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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末日帝国烽烟四起

    齐天赐廿八年,曾经威震四方,万国来朝的大齐帝国已经跌跌撞撞地走过了百余年,犹如体弱年迈的雄狮失去了昔日的风采。连连的天灾和腐朽的官僚体制正无情地割噬着雄狮的每一寸肌肤,疼痛与无助时时刻刻都在折磨着它,只有回想昔日的荣光才能唤起它对草原的点点向往,让它暂时忘却身上的疼痛。四月初黄河春汛,大水所到之处农田和村镇变成了一片汪洋,高大雄伟的城楼瞬间变成了残破的孤岛。四处散落的浮尸星罗棋布般点缀着宽广的银河,凄惨与另类的壮观让上帝看了也会流泪。黄河两岸成群结队、衣衫褴褛的人们像蝼蚁般绝望地爬行着,无助与麻木写满了他们消廋的蜡黄脸颊。遍野的哀嚎汇聚成了一首悲壮的交响乐,像极了为孱弱雄狮演奏的最后一曲哀歌。六月朝庭下发的杯水车薪的赈灾粮还未运到河南布政使司就已经被大小贪官截留殆尽,灾区百姓连树根野菜都吃不上,中原大地饿殍千里,无数来不及处理的尸体腐烂发臭、无人问津,随即大规模的瘟疫横行肆虐,黄河灾区人口百不留一,惨不忍睹。开封城西郊三十里处原是一块人烟稀少的荒凉山地,此处山势高峻、植被茂密、云雾缭绕,恍若仙境,是开封府境内最高的山峰。由于山腰常年白雾弥漫,犹如白云环抱,因此得名“白云山”。天赐廿三年有一个叫张道生的道士云游此地,被此处山势风水所吸引遂在山上建了一座道观,取名“白云观”,并在此定居修道。张道长身长八尺、身材修长,国字脸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鼻下留着一对八字须,常年身着紫色道袍手持拂尘,看上去显得特别精神和平易近人。张道生精通易经占卜、风水学说和制药炼丹之术,好结交达官贵人,乐善好施。自从张道生在此建了“白云观”后,这里就成了开封府的热门景点,慕名而来者络绎不绝,香火不断。仅仅一年时间“白云观”的规模就扩大了十倍有余,观内道士有上百人。张道生声名远播,黄河发大水后四面八方的饥民就不断地涌入“白云观”,都等着张真人施粥赐药搭救性命。无数灾民的涌入,让绿油油的“白云山”前竟硬生生被践踏出一片宽阔的空地,大量的灾民直接席地而坐把这儿当成了自己家,一时间人声鼎沸,臭气熏天。到处都是衣不蔽体的男男女女、老人儿童,喊骂声、女人的啜泣声,孩子的哭闹声此起彼伏,一整天都没个消停。虽然“白云观”每天都在施粥赐药,可是依旧会有不少灾民饿死病死,周围的人见惯不惯,早已麻木,任由尸体躺在那里无人看管。除非尸体腐烂发臭,周围的人实在受不了了才会抬起尸体随意地丢弃在附近的荒山里。“白云观”里的道士也是见怪不怪,随他们去了。“白云观”这些年挣了不少香火钱,黄河发大水前也囤积了不少粮食,不过已经一连施粥数天,就算是有米山面山也禁不起这般折腾。张道生感到万分焦急,问身边的小道士:“山下聚集了多少灾民”,“看样子起码得有大几千人了,而且还在增加”,“这么多人?观里的粮食还够多久”,“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的话,也仅够数日”,“知道了,去看看傅先生回来没有,如果回来了直接把傅先生请到我的炼丹房来,我有要事相商”。傅先生本名傅佐,是开封本地人,书香门第,其父亲还做过天赐朝的兵部员外郎,由于开罪上级被罢官回乡,不久后便郁郁而终,因此傅佐十分痛恨朝廷,不愿参加科举入士,在开封城做起了药材生意,这才结识了张道生。张道生忐忑不安地回到自己的炼丹房,刚坐下不久,傅先生就被迎了进来。张道生一个眼神儿屏退了其他人后赶紧起身快步迎上来道:“先生可算来了,事儿办成了吗?”张道生急切地望着傅佐。傅佐被张道生恐慌的样子弄得一下子有些局促,相互坐下后傅佐环视房内四周,见并无异样后对张道生说道:“张道长请放心,耐心等待,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不是贫道没有耐心啊!观里的粮食支撑不了几日了,晚了怕生变端”,张道生脸色苍白、声音急促,身体微微有些颤抖地道。