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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打老虎(上)

    打仗打不回来的,谈判桌上不可能谈回来。

    一味逃避,就真的习惯逃避了。丁喜悄悄潜进“狂风沙”,做了一份苹果派,放进烤箱,设定时间,然后将剩下的苹果搅成汁,坐在吧台里,一口一口饮着。他在等,等一个人或者几个人,是不是真像传说的那样厉害。

    “叮铃——”酒吧的门开了,一个标枪一样的男子走了进来。看着远方吧台站立的人影,神色不动,径直走过去,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依然笔直。

    “喝一杯?”丁喜探询。

    “白开水。”凿子只喝水,那样能让他一直保持冷静。

    没品味的家伙,丁喜撇撇嘴,还是个没趣味的家伙。转过身,拿出一个透明的杯子,将水缓缓地倒入。他倒得很专注,像是在倒9913年的红酒,像是在倒沸腾2750度的钢铁溶液,眼珠没眨,眉毛没动,双手没抖,就像一个雕塑,在刹那间站成了永恒。

    凿子坐在高脚凳上,双手放在吧台上,左手半倾在前,右手略缩在后,右手食指、中指敲击台面,声音沉浊,又似乎形成一定的曲调。“笃,笃,笃笃笃笃笃——”居然是一首《将军令》。

    敲击声时快时慢,连绵不绝。

    倒水声平缓如注,如丝如缕。

    “叮——”苹果派熟了。

    “笃——”敲击声停。

    “吁——”倒水声止。

    丁喜将杯子轻轻推过去。凿子轻轻端起杯子,一饮半杯,仰天所饮,喉结不动,中门大开。丁喜看也不看,打开烤箱,一阵香气扑鼻而来,微笑转过头:“来点?”

    “好!”凿子依然出语如金,拿起一块,吃得很仔细,对于每一样食物,他的态度总是很虔诚,吃完接了一句,“再来一块!”

    两个人轮流,一块接着一块。

    “想到有人来,既想到你是第一个来,又想到你可能不是第一个来。”丁喜一边吃着,一边像是在说绕口令。

    “老人说,风暴的中心是平静的。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最安全,这句话仅仅适用于普通人。对于任何有搜索经验的人,这就是一句屁话。罪案发生后,案发地被盯得最紧。如果是想跑路的,家里总会有一些牵挂的东西,相片、衣服、洋娃娃,以及藏在地板下的钱。”食不言,寝不语,永远对食物饱含感激之情的凿子,吃完之后才接过话,“对于高手,永远是十步杀一人,事了拂衣去,绝不拖泥带水。至于有家室之累的,现在应该躲在一个自己都陌生的地方,最终出现在走私星舰上。至于你,肯定会出现在一个让人自以为隐秘却又是你故意躲着的地方。”

    “因为——”说到这里,凿子停了一下,一字一顿:“你、要、打、倒、我!”

    人猛地扑了过来。刚才丁喜倒水时,防御得风雨不透,自己试图打乱节奏干扰他,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应和着,隐隐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既然不动如山,我就去攻山,一拳打得百拳开。凿子左拳微伸,右拳骈指如凿,后发先至,其速如电。他不喜欢用枪,只喜欢用拳,手中有拳,手中有力,拳头有力就要倾尽全力。

    丁喜眼睛一眯,左臂竖挡,右臂抢前,最短距离力量最大。大道至简,什么虚步、花招,一切都是杀人技,所有的花哨消失了,只有力量的对决。

    双拳对撞,丁喜顿时觉得右手不是自己的,凿子的手真像一把凿子,冰冷、生硬、锐利,十指连心,痛楚从指尖,传到肘臂,传达到大脑,清晰地反馈着一个字:痛。

    凿子敏锐地意识对方力量稍逊自己,毫不犹豫,再次近身,抢占中门,他要打垮这个家伙。

    丁喜迅即侧身,强大的计算能力终于显现出来,这个侧身47.5度,是躲闪凿子攻击的最佳角度,可以让凿子的攻击降低到最低强度。与此同时,丁喜左拳反背,拳眼向外,贴山打,反手抽击。

    “啪——”

    丁喜听到自己肋骨裂开的声音,凿子,人如其名,出手一记就要凿断一样东西,哪怕只是擦碰,幸好是擦碰,否则至少断掉三根,其中一根还可能扎进胸腔。

    凿子右眼发黑,一个人再练到精骨钢皮,也不可能练到眼球,何况眼球本身就很脆弱。这个家伙的手法很巧,居然从最好的角度,用最纤细的手法,避开自己的防守,打中自己的命门之一。在流完眼泪又流出血后,今天他的右眼已经暂时失去了功能。

    一个手臂微沉,护着受伤的肋骨,慢慢站起;

    一个手臂上扬,护着受伤的眼睛,慢慢站起。

    “你还有三分钟。”凿子看了看手腕,脸上泛起残忍的笑,“二十分钟通报结果,我的小队就要过来了。”说着,摘下手腕通讯器,放在吧台上:“还有一个选择,打赢我,多给你一个小时。”

