了个哑炮!”

    “一根钉子弯了,坏了一个马蹄铁。”

    “一个坏的马蹄铁,伤了一匹战马。”

    “一匹受伤的战马,摔倒了一位骑士。”

    “一个受伤的骑士,影响了一队纵列。”

    “一队弯曲的纵列,输了一场冲锋。”

    “一次失败的冲锋,输了一场战争。”

    “一场输了的战争,毁灭了一个国家。”

    两个人一句接着一句,像在说绕口令。“这段古老民谣,其实还有一个现代版本,叫蝴蝶效应。”斯威特看着丁喜有些困惑的目光,“意思是塞勒星上一只蝴蝶扇了扇翅膀,首都星就会刮一场风暴。”

    “不是所有蝴蝶都能刮起风暴,绝大部分的蝴蝶在风暴之前就死了。”丁喜有些阴沉,“所谓的蝴蝶效应,只不过是效应发生之后才追溯到那只蝴蝶的。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找到更大的蝴蝶,风暴才会扇得更猛烈些。”

    “不是所有的蝴蝶都能飞上天的。”斯威特笑着拍了拍丁喜的肩膀,“还有,说错了,应该是你,而不是我们,祝你好运!”

    看着斯威特欣欣然远去的背影,丁喜知道他也不好过。一张家族和地方势力博弈的棋盘,两个小棋子却跳出来将棋盘掀了。为了不让自己和身边人的余生在追杀中度过,他还要重新摆起棋盘,帮他们下,直到下出双方都满意的结果。现在,第一场冲突已经发生,斯威特也有效控制了场面。下面,就是自己不停地挑起冲突,斯威特不停地控制。等到哪一天,斯威特不需要任何人都能控制场面,那么有没有龙老爷子都无所谓了;如果到最后,斯威特控制不住场面,真的需要龙老爷子救场,那么有没有斯威特也就无所谓了。当然还有第三种场面,双方发力,又各自留力,既展现了肌肉,又显示了风度,也就是所谓的“双赢”。如果出现这种“双赢”,还是龙老爷子略输一筹,毕竟这是他的地盘。

    出现“双赢”,还得让老爷子感到有面子,这个度谁来把握?丁喜没有想得更远,他只是需要完成下一个拼图,找到一块马蹄铁。

    “再来一份水晶虾饺。”吃完一块粉肠,连伯言端起了茶盏,品了一口上好的乌龙,又拿起了筷子,挟向豆沙蛋黄酥,显然儿子被打、入狱,甚至遭到龙爷训斥,都没能影响到他吃早饭的心情。自从一个比较宠信的手下,在他吃早饭时,汇报工作,然后神秘失踪,他的早饭总是安安静静,又无比丰盛。

    又加了一份萝卜糕,连伯言才满意地放下筷子,喝完茶水,又蒙上一块白毛巾,待热气散完脸上更显红润的时候,才眯着眼:“说说!”

    “少爷去酒吧找女人,被一个服务生打了,于是回来带人找场子。结果在路口被牛力堵回去,跟着少爷的那个穆勒先动了手,结果开打。后来警局的人到了,都进去了。”一个带有斯文气的人简单地汇报了事情经过,又叙述了局长现场打人的场景,以及肥汤的最新动向。

    连伯言只停留了几秒钟,冷声说道:“不要管穆勒,这是个一心想往上爬的家伙,肯定是受什么刺激了;不要管三少,他是气迷了心,色迷了眼。做四件事:一,找出那个婊子,包括服务生,今天下午带到公馆;二,问问警局内线,警员何时出动的;三,挑一帮好手,给我扫平肥汤的场子;四、找两个高手,看着肥汤和龙老爷子,能玩完就玩完。既然不让我玩,大家都不要玩了。”

    肥汤焦头烂额,牛力折进去了,连老鬼发了疯似的,不听龙爷招呼,指使一帮人不停地扫自己的场子,这样下去,不要说话事人,就是活下去都难啊。那些官面上的人,电话都不接了,偶尔接的,说是外出渡假了,呸,老子明明打的办公电话。

