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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猛禽与北风(其二)

    少女单方面的屠杀正在进行,怪物也开始有所反应,它们似乎是意识到了同伴的消失,开始横冲直撞的无差别攻击,将碰到的地方全部种上不断生长的植物。

    这对芙库洛造成了些许麻烦,气流变得很乱,如果再近身有可能被发现,同时也难免被植物寄生。她停下脚步驻足,伸出拇指与食指,如果苏在这里应该会直呼内行,他在与萤的一战最后也用了这个姿势——手枪的手势。

    高度压缩的空气从少女的食指上发射而出,精准命中了乱动的怪物,风压挤碎怪物猎获的心脏,在它们后背的墙壁上涂上大片血花!一只,又一只!

    伴随着她不断的射击,场上的怪物已经被消灭过半,怪物们开始了下一步的对应。

    “咻!!!!!”它们仰头发出比口哨更尖锐的尖啸。

    那些裸露的根须又开始变色,更多植物怪物被孕育出来,其中好多都没有心脏,个头小而且畸形,几乎看不出人样。像是格里姆提到过的,怪物最初的形态。

    这些怪物飞快的聚拢到一起,占据了洞口入口处的高地,它们盘根错节汇聚成团,俨然要变成一个巨大的球体,那些原本是怪物头部的部分在球体的表面浮现,难以言喻的恐怖景象!

    数量众多的心脏也汇聚到一起,逐渐被粗壮的枝条掩盖在这个‘植物肉球’的中心深处。

    芙库洛风弹连射,打碎许多的枝条,但却不能给这个组合体怪物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球体像一个巨大的器官,不断起伏如同胎动。突然之间,一根粗壮的枝条从球体背后伸出。

    “趴下!”芙库洛见状连忙警告依然呆滞在原地的囚犯们。

    “啊啊啊!噗嗤!”

    枝条迅速横扫整个场地,将两名躲闪不及的囚犯揽住,狠狠的撞在另一侧的墙壁上,筋骨断折血肉模糊,很快没了声息,从他们的血肉中也长出花草来,血肉则被植物吸收,怪物的力量又强盛一分!

    芙库洛双手合拢做持刀状,手中形成的风刃猛地劈下,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切割声,将那条横扫而过的枝条一刀两断。

    但很快又有更多新的藤蔓与枝条从‘植物肉球’之中长出,不断挥舞着阻止任何人靠近。

    见到芙库洛出手削减了怪物数量,一众囚犯原本以为看到了希望的曙光,谁承想情况却突然急转直下,巨大的球体阻挡住了他们的出路,粗壮的藤蔓在他们周围挥舞,随时都有可能被抽中或者贯穿,化为植物的养分。

    所有囚犯依旧定在原地不敢乱动,恐惧与压抑让他们浑身是汗。这些植物怪对声音非常敏感,保持现状的话它们还只是在胡乱‘抽奖’,一旦发出了声响,那大概是必死无疑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芙库洛身上,这个身上缠绕气旋的红发少女,只有她能想想办法了!

    芙库洛当然也知道,她正在努力与这些蛇形藤蔓搏斗。

    这可比面对人形的怪物要难得多,有意识的藤蔓攻击范围相当宽阔,它们还三三两两形成配合,一旦芙库洛出手切割同伴,就会有更多的藤蔓顺着声音直奔而来,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时间。

    一边帮助囚犯们解围一边自已也要躲闪的战斗消耗实在是巨大,不一会芙库洛的动作就明显的慢了下来,周身维持着的静音气流也开始若隐若现,动作不再轻盈,也开始有了声响,随时都有可能被藤蔓追上,情况十分危急!

    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必须想办法直接打击集合体的中心,那些作为动力源的心脏!

    想到很简单,但要付诸行动又谈何容易?

    芙库洛退到岩洞边缘,跳到半空中踩着岩壁以便发力,脚底和掌心中都喷出强烈的气流,整个人如同一枚炮弹般径直飞向集合体怪物!

    既然远程的风弹对集合体坚实的外壳收效甚微,那就自己化身为炮弹,在零距离杀伤敌人!

    如此激烈的运动,静音风场自然也不可能起效了,藤蔓都意识到了这枚急速接近的人体大炮,争先恐后朝着芙库洛袭去。如果没有御风的权柄加身,少女此时恐怕已经被藤蔓贯穿的千疮百孔了吧,万幸的是她操纵的风能帮助她在空中做到转向。

    掌握这些能力也不过一小会的事,芙库洛却是无师自通,操纵着气流在藤蔓枝条的包围网中闪转腾挪,锐利的植物尖端擦过她的脸颊和臂膀,划开一道道血痕后被她抛之脑后!

