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武侠仙侠 » 契丹风云 » 序章(十)柴册礼

序章(十)柴册礼

    清宁四年(公元1058年),夏。

    撩钵于鱼儿泺,而返庆陵。

    原因是钦哀太后萧耨斤薨逝,按例应葬于庆陵,不过朝堂上下对齐没有丝毫感情,所有无人问津,但毕竟是耶律洪基的祖母,只得亲自葬其庆陵。

    耶律仁先也算熬出了头,清宁三年被擢为北院枢密使,可谓是一人之下,萧革则是做了南院枢密使,萧革颇为不满,上言状告耶律仁先乃奸佞之臣,兴宗被其蒙蔽,只因为遗诏才有了今日的地位云云,萧革年级过高,耶律洪基颇为不满,所以没有听。

    耶律仁先为北院枢密使下改的第一条律例便是:“诸掌内藏库官盗两贯以上者,许奴婢告。”

    此一律非大事,所以未激起水花,不过何人敢状告自己的主官呢。

    五月,撩钵于黑岭。

    耶律洪基准备出去游猎,萧乌野询问道:“陛下,先是伊实部人萧岩寿求见,是否召见?”耶律洪基想了想说道:“哦,萧岩寿,耨里蹇多称其贤啊,叫来吧。”

    随后耶律洪基在牧场之上认识了萧岩寿,其人刚直。

    未多话,直接擢为文吏太保。

    “臣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报陛下知遇之恩。”

    耶律洪基好喜功业,遇得良才自是喜不自胜,虽然他认为的良才在历史上都是佞臣、奸臣,这里不多说。

    “哈哈,三日后便是耨里蹇四十八岁寿辰,朕要行再生礼(十二年一次),再过几日是柴册礼(祭天),朕看,就由你负责吧,可有把握?”耶律洪基说道。

    萧岩寿一听,顿感圣眷悠隆,当即跪拜,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耶律洪基大喜,有如此忠臣,夫复何求,耶律洪基翻身下马,左手托着萧岩寿的右臂,萧岩寿顺势而起,嘴中念叨道:“多谢陛下,臣决不负陛下......”萧岩寿已经年过三十未有如何见树,突然提拔,真非一般激动。

    当然太后过寿当然不可以在撩钵大营内,必须到上京或中京才符合皇家威仪,萧岩寿虽是文班吏,却深的耨里蹇萧挞里器重。

    南院枢密使萧革曰:“行大礼备仪物,必择广地,莫若黄川。”三司使刘六符曰:“不然。礼仪国之大体,帝王之乐不奏于野。今上京四方之极,朝觐各得其所,宜上京行之。”耶律洪基从六符议。

    不过太后过寿并不是皇帝过寿,并没有大赦天下的敕令,不过为了萧挞里皇帝耶律洪基颁布诏令:“六月十三日,是耨里蹇生日,宜令海内为兴宗皇帝、宗天皇后断屠。”意思是说在生日那天,全国禁止杀生,一天吃素,以此报答双亲的养育之恩,各地竟没有丝毫怨言,只因禅宗鼎盛。

    再生礼草草揭过,柴册礼却不能这般,祭天,实为天下百姓祈福,为江山祈运,所以萧岩寿千万马虎不得。

    上京内,各个街道,各个坊司为着柴册礼做着准备,教坊大陈山车、旱船、走索、丸剑、杂技、角抵、百戏,又引上百匹大象、犀牛、舞马隆饰入场为戏。

    各地皮室军相应而返,四军陈仗而立,守卫上京,愿为大辽祈福,柴册礼不仅局限于上京,全国上下皆是沸腾一般,其实柴册礼是相当于旧唐的千秋节的,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过年了。

    各地才子佳人也蜂拥上京,游观一番上京之繁华,帝国之强盛,饮酒作诗也不在少数,却少有传世之作,唐亡后辽看来只是继承了其武略,文涛却不尽如意,但这也影响不了人们对诗词歌赋的喜爱。

    “八月平时花萼楼,万方同乐奏千秋。倾城人看长竿出,一伎初成赵解愁。”大街上常有人念叨着旧唐诗,可见对其的喜爱。

    如柴册礼一般的,宋朝也是有,也是受旧唐影响,宋朝皇帝生日成为一项重要的礼仪制度。皇帝生日有“长春节”、“乾明节”、“寿宁节”、“承天节”、“乾元节”等不同的叫法,本质上依然是给皇帝过生日。每逢这天,普天同庆,热闹非凡,场面隆重,皇帝一般乘机祭天,与民同乐。

    对于生日宋朝同样十分重视,在大臣在生日那天要摆宴庆祝,当事人还要当众吃面,祝愿长寿。皇帝还会在群臣生日给予米、酒、肉食等各种赏赐。

    在此基础上,皇帝还会派专人到大臣府宅宣读文诰、宣赐礼物,形成具有宋朝特色的口宣制度。欧阳修、王安石等人留下大量的《内制口宣》文,文豪苏轼在四年内,曾代皇帝为十二位朝廷重臣起草贺寿诏书。口宣制度体现了宋朝皇帝对朝廷重臣的隆宠。

    辽朝的柴册礼也大同小异,多了一些自由豪情,少了一些迂腐儒气,这是和宋朝不大相同的地方,随处可见的契丹汉子,同样也有汉人、女直人、奚人、渤海人、西域人等等不尽相同,不管族群不管是否有仇怨,这一天的人们都相继走上街,围着舞榭歌台,篝火餐食一同舞乐,载歌载舞,往来商客也纷纷暂放货物,一同庆祝。

    大街上成群结队的小孩子也在为了皇帝而庆祝着:“初六日,要送穷:除污秽,弃破衣。扫出门,烧祭祀。供煎饼,点明烛。芭蕉船,送穷鬼。马下田,备春耕。年之际,在于春。勤耕耘,衣食足。扔穷鬼,抢财神!”

