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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你未曾知道过的冷

    一柄轻剑从褐衣男子胸口透出,剑尖泛着白光,上面滴血未见。

    中剑男子一脸错愕,更多的是不可置信,直到剑从他的身体内抽出,才如梦初醒般倒了下去,溅起满地灰尘。

    鲜血从伤口喷出,湿透了整片胸膛。

    持剑男子看也没看那人一眼,只是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仔细的擦拭起剑身。也许,他觉得剑的干净比人的生死更重要?

    他的脸很美,特别是在这样的夜晚,十五月圆的时候。皎洁的月光清冷的洒在他的脸上,泛起一层别样的光芒,让人无端的想要亲近。

    但他的眼却很冷,冷到看不见一丝情感;冷到你只要和他对上眼,就如同跌入那刺骨的寒潭般,痛彻心扉。

    周围倒了一地的人,似乎是同个门派的弟子,因为在他们的胸口都绣着同样的标志,一把金色的弯刀。

    这个标志曾经让中州的很多人都觉得害怕,但现在它却被灭门了。

    一人一剑,仅仅一夜,让曾经在中州黑水境赫赫有名的金刀门除名,这听起来就像是个笑话。

    “但这个笑话不好笑。”蓝衣男子沉声道。

    他嘴上虽这么说,脸上却是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老爷,消息是从万象楼里传出来的。”站在一旁的青衣小厮道。

    听到‘万象楼’三个字,那位被称为老爷的蓝衣男子似乎对这消息更信了三分。毕竟万象楼是各州内最八面玲珑的门派,也是消息最为灵通的门派。

    这位蓝衣男子姓沈,名文钟,是东洲淮扬城内的一名富贵商人。作为商人本对江湖上的事不会有太大兴趣,但今日不知为何,这沈文钟在听了自家小厮说的话后,竟接口道:“把你知道的事情原委细细道来,要一字不漏。”

    “是的,老爷。”青衣小厮停顿了下,似乎在脑海里回想些什么,才开口。

    “昨儿上午,小的按老爷前些日子吩咐下的,去东街王掌柜处取那刚到的雨前龙井。途经轻喜楼,凑巧遇见几个男人骂骂咧咧的被一群龟公推着出了门。

    “这原本没什么,毕竟想到轻喜楼里快活,却付不起钱的大有人在。但奇怪的是,那几人衣服胸口处都绣着一口银色的弯刀,这样一来,小的便有些奇怪了,毕竟银色弯刀代表的意思,小的还是知道的。”

    “嗯,然后呢?”沈文钟追问。

    “然后小的便向周围看热闹的人打听了下,才知道原来金刀门被灭门了,连带着让原本依附它的银牙门都不再被人看重。

    “过往银牙门的人不管是去酒楼还是青楼都是按月结账的,现在却被轻喜楼的人要求现结现付,银牙门的人不愿意便起了争执,才被通通扫地出门。

    ”按以往的情况银牙门可不会硬吞这口恶气,但现在没了金刀门撑腰,也只能嘴上逞强,真打上门去,也是不敢的。毕竟轻喜楼背后站着的可是万象楼,是轻易招惹不得的。”青衣小厮一口气将上面的话说完后,却不继续讲,只是用眼角轻瞟自家老爷,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这厮讨打,我不是让你一字不漏的讲出来吗,你现在这般扭捏,是怎么回事。”沈文钟看着小厮的模样,忍不住怒骂道。

    “老爷息怒,是小的该打。”青衣小厮嘴上虽这么说,但神情却不害怕,只是作势在自己脸上轻打了几下,便停住手道:“不是小的不说,只是在说之前,小的想先给老爷告个罪,盼老爷能饶了小的先。”

    “好好好,这些年还真是把你们这些小子惯的没边了,居然还敢先求饶的。”沈文钟怒极反笑了起来。

    “是老爷疼爱,是老爷疼爱。”看到自家老爷真发火了,青衣小厮害怕得立马跪了下来,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你先起来吧,至于饶不饶恕,等我听完再说。只是如果你还敢再这般吞吞吐吐,那可真是讨打了。”沈文钟道。