    机会!

    “滋!!!”

    在空中的芙库洛握紧右拳,手臂上开始生成缠绕着的肉眼可见的高速风旋,伴随着巨大的蜂鸣声形成了一柄巨大的钻头!植物的镂空结构中,那些跳动着的心脏已经近在眼前,就用这钻头破坏它的外壳,一举钻出名为生的风穴!

    “?!”

    唾手可得的一击被突然出现的阴影所遮挡。

    集合体植物居然长出了一对手臂!足有一人之高的巨大手臂攥住了旋风形成的钻头,骇人的噪音伴随大量木屑纷飞,钻头竟然是难再前进分毫!

    另一只木质的巨手亦是没有闲着,猛地抓住了半空中的芙库洛。

    “唔!噶啊!”

    巨大的握力破开周身气流的简易防御,挤压着少女的骨骼与内脏。

    “呕!”

    压迫之下的芙库洛被迫吐出一大口鲜血。

    奋力抵抗着要将自己握碎的巨手,她重新在周身撑起一层薄薄的椭圆形气旋,集合体怪物惊人的握力竟然也是拿她没有办法。

    虽然不明原理,但芙库洛知道,鸡蛋握在手中非常难以被捏碎,她便对此加以模仿,蛋壳状的防御果然颇有效果。

    这其中的道理也非常简单,蛋壳的曲面均匀分散了需要承受的压力,虽然看似轻薄,但面对压力却是无比坚实的防护!

    在涉及魔法或是超常力量的较量中,能力的强弱往往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手。在决斗之风盛行的法师圈子里,这更是人尽皆知的铁则。

    抛开苏那样对法师的成见,之所以法师们热爱火球术也是有其理由的,一个高级法术往往需要缜密的准备,精确的施法,一旦释放失败,便要自己吞下这份苦果。既然如此,何不用最简单的魔法达成目的呢?这也就是越来越多的战斗法师倾向于开发火球术的缘由了。

    没错,在战斗的博弈之中,最为关键的是对自身能力的熟练应用,冷静的思考,临机应变。如果以此作为依据那么毫无疑问,芙库洛是天生的战士,北风之力已经不再是曾经的北风之神所属,而是她身体的一部分,被她灵活运用。

    怪物仿佛也明白了单靠握压难以置敌人于死地,巨手猛地一挥,将芙库洛抛开。

    突如其来的惯性让芙库洛来不及调整气流,重重的摔在粗糙的地面上,又重新弹起,随后又是一阵翻滚,这才勉强止住了势头。

    “唔...咳咳咳!”她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浑身上下都是伤口和淤痕,鼻梁上那道倒V字的旧伤也崩裂,裹挟着泥土,淌出猩红的鲜血。

    怪物不会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对它而言这些侵犯圣地的虫豸必须予以清除,这个反抗的特别激烈的个体更是重中之重。其余在胡乱拍打盲目搜索的枝条都收拢起来,一部分先行出击,从四面八方封死了芙库洛的行动空间,剩下的则汇聚到一起,不断互相缠绕扭曲,像是在拧成一股绳子般盘绕在那新长出的巨手上。

    这是要做什么...?红发少女努力擦干模糊视线的血痕,警惕着怪物的下一步动作。

    枝条不断旋转着相互结合,木质结构摩擦的不安噪音不断响起,那组合结构的形状也逐渐清晰。

    “糟...!”

    巨臂裹挟着组合体结构飞快的朝着芙库洛冲来。

    那是由枝条构成的钻头!像是上紧了发条,飞速旋转中的枝条可以轻松击穿一切障碍。

    这怪物模仿了她先前的攻击!它也在战斗中学习!

    蛋状防御可以抵御大范围的压力,但对集中至一点的贯穿攻击却是无力的,仅仅只是一瞬的交锋,就被它找到了弱点!

    芙库洛四周都是伺机而动如触手般的藤蔓,躲无可躲,只能选择与这巨大的木头钻头硬碰硬!

    “啊啊啊啊啊啊!”

    双手合拢以便发力,同样巨大的风旋钻头出现在她手上。

    锐利的气流与木质碰撞,不断削下大量的碎屑,但仅凭她一人的力量始终是难以与庞大的植物体抗衡的,木钻头上不断有新的枝条填补空缺,巨大的冲击迫使她不断向后,脚下的地已经被犁出两条深深的沟壑!

