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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蝴蝶效应

    接到迎新生的通知,丁喜刚刚分析话术一团浆糊的头脑,又有点蒙,都是新生,谁迎接谁啊?既然是迎,肯定都是才来首都星的土鳖,在哪迎啊?成教院建筑差不多,送到哪啊?就这么一个简单的通知,让他发出了哲学三连问。

    对面的语气虽然平和,但怎么透着一股小兴奋,语词喷灌而出:“明早统一上阵,第三空港,那边有成教院标识,兄弟,别说师兄不关照,记住穿得体面一点。”还没来得及细细体会,就看见通讯器里一帮牲口正在翻箱倒柜找衣服,区别是三天没洗的还是五天没洗的,又听见一阵鬼哭狼嚎,像是中了什么大奖。

    迎新生,有这么兴奋?

    当然兴奋。面对丁喜的困惑,秦羽在通讯器那头再次用对着白痴的眼神,“人类社会的不公,就在于资源分配的不公。相对于社会存量资源的绞杀,校园里还保留一份仅存的感性。”还没说完,就听见旁边传来一声“交响乐演奏会快开始了”的女声,然后电话挂断了。

    有烦恼,找光脑。丁喜对着大量水贴,再对照秦羽几句不像人话的话,终于明白了,这是余量对增量的再分配。简单的说,一桌饭菜,一起坐下,结果条件占优的,这其中包括长得帅的、家里条件好、会甜言蜜语或凶猛耍酷的,老实憨厚或者故作老实憨厚的,等等等等,总之,一部分人先占了大部分资源,剩下的人没资源了怎么办?这时就要引进增量,比如新生,对那些青葱的中二少年,以及初来乍到的土鳖,这些存量已经混成老鸟,总能占个新手优势。

    这是啥啊?也就先过个目,至于上手,最后还是优势竞争。丁喜刚刚分析到这,肋下那块软肉条件反射地一阵疼痛,乔乔大小姐虽然远隔数千光年,余威犹存。

    合上《机甲简史》,再打开《气候演变史》,他现在对理论考试最后两道题的关联有了一个初步的联系,“在气候突变阶段,极北星会产生何种影响?”“此时,生活在首都星的小约翰一家,参加毕业典礼时应该着何种服装?”气候突变,作为严冷酷寒的极北星,面临变暖或者更冷,两者引起气候生态变化,进而影响到经济,甚至带来战争,其间带来民生变化,对首都圈的民生带来直接影响,作为中产阶级的小约翰,毕业于公立学校,着装有什么变化呢?

    这道题的主要是考核蝴蝶效应,进而考验视野和知识积累,最终上升到宏观形势分析。星际时代,处于不同星体,穷其一生也不可能到过所有地方,面对陌生环境,无论是战争还是开拓,或者说打着开拓名义的战争,必须统筹考虑、系统思维。

    尼玛,这是一道题吗?可以写一个大部头了。丁喜逐一关闭光脑上打开的窗口,这是人做的题吗?思考一阵,又摇摇头喃喃自语,脱掉外套,他从第一个训练器具开始热身。斯威特在临走前赠送给他的第一个词就是“力量”,他的身体还很单薄,虽然经常莫明其妙地产生一些念头,但这些念头必须不断练习,才能让他更加有力。比如对着那个莫名其妙的器具,有时更需要靠近发力。

    经过5个路口,有29家咖啡店、14家商场、1765间商铺,22个地铁口,刚刚堵塞的那个路口西北第3家奶茶店收银台下有一把霰弹枪或猎枪,因为第2位面带凶相的客人进来时,店主不自觉地手向柜台下伸了一次……

    坐在校车上,面对一半以上荷尔蒙高度膨胀的“猎手”,面对一双双喷着火花的“人形变压器”,丁喜只能转头看向窗外,然后,一幅幅街头众生相,如同照片,或者说胶卷,不停地铺陈在脑海。

    这时,一个人走过来,左轻右重,伴随着车辆向前身体摇晃,肯定是当初迎他入门的师兄刘布,也是打电话让他迎新的人。大概是通过电话,刘布没有之前那种疏离,有点自来熟了,坐在旁边空位上。

    丁喜早就睁开双眼,脸上又浮起那种人畜无害的笑容,带着点怯生生的小心:“师兄!”

    刘布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弟,本来迎新轮不到你,但是你现在住在学院里,又保管训练器材,需要经常和学生会打交道,这车里的绝大部分是学生会的,剩下的也是准学生会的,多交往交往,虽然对年末会考不一定有帮助,但在人际交往上还是有用的。这些都是人尖子啊,万一有哪一位将来发达了,一个学校的,一个校区的,说不定你就能留在首都区了,然后你就能有一个固定工作了,然后你就能提职加薪了,然后你就能找到一个相对满意的老婆了,然后你就娶妻生子了,然后你就儿女双全了,然后你再升职加薪,然后你就成为一般人群中的人上人了,然后你就衣锦还乡了,然后你还能带一拔老乡在首都发展,然后你的家族就能扎根首都了,然后你就能跻身上流社会圈了。”

    一连串的然后,让丁喜深深觉得,师兄对最后那道题一定深有研究,那为什么还考在成教院呢?