“张道长请把心放好,那王泽已经答应,我们这边得加快动作,尽快控制住这几千难民,三日后王泽以三声炮响为信,咱们里应外合一举拿下开封大事可成矣”。这下张道生不安的情绪才放松了下来,脸色也渐渐红润有光,微笑着对傅佐道:“先生辛苦,既然开封兵备道的王佥事那里搞定了,咱们的大事就成了一半”。“张道长,我让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贫道早已让张莱弄好”,“好,此事宜早不宜迟,“那就今晚,我马上让张莱带人去着手行动”。“咚咚,咚咚”,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两人瞬间脸色煞白,“谁”,张道生艰难地从嘴里蹦出一个字来,双腿不停地打着哆嗦。“是我,弟子福来”,张道生和傅佐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张道生随即问道:“什么事?”,“赵师叔让我来问问明日还照常施粥吗?”,“这还用问?,当然是继续啦”。商谈结束后张道生急忙赶去后厢房,左右扫视无人后便慢扣三声又快扣三声,只见门应声而开。屋内只有张莱一人,见张道生慌慌张张地进了屋也是心跳加速,紧张得不得了。张道生径直走向张莱,在张莱耳边轻声地耳语道:“莱弟,今晚子时正行动,依计行事,务必要小心谨慎”。张莱的心砰砰地跳个不停,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张道生已经匆忙离去。子牌时分,“白云观”内外人们都已经睡了,张莱带着精挑细选的四名小道士背上石碑,提着两桶鱼摸着黑就往山下去。今晚天上没有挂着月亮,尤其的黑,伸手不见五指,还好张莱五人熟悉地形,要不然寸步难行。夜深风高,满山的树叶哗哗直响,像鬼哭狼嚎似的,一会儿这边夜猫子乱叫,一会儿那边又是野猪乱窜,甚是吓人。刚走没多远,又是两声“咕咕,咕咕”,吓得张莱等人几乎要叫了出来,两条腿打着哆嗦,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四人一齐跌坐地上,定睛一看却是一只猫头鹰立在前头树杈。五人这才缓了缓身子,擦掉额头惊出的汗珠,继续赶路。五人踏着沙沙作响的树叶往前走,每走一步都感觉后面有人跟着,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愈走愈快。走到山下,为了不被那些灾民发现,他们硬着头皮向那片丢弃尸体的山林里穿去,五人被刚才的事儿吓得不轻,还未完全恢复,又来到丢弃尸体的山林,一个个都是提心吊胆,双腿不时的发软,一步比一步沉重,刚一进山林便是一阵恶臭扑鼻而来,他们赶紧用布条捂住口鼻,却依旧一阵阵的恶心难忍,没走多远张莱感觉脚下有什么东西软软的,好像踩着肉垫似的,一看是具尸体,吓得他一溜烟赶紧向前飞奔而去,其他四人也被吓得不轻,也不顾背上的石碑和手里的水桶重不重,紧跟着张莱撒腿就跑,周围任何一丁点儿响动都是对他们脆弱心灵的敲击。终于他们穿过了山林,几人累得不行,顺势坐下大口喘着粗气,魂儿都丢了一半。不知是不是夜深天冷的缘故,几人感觉大腿凉凉的,用手一摸,原来是尿裤子了,几人尴尬一笑后便起身悄悄来到空地西北角的井边。这口井是为了解决灾民们喝水才新挖的。张莱四处张望着,赶紧让两人在井边刨坑,将准备好的石碑放进去,故意留一个角在外面,方便被人发现,其余三人将事先准备好的红布条塞进鱼嘴,将塞有布条的鱼全部倒入井中,收拾干净后便麻溜地溜回了道观。道观里张道生和傅佐一直在炼丹房焦急地等着张莱回信,屋内空气安静得吓人,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傅佐外表平静地坐在椅子上,按前的茶已经没了热气,一口未动,内心里翻江倒海的五味杂陈,张道生则是心急如焚地来回踱着,脸上愁容惨淡。“咯吱,咯吱”,只听见门开了一个小口,张道生和傅佐立刻紧张了起来,眼睛一齐看向门的那边,看见张莱轻声的进了屋后把门关上,张道生和傅佐紧绷的心才放松了下来。张道生赶忙问道:“办得怎么样了?”,“搞定了”,张莱惊魂未定地轻声答道。张道生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张莱,让其坐在身边,脸上浮出得意的笑容。