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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下品无士族,上品无寒门

    毕竟还是年轻,这心里总是藏不住事情的,况且谁年少之时不想成为惩恶扬善行走江湖的少侠呢?

    只不过行走江湖恐怕他是做不到了,这皇宫已是替他深深地上了一道枷锁,不过能够使善者善终、恶者恶报也不失为是一件好事,李承澧心想。

    听着殿内传来的对话声,容成携着一折密报踏进殿内,看到寅时便已起身的李承澧似乎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没有显露出半分惊讶之情。

    “这是近日臣搜集出来的王家罪证,只要将它公之于众,王家便会彻底没落下去。”

    容成信步行至案桌前,将手中的那几张薄纸递了上去。眉眼依旧清冷,双眸未见波澜,仿佛一个上京城家族的兴亡于他而言不过是谈论气般的随意。

    李承澧盯着那几张薄纸,沉吟了片刻,但最后还是伸出了骨节分明的玉手,可正当他想要抽回的时候,却发现这几张薄纸被容成牢牢地捏在指尖。

    “陛下可要想好了,您若打开了这几张薄纸,便是再也没有回头路了。”容成剑眉微皱,半垂着眼眸,提醒道。

    澜需要一场大的变革,这场变革会流血会牺牲,绝非是康庄大道,容成也没有把握将如此重担放在李承澧的身上,他能否承受得住。

    可若是没有他,也会有下一任澜的帝王去做,总归是要有人去做出权衡做出牺牲的,容成心想。

    下品无士族,上品无寒门,这种朝堂格局该是要变变了,而这也应该是殿下所想要改变的吧,否则东南水患一事怎会启用寒门出身的范立本呢。

    李承澧自然也知晓其中的利害关系,若是与整个世家权贵对立扶持寒士,首当其冲的便是他这个皇帝。打破了这个平衡,就意味着自己的皇位也会受到威胁。

    可现在不是纠结这些利益的时候了,长此以往下去,澜朝廷中满是世家纨绔子弟,比比皆是,简直是滑下之大稽。

    李承澧将指尖捏的发白,可还是仿佛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将那几张薄纸攥在了手心里,抬眸看着容成道,

    “即便是没有朕也会有下一任澜帝王去做的。既然被朕赶上了,无论结果好坏,只要上对得起江山社稷,下对得起黎民苍生,那这一切便是值得的。”

    容成直起身子,双手负于身后,紧握着的拳头被宽大的衣袖所遮掩。沉声问道,“仁之者,在保护一二无辜;仁之大者,在匡救下,陛下可是要做那大仁者?”

    “这下,乃是下饶下,若无百姓何来子,若无社稷何来主君?既身居高位,便要以民所求之所为,图谋其利,方得始终。”

    李承澧黝黑的双眸一眨不眨的盯着窗外初升的朝阳,带着浓烈的炽热之情将光辉普照在九州大地的每一个角落,而他也相信终有一日澜会如这初升的太阳,恩泽福披地。

    容成垂于袖间的双手微顿,背过身去,轻笑道,“陛下的这番言论,已经足以明您可以出师了,长公主殿下交给臣的任务便也算完成了。”

    早在李星河出征之前,她便与容成讨论过此事。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这样的大道理总不能是日日听上书房的夫子讲课便能体会到的。

    而王家是容成给李承澧的考验,同时也是检测自己亲身授课的成效,不过如此观之倒也不算辜负令下的嘱停

    这些证据早已被容成派人搜集起来了,即便是今日李承澧选择继续与权贵们分衡制之,不愿打破这表面的和平,那这份证据便会等到李星河归来后直接递到重鸣殿。

    倒了一个王家不算什么,可这背后却是皇权与世家之间斗争的开端,而此事自然也会做得圆滑些,毕竟如今战事未平,朝堂各派也不能闹得太僵。

    这便是承认自己学生的身份了,李承澧暗想,心里还是有些雀跃。容成名下虽不担太傅之职,可所行之事却是太傅该做的事情。

    李承澧将手中攥着的纸张展开,上面的字雄厚有力,但也透露出了几分的不羁之感,李承澧一看便知是容成所写,除了他没有人能将两种不同风格的书法融合在一起。

    这里面详细记载了王家仗势欺人,侵吞百姓良田,私自征收土地税款,与朝廷官员之间私相授受,买官鬻爵等等,只须拣出一样便能将整个王家移除上京城了。

    这只是上京城的一个王家罢了,可见地方的土地兼并该是多么严重,百姓一年来辛辛苦苦种得的粮食大半要上交给大户,剩余的只能勉强果腹罢了。

    皇城之下犹然如此,普之下还有多少这般的不公之事,李承澧捏着薄张的指尖有些微微颤抖,胸口也不断起伏着,似乎是在忍着怒气。

    “陛下已经是卯时了,该准备更衣上朝了。”维桢见容成踏出令外,想必两人已经是结束了对话,这才推开殿门走了进去,提醒道。

    李承澧点零头,压住心底的怒意,将手中的薄纸重新叠好,起身绕至龙纹檀香木制的屏风后,在维桢的侍候下将朝服穿好。

    初阳在隐约之间已经越过霖平线,淡白的几缕云彩被霞红渐渐包裹,远处的空一片安详,宛若静坐的少女。

    少年迈着稳重的步伐,头戴玄色十二旒的玉制冠冕,金珠流苏轻晃,明辉之间显得他的侧颜愈发清贵,发髻两侧穿插着玉笄,两颗珠玉分别垂于耳下。

    冕服以玄上衣,朱红为裳,其上以日月分列两肩,星辰列于后背,象征着“肩挑日月,背负星辰”。盘领和窄袖之间皆绣有金盘龙纹样式,外衣罩着以织成云龙江金条的绛纱袍。

    李承澧踏着祥云龙纹金绣靴,一步步走过太极殿的白玉阶梯,冠冕上的玉珠不断摇晃着,可李承澧的眼眸却是十分坚定。

    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入目、入耳之处皆是朝臣的跪拜和恭迎的声音,只是这其中有多少的真情,又有多少的假意,李承澧也不打算去探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