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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打老虎(中)

    “我们脑袋像是被驴踢过吗?”毕波用极度白痴的眼光看着他,“再说了,凭什么帮你做这事?”

    “每天晚上的一杯免费啤酒,最多现在不向龙爷告发你。”格尔木快人快语。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丁喜有些黯然,慢慢低下头。

    毕波、格尔木相互看了看,又沉默了半晌,最后发问:“真的没有了,那我们就走了。”说完两人真的是头也不回,向大门走去。

    “算了,败给你们了。”丁喜叹了口气,“首都星方寸机甲研究所调试部执行组第一操作员,塞勒星三个大区特别供奉,至于别墅、钱财什么的,你们自己看。”格尔木痴迷机甲,毕生的梦想就是操作最先进的机甲。至于毕波,独来独往,有三个大区的特别供奉,执行以外的事自然会有专门团队,再有什么业务他可以“拎包入住”了。

    两个人挤眉弄眼一会,还是没有发声。

    “当然,人的一生总要干几件大事。在没有上前线和北盟人、优族机器拼杀之前,三块石头绊倒大象,想想也是神往啊。”丁喜语调放缓,“人的一生谁不做几件傻事呢?”

    “你看,这就对了,我们毕竟是朋友。”两个人一句接着一句,“说得那么世俗,我们是那种利益之徒吗?”

    “哦,对了,万一挂了,一定要折现打进这个帐户,我的帐号是——”毕波迅速跟上一句,“我也不是石头缝里迸出来的。”

    “还有我,如果我去不了,我那个侄儿正在首都星上大学,要优先录取进公司。”格尔木笑得很无脑,“放心,我们是朋友。”

    丁喜在街上走着,一会儿躲在路灯后面,避过两群人的互砍;一会儿蹲到墙角,一颗流弹差点击中他的额头。

    接着又走进一个聚会。肥汤正在满脸激昂地嘶声大呼:“当你亲吻孩子的笑脸,带着妻子的祝福走在上班的路上,你需要左躲右闪那些流弹吗?当你省吃俭用开了一间梦想中的花店,你需要左手递出带有祝福的鲜花,右手却给出保护费吗?当你精心设计的投标方案,却被打手们告知不得参加投标时,你需要那些刀枪棍棒和无尽恐吓吗?”

    “不需要!不需要!”下面齐声大呼。

    说到这里,肥汤声音更大了:“人生而平等,生命的可贵就在于自由选择,没有人剥夺这种神圣的权利,没有人强迫这种神圣的权利,我们需要——”

    “自由!”

    集会上所有人都竖起了胳膊,发出了呐喊,像一边茂密的树林,卷起了一阵呼啸。包括一身职场精英打扮的连三少,还有一身码头工作装的穆勒。穆勒甚至被肥汤的话说得涕泪横流,向旁边一位家居妇女倾诉一个单身父亲遭遇欺凌的悲惨遭遇,其中额头上还裹着的伤疤,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词谁写的,太烂了吧?丁喜有些怀疑地看着连三少,勾搭的女人们难道全是胸大无脑的,导致自己的头脑里也进满了水。

    “去,这个土鳖!”连三少气不打一处来,专门请区政府议事官的秘书连夜写的,这个家伙认为太斯文了,得有平民气,就改成这个模样了。“自由、自由——”正说着,又到了举胳膊齐声喊的环节。

    “暴力本身的吸引力、诱惑力要大于排斥力,很多人寻找真理避免暴力,很多人为了真理动用暴力,最终更多的人为了暴力而暴力。就像人们为什么疯狂投资房地产或股市直到泡沫破灭?”斯威特看着狂热的面孔,“简而言之,人们为什么会走极端?这是群体思维,社会流瀑效应。”

    “人的骨子里天生就有暴力基因,失去道德和法律的约束,或者打着崇高与神圣的名义,这个基因就会无限放大,冲毁一切。”丁喜配合着政治家的口吻说着哲学般的语调。递过一张图纸,标注一些部位,他需要这些区域实行短暂戒严,选择一个既定战场,设计一个捕捉陷阱。

    “凿子会那么听话?”斯威特疑惑地问,“就算他和你一见如故,龙爷会答应?”

    丁喜沉默,一个赤手空拳的服务生,挑战一具战斗机甲,这样的机会龙爷和凿子岂会不答应?既显示自己大度,地点方式随对方挑;又颇具胜券,何乐而不为?

