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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御风而行

    木人野跟鬼域四刀一起坐在不起眼的角落,正瞧着南宫宇携着新娘子跪拜孟天南夫妇,又准备坐进迎亲的轿子。哪知陡生变故,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道灰影,飘飘忽忽的东突西窜,连着跟孟俊雄孟伯涛过招,之后竟然直奔大厅而来。

    一阵混乱中,木人野只觉手臂一紧,竟被那道灰影挟着飘向大厅上的横梁,再看时,另有一人也被挟持。木人野一使劲,却半点使不上来,心知被那人封了穴道。

    木人野定睛一看,那灰影原来是个白须飘然穿一身灰袍的老者,只因轻身功夫实在太过诡异,一般人看出来,只道是一团飘忽不定的灰影。

    当少林寺方丈天月禅师双掌向上推来时,木人野顿时感觉到呼吸艰难,似乎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嘴,不过也只一瞬间的事,那掌风即来即去,否则非受重伤不可。

    接着听到孟天南叫住手,那老者当即携着自己向大厅外飘去。当要带着新娘子时,却见南宫宇不要命似的直扑过来,却被老者弹了出去。

    跟着老者一手携着一人,带着木人野和新娘子孟迎欢直向山下飘去。

    木人野只觉下坠极快,就如华山瀑布之奔流而下,看孟迎欢双眼紧闭,当是晕了过去。

    那老者携了两人飘行,似乎很是轻松。山峰险峻,深谷峭壁,在那老者而言,如履平地。

    又飘行了一阵,那老者落在一处山峰突出的巨岩上。木人野见状,指了指孟迎欢道:“喂,这新娘子是晕过去了还是死了?”

    那老者哈哈一笑,道:“死不了。”从怀里掏出一只黄中泛黑的葫芦,显然有些年份了。拔出塞子,往孟迎欢嘴里灌。

    木人野本以为是水,随即却闻到一股刺鼻的酒味,便道:“你喂她喝酒?”

    那老者又是哈哈一笑,道:“大喜之日,当然喝酒了!难道喝水么?全天下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木人野一脸不可理喻,却又不好说什么。

    那老者把酒葫芦往木人野一丢,道:“你也喝点。”

    木人野当然不喝,看孟迎欢时,见她睁开眼来,茫然若失,便道:“人家今天出嫁,你却把人家掳了来,什么大喜之日,哪里还有喜?”

    那老者看看木人野,又看看孟迎欢,道:“她不想结这婚,你这小子又这么喜欢她,所以我就把你们抓到这里来了。何况她的未来老公受了伤,是结不成婚了。但是你们两个却可以把这个婚给结了呀。”

    木人野睁大眼睛看着那老者,似乎听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又偷眼看看孟迎欢,心里既觉得不可思议,又莫名有些喜欢。

    孟迎欢低低的说道:“你......你胡说些什么?”

    木人野道:“前辈,结婚这么重大的事情,可不能乱开玩笑。何况人家既已许配给南宫公子,又怎能再另嫁他人。”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前辈你怎么知道她不想结婚?又怎么知道......知道这个......”

    那老者笑道:“什么这个那个,你们小娃娃这点狗屁事情,还能瞒得过我仇笑我么?”

    木人野也不知道仇笑我是谁,心想肯定是他知道了当时华山瀑布那边的事情,道:“前辈,原来你偷听了我们。”

    仇笑我环顾四周,只见群山云雾缭绕,道:“笑话,用得着我来偷听吗?老子在山洞里正睡得香呢,却听得你们一个说‘我不想结婚’,另一个却见了人家目光呆滞,像个傻瓜一般。呵呵,你们打搅了我睡觉,可不是我来偷听你们说话。”