    上钩了。丁喜暗中窃喜。第一拳完全可以闪出一定角度,他就想试试凿子份量,人不经历一些疼痛就会逃避疼痛。当然,还有一个目的,硬汉总是受欢迎的。凿子不容易对付,精英小队就更难了,还有一大票杂鱼,打老虎,总要一步步先撩拨。意料之外的,这个凿子不一般的硬啊。

    闪过桌椅,闪过花架,游走,出拳,跳步,丁喜灵活得像个猴子。

    击碎桌椅,击碎花架,蹲步,抱头,直击,凿子沉稳得像块石头。

    撤步过程中,丁喜巧妙地将凿子带到他的预设战场,满地狼籍,看他怎么站得稳。

    直击过程中,凿子也高兴进入他的预设战场,满地狼籍,看他怎么跑得欢。

    丁喜后滑步踩中一块木屑,凿子抢前一步也踩中一块玻璃,在双方不稳的情况下,凿子的拳更快,直接打中,他似乎听见胸骨断裂的声音。

    就差一点,丁喜双手后搭,借力后跃,连消带打,在化解冲击之势的同时,后滚翻,将下盘已经不稳的凿子扔了出去。随即盘龙绞柱,贴身柔术,未待凿子翻身,又滚到一起。双腿将凿子的脖子绞住,与此同时,凿子双手猛击丁喜的肋下,丁喜已经听到自己至少两根肋骨断裂的声音,还有大腿骨骨裂的声音。

    两个人滚过木屑,滚过玻璃,滚过墙角,又滚回廊柱,就像一对久别重逢的恋人,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不管是时间,还是空间,不管是拉扯的巨大力量,还是腹背受敌的剧烈疼痛。

    渐渐的,凿子的手慢慢软了下来,但仍然坚持着,或者本能的一拳拳重复打击着,只要不死,他就不会放弃。

    丁喜慢慢松开双腿,挣扎着站起来,咳嗽了两声,吐出一些血块。

    凿子也慢慢爬起来,深深呼吸,转了转脖子,认真地看了看丁喜,掏出一个银白色的盒子,点起一根烟,然后将盒子扔过来。

    丁喜接过盒子,抽出一根烟,摸了摸口袋,向凿子笑了笑。凿子白了一眼,又扔过来一个火机。点上,深吸一口,又剧烈地咳嗽起来,灰黑色的烟雾,伴着红色的血块,一齐喷了出来。

    “以你的头脑和身手,现在就可以做我的位子。如果你想漂白,龙爷三年内就可以捧你做到大区堂主,将来也许可以做到议员。”凿子诚恳地说。

    “收保护费,欺侮弱小?”看到凿子想辩解的样子,丁喜伸出手,“你们的金钱、权力,都是来自于弱小者。你们向议员收过保护费吗?偶尔帮助困难的人,改变不了一个事实,你们只是用暴力过程实现了一个暴力的结果,虽然看起来公平。”还有些话丁喜不想说,借助他人生命铺就的道路,走上去也是行尸走肉。

    “我的命是龙爷给的。”凿子平时很少说话,一下子要组织大段语言有些困难,“从哪里开始,就在哪里结束。给你一个小时,后面再碰到,我就要动用火力了,绝不留情。”然后倚在吧台边上,闭上双眼。

    “我命由我不由天。”一句很豪气的话被丁喜说得斯斯文文的,“父母给了你什么,阳光、雨水、空气给了你什么,这些又是谁给的?”

    一边说着,丁喜已经开始撤了,一小时真的很短,接下来的战争就不是肉搏能控制的,有火力武器,肯定还有人形机甲。火力武器还能对付,人形机甲,他才学到两百多代,最近一百年的近五十代机甲,大多数他连图片都没看过,更别说驾驶了。

    至于人和机甲的搏斗,在机甲正式成为近战武器后,除非有猛烈的能量炮火支援,配备远程榴弹狙击,加上电子屏蔽干扰,一小队士兵全身武装,相互配合,也许可以抽冷干掉一台机甲。当然,精英小队的机甲,也许不是最新一代的军用机甲,但肯定比上次民用机甲先进,根据龙爷的实力,至少是近十代的机甲。面对这样的宠然大物,他要找人帮忙了。

    “机甲善于野战冲击,所以攻进城市后的巷战,主要还是要靠步兵,除非想彻底摧毁城市。我们现在处于繁华闹市,精英小队的机甲不会是陆战型,预估应该是歼击型,即使这样,在不造成大破坏的前提下,基本上没办法进巷道。只要一人前面作饵,一人在街角与巷道交叉处偷袭,另外一人牵制其他武装人员,同时使用远程狙击毁坏机甲能量包。这样,机甲随手可破。”丁喜对着两个人详细地讲解着。

    “你是说,我或者老格在前面奔跑,后面是一台武装到牙齿的机甲,在三秒之内随时可挂的情况下,冲进巷道?”毕波听了之后,若有所思的发问。

    “在进巷道的过程中,我和三皮其中之一,要引起手臂上装着能量炮的机甲的注意,在它双臂注意力放在我们身上的时候,你躲在一个不知名的角落,用一把神奇的大狙,击中相隔千米之外的机甲防护最严密的能量箱?”格尔木听了眼睛发亮。

    “就这么简单?”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就这么简单,行不行?”丁喜热切地看着两人。

    “当然不行了!”两个人异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