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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留不住的风景

    “确实好大一场雨,这在大漠里可是极幸之事。”红衣男子说着,忍不住伸出手去接雨,雨水打在手上,连带着袖子也弄湿了不少。

    站在一旁的绿衣少女忍不住将他的手拉了回来,略带着点不满的语气道:“哥,衣服弄湿了我可不负责帮你擦呢。”

    “妹妹你别恼,难得下雨天,何必辜负了这样的好天气呢。”红衣男子转过头,脸上堆着笑的对绿衣少女道。

    “哥,你总是这样,只管眼前不管以后的。”绿衣少女不满道。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明日的事又何劳今日费力去想呢,哈哈。”红衣男子轻笑两声,眼神里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淡神色,但也只是一下,马上又眉飞色舞了起来。

    “哥,你真是......”绿衣少女一下想不出该拿什么话去反驳她哥。毕竟乍听之下她哥的话也挺有道理,但仔细琢磨似乎又不是这么一回事。

    眼见自己说不过哥哥,便转头向一旁倚靠在斜栏上的青衫男子求救道:“程哥哥,你也帮忙说下我哥嘛。”

    那位被绿衣少女称呼为程哥哥的青衫男子,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似乎对于他们两兄妹的拌嘴习以为常。但真让他不管,他也做不到,只能叹了口气,缓缓道:“你们看这雨下得这般大、这般急,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停了。等雨停后,我们去隐月湖观景,估计会别有一番风趣。”

    “对对,我怎么会没想到呢。这下过雨后的隐月湖,肯定特别美,我们等雨停了就去。”红衣男子一拍大腿夸张的叫道。

    “哥,你就知道玩。”绿衣少女嘟嘴道。

    “妹,难道你不想玩?我可记得那湖堤旁的绿潮园、湖中央的青莲小池、碧波亭后的醉生滩,这几处你哪次去不是玩到流连忘返?”红衣男子一副看透了你的表情,对绿衣少女道。

    “哥,你真讨厌,我不和你说了。”绿衣少女看被自家哥哥泄了底,便有些恼着往屋里去了。但还未走进去几步,背后又传来她哥带着笑意的声音。

    “妹妹,记得把地窖下藏着的那坛百花酿取出来,咱们带着去湖边,且观且饮且醉。”

    “真真是让人讨厌。”绿衣少女心里虽带着气的想着,可脚下却像是不受控制般,朝着她哥所说的地窖走了下去。

    屋外一群飞鸟在冒雨急行,湿透了的翅膀看起来十分的狼狈。像丢失佩剑的剑客,摇摆不定,随时都会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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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荒与中州的交界处便是著名的黑松林。黑松林里只长黑松这一种植物,说起缘由,便要追溯到数百年前的那场正邪大战了。

    当时各州内正邪两派还处于互相抗衡的情况,谁也制约不了谁。后来正派里出了一位十分善于心机的人物。在他带领下,正派设下连环计,骗得邪教的一干首脑到了那黑松林。

    当时黑松林也不叫黑松林,而叫松林雅苑。光听这名字,便知当年也是个风景幽雅的好去处。可惜却被正道中人暗中在此地埋下火药无数,只等着邪教一干首脑到来时,炸他个尸骨无存。

    后来结局也显而易见,邪教的人吃了大亏,几乎全部葬身于此。也是因为这个缘由,邪教自那之后便开始萧条,甚至有段时间都快消失在数州之内了。

    直到最近几十年内出了个百花教,在该教的带领下才又壮大起来。当然从那以后世上便再无松林雅苑,取而代之的便是黑松林。

    黑松林内树是黑色的,地也是黑色的,甚至还混杂着那历经百年仍未散去的火药余味。

    而在这片林子的中央却有一处寸草不生的空地,估计是当年爆炸的中心地带,不知从何时起多了座小小的庙宇。

    可却从未见谁来此拜佛,更未闻有谁念经。似乎这座庙宇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求神拜佛而建,更多的,是为做些不可告人之事时的掩饰。

    而现在它成了一些人的聚集地。

    夜色渐渐暗了下来,那些人便开始活动起来。

    “嘶嘶”,黑夜中传来如毒蛇吐信般的声响。

    “响尾,你终于肯露面了?”像被人掐住了脖子般,一个瘪哑声音从庙内传出。

    一位身着红衣的女子从庙内走出。她体态轻盈,身姿优美,若只从身段上看,似乎是位极美的女子。但她的脸上却戴着副面具,面具上用金粉淡淡的描绘着一副面容,似乎是张年轻女子的脸。