    花楼女歌也在唱道:“草萋萋,雨绵绵,清明含泪祭奠;行缓缓,路漫漫,凝眸缭绕清烟;忆深深,思拳拳,难忘故人容颜;情切切,语千千,诉说此生挂牵。故人安息,生者康安。”

    耶律洪基祭天非在祖陵,而在上京,因为早已经将柴册礼和帝王寿诞绑在了一起,再去祖陵去庆祝生辰就颇为不当。

    皇帝祭天,供奉神、灵、日、月,都在这里显示出来。

    耶律洪基虔诚着对着祖先的灵位和太阳祭祀,在仪仗队伍中,禁军士兵手执戏竹、金锣等器物,神情肃穆,步履稳健。随后皮室武士、执事生和内廷使役人员依次登场,他们高举各色旌旗、幡幢、宫扇和伞盖,冠盖云集,五彩斑斓。

    在众多侍卫的簇拥下,耶律洪基仪态雍容地缓缓前行。

    祭祀队伍中,随祭官员们各个头冠乌纱,身穿朝服,对皇帝行三跪九叩之礼。随后,皇帝双手朝上,微微抬起,示意大臣平身。皇帝往前走上数步,双手举过双肩,向上天祈福: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耶律洪基在御清风殿大宴群臣,席下众大臣皆在座:首位即是耶律重元,同样是端着酒樽,看着舞乐,豪饮着,丝毫看不出此人日后会造反。

    一侧是他的儿子,他这儿子却不饮酒,只是在那里自顾自的左右探望,不知有什么心思。

    之后依次是,南院枢密使萧革,北院枢密使耶律仁先,南府宰相姚景行,北府宰相萧惟信等,在耶律洪基左侧的乃是皇太后萧挞里,右侧则是怀胎五个多月的萧观音,挺着肚子着著宫装,一旁有四个梅里,有扇风的,有递水的,呵护之全。

    耶律洪基虽在宴会场,却全无心思,只是伴在萧观音身侧,不住的安慰,询悠:“忒里蹇,你说你为何非要来这呢,乱糟糟的,伤着你怎么办。”耶律洪基满眼的关怀之色,萧观音娇声说道:“陛下,观音知道的,可是......”

    “皇帝说的对,忒里蹇你呀,有时候就要矫情些,皇帝就这么一个儿子,你可要小心些。”萧挞里突然说道。

    耶律洪基一听母亲说是儿子,顿时有些不解,问道:“哦,耨里蹇,你是怎么知道的,怎么是小子呢?”萧挞里哈哈一笑摆手说道:“怎滴,不信我啊?”耶律洪基赶忙说道:“不不不,耨里蹇说是个小子,那定然便是个小子了。”萧挞里嗔笑道:“你母后哪有这般神迹,是国师来过,给忒里蹇把过脉了,说是个小子哩。”

    耶律洪基惊得站了起来,说道:“郎思孝!郎大师!他来了。”萧观音赶紧拽了拽有些失控的耶律洪基:“陛下,陛下。”耶律洪基这才反应过来,亏得宴会已然开始,众人皆是听不见耶律洪基这里的声响。

    “是哀家求了数次,那郎思孝肯出山,为孙儿祈福。”萧挞里说着说着便双手合十念叨着佛号,阿弥陀佛、无量寿尊之类的,郎思孝已经年近八十,自兴宗去世后再没有出山,过起了隐世生活,萧挞里以皇家唯一血脉之邀请才请动。

    “那,郎国师呢?”耶律洪基急迫的问道,郎思孝不仅在禅宗得道颇深,道学也实为不浅,然而未出家之前乃一儒生,所以说,郎思孝乃是一佛道儒皆通的神僧,然而在武学也有涉猎,郎思孝本无心学武,可日日研读佛经,不知不觉中内功修为已然达到当世无人可及的高度。

    “早已回去了。”

    “什么?哎,可惜,可惜啊。”耶律洪基有些失落的说道。

    “不过,这个给你,哀家给你求的,用不用随你。”萧挞里将一张纸条,耶律洪基接过纸条久久不能回神,直到内侍提醒耶律洪基太后与皇后离去的消息,只听到耶律洪基缓缓道:“‘濬’吗?朕想了那么多名字,看来都白费了呀。”随手将纸条揣入怀中,端起酒杯走入人群,开始与群臣豪饮。

    其实皇家起名多崇佛家,比如耶律‘宗真’,萧‘观音’菩萨奴,观音奴,药师奴等等皆是佛家菩陀之姓名,这种起名习俗一直延续到清末才彻底截至。

    单名濬,既无佛家之禅意,又无道家之运,多是儒家典籍,曾经南北朝时期有一位帝王叫拓跋濬,其祖父武帝灭佛,到了拓跋濬这里终于恢复佛教,其在位期间,平定内乱,休养生息,改革官制,恢复佛教。

    宴毕,大赦天下,大册群臣。

    吴王耶律仁先徙封隋王,出为南京副元帅,以耶律华格谮之也。

    耶律洪基乘柴册礼,意收皇权,罢去皇族诸部一切实权,全归北院统归,皇族内颇有微词,被耶律重元等遏止。

    柴册礼次日耶律洪基祀木叶山,群臣建议造玉器祭祀太祖,耶律洪基禁止玉金之器下葬,并通传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