    仇笑我接着道:“这女娃娃既然不想结婚,你这小娃娃又这么喜欢这女娃娃,因此上我干脆把你们擒了来。一不做二不休的,这高峰巨岩,我看挺适合你们拜堂成亲。虽然吉时已过,那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旁人想让我仇笑我来做证婚人,老子还不乐意呢,我就勉为其难,做了你们的证婚人。”也不等木人野孟迎欢答不答应,双袖一扫一拖,木孟二人身不由己的站起身来,又跪了下去。仇笑我衣袖再一抖,木孟二人便向仇笑我磕了三个头,算是行了跪拜之礼。

    仇笑我哈哈大笑:“有趣,有趣。向我拜了即可,不必再夫妻对拜了。等到了晚上,你夫妻二人便可入洞房了。哈哈,哈哈。”

    忽听得对面山峰上有人喊道:“仇老贼,快快放了我迎欢妹子,当可饶你不死。”木人野听出声音是孟俊雄,只是隔得远了,看不清身形。

    孟迎欢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早虚脱无力,耳听得大哥的声音传来,当即叫道:“大哥,我......我......”说了两个“我”字,再也说不出话来。

    仇笑我见对面山峰上人影绰绰,也不理会,道:“喂,你两个小娃娃既已成婚,已了了我的心愿,不过我的规矩向来是成人之美不强人所难,你们两个委屈巴巴的,看来是不想学我的一门武功了。”

    原来这仇笑我有一个古怪的规矩,就是他强迫别人做了一件事,便会教对方一门武功,用以作为补偿。不管对方愿不愿意,总之就是要强逼你学他的一门武功。

    木人野听他如此说,看了眼孟迎欢,道:“你这是成人之美么?根本就是强人所难!你的武功我看除了你那桃之夭夭的轻功还勉强说得过去,又有什么奇妙武功了。”

    木人野完全就是看孟迎欢不高兴,这才故意说这番话来激仇笑我的。谁知仇笑我嘿嘿冷笑道:“你小子跟什么鬼域四屁混在一起,当然没什么见识了。你说我的轻功厉害,倒也不是完全没有眼光。我问你,你听没听说过我仇笑我的大名?”

    木人野本来就不识,也没听说过,恐怕丁大哥他们也不识,但听他称呼鬼域四刀为鬼域四屁,气道:“我当然听说过你的小名了,江湖上人称求我哭。”木人野说罢也觉得这名字有趣,哈哈笑了起来。

    仇笑我嘻嘻一笑,也不生气,突然袍袖向着绝壁一拂,三人站立的那块巨岩竟然被一股巨力往外拉动,咔咔作响,似乎随时都要掉落万丈深谷。孟迎欢吓得脸都青了,眼泪不住流了出来。

    木人野见状赶忙走过去用手扶住孟迎欢,说道:“仇前辈,你老人家的名头在江湖上响当当的,尤其那个......那个......嘿嘿,那个轻功最是厉害了,叫......叫什么名堂?不如就传了给我吧。”

    木人野的武功就是跟着鬼域四刀和包择天练过的,虽说包择天出身少林,不过也只能算是末流,鬼域四刀就更是,在仇笑我看来,在江湖上根本就算不上什么成名人物,其武功也就可想而知。木人野眼见仇笑我在一众武林顶尖人物中来去自如,心里早就惊为天人,听仇笑我这么说,就想学一学他的这一手来无影去无踪的轻功。

    仇笑我又是袍袖一拂,只听得“轰隆”一声,那巨岩从绝壁中脱出,径直往深谷中落去。

    说也奇怪,那巨岩虽快如闪电般往下掉,木人野三人却稳稳的站在巨岩上。原来却是仇笑我使了一门巧劲,使这千斤巨岩稳如平地。木人野看得目瞪口呆,挤舌不下,心想这又是什么武功?竟这么厉害!

    仇笑我道:“你要学这门轻功嘛,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问这轻功的名堂嘛,我也还没取呢。要不你这娃娃给取个名字?”

    木人野道:“我看前辈使用这套轻功,犹如御风而行,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随心所至,就叫‘御风随’,怎么样?”