    其他蛇形藤蔓也不仅仅是看着,趁着少女无法腾出双手,它们开始缠上芙库洛的双腿和躯干。

    藤蔓的拖拽让她的发力变得越来越困难,随时都有可能失去平衡,那便与死无异!

    “唔噢噢噢噢!”

    一把铲子在她身边挥落,斩断了锁住她行动的藤蔓。

    是赫蒙德,他终于有所动作了。

    不只是他,囚犯们全员出动了。

    “啊啊啊!去死!”

    “拦住它们!”

    “‘馥灵国骂’,我可不想死在这!”

    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挖掘工具和火把,朝着周围游离的藤蔓发起近乎自杀式的攻击!

    有人被藤蔓贯穿了臂膀,植物飞快的在他身上生长着,被贯穿的囚犯却无所畏惧,死死的拽住藤蔓,不让它再有所行动。

    他们也想活着,更想从这里逃出去,他们是没有芙库洛这般能力的普通人,眼前的怪物令他们畏惧。但就因此选择什么都不做,只让芙库洛一人面对怪物吗?不,他们做不到,赫蒙德也做不到。

    他们是向往自由的囚犯,不是畏首畏尾的老鼠!

    “全员!尽一切所能拖住藤蔓!为她开辟出道路!”

    芙库洛呆滞的看着这个冷漠的丹人发出愤怒的咆哮,手中的铁铲不断劈开周围的藤蔓。同时她感受到了背后有人在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鸮小姐,久等了。”

    是格里姆,他满头大汗冲芙库洛点了点头。

    借助他的支撑,芙库洛重新站稳了脚跟,深吸一口气。

    “嘶...呼!”

    飓风形成的钻头更胜一分,将木质钻头彻底破坏,绞成齑粉!

    钻头中的巨手暴露出来,格里姆在内的一众囚犯蜂拥而上,死死压制住了它的行动。

    “鸮小姐!上啊!”

    总是沉着冷静的青年此时也是额头青筋暴起,近乎咆哮的叫喊道。

    没有犹豫,芙库洛踏上了巨手开始疾驰,这只手臂此时就犹如宽阔的通路,直通怪物的核心!

    另一只巨手赶来支援,试图用拍击将手臂上这只恼人的蚊虫拍死。

    “太慢了。”

    所有藤蔓都被囚犯们的人海战术封住,仅剩一只巨臂又能干什么?在被气流推动着高速运动的芙库洛眼中和停滞无异。

    巨大手掌拍落激起大量尘埃,红发的猛禽冲破尘埃出现在集合体怪物的面前,旋风的钻头再次出现!

    “这一次,一定要在你身上钻开大洞!”

    怪物球状的躯体再次发生变化,裂开一道巨大的豁口,上面是无数木刺和骨骼构成的獠牙,一张巨口要抢在芙库洛进攻之前将她咬碎!

    “噶呜!”

    猛禽的身影被巨口吞没,随着短暂而骇人的咀嚼声过后便是一片寂静!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诡异的青铜钟声停歇,藤蔓和囚犯都停下了行动,所有人的眼光都紧盯着那个该死的球体,究竟是哪一方获胜了?!

    球体表面那些面孔开始扭曲,每一个面孔中都传出尖啸,旋转着朝顶部聚拢。

    所有人脑海中第一时间同时浮现出同一个词语——破壳。那是一种直接的生命力量体现,球状的怪物躯体之中,有东西正在诞生。

    抛开怪物本体不谈,目所能及的范围内,所有植物都在飞快的重复生长和凋零,一切异像都在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以捕猎生物心脏为生的怪物,如果捕获了一只掌握超常力量的猛禽,会获得何种恐怖的进化呢?大概就是眼前的景象了吧?

    “她...输了...?”

    赫蒙德一阵眩晕,险些握不住手中的铁铲。

    “不...不对!大队长,看!”

    格里姆松开了压制巨臂的手,指向球体的顶部。

    “滋滋滋滋!”

    先前的扭曲并不是怪物本身的意志,而是它的身体结构承受不住这股旋转的力量发生了形变!旋风钻穿了怪物的天灵盖!

    “啊啊啊啊啊!”

    高昂的嘶吼声中,球状的躯体被绞碎破开,从中出现了一道猩红的身影,重获新生,赤红的猛禽正沐浴在鲜血之中。

    朝着天空高高举起的右拳上,疾风正在散去,宣告着她的胜利。

    风暴,击倒了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