    “是是是,小的马上就说,马上就说。”青衣小厮跪着回话,不敢起身。

    “你先站起来吧,这样怎么说?”沈文钟道。

    “是,老爷”,青衣小厮站起身,把话接着说了下去。

    “昨儿个日里,小的刚听到这消息时,本来也没觉得有什么。毕竟不论是万象楼,还是金刀门,都和我们家不挨着。而且小的也知道老爷一向不喜欢和这些人打交道,毕竟这些年就连万象楼每月一份的万象报,我们家也从不订上一份的。但当小的正想走时,又突然想起一事,让小的忍不住留了下来打听了起来,不过在说这事之前,还得先提下去年年尾发生的事情。”

    “去年年尾?”听到这里,沈文钟下意识的打断了下,眯着眼,开始回想起那段日子发生的事情,但似乎没什么头绪。

    “老爷,那是小的们几个私底下发生的事,您是不知情的。”青衣小厮试探的接口道。

    “好,既然这样,那你继续说吧。”沈文钟舒展眉目道。

    “是,老爷。”青衣小厮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继续说。

    “去年快过年那会儿,有天夜里,丁管家为了慰劳我们这帮小的这一年来的辛苦,便请我们到福吉楼去喝酒。不料刚坐下,菜都还没点齐,就遇上银牙门包场。把我们这些楼里的散客,全请了出去。虽然是请,但看银牙门人那傲慢的模样,跟被清理出来没什么两样。

    “丁管家气不过,便忍不住嘴里嘀咕了两句,早些年你们家主子也有求着我们‘沈家’的时候,现在却来给大爷我装横。

    ”小的几个听丁管家似乎话里有话,便忍不住缠着他多问了几句。本来丁管家说什么也不愿意透露的,但架不住我们几个连番的灌黄汤,再喂些好话,他才在迷迷糊糊中说了。

    “到这个时候,小的才知道,我们家早些年和金刀门是有来往的。而且按丁掌柜的意思,还是金刀门有事求着咱们,但老爷您似乎不想和他们来往似的。”说到这儿,青衣小厮忍不住拿眼偷看了自家老爷一下,想看看老爷的反应。

    但很遗憾,沈文钟一点反应也没有。而他像是也知道青衣小厮这会儿会去偷瞄他一样,居然正过脸来朝青衣小厮看去。直把青衣小厮看低下去了头,他才接口道:“怎么停了,是说完了吗。”

    “没有,老爷,我正想再说呢。”青衣小厮又拿手擦了擦额头,似乎比刚才更紧张了。

    “既然没说完,那就继续说吧。”沈文钟面无表情的道。

    “因为想到这层关系,昨儿小的便斗胆猜测,老爷可能对这个消息会有兴趣,于是便自作主张的去买了份万象报。而这金刀门被灭门的消息,就被刊登在上月的头版上,老爷您看。”说完,青衣小厮便从怀里掏出了一份放得有些发皱的报纸,递了上去。

    沈文钟伸手接过,打开一看,果然在顶部清清楚楚的印着这么几个大字:金刀门灭门事件。

    看到这几个字,沈文钟双眼里有一瞬间恍神的样子,似乎脑子里想起了什么往事,但也只是瞬间,就恢复了过来。他虽然还没细看,但心里对这件事情已信了八九分了。

    定一定神,蓝衣男子抬起头对青衣小厮道:“这事情我知道了,你做得不错,记你一功。但有关丁管家说的话,你就当耳旁风,听过就忘,懂吗?”

    “是是,小的明白。”听到有功,青衣小厮忍不住的嘴角上扬,这一次至少让他赌对了。但当他听到下一句话时,便有些笑不出来了。果然,老爷不喜欢我们知道有关金刀门的事情。

    不知道这次这样做是对还是错呢,青衣小厮忍不住在心里盘算起自己的小九九。

    “当然我也不想再从谁的口中听到丁管家说的那些话,这意思你明白吗?”沈文钟双眼如同一支利箭般,盯着青衣小厮道。

    “是是,小的明白了。”青衣小厮强颜欢笑着和自家老爷对视了一眼,似乎心有所会。

    “你明白就好,你做得好,老爷我自然会赏你。这会儿没你什么事儿了,你下去吧。”沈文钟打法道。

    “是,老爷。”青衣小厮恭恭敬敬的作了个揖后,便退出门去了。屋内只留下沈文钟一人紧锁着眉头,似乎在苦思着什么,连外头开始变天都没有发现。

    六月的天如少女的心,难以琢磨。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天色骤暗,原本还是午后的好时光瞬间变得如同夜晚一样,一两滴如黄豆般的雨点落了下来,随后天上便像是漏了个窟窿般“噼里啪啦”落下雨来,真是好大一场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