张莱手捧茶杯颤抖地送入口中,惊魂未定目光有些呆滞。未等张莱缓过劲来,傅佐便赶忙地开口问道:“没有被人发现吧”,“没有”,“现场处理干净了没有”,这两个没有让张莱一时间有些蒙圈,结巴地答道:“应应该是干净了吧”,“什么是应该干净了”,还没等傅佐问完,张道生就打断了傅佐的问话,“先生也太多心了,张莱办事一向小心谨慎”。傅佐正要继续发问时觑见张莱大腿上的裤子湿漉漉的,深知也问不出个什么,便住了嘴。张道生顺着傅佐的视线也发现了,感到有些尴尬便支走了张莱,只留下傅佐一起商议。傅佐离开开封兵备道署后,王泽便把开封守备王传君秘密留下,王传君乃王泽堂弟,他的开封守备也是王泽花了大把银子走了不少后门才弄到的,所有他对王泽一向都是言听计从。王泽支走了所有下人,书房内只有王泽和王传君两人。“老弟啊!咱们的机会来了”,王泽高兴得合不拢嘴。王传君心想那个姓傅的到底和王泽说了些什么他竟会如此高兴,嘴角上翘媚笑着对王泽道:“三哥,什么事儿让您这么高兴呀,说出来也让弟弟高兴高兴”。“‘白云观’那老道士要造反了,求我合作”,造反一词刚进入王传君的耳朵,便震得王传君脑子里嗡嗡嗡的,脸一下子白得一点儿血丝都没有,讷讷地说道:“造造反,那咱们还不赶紧向藩台大人汇报呀”,“汇报什么?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这可是咱们升官发财的大好机会呢?我们得好生利用才是”。“三哥说得我有些蒙圈,刁民造反可不是小事儿”,王传君既害怕又好奇地望着王泽道。“哈哈,哈哈”王泽阴险地笑了笑,继续说道:“三日后我将亲自设宴邀请藩台、臬台和都司大人到府一聚,到时候开中门迎接,鸣炮三声,炮声结束你只需将城门打开,放那群反贼进来,任由他们烧杀抢掠。我这边在席间设伏,杀掉那三人,债赃给反贼,然后派兵剿灭这群乌合之众,把他们所掠财物一并据为己有,再向朝廷邀功请赏,是不是一举两得呀”。“三哥妙计呀!佩服佩服”。这边王传君刚得知王泽的计谋后,那边就马不停蹄赶往藩台大人那里告密去了(谁叫你平时趾高气扬,不把我当人看,你不仁休怪我不义)。当即李布政使就下令扣押了王泽,并将计就计让王传君三日后放炮开门,利用那群反贼劫掠开封城,自己坐收渔翁之利。第二日清晨,一个灾民来到井边,正准备打水喝,发现井里有黑色的一团什么东西在动,定睛一看,便大声的呼喊,“有鱼,有鱼,井里边有鱼”。一时间吸引了附近的灾民围观,大家都是饥肠辘辘的,看见井里的鱼儿个个眼里放光,一拥而上就去捞鱼,拿的拿破竹篓,拿的拿铁叉,三下五除二便把井里的鱼儿打得干干净净,足有二十几条。女人们架了起锅,男人们杀鱼,刚杀一条便发现鱼肚子里有红布条,大家都奇了怪了,“鱼肚子里怎么会有红布条呢?”,“这条也有”,大伙把所有的鱼杀掉,里面都有红布条,还写有字,正当大伙儿诧异时,一个女人在井边发现了一块石碑,大家把石碑挖出来,上面刻有几个大字,“上面写的是什么呀”,一个男人问道,“鬼才晓得是什么”,“诶,张婶儿家男人识字呀,让他来看看呗”。这边去找张婶儿丈夫,那边烧火煮鱼也不耽误。那张婶儿丈夫读过几年私塾,一直以文化人自居,他很享受被大伙簇拥的感觉,心里得意洋洋,“肚子里有点儿墨水就是不一样”。他蔑视地看过大伙儿后便一把抢过那红布条来,上面写着“萧氏无道,弓长为王”,再看石碑也是一样,他心想“当今圣上姓萧,弓长不就是张吗”,他惊慌地跪倒地上说道:“老天爷说的是张氏要取代萧氏当皇帝了”,这话一出在灾民中一下子就传开了。人们开始议论纷纷,“这白云观主人不就姓张吗?张真人乐善好施,一定是天上的星宿下凡来解救咱们了”。平时在灾民当中特别豪横的那几人觉得机会来了便高声道:“走,咱们去观里找张真人去”,几十个人拿着红布条和石碑径直上山去找张真人。一大早上就有一群人敲着“白云观”的大门,两个小道士在门缝里看见是一群灾民,吓得他们赶紧跑去禀告张道生,以为灾民们要来抢粮食。“张张真人,不好啦,不好啦,外面外面……”,张道生手持拂尘端坐“玉皇殿”中,镇定的说道:“什么事把你吓成这样,好好说话”,那小道士跪在地上,惊慌地说道:“大事不好,外面来了好多灾民,看样子来者不善”,“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上天自有好生之德,开门让他们进来吧”,“这……”,“还不快去”,张道生大声喝到,小道士才悻悻而去。