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商会
日头渐渐西沉了。
福旺楼大厅里，熙熙攘攘地全是来吃晚餐的江湖人士，看人数，怕是有上百。在琢州地界，除了义兴镖局，大概也就是君安商会的名头能聚集起这么多游侠了。
这么多人挤在同一家酒楼，却并不显得拥挤，甚至连二楼都没多少人上去。毕竟福旺楼实在是太宽敞了。
你道为何如此宽敞？
原来，这福旺楼占了好几家大院，在原有的基础上联通扩建而来，是以能同时容纳这许多豪侠。地方虽大，人手却不足，仅有的五个店小二早就忙不过来，已经把轮休的那个也叫了回来，还叫了几个手脚麻利的年轻镇民临时帮忙。
饶是这样，还是远远不够。豪侠当中不乏性情刚猛的，已经骂上了。
一楼大厅乱成一片，有喝酒划拳的，有掰腕子赌酒的，喧闹声此起彼伏，比今早的集市还热闹。
这样的一片喧闹中，有一块地方却显得格格不入。
大厅中间，有张桌子空空荡荡，只摆了些笔墨纸砚之类与江湖打杀没啥关系的物品。桌边坐着两个人，正对着大门方向，都没说话，一个昏昏欲睡，另一个则盯着旁边一桌猜拳的看得目不转睛。
桌前立着一面旗帜，上书“君安商会”四个大字。
一个身穿天青色麻布衣服的刀客走了进来，看见这面旗帜，径直走到桌前。
桌边坐着的两人立时打起精神，其中一人问道：“你也是要进山的？”
刀客点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三刀。”
那人愣了愣：“你姓三？”
“姓名很重要吗？他们都叫我三刀。”
两人对视一眼，另一人开口道：“你可知道进山的凶险，生死不论，都与商会无关？”
“不知道。不过我的性命也不需要你们来操心。”
年纪挺小，口气挺大？两人又对视了一眼。
“在这张契书上签字画押，或者按手印。你可看清楚了，纹银十两，银票或者现银，由你自己挑选，不过现银要去商会才能领到。若是想明白了，就签字画押，明日卯时三刻，还在这里，过时不候，定金到时候会悉数奉上，出山之后会将余款结清。”
自称“三刀”的青衣刀客拿过契书来，仔细看了一遍。他语气不善地问了一句。
“十两，就想让我卖命？”
年轻的面庞上满是煞气，哪里还有半点和老农闲谈时和和气气的样子！
靠得近的几桌人见此情形，都下意识地有些退避的动作。
商会的人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是有些眼力的，面前这年轻刀客的煞气不像是装的！
商会武力此刻并不在，未免吃亏，也只得小心翼翼地回道：“这位大侠，我们也都是奉命行事，做不了主。马管事现在有事外出了，你若是对价格不满意，不妨明日来和马管事商谈。”
三刀倒也没为难他们，转身欲走。
店小二放下手里的活计，追上来问道：“客官，天色已晚，不妨留下住宿，我们有…”
“不必了。”三刀答得十分干脆。
这高冷的样子，要是那老农见到，一定惊掉下巴——是同一个人吗？
小二讨了个没趣，悻悻然地回去招待客人，活计太多，他尚且无暇去挽留。
三刀走出店门没几步，又有一人追了上来。那人背着一把剑，想必是个剑客，跟三刀年纪相仿，脸上稚气未消。他作势就想把手搭在三刀肩头上。
“唰——”
“锵——”
电光火石间，两把兵刃已经交锋在一起。
原来，三刀哪里容得陌生人搭肩，抬手就抽出刀来，想要把刀架在对方脖子上。哪知道对方反应也如此迅速，也抽出剑来挑开了这一击。
两人目光中都是有些惊讶，那剑客更多的是惊喜。
三刀率先开口：“少侠好快的身手，请问有何贵干？”
那少年已收回了剑，他能感觉到刚才的这一刀没有杀气。他脸上带着略显腼腆的笑容：“你身手才厉害呢。不好意思啊，我忘了，师父说过，对陌生人不能随便把手搭过去。我就是想问问，你为什么不住店呢？”
三刀笑了，他也感觉对方并无恶意，便回道：“这镇上这么多无主的房屋，哪里不能将就一晚？钱得花在值得花的地方。这酒楼，估计也就是宰一宰你这样初来乍到的人罢了。”
那小剑客一听，恍然大悟，说了声“我得去告诉师父”，便着急忙慌地跑了。