    现在肥汤坐在最大的夜总会最里面一间办公室,外边有一百多号小弟,办公室四周有防弹玻璃罩,办公桌下有星冲M5。尽管如此,他依旧瑟瑟发抖,连老鬼敢撒开手玩,就是想用自己的尸体跟龙爷讨价还价。论比人多,他还真不如连老鬼。好歹这是自己的地盘,估计连老鬼不可能倾巢而出。熬吧,熬到天下大乱的时候,看龙老爷子还能沉默多久。

    “呯、呯、呯——”

    枪声不断响起,这连老鬼,居然明伙执仗地派人来了。看着光脑监控,两队人马,大概十个人分头突进。专业人士就是专业人士,潜伏、蛇行、爆头、扫射,弹无虚发。相比之下,自己的小弟,手里虽然也拿着家伙,就跟拿着玩具似的,绝大部分是盲目扫射,有的甚至连子弹也没打出来。

    “报警!”坐机、即时通、报警器,一切外联设备都传来沙沙的声音,被干扰了。一百多号小弟,只被干掉二十多个,就迅速逃散了。看着光屏上的一切,肥汤绝望了,掏出枪来,准备再拉一个垫背的。

    就在两队人马快速接近的过程中,肥汤发现逃跑的一帮小弟中,居然有一个人又折了回来,而且跑得飞快,穿楼梯,跃窗户,抓栏杆,几乎以直线距离走到办公室门前。那个小弟似乎在地上撒了些东西,又点燃了烟雾报警器,顿时过道里喷出了水。那人又悄悄地折到安全通道的门口,一个蜷缩,上了通风口。

    两队人马不约而同地汇聚到办公室,两个人把守电梯,两个人把守窗口,两个人正在想着炸开门,还有四个端着枪对着门。由于是最大的夜总会,消防真的不错,水花还在喷溅,给开锁的人增添了一点难度,当然也不算难度。把守电梯的一个盯着电梯,一个盯着楼梯,水花喷射,盯着楼梯的刚抹了一下眼睛,就觉得喉咙被什么东西勒住了。另外一个刚转过头来,看见伙伴抓着脖子,正要上前,一道银光闪过,他想发出声来,只听见空气从气管进来又出去的声音。

    就在这时,“呯”的一声,门炸开了,过道上八个人,除了守窗口的,另外六个人冲进房间。让他们惊讶的是,目标——一个身体明明在发抖的胖子,脸上却带着奇怪的笑,既像是在哀叹自身,又是在悼念别人。看到六个人的神情,胖子又盯了盯光脑,突然举起星冲,扫射起来。大家都没动,毕竟那层防护罩不是三无产品,倒是胖子的子弹四下弹射,差点把自己干掉。

    还是炸开门的两个,找到墙边的接线盒,抽出一根线,连上光脑,迅速开始解码。两个带头的坐在沙发上,开始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胖子,就像看着已经落入网中的游鱼。还有两个,一个在门口,另一个在门边偏里一点。大家站好位置,只要解码成功,升上能量罩,就迅速隐蔽,干掉胖子。

    “唰”地一声,能量罩升上去了。为了防止胖子狗急跳墙,大家迅速隐蔽,果然枪声响起来了。

    不对,枪声是从后面响起来的。靠在门口偏里的,第一颗子弹就击中了他的后脑勺。扫射的时候,两个负责解码的,迅即被击毙。只有两个带队的,是职业高手,察觉不对时,迅速转向,避过这一轮扫射。然而时间匆忙,他们忘了后边还有一个拿星冲的胖子,星冲的子弹直接爆穿屏障,其中一个当时毙命,另外一个闪得很快,但腿被打断。

    腿受伤的,一个翻滚,正要躲到墙角时,看见一个人飞扑而来,连连扣动板机,那人瞬间被打成蜂窝。随即,一个人从地面滚到骨前,手指握紧前屈,一个凤眼凿敲打在他的肋骨处,然后一个反剪、带扣,又掏了一根绞丝,从脖子到腋下,将他绑个结结实实。最后,他才看到那个人,

    一张清秀的略带惊恐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