    这边刘师兄继续发挥,宛如孔东附体:“这次去迎接新生,一要热情,让人感觉宾至如归;二要精准,如果你想仕途上有所进步,就看那些光鲜靓丽的二世祖,哪怕是个暴发户,至少能蹭蹭财;如果你想搞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就要划分层次了,清秀的平民女,还是炫丽的富家闺秀,是淡定的绿茶,还是火热的野猫,这都看你了。”

    在刘布的喋喋不休声中,第三空港终于到了,大伙迅速下车,竖起了大旗——首都第一军事学院,然后在下面还有三个小字——成教院。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跪。

    走向正版第一军事学院迎新旗下的,姿态昂扬,经济条件好的,基本上正装高领,量身定做;经济条件一般的,清新方正,不卑不亢;精英权贵的,即使满目傲气,至少没出演嚣张狂妄狗血剧。

    走向山寨版成教院的,有畏畏缩缩的,也有故足豪情满怀的,却透露出底气不足;有无知无畏的,以为成教院和正版院差不离的,透着一股虚火;还有一大群披金戴银的,这是混文凭的;当然,也有一部分神情凛然,这是要自己奋发搏出一片天的。

    相对于那帮专挑单个女生进行嘘寒问暖的牲口,丁喜看着人流,对行李较多的,拿着入学通知找成教院的,主动上前热心解答,引导到校车上。

    人一过万,无边无岸。第三空港是星际港,又逢开学季,自然人流涌动,既有学生,也有学生的一大家子;既有旅客,也有旅客一大家子,热闹纷杂。

    一个小男孩趴在行李车上,不时用脚点地,车子飞快地滑翔在大厅,小男孩发出快活的笑声,后面是喊着“小心小心”的中年父母。

    突然旁边一辆行李车推过来,推车的年轻女子正对着通讯器讲话:“我到了,没事,很顺利,到了学校再和你联系,唔,亲一个!啊——”

    面对侧面而来的行李车,女子连忙顺拐转向,就在将转未转之际,两辆行李车撞在一起,女子通讯器一飞,人也顺着惯性转了起来;与此同时,小男孩被相撞转向的行李车带了飞起来,离心力让他摔向旁边的休息椅。

    站在不远处的丁喜脚尖用力,身体跪滑,立身,转向,一只手带着腾空而起的小男孩,另一只手抓向跟着飞起的行李包。一个滑转,一个侧步,腹部用力,丁喜根本来不及思索,自然而然双膝微曲,脚尖同向,膝盖顶住行李车。一字钳羊马,脑海里莫名闪出这样一个概念,咦,这是个什么套路。

    另一边,一个戴着无框眼镜的清秀男子,左手一搭一套,将女子稳住,右手轻轻一伸,将飞在半空的通讯器抓住。与此同时,左脚一错,右脚轻伸,将行李车稳住。

    面对跑过来连声感谢的中年父母,丁喜笑着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向对面望去。

    面对怀中脸色惨白的女子,清秀男子拍了拍她的后背,轻轻扶她在休息椅坐下,然后伸手拿起自己的行李箱,抬头,立身,用食指和中指由下而上推了推眼镜,向对面的丁喜看去。

    两个人一对视,轻轻一笑,相互点头,然后被汹涌的人流隔断。

    接人,接通讯器,其间先用脚将自己行李箱踢向后侧,然后再定住旋转而来的行李车,这是在救人和保护行李两者兼得的最佳方案。来人很谨慎,他的行李里肯定有贵重物品;同时他也很热心,第一时间出手相助。从某些方面讲,丁喜觉得和自己是同一类人。

    带着思考,丁喜看到一对情侣模样的人,拎着重重的行李走向校车,连忙跟上去,准备帮忙,随口问一句“你贵姓啊?”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那个男的一脸谨慎,“然后我告诉你我的姓名,然后你就说出你的姓名,然后你就说我们相识了,然后你就开始当作是我的朋友了,然后我就和你成为朋友了,然后你就加入了我的圈子,然后你就会接近我的女朋友了,然后你们就说不定好上了,然后我就妒火大发,然后我因妒成恨,然后我就想杀了你,然后我因为杀人罪被判刑了,然后我因为律师求情从杀人被判终生监禁,然后我就在联邦监狱度过余生。”一顿机关枪扫射似的言词后,男的重重说了一句,

    “就因为这一句‘你贵姓啊’!”

    尼玛,这么会推理,蝴蝶效应你怎么不考满分啊?丁喜脑中一万匹马奔腾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