“有意思的少年人。”三刀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忘了，他自己也是个少年人。
黑暗的夜晚一点点吞没了古旧的小镇，不知从何处刮来的风，轻轻拂过残破的青砖石墙，带走了一丝生的气息。
空荡的街道上，沙尘被命运卷起，飞入更加空荡的山谷中，又被残酷的月光照耀得支离破碎。
一声声刺耳的鸡鸣打破了这片令人不安的宁静，阳光几经博弈，终于把吴山镇从黑暗中拽了回来。
福旺楼门前，上百个江湖豪侠齐聚，熙熙攘攘的，哪里还有昨夜了无生机的样子。
马老七皱着眉，听属下的汇报。
“马管事，签了契约的共一百一十六人，几乎全都到了，只剩昨天傍晚最后签约的那人还没来。”
“为什么没来？是不是你们惫懒，忘记告诉时间了？”
“马爷，您明鉴，不是我们的错呀。那刀客口气挺大的，不满意咱的价钱，我已跟他交代了时辰，请他跟您商谈了。”
马老七偷偷瞄了一眼，大掌柜陈承远站在阴凉处，已经有了点不耐烦的迹象。这便吩咐道：“时辰已到，是那人先行违约，须怪不得我们。你们就当没有这回事。出发吧！”
两人齐声道：“是！”
其中一人开始招呼各路豪侠紧跟队伍，另一人则回到商会那边，指挥一众商会小厮排成两列。说是小厮，其实那二十人行动迅捷，个个都身强体壮，举手投足间一看就训练有素，不比精锐军队逊色。
马老七向陈承远拱手示意：“掌柜的，已准备妥当。”
陈胖子轻轻点了点头。
马老七孔武有力的大手一挥，带着一行百余人浩浩荡荡地穿过吴山镇，向大麓山脉出发了，一切都和以往一样。
青石板路已经走到尽头，前面是一片开阔的空地。
就在马老七一脚刚踏出小镇的时候，变故突生！
一道天青色身影从道旁的楼顶上一跃而下，刀光迎着马老七的面门砍来。马老七赶紧抽刀来挡，谁料这一刀力道太狠，直接把马老七高大的身躯震得倒退几步，手中刀也掉在了地上。
青衣刀客迅速收招，又是一刀杀了过来！
福旺楼大厅里，熙熙攘攘地全是来吃晚餐的江湖人士，看人数，怕是有上百。在琢州地界，除了义兴镖局，大概也就是君安商会的名头能聚集起这么多游侠了。
这么多人挤在同一家酒楼，却并不显得拥挤，甚至连二楼都没多少人上去。毕竟福旺楼实在是太宽敞了。
你道为何如此宽敞？
原来，这福旺楼占了好几家大院，在原有的基础上联通扩建而来，是以能同时容纳这许多豪侠。地方虽大，人手却不足，仅有的五个店小二早就忙不过来，已经把轮休的那个也叫了回来，还叫了几个手脚麻利的年轻镇民临时帮忙。
饶是这样，还是远远不够。豪侠当中不乏性情刚猛的，已经骂上了。
一楼大厅乱成一片，有喝酒划拳的，有掰腕子赌酒的，喧闹声此起彼伏，比今早的集市还热闹。
这样的一片喧闹中，有一块地方却显得格格不入。
大厅中间，有张桌子空空荡荡，只摆了些笔墨纸砚之类与江湖打杀没啥关系的物品。桌边坐着两个人，正对着大门方向，都没说话，一个昏昏欲睡，另一个则盯着旁边一桌猜拳的看得目不转睛。
桌前立着一面旗帜，上书“君安商会”四个大字。
一个身穿天青色麻布衣服的刀客走了进来，看见这面旗帜，径直走到桌前。
桌边坐着的两人立时打起精神，其中一人问道：“你也是要进山的？”
刀客点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三刀。”
那人愣了愣：“你姓三？”
“姓名很重要吗？他们都叫我三刀。”
两人对视一眼，另一人开口道：“你可知道进山的凶险，生死不论，都与商会无关？”
“不知道。不过我的性命也不需要你们来操心。”
年纪挺小，口气挺大？两人又对视了一眼。
“在这张契书上签字画押，或者按手印。你可看清楚了，纹银十两，银票或者现银，由你自己挑选，不过现银要去商会才能领到。若是想明白了，就签字画押，明日卯时三刻，还在这里，过时不候，定金到时候会悉数奉上，出山之后会将余款结清。”
自称“三刀”的青衣刀客拿过契书来，仔细看了一遍。他语气不善地问了一句。
“十两，就想让我卖命？”