    仇笑我轻轻念道:“御风而行,随心所至,御风随,御风随,好,好名字!这就传了给你。”

    那巨岩将要落地时,仇笑我携着木孟二人斜斜向旁飘去。只听得“嘭”的一声闷响,巨岩落地,激起一阵灰尘。仇笑我等三人却早飘向了远处。

    三人身处深谷,随即仇笑我带着木孟二人寻路出去。华山险峻,向为五岳之首,但见几无一处平地,到处沟壑纵横,奇峰突起。方才还能听到孟俊雄等人的声音,半柱香后,再也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

    突然孟迎欢轻轻抽泣起来,木人野问道:“孟小姐,你是哪里不舒服么?”孟迎欢只是摇头。木人野慌了,又问仇笑我道:“前辈,快看看孟小姐是怎么了?”

    仇笑我足不停歇,道:“这女孩子哭鼻子,我哪里知道为什么?我就最烦女人哭哭啼啼了。”

    木人野自接触仇笑我以来,见他总是嘻嘻哈哈,像个老顽童,此刻听他说到最见不得女人哭泣,也不知是何缘故?木人野转身又安慰孟迎欢,却不得其法,反惹得孟迎欢哭声更大了。木人野手足无措,焦急的说道:“我说孟大小姐,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说出来,这么哭哭啼啼的,有什么用?”

    孟迎欢开口说道:“有什么用?有什么用?哼,你们两个大男人欺负我。呜呜。”

    木人野一听,奇道:“我们两个哪有欺负你了?”想了想也是,今天本来是人家出嫁的大喜之日,身上都还穿着凤冠霞帔的喜服,却无缘无故的被仇老前辈给掳了来,还强逼着我们两人结婚,一个女孩子,哪里能经得起这种折腾?便道:“好了,仇前辈只是开玩笑,又不是当真,我跟你那个......那个......算不得数的。”他本想说仇笑我逼着我们结婚,不算数,可是又说不出口。

    哪知孟迎欢哭得更大声了,边哭边道:“当然算不得数!我虽然不喜欢南宫宇,看他这副高傲的样子我就打心底里讨厌。可是我也不会喜欢你,更不会跟你......跟你......哼哼。”

    仇笑我道:“什么算不得数?我仇笑我做下的事能不算数么?我既做了你们的证婚人,那就证明你们两个功德圆满,不对,那个证明你们喜结连理,嗯,好像也不对。你们两个娃娃稀奇古怪的,明明互相喜欢,我才把你们带出来拜堂成亲的,此刻却一个不愿,一个不喜。不过你这女娃娃说南宫宇高傲,倒是说得在理。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想来冲我的天罡气门,那不是自讨苦吃么?”

    三人兜兜转转,凡是遇到沟壑或者过不去的山峰悬崖,仇笑我便提着一跃而过,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轰隆隆的瀑布声。木人野恍然大悟,刚才总是觉得地形越来越熟悉,却原来到了初次见到孟迎欢那个瀑布边来了。此刻瀑布边一人也无。

    仇笑我携着二人沿着绝壁往瀑布边上奔去,将到离瀑布顶部三丈处,长有一排茂密的松树,三人便从其中两颗大松树中间穿了进去,里面竟然有一处天然的石洞。这石洞足有十方之大,石床石凳一应俱全,真是个好所在。看来仇笑我在这石洞里住了好长时间。

    孟迎欢甚是好奇,道:“我在这瀑布之下有个隐秘所在,你却在我的头顶上也有个秘密据点,这么多年我却一无所知。”

    仇笑我笑道:“你那叫什么隐秘,你爸爸早就知道了。”

    孟迎欢奇道:“我爸爸早就知道了?”

    仇笑我道:“那当然,孟天南是华山派的掌门,倘若自己的女儿在后山有个隐秘所在都不知道,岂不糟糕!”