    她面具后的那双眼睛,紧紧的盯着不远处的林子,似乎那林子里,藏着什么不可预知的危险。

    时间几乎静止,周围安静得可以听见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

    片刻过后,林子中出现了个人影,如同凭空出现般,那人穿过黑暗,直接走到面具女子的面前。

    他双脚赤裸,身上穿着一件十分常见的布衣。他的装扮如同一个老实本分的农家人,但他的头顶却不合时宜的缠绕着数层白色纱布,让他整个人显得十分诡异。

    他的五官很淡,淡到就算在人群里有意看上一眼,转身后却如同失忆般忘得一干二净。他的双眼紧闭,眼皮间似乎有被缝合过的痕迹。

    更奇怪的是,他的背后背着一个墨绿色的竹囊。竹囊顶部被一层黑布盖住,里面“嘶嘶”作响,似乎刚才那声响就是从那里面发出的。

    “娅儿,很意外,居然能见到你。”

    “我也很意外,八年前你居然没有死。”

    “嘶,你不也一样吗?”

    “他都没死,我怎么可能甘心死呢。”那位被称为娅儿的女子眼神里流露出一副既痛苦又痛快的神色。

    “嘶,你可真痴。”

    “我可不是痴,我是绝。”

    “这又有什么区别呢。”响尾轻声应道,头却微微抬起,往庙宇的屋顶处望去。

    “你们还真有闲情逸致。”一句闷闷的声响从屋顶上传下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屋顶上竟站着位黑衣男子。只见他轻轻一个起身,人就已经到地面上来了。

    他的面容冷峻,眼神更加冷酷,但嘴角处却似乎天生带着一丝笑意。他浑身带着股挥之不去的不羁感,似乎什么事情对他来讲都无足轻重。他身后背着把剑,腰间别着个酒葫芦,怎么看都像是个浪迹天涯的剑客。

    “林琅,你来做什么?”娅儿在看到那人从屋顶上下来的瞬间,居然像是看见什么生死大仇般失态的大叫起来。

    “你来做什么,我便来做什么。”林琅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娅儿的反应,慢悠悠的应道。

    “怎么可能,主上怎么会让你来。”那娅儿也是位心智通透的女子,刚在问完后便知自己问的话已是多余,只是她还是心有不甘。

    “为什么让我来?”林琅略微一皱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但脸上却有一种无法掩饰的嘲笑神态,随后只见他突然眉头一展,放肆一笑道:“也许......主上觉得只有我来,他才能安心吧。”

    “你说什么?”听到这话,原本站在一旁默不吭声的响尾,突然大叫了起来。只听他背后竹囊内“嘶嘶”声大作,似乎有什么东西已被惹恼。

    “你们吵够了没?”一道如同惊雷般的声响,突然出现在了三人面前,紧接着一位如一堵墙般的高大巨汉,从庙宇后面走了出来。

    待那响尾看清了来人的模样后,竟突然如同只斗败的公鸡般,低下头不再言语。看他的反应,来的这人似乎曾经让他吃过很大的苦头。

    “王师兄,你居然也来了。”片刻后,那娅儿倒先开了口。听她那称呼,似乎这来的人和她是同门师兄妹。

    “师兄这称呼就请不要再提了,我也早已不是那阁中人了。”那巨汗淡淡的开口说话,听不出喜悲。

    “这......”听到曾让她熟悉无比,却十多年未见的师兄,说出这样的话,娅儿不禁黯然失色。

    在刚看到这巨汉时,她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想起当年同门学艺时,诸多美好回忆。

    但再看清眼前的师兄,早已不是当年在门内时,那熟悉的模样。突然如同一个好梦被扰醒般,痛苦的清醒过来。

    随即又想起自己,也早被父亲逐出家门数十年。一时间,感到前尘往事皆如梦,半真半假看不清。

    就在娅儿因看到旧人而沉寂时,那林琅却忍不住开口。

    “难道你就是当年武林中人称'莽侠'的王不忘?”

    “武林中早已没有什么'莽侠'了,你现在最好还是称我为'情痴'。”巨汉面无表情的道。

    “原来你就是楼里的那位'情痴'。”说到情痴这二字,林琅竟有些咬牙切齿起来,似乎这个'情痴'的代号,曾让他受过什么挫似的。但也只是瞬间,他又恢复到以往那不可一世的态度,懒洋洋的说:“既然你以代号示人,而我们这几人今日也全因楼中之事聚集而来,那么在事成之前你可以称我一声'剑痴'。”

    “我是'颜痴'。”那娅儿似乎也已从刚才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哑着嗓子接口道。

    “我是'毒痴'。”响尾道。

    待这几人相互介绍过后,周围又恢复到了最初安静的模样,四人各寻一处或坐或立,似乎在静静等待着什么事情的来临。

    直到西边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只红色的纸鸢。那纸鸢极轻极快,一瞬间就穿过了整片黑松林。像一团燃着的火焰般,点亮了黑松林的上空,也点亮了那四人的眼睛,又或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