年轻的面庞上满是煞气，哪里还有半点和老农闲谈时和和气气的样子！
靠得近的几桌人见此情形，都下意识地有些退避的动作。
商会的人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是有些眼力的，面前这年轻刀客的煞气不像是装的！
商会武力此刻并不在，未免吃亏，也只得小心翼翼地回道：“这位大侠，我们也都是奉命行事，做不了主。马管事现在有事外出了，你若是对价格不满意，不妨明日来和马管事商谈。”
三刀倒也没为难他们，转身欲走。
店小二放下手里的活计，追上来问道：“客官，天色已晚，不妨留下住宿，我们有…”
“不必了。”三刀答得十分干脆。
这高冷的样子，要是那老农见到，一定惊掉下巴——是同一个人吗？
小二讨了个没趣，悻悻然地回去招待客人，活计太多，他尚且无暇去挽留。
三刀走出店门没几步，又有一人追了上来。那人背着一把剑，想必是个剑客，跟三刀年纪相仿，脸上稚气未消。他作势就想把手搭在三刀肩头上。
“唰——”
“锵——”
电光火石间，两把兵刃已经交锋在一起。
原来，三刀哪里容得陌生人搭肩，抬手就抽出刀来，想要把刀架在对方脖子上。哪知道对方反应也如此迅速，也抽出剑来挑开了这一击。
两人目光中都是有些惊讶，那剑客更多的是惊喜。
三刀率先开口：“少侠好快的身手，请问有何贵干？”
那少年已收回了剑，他能感觉到刚才的这一刀没有杀气。他脸上带着略显腼腆的笑容：“你身手才厉害呢。不好意思啊，我忘了，师父说过，对陌生人不能随便把手搭过去。我就是想问问，你为什么不住店呢？”
三刀笑了，他也感觉对方并无恶意，便回道：“这镇上这么多无主的房屋，哪里不能将就一晚？钱得花在值得花的地方。这酒楼，估计也就是宰一宰你这样初来乍到的人罢了。”
那小剑客一听，恍然大悟，说了声“我得去告诉师父”，便着急忙慌地跑了。
“有意思的少年人。”三刀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忘了，他自己也是个少年人。
黑暗的夜晚一点点吞没了古旧的小镇，不知从何处刮来的风，轻轻拂过残破的青砖石墙，带走了一丝生的气息。
空荡的街道上，沙尘被命运卷起，飞入更加空荡的山谷中，又被残酷的月光照耀得支离破碎。
一声声刺耳的鸡鸣打破了这片令人不安的宁静，阳光几经博弈，终于把吴山镇从黑暗中拽了回来。
福旺楼门前，上百个江湖豪侠齐聚，熙熙攘攘的，哪里还有昨夜了无生机的样子。
马老七皱着眉，听属下的汇报。
“马管事，签了契约的共一百一十六人，几乎全都到了，只剩昨天傍晚最后签约的那人还没来。”
“为什么没来？是不是你们惫懒，忘记告诉时间了？”
“马爷，您明鉴，不是我们的错呀。那刀客口气挺大的，不满意咱的价钱，我已跟他交代了时辰，请他跟您商谈了。”
马老七偷偷瞄了一眼，大掌柜陈承远站在阴凉处，已经有了点不耐烦的迹象。这便吩咐道：“时辰已到，是那人先行违约，须怪不得我们。你们就当没有这回事。出发吧！”
两人齐声道：“是！”
其中一人开始招呼各路豪侠紧跟队伍，另一人则回到商会那边，指挥一众商会小厮排成两列。说是小厮，其实那二十人行动迅捷，个个都身强体壮，举手投足间一看就训练有素，不比精锐军队逊色。
马老七向陈承远拱手示意：“掌柜的，已准备妥当。”
陈胖子轻轻点了点头。
马老七孔武有力的大手一挥，带着一行百余人浩浩荡荡地穿过吴山镇，向大麓山脉出发了，一切都和以往一样。
青石板路已经走到尽头，前面是一片开阔的空地。
就在马老七一脚刚踏出小镇的时候，变故突生！
一道天青色身影从道旁的楼顶上一跃而下，刀光迎着马老七的面门砍来。马老七赶紧抽刀来挡，谁料这一刀力道太狠，直接把马老七高大的身躯震得倒退几步，手中刀也掉在了地上。
青衣刀客迅速收招，又是一刀杀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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