    十二米高的钢铁身躯,流线型的黑色表面闪出幽幽的极光蓝;五程回路,动力更加充足;液体传动系统,指令可以瞬间传达到每个部位;六核光脑,虚拟控制;左臂配有大口径能量炮,足以打穿多层钢板;右臂挂有防护盾,手握无限制连击重型滚轴蜂窝冲击枪;斜插五叉钛合金爪,这是机甲对战的攻坚利器;双肩配备激光对焦发射器,锁定目标,能够轰平一层楼。

    凿子坐在机甲的肩上,相对于徒手格斗的凶猛,他的机甲技术稍有逊色。所以,机甲里坐的是精英小队最出色的机师——豹昆,原来叫丧昆,只因为机甲名为“猎豹”。凿子掏出银白色的盒子,机甲右臂迅即转动,比灯杆还粗的一根指头弯曲发红,温度上升,轻盈地划到肩头。凿子抽出一根烟,优雅地靠前点起,淡灰色的烟雾袅袅升起。

    “轰”,机甲冲出星际码头的七号仓库,东三大区的话事人,极北星的代言人,刚刚与连伯言达成友好协议的威廉议员,手下的“乌鼠”——专项负责帮助议员清除目标的地下部队,被全部碾死。冲出的机甲,走到舰桥上,向准备外出度假已经坐上星舰的威廉议员,友好的挥挥手。

    机甲还在冲锋,所到之处,所向披靡。

    这个庞大的星际时代的阴影,笼罩到哪里,哪里就是黑暗。

    避过东边戒严的街区,折进南边,在变向的一刹那,光脑感应系统发出“嘀嘀”的警告声:已被锁定,已被锁定。“猎豹”迟疑了一下,周边没有机甲,也没有什么能量炮火,屏幕上显示了一个红色方块。推近放大,一个人正扛着发射器对准机甲。

    蝼蚁!这样的伤害几乎为零,特别是在有防护盾的前提下。

    那人手指稍动,一道银白色的小型火箭弹呼啸而来。豹昆慢慢走近,指动六十五速,右下斜侧,探测传感规避,很轻松的教科书动作。那人扔掉发射器,开始亡命奔跑。机甲没有加速,只是一个大步,又近了一半距离。

    蝼蚁!机甲再向前一步,可以一脚将这个小蚂蚁碾死。

    “咣啷”一声,一个人影从天而降,挥着一把巨斧,宛如九天魔神,猛地劈了下去。相比子弹射击触发能量罩保护的自动机制,氪金巨斧更加直接、简单、暴力。机甲配备的近战武器,这个人用肉体就能挥动,而且不知疲倦地连续地砍下去。

    人类研制机甲的历史,也是机甲与人类战斗的历史。这种近身破坏的招式,教科书上至少列出一百种应对序令。豹昆轻蔑一笑,发出电击指令,机甲全身布满电流,要把这个小丑像抖虱子一样,电死在脚下。

    那个家伙怪叫一声,斧头镶嵌在机甲左胸侧两根管道之间,跳了下去。这个嵌得很别扭,它不是砍进去,而是绞进去,宛如在一个人的胸口放了一块硬币,没有伤害,但是别扭。豹昆发出指令,机甲抬动右手将斧头弹出去。

    就在右手弹出的一刹那,一颗远狙呼啸而来,从右手防护盾的下方穿过,从胸前的遮蔽上方进入,在机甲右臂弹动的瞬间,身体稍有倾侧,被保护最严密的能量盒恰好送上去迎接这颗狙击弹。

    完美!

    毕波、格尔木躲过能量炮和电流,摔得鼻青脸肿地看着。

    豹昆脸色稍有变化,弯腰匍匐,狙击弹没有完全打中能量盒,又被能量罩抵消。就在豹昆轻蔑笑意还未完全升起的时候,一个身影从路旁小店窜了出来,抄起还在空中下落的氪金巨斧,跳到舱门口。

    只是一斧!

    用尽全身所有力量集中一点,点越小,力越大,只要点足够小,星际也能劈开。这句不知来自于哪里的话,在丁喜脑中翻涌。

    与格尔木的连续砍击不同,他的砍击只是一下,很是轻盈,就像矿工星上采矿工人一个敲击就看到黑黑的矿藏,就像南华星系原生态果林里果农随手一摘就是树上最好的果子,是风中飘浮得像块羽毛的石头,是在雪地燃烧的火焰,是入喉冰凉却又刺嗓的烈酒。

    斧刃敲击在舱门连接处,在接触的那一点那一息之间,斧刃断口,斧柄弯曲,他的外套右袖开始撕裂,右手指指骨开始暴裂,血管开始断裂,肩骨开始折裂。然后,整个人像一片耗尽养分的叶子,向大地漂落。

    毕波一个纵接,将丁喜抱在怀里,他已经完全脱力了。

    格尔木一个纵跳,侧身闪过正在掉落的斧子,举起微冲对着裂开的舱门,向豹昆歪了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