门一开,灾民们一拥而入,他们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了,青砖铺设的大道足有数丈宽,一直延伸至“玉皇殿”。大殿高大雄伟、殿堂楼阁、勾心斗角,殿内金碧辉煌,玉皇大帝塑像高大深邃、漆彩鎏金。所有人都被眼前壮观景象迷了眼,目瞪口呆的。张道生端坐玉帝像前的蒲团上,强忍住内心的激动,一本正经的说道:“不知各位施主找贫道有何贵干”。带头的灾民这才回过神来,双手合十对张道生道:“张真人,我们今天在山下发现了这些,想请您看看”。“这这这是什么,怎么会有这些东西,罪过啊,还不赶紧把这些东西给销毁了”,张道生故作紧张道。带头的灾民原本以为张道生会高兴呢,自己能得到不少好处,听到张道生这样说,也是慌了神,渴求地望着张道生道:“张真人,这可是天意呀!您可是上天派来的救世主啊!您可不能不管咱们呀”。“是呀,天意不可违,张真人请受咱们一拜”,那些灾民齐刷刷的跪下行三叩九拜大礼。见势张莱也带头向张道生跪下行礼,那些还没反应过来的道士们见状也纷纷跪下。“你们这是要把我放在火里烤呀!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你们赶紧起来吧,别再逼老道士啦!”,张道生还在沉浸于自己娴熟的表演中无法自拔。大殿里跪着的人们一时不知所措,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大家都手足无措。傅佐见状恨不得上前一脚踢死这老道士,不懂得适可而止。情急之下傅佐赶紧上前扶起张道生,向他递了一个眼神,对着跪在地上的人们道:“大伙儿赶紧起来吧,张道长素来以慈悲为怀,最见不得天下苍生受苦受难的,张道长已经答应了”。大伙儿起来后,张道生也觉得自己演得有些过了,赶忙说道:“‘上苍无道,齐天当死’,贫道自当以苍生为念举义旗伐无道,还世间一个太平世界”。“好好好”,整个大殿都充斥着人们兴奋的呐喊声。张道生在人们簇拥下来到了山下,在带头人的引领下所有灾民都齐刷刷的跪下,认真聆听着救世主张道生的教诲。“近日我夜观天象,发现紫薇星在慢慢变暗,这预示着天将要换了,你们都是受上天指引才聚集此地的,当今皇帝昏聩佞臣当道,致使百姓流离失所,上天指示由我带领大家推翻这残暴的大齐,建立一个太平世界,让人人都能吃饱穿暖,居有定所,老有所养”。张道生慷慨陈词,所有人都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平身”,张道生激动得嘴都合不拢了,兴奋地说道:“开仓放粮,今天让所有人都吃得饱饱的”。一听到能吃饱,所有人都兴奋得不得了,大家都忙得不亦乐乎。所有一切都进行得特别顺利时,傅佐收到了一条消息,“李藩台的师爷曾是傅佐父亲生前好友,知道傅佐与张道生来往甚密,便将王泽被扣的消息偷偷透给了傅佐”。张道生听到这个消息后,犹如晴天霹雳,一时间害怕得不得了,心里打起了退堂鼓。傅佐忙上前安慰道:“张道长不必惊慌,我们也可以将计就计,他们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偏不如他们愿,一进城后我们先不急于去杀贪官抢富商巨贾,而是打他们个措手不及,直接去偷袭军营,再一举控制所有城门,城内士兵久未见血,胆战心惊必定纷纷倒戈,这样一来开封城不就还是咱们的吗”。“还是傅先生高见”,张道生瞬间又喜开颜笑,镇定了下来。张道生让人清点了一下,能打仗的壮丁共计有四千七百多人,给他们所有人一方红巾包在头上,并将观内武器全部发放给他们,不足的就让他们拿自己的农具做武器,这才把他们全部武装了起来。三日后,剧本完全未按李布政使写的走,开封守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纷纷投降,开封陷落,城内大小官员被杀头抄家,富商大贾被洗劫一空,所掠财物分发给了灾民和穷人,开封城一下子变成了灾民和穷人的天堂,张道生义旗高举中原大地烽烟四起,人们纷纷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