    仇笑我接着道:“我这个石洞他也怀疑过,也只是怀疑而已,位置实在太高太滑太奇太险,我看这世上除了我仇笑我,还没其他人能上来。”语气甚是带着自负,木人野知道他的“御风随”轻功,确实厉害。

    仇笑我又道:“这次上来,就为传授轻功而已,待得传授完毕,此处不再逗留。”环顾一周,脸上神情颇为不舍,似乎马上就要离开了似的。

    孟迎欢忽然说道:“仇前辈,不如你也一块把你这绝世轻功传授给我吧。”

    仇笑我哈哈一笑,道:“你是想学会了好进这石洞来吧?嘿嘿,为的是不让孟天南发现,即使发现了也上不来。”

    孟迎欢被说穿心事,也学着仇笑我环顾四周,低低的道:“这石洞这么好,荒废了不可惜么?”

    仇笑我道:“教一个人是教,教两个人也是教。就一并传了给你们。”

    木人野却在想:“练这套轻功怎么也得要有武功基础吧?这孟大小姐娇滴滴的模样,看起来也不会武功啊?”

    仇笑我道:“小野有少林基本功,鬼域四刀虽然不咋地,三脚猫的功夫也是功夫。哈哈,小野你不要生气,我实话实说,他们这点武功,能蹦哒到今天,算他们命好。”木人野本想生气,跟鬼域四刀虽无师徒名分,好歹教过武功,却见仇笑我这般说法,想到仇笑我的能耐,也不好反驳什么。

    仇笑我又道;“欢欢嘛,有华山派的正宗武学基础,学起来也容易。”

    木人野可是真没想到孟迎欢居然已有华山武功,见她弱不经风的样子,一直以为她根本不会武功。他可不知道仇笑我是何等样人,一提二人之下,从他二人本能的生出反击之力中,便知道二人练了什么武功,武功达到什么程度,更何况住在这石洞里,居高临下,那天不就听到了木人野和孟迎欢他们的对话吗。

    当下仇笑我便教木孟二人“御风随”轻功的口诀。这轻功在仇笑我使来,当真就如御风而行,随心所至,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心念一动,身已达至,甚至心念未动,身体已动。可是具体的练习法门,却是从五行八卦中的方位开始,自不必细说。

    好在木人野孟迎欢均已有武学基础,这五行八卦属于入门功课,仇笑我一点即透。

    只一天功夫,二人既学会了五行八卦在“御风随”轻功中的基本应用。这基本功仇笑我称之为“本我”,也即是“我”在这套轻功中的根本存在,走一步算一步,在东就是东,往上不可下。

    接下来就是习练仇笑我称之为“离我”的第二层。这跟第一层的“本我”完全反着来,走一步不能算一步,在东却走向西,往上还是在下。有点类似意念和真实不一致。二人练了足足半月有余,这才体会其中的奥妙。

    至习练所谓的“离我”,木人野和孟迎欢二人隔阂尽去。尤其孟迎欢,早先跟木人野相识,完全就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之后见木人野几次照拂自己,加之仇笑我嘻嘻哈哈的风格,三人竟相处融洽起来。

    木人野跟孟迎欢相处这段时间以来,见孟迎欢虽然还是一副娇滴滴的模样,内心里却是要强好胜。二人练习“离我”,指东打西,南辕北辙,互相竞争,竟然情愫暗生。

    “御风随”的最高也即最后一层,仇笑我称之为“无我”。所谓“无我”,其实是四面八方都有“我”,而此“我”可在东,亦可在西,东西之“我”,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不可捉摸。

    到学完“无我”,已是一个多月之后。自此一套“御风随”学成。

    仇笑我甚是满意,道:“这十年来,我还从未教过任何人武功。你们两个娃娃,福泽深厚,也算有缘,加之宅心仁厚,为人善良,老夫喜爱有加。这一套轻功,不算什么本事,我原本打算把我的其他武功一并传了给你们,可惜还有一些尘事未了。他日倘若有缘,再续今日这段缘分!”说罢袍袖一